鞋還是那雙鞋,但此時不再是一正一反,而是變成了兩隻鞋都衝床。

陡然,周圍的白楊樹開始搖晃了起來,枝幹抖動,樹葉發出嘩嘩嘩嘩的聲響。可是,我感受不到丁點風吹拂,就連那些懸掛著的燈籠,也都紋絲不動。

鞋衝床,鬼上床!

我腦海中閃過瞎子說過的話,也顧不得有用還是沒用,連忙探出身子想把其中一隻鞋調個向。

驀地眼前一花,鞋子變成了顆黑驢腦袋,嘴巴張開,我伸出去的手,剛好塞進驢唇。

噅噅~噅噅~

僅剩個腦袋的黑驢叫著,張開的驢唇驟然咬合,撕裂般的痛楚自手上傳來。

‘啊’地一聲,驚得我坐了起來。

低頭看了下,發現自己手還在,這才鬆了口氣,原來是個噩夢。我伸手擦了下額頭滲出的冷汗,下意識地探頭掃了眼床側擺放著的鞋子。還好,一正一反,並沒有發生什麽變化。

但旋即,我目光又落在了鞋子上。

不對,不對,不對,之前不是這樣的!我記得清清楚楚,臨睡前,我鞋子是左正右反擺放著,來來去去的看了幾十遍,我絕對不會記錯!

可現在,鞋子成了右正左反。

雖然依舊符合瞎子的要求,但……這說明,周圍肯定有什麽人或者東西。

人的話,不會這麽無聊。

那就是說,此時的這片白楊樹林裏除了我之外,還有其他的東西存在……想到這裏,我心頭不由得泛起陣陣寒意,下意識掃視了圈周圍。四周的夜,寂靜安寧,黑漆漆,似乎什麽都沒變,可似乎又少了點什麽。

突然,我意識到了哪裏不對勁。

燈籠,那條瞎子特意擺出來的紅白相間的燈籠路,竟然滅了!

瞎子叮囑過,隻要我按照他說的做,應該不會有任何的危險。但是!如果有燈籠滅了,隻要有一盞燈籠滅了,就趕緊跑,能跑多快跑多快,能跑多遠跑多遠,不要有任何猶豫!

我開玩笑地問瞎子,要是所有的燈籠滅了會發生什麽?

瞎子沉默了很久很久,說,他會給每年都給我燒很多很多的紙錢。

短暫的失神後,我蹦下床,連鞋子也顧不得穿,拔腿就跑。但樹林中枯枝、碎石崎嶇,沒跑幾步就刺的腳板生疼,我隻得返回來穿鞋子。

大概人倒黴時,喝口水都會被嗆死。

往日裏穿鞋都是隨腳丫子隨意一塞,一跺就搞定,這回卻大概因為害怕緊張,鞋口近在咫尺,可就是腿腳哆嗦的塞不進去。

好不容易穿好鞋,沒跑幾步,哐當一聲撞上了什麽東西。

衝撞的慣性力道反震回來,全部集中在胸腹位置,疼得我兩眼發黑,感覺五髒六腑都被頂得內出血了。

定神細看,艸,居然是撞在了甘老二的棺材上!

我剛想開口罵娘,結果那看到那棺材晃了下,傳來吱呀吱呀的輕響。不等我反應過來,嗵地一聲,支櫈上的棺材失去了平衡,側翻在地。

噅噅~~噅噅~~

喔喔喔——喔喔喔——

雜亂的叫聲,自棺材側翻的那頭傳來。

伴隨著雞鳴驢叫,樹林裏卷起一股陰風,吹的林中樹葉嘩嘩嘩嘩作響。

三種聲音交織在一起,聽的我頭皮發炸,渾身寒毛倒豎,掉頭換了個方向,連爬帶滾地朝著樹林外跑去。慌不擇路中,我犯了瞎子

的叮囑另外一個忌諱——千萬別走燈籠路!

好不容易跑到半山腰的院落,我連忙喊道:“瞎子大爺,快救救我——”

內裏悄寂無聲。

瞎子曾信誓旦旦地說,晚上他會在這裏坐鎮策應。很顯然,我又被套路了一波。

正當我準備離開,院門悄無聲息地敞開,周圍響起一陣鞭炮聲。隨後,胸前別著朵大紅花的瞎子急急匆匆穿過院子來到門口:“小洪,快進來!”

瞎子說著,一把將我扯進去,關上了門。

被瞎子扯著進了屋,我才發現房間裏又恢複了之前的婚房布置。

隻不過,原本橫停漆紅棺材的地方,擺了張桌子,桌子兩側的椅子上,端坐著兩位穿著藏青色壽衣、臉打腮紅的人。

左側是長者,右側是……鍾雨蘭!

“小洪,我知道你有很多疑問,但現在沒時間給你解釋。”瞎子急切地說道,“聽我的安排,按照我說的做,知道了嗎?”

見瞎子神色凝重,我連忙點了點頭。

“新郎新娘一拜天地——”

瞎子扯著嗓子喊道。而後,他又以極低的聲音快速道,“小洪,你就是新郎,快拜!”

雖然滿心疑問,而且身邊也根本沒什麽新娘,但出於對瞎子的信任,我還是依著他的話獨自拜了三拜。

“新郎新娘二拜高堂——”

第二拜時,我偷偷觀察了下,發現鍾玉蘭嘴角微動,像是在笑,長者麵無表情。

“新郎新娘夫妻對拜——”

第三聲響起,院門驟然敞開,陰風呼嘯入室,吹的紅幔飄忽,燭火搖曳,詭異森森。噪雜的驢叫雞鳴聲隨之而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