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多少的飯,端多大的碗。
這是我一直秉承的一個理念。來到甘家村的第一樁靈異事件開始,認識瞎子的那一刻開始,我就一直依著這個準則來行事——自己能處理的事情,自己就會處理,要是感覺自己處理不了的事情,絕對會第一時間呼叫瞎子大爺上陣。
就算是現在,經曆了這一係列的事情之後,我對自己的能力有了一個清晰的認知和判斷,我更是明白,我們遇到的這種事,一個不慎就會萬劫不複,把自己的小命搭進去沒商量。
能行就是能行,不能行,就是堅決不能逞強硬撐。
此時此刻,瞎子卻是對我說,這裏所有的事情,最後隻能是由我來解決收尾……什麽意思?
大概是瞎子也擦覺到了自己的失態,所以咆哮過後,聲音瞬息低沉了許多,“小洪,現在事情比你想象中要複雜的多,我們都是局中人,沒有誰能跳出這個圈子,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我們是和你在一起,而你又修煉成了三百年來除了洪大驕外第一個修煉成的破妄法眼,所以,當你推卸的時候,瞎子真的有些怒了。對不起。”
“我想靜靜。”我說道。
瞎子的心思我能理解。連我這個外來人都覺得這段時間死人死的有些觸目心驚,瞎子作為本地土生土長的居民,可以說死的每一個人都是瞎子看著長大的,他經曆這些事情後的心情有多沉重,我無法想象,也無從猜測,更令人感到驚恐畏懼的是,這種事完全像是內完沒了似得。
出了甘家的院子,瞎子和道人沒跟著出來,但洪秋月卻是跟著走了出來。
“來一支?”洪秋月很是嫻熟地不知從那裏摸出來一盒煙,抽出兩支並排點燃,而後遞給了我一支,“其實,瞎子大爺說的話有道理,你是和外麵那些妖豔的賤貨們不一樣的。”
接過洪秋月遞來的煙,用力吸了口,尼古丁沿著鼻腔進入肺,帶來的奇妙感,令我有種渾身上下毛孔都打開了的舒暢感。
說起來,好像以後有段時間沒抽煙了。
“這煙不錯,什麽牌子的?”吐出一個煙圈,我沒回答她的話,轉而換了個話題。
“你說這煙嗎?”洪秋月夾煙的手指翻轉,點燃的香煙像是圓珠筆似得在她之間轉了一圈,而後又回到原來的位置,“是我爺爺自己卷的,具體是什麽品種的煙,我也不知道。老頭子一天到晚閑的慌,就自己種花種草的鼓搗,整出來的玩意多著呢。”
是自產的?
我看了下手中的煙,的確是有著手工卷過的痕跡,而且做工談不上多精妙,仔仔細細的看的話,就能發現煙上的過濾嘴都是不知從那家煙廠趴下來後又外麵多卷了一層薄紙罩住。
“這煙真不錯。”我又是吸了口,而後輕輕吐出個煙圈,“你爺爺是個好人。”
洪秋月沒接話,用力吸了口煙,連著吐出一連排的心形煙圈,而後鼓起嘴,噴出一縷細長的煙線。
“耶!一箭穿心!”洪秋月興高采烈地跳起來喊道。
“老司機啊。”我看到後,笑著道,“你以前沒少背著家
裏人,偷偷摸摸的練習這一招吧?”
能把煙圈吐的這麽花哨,這問題少女也絕筆能算的上是個煙筒了。
“這種事還用偷偷摸摸的練習?”洪秋月不屑地瞥了我一眼,“本小姐七歲的時候就能做到這樣了,隻是後來老頭子被我媽訓了幾次後,就不讓我吸煙了。”
“……”我無言以對。
“喂,洪雲,我問你的問題,你還沒回答我呢。”洪秋月說道。
“什麽問題?”我愣了下。
“就是那天在那個土窖裏,我曾醒來過一次,看到我家老頭子正在和你說著什麽,但隨後我就好像又昏迷過去了。”洪秋月眼中顯露出一絲茫然,“那天,我家老頭子到底有沒來過?”
當然來過,而且‘來者皆拜’的那塊迷你小墓碑就是洪千秋掌控的。但既然洪千秋自己都不想直麵洪秋月,那自然是這種事不希望自己孫女知曉。
“不知道。”我搖頭道,“那天那個墓碑飛進來後,我看到你們幾個都被它給吸引了目光,而後,好像有什麽人進來,偷偷摸摸的就把我給打暈了。”
“等我醒來的時候,基本就是你們看到的那樣了。”我說道。
洪秋月狐疑地看著我,忽而湊過來,**鼻子在我臉上用力地嗅著。
“你幹嘛?”我被她的舉動搞的有些迷糊。
“想幹你。”洪秋月隨口說道,“憑借本姑娘十多年的撩漢經驗,你剛才肯定是在撒謊!”
“首先,你回答問題的時候,並沒直接回答,而是先眼珠子轉動進入回憶狀態,也就是說你回答這個問題,需要重現當時的情形來做出自己回答是還是不是的決擇。”
“其次,當你說出不知道三個字的時候,我能嗅到你身上散發出來的濃烈的謊言的氣息。”
“終上所述,那天,你並沒有被‘來者皆拜’的那個玩意攝魂鎮魄,而且本姑娘醒來的時候看到的情況,是屬實的——你和我家老頭子有過交流,但是交流的內容是什麽本姑娘就不知道了。”
“嘿嘿,你沒想到吧,其實本姑娘一直有過目不忘的本領。所以雖然是那次不知道為什麽隻醒轉了大概兩三秒鍾的樣子,但當時的情形,本姑娘記得清清楚楚!當時你和我家老頭子在邊上聊天,曹叔叔和瞎子大爺都跪在了那塊墓碑前,墓碑前的碗裏有四柱香,但是有一柱是沒有點燃的。”
“這兩天,我一直在想那株沒點燃的香代表著什麽。直到剛才給你遞煙的時候,本姑娘終於想明白了——一枝香,代表著在來者皆拜的墓碑前有一個跪拜的人。但,就算是香插在了碗裏,也必須得那個人被拘禁後香才會自己點燃。”
“五個人,四柱香,一支沒點燃。”
“所以在你和我家老頭子兩個人中,肯定有一個是執掌‘來者皆拜’那塊墓碑的,還有一個是被插了香卻沒被拘禁。”
說道這裏,洪秋月得意洋洋地看了我一眼,道:“我說的對不對?”
“繼續。”我說道。
“沒什麽可繼續的了。”洪秋月微微搖頭,“‘
來者皆拜’是百餘年前就行走江湖的物什,那個時候你都沒有生下來,而且鑒於近期你的表現來看,你也不絕對不可能是來者皆拜的執掌者,而且瞎子大爺又說你是三百年來,除了洪大驕祖爺爺外,唯一一個修煉成破妄法眼的人。”
“所以,那天的五個人中,我家老頭子肯定是執掌著‘來者皆拜’那個破爛,你是被插了香卻沒拘禁。”
“大概是老頭子想要證明自己的身份,所以才會把我喊醒。但他又不想讓自己的身份暴露,所以就讓我醒轉過來,喊了他一聲爺爺後立即又把我弄的昏迷過去。”
“大概,就是這樣吧。”洪秋月有些傷感地說道,“老頭子曾對我說,我是他的心肝小寶貝,就算是我要天上的星星,他也會給我摘下來,可是……他居然在這樣重大的事情上,選擇相信了你這個外人,而不是把實情都告訴他的親孫女……人心啊……”
問題少女的邏輯沒任何問題,甚至我都有些心悸她那敏銳的觀察力和洞徹力,但這沒什麽卵用。
我才不會承認她說的這些事。
“十三妹,醒醒,猜來猜去的有什麽意思,你真要是想知道答案,回去家裏問問你爺爺不就知曉了。”我說道,“你怎麽猜是你的事,但我要告訴你的是,當時,我真的昏迷過去了,什麽都不知道。”
“哦。”洪秋月哦了聲,不說話了。
手中傳來灼燒感的時候,我才驚覺光顧著聽問題少女分析推理,好端端的一支煙居然是隻抽了兩口。
“可惜了一支好煙。”我歎息了聲,隨手一彈,手中的煙頭劃出一個暗紅色弧線,落在了遠處。
“你喜歡的話這包煙都給你。”洪秋月說著,把手中的煙拋了過來。
是市麵上很常見的一個紅塔山煙的盒子,七塊錢一包。
“謝了。”我也沒和洪秋月客氣,接過那包煙塞進兜裏,“走,回去了,否則待會瞎子估計又得吼我了。”
“哎,說真的,這事你真得聽瞎子大爺的。”洪秋月歎了口氣,“我的好哥哥,我實在是想不明白,你都有破妄法眼護身,為什麽還是一副小肚雞腸的樣子,沒一點高人該有的氣魄。”
“什麽是高人該有的氣魄?”我問道。
“大氣磅礴,頂天立地,生的偉大死的憋屈。”洪秋月眨了眨眼,“隻有這樣,才容易被後世謳歌,才容易被當作悲劇的典型來流傳於世。”
算了,這思維邏輯不在一個頻道上,根本沒什麽可說的。
回到甘家院子裏,瞎子和道人的目光齊刷刷地落在我身上,瞎子臉上更是顯露出某種期待的神情。
我正想著怎麽開口回答瞎子,洪秋月就已經搶先說道:“瞎子大爺,曹叔叔,經過我天花亂墜般的勸說後,洪雲哥哥承認了他就是‘來者皆拜’的幕後黑手,所以,為了感激我之前一直沒揭穿他的身份,他決定戴罪立功,躺進石棺裏,承繼甘家的氣數,為創建美好和諧社會發光發熱。”
“你——”
我伸手指著洪秋月,一時都不知說她什麽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