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城北邊在擴建,北邊的項目是一個巨大的工程,斥資十多個億招標的大項目。
敢接這個項目的人在柏城找不出十個,而顧淮生和顧越銘是其中兩人。
沈清歡給顧爺爺的項目書,她在上麵做了改動。
項目書中的內容包含了很多東西,除了建築圖和修建計劃,關於材料、人工、機械、保險等各種費用,他們都做了一個基本的計算,而最後得出的總金額,事關誰會中標。
沈清歡在給顧爺爺項目書之前,了解了一下北邊項目,她對修建計劃進行了改動,又將其中材料一項的預算做了改動,而最後的總金額往上提了兩個百分點。
她同意顧爺爺合作,是因為他握著哥哥去向的線索,一麵是哥哥,一麵是顧淮生,她很自私,她既想得到哥哥的去向,又不希望顧淮生落標。
被帶回老宅的路上,她就納悶了一路,她明明將總金額提高了,如果顧淮生還是按照原項目書的金額去競標,為什麽中標的人不是他呢?
“是淮生回來了啊,來,快來坐。”爺爺的聲音將沈清歡的思緒拉回來。
顧淮生已然走近,恰有絲絲縷縷的穿堂風拂來,風裏有他的味道,是淡淡的木質香。
他在她身旁坐下,目光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往她臉上瞥了一下,她感覺到了,臉蹭地紅了。
她心虛,不敢看他。
傭人發了筷子,顧淮生夾了隻螃蟹在慢悠悠的剝,他雲淡風輕的掃了眼對麵的顧越銘:“恭喜啊,南北邊的項目都盡收囊中。”
顧越銘坐得筆直,禮數很重,不同於顧淮生的閑散,他揚起手中的紅酒杯輕笑了聲:“哪裏,是大哥沒想跟我搶罷了。”
不過是客套話,但顧淮生卻立馬沉了聲色道:“你知道就好。”
明明是不鹹不淡的口吻,卻有種劍拔弩張的緊張感。
沈清歡安靜坐著,頭低著在認真吃麵前的那一盤花菜,她心裏挺鬱悶的,她這是既沒找到哥哥,還害顧淮生丟了項目。
她心裏堵得慌,可又知道改變不了什麽。
顧越銘抿了口酒,語氣夾著點玩笑的味道:“那看來我還得謝過大哥了?”
顧淮生放下螃蟹,抽了張衛生紙在擦手:“知道該謝,那就別來假的。”
顧越銘攥紅酒杯的手一緊,眼底也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陰冷,隨後他彎唇笑:“大哥真會開玩笑,商場上各憑本事,哪有讓不讓一說。”
顧淮生輕嗤:“各憑本事的偷倒是真的。”
顧越銘收了笑:“大哥這話是什麽意思?”
顧淮生也不戳穿:“聽得懂就別多問。”
顧越銘沒接話,因為同時拿到南北邊項目的好心情頓時都沒了,見他吃癟,顧淮生倒暢快了,隨口說了句:“顧家這麽大的公司,可不是這種小偷小摸可以繼承的,我這個人就看不順眼這種人,所以繼承資格,我是一定會爭的。”
話被挑明了說就顯得很難聽,顧越銘表情都有點僵了,但還是在笑。
氣氛一觸即發,顧爺爺出來打圓場:“幹什麽?一家人吃個飯,搞得像上戰場一樣,顧家最後誰繼承,爺爺都不介意,隻要是你們這幾個,我都沒意見,個個這麽優秀,犯不上偷雞摸狗。”
顧淮生看了一眼顧爺爺,眼神裏似乎有笑,像是諷刺,又像是嘲弄,顧爺爺視而不見,夾了塊排骨給他:“好好吃飯。”
顧淮生不再多說什麽,沉默著吃飯。
飯後,他帶著沈清歡就離開了。
一路上,沈清歡極度不安,一直到車裏,她都還在想競標的事。
為什麽顧淮生沒中標?
她看著車窗外,夜景一片片掠過,她無心觀賞,心中有愧疚。
車窗上,她的麵龐很清晰,不知道在想什麽,眉心皺在一起。
顧淮生的目的很簡單,他讓人做的那份項目書中標後,按照那個計劃擴建北邊,最後不僅一分錢不賺,南邊賺的錢倒貼進去都不夠,到最後還會自掏腰包,他之所以沒中標,是因為他壓根就沒想過一定要拿下這個項目。
沈清歡提高了總金額,變相的會讓顧越銘少虧一點,但用億計算的單位,到時候虧的錢也會用億計算。
“先生。”沈清歡終於回頭,窗外的光滲在她臉上,車子中速行駛,不同的光影在她臉上變幻,但她眼底那片憂心很清晰。
“怎麽?”顧淮生看她,眼神一如既往的沒有溫度。
“北邊的項目對你來說會很重要嗎?”她聲音澀澀的,眉還皺著。
“南北邊的項目都很重要,拿下後,會方便打通外省的市場。”他隻是回答了她的這個問題。
他沒有說假話,南北邊的項目確實於他很重要,他隻要接了這兩個項目,以後想在外省再接項目,至少會有一個經驗,雖然他的能力很夠,但他從來不會覺得自己很強大,母親之死,讓他認識到,能力是沒有盡頭的。
聽完他的回答,沈清歡再一次偏頭去看車外,路經繁華大道,人海密密的,她在這一刻自責起來。
她垂下頭,眼睫覆住了那雙眼,但車窗上能看清她的所有表情。
顧淮生知道,她雖然將項目書給了爺爺,但她做了改動,小小的改動,如果他沒有想過放掉這個項目,那麽最後中標的人還會是他。
她這麽做,他原本想好的將她從身邊拔除,忽然又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看她的表情,大概是愧疚,可南邊項目書都偷了,現在會在北邊項目書上麵自責嗎?
她改動項目書,目的又是什麽呢?
兩個人都有心事,一路沉默中,車子停在了新房。
“你回去吧。”顧淮生開了口,嗓音不溫不熱。
沈清歡疑惑:“你不回去嗎?”
顧淮生看她那副認真等待回答的模樣,心髒好像被戳了一下。
她到底是知道還是不知道,他在家住的目的從來都不單純,他是為了試探她,現在試探結果出來了,他就沒有跟她繼續再住一起的必要了。
“不了。”他沒看她,聲音裹了一層冰。
“哦。”她自責又失落。
手打開車門,她原本該下車的,卻又一次將車門關上了。
“先生。”她看他,眼神很堅決,像下了什麽決定似的。
“嗯?”他慵懶靠著椅背,眼底一片陰霾。
“對不起,先生,項目書你放在書房,爺爺以哥哥的去向跟我做交易,所以我偷了項目書,我原以為改動了就不會影響你競標,可我……”沈清歡垂著頭,像個做錯事的孩子,她一五一十說出實情,整張臉都是紅的。
她自私的想要找到哥哥,也自私的不想讓顧淮生競標失敗,可最後,她不僅沒兩全,反而還一樣都沒做到。
她坦誠說出實情,顧淮生卻懵了一下。
她這又是玩的哪一出?
有關沈清歡,顧淮生似乎越來越看不懂了,但見她滿眼自責的樣子,又忍不住說了句:“項目是我自願放掉的。”
沈清歡更加疑惑:“為什麽?”
既然重要,為什麽要放掉?
顧淮生難得的解釋起來:“就算中標,顧越銘最後也會虧本,那份項目書,計算得東西還不夠完整。”
沈清歡再傻,也大概猜到了一些什麽。
隱婚後,他從來不在新房住,甚至連回來都很少,前兩天他突然改口,每天在家吃,在家睡,還讓她聽到北邊項目書的事,還將那麽重要的東西放在書房。
這一切的一切,未免太過順利和巧合。
這一瞬間,她什麽都懂了。
他不信任她,那些也都是試探。
他們的婚姻本來就是交易,在他和她之間,她一直才是那個變數。
如果不是為了試探她,憑借他的能力拿下北邊項目,應該很簡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