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路上,顧胤賢慢條斯理地吃著紅薯,心情看起來還不錯。

白浪鬥膽道:“這陳廣勝和陳三和委實不是什麽好人,主子怎麽不讓吳大人直接抓人,給陳先生家絕了後患?”

顧胤賢不鹹不淡道:“你見過清理門戶用別人家的刀嗎?”

“陳先生隻是鬱結太深,並非真的病入膏肓。待他好轉,勢必要親自向陳廣勝和陳三和問罪的。”

“那咱們什麽時候可以走?夫人還等著主子回去過年呢?”白浪詢問道,對他來說殺雞焉用牛刀?

陳廣勝和陳三和蠢笨如豬,處處落人把柄,哪裏需要浪費他們主子的時間?

顧胤賢想起母親,手指摩擦著大碗的青花紋,出聲道:“十月初一啟程回去。”

白浪的嘴角翹了起來,開心道:“那應該能趕得上無錫的第一場雪,夫人一定會很高興的。”

顧胤賢笑了笑,不做言語。

村民們在陳廣勝家和陳三和家鬧出結果來了,轉過頭就來陳家老宅感謝陳書辛。

之前的村長已經被換掉了,現在的新村長正是陳櫻所熟悉的陳光勇。

而陳家其餘兩房的長輩遷怒陳廣勝,逼著陳廣勝教出族譜,然後送到了陳書辛的床邊。

陳家老宅各處破漏,村長帶著村民們修繕,各家或送米送雞鴨等,不到半天陳家老宅就徹底熱鬧起來。

陳靖和陳嘉沒有養過雞鴨,圍進雞圈裏以後,好奇得不得了,一個勁地盯著看。

下午,幫忙的人都在陳家吃飯,這時陳家院外突然傳來一道喜慶的聲音道:“二嫂,陳櫻,縣衙裏來人了。”

周芸和陳櫻連忙走出來看,隻見一個捕快領著兩位身著長衫的長者進門來。

那捕快看見周芸,立即上前行禮道:“這位便是陳太太吧,我是縣衙裏的捕快孫清。”

“這兩位是我們縣老爺專門請來給陳家私塾授課的先生,他們分別是韓舉人和金舉人。”

韓舉人和金舉人向周芸作揖,隻聽韓舉人道:“我們早就仰慕陳先生,如今真是三生有幸能來陳家私塾授課。不知陳先生是否痊愈?我們想去拜見一番。”

周芸微微福身,讓陳櫻領著他們上正房去。

孫清被村民們邀請坐下吃飯,有村民迫不及待地打聽道:“這兩位真的是舉人老爺?”

孫清點了點頭道:“當然,這可是我們縣老爺專門給陳家私塾找的夫子,怎麽可能有假?”

“之前那兩位夫子我們也聽說了,不是什麽有學問的人,這兩位舉人老爺才真的是滿腹學識。以後你們可要告誡自家孩子,好好跟著夫子學,可千萬別再貪玩了。”

村民們連連應是,一個個眉眼含笑,開心得很。

等孫清一走,那兩位夫子也被安排到私塾去住下,村長立馬召集村民們,一家五兩銀子先湊給陳書辛家用著。

縣老爺都這樣看重陳書辛,他們不能眼睜睜看著陳書辛家賣田賣地。

村民們一想到有舉人老爺來教自家孩子了,哪裏還舍不得銀子,不到半個時辰就湊了二百兩銀子送去了陳家老宅。

陳書辛看著床邊放著的銀子和陳氏族譜,問著陳櫻道:“聽你娘說,昨夜顧胤賢來過?”

陳櫻點了點頭,出聲道:“爹爹懷疑那兩位夫子是顧胤賢找來的?”

陳書辛含笑道:“像他們這個年紀的舉人,衣著不菲,續須養生,理應是家中不缺銀錢的人物。區區一個縣令還指使不動他們,除非別人出的誘餌不僅僅隻是銀錢。”

陳櫻好奇道:“那顧胤賢到底是什麽來曆?難不成他還能給這兩位夫子許個官當一當嗎?”

陳書辛見女兒對那顧胤賢有興趣,提點道:“他們都是安石縣人,你想知道他們得了什麽好處,私下裏留意便是。”

陳櫻微微頷首,到底是對這件事上了心。

陳家老宅這邊的日子是日漸紅火,可陳廣勝家和陳三和家卻死氣沉沉。

陳廣勝的大兒子陳鴻峰成親得早,一直在慶陽府城裏租個門麵賣包子,這次要不是因為回鄉奔喪,事關家產分割,他也不會回來。

眼看他爹被迫還錢,陳鴻峰連夜就走了,說是生意很忙。

二兒子陳昆林成親三年了,一直跟陳廣勝夫婦一起住,沒有什麽私房錢。

三兒子陳誌福更不用說了,還隻會張口問他們要錢。

陳廣勝的頭發一夜間白了許多,麵色也不如之前那樣紅潤,相反蠟黃泛黑,看起來陰沉得很。

夜裏翻來覆去睡不著的時候,陳廣勝就想起陳櫻那張倨傲凶狠的嘴臉。如果不是陳櫻步步緊逼,他也不會走到如今這個地步。

說起來一切都是陳櫻害的,如果沒有陳櫻,懦弱的周芸怎麽可能是他的對手?

陳書辛眼看就快死了,如果陳櫻也死了……

陳廣勝陰狠地想,他不是沒有翻盤的機會,前提是他要弄死陳櫻。

最好是神不知鬼不覺的那種!

陳廣勝在心裏細細地謀劃,想著這幾日去老宅的人還挺多的,正好是他下手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