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家準備開麵館,周鑫便帶著陳櫻在安石縣挑選鋪麵。

鬧市裏有一家飯館要賣,位置很好,要價也高。周鑫想把它買下來,然後租給陳櫻。

可陳櫻沒有同意,她就在那飯館的對麵租個小鋪子,隻有那飯館的一半大。

看著老舊的鋪子,周鑫捂住鼻子道:“這也太差了。”

陳櫻一邊收拾,一邊輕笑道:“不差了。鋪子小,越能襯得生意紅火。”

周鑫看著胸有成算的外甥女,欣慰道:“都說外甥像舅,這話果然不錯的。你那兩個兄弟將來如何不好說,可你天生就是會賺錢的主。”

陳櫻心想,這年頭權位再高,說不準第二天就被抄家流放了。

錢實在啊,吃喝玩樂不說,得空搞點金條埋著,必要時還能救救急。

鋪麵的事情敲定了,陳櫻很快置辦了桌子板凳,廚房用具等。

十月初六,陳櫻先是帶著禮物去了村長家,表示陳家要開始做生意了。

村長十分吃驚,可聯想到陳櫻的三舅舅來了,便召集村民們,表示在陳家麵館開張的時候,都去捧個場。

陳書辛身體漸好,每日必去私塾小坐。村民們也不蠢,陳家的麵子是要給的,更何況一碗麵才多少錢?

十月初八,陳氏麵館開張,熱鬧非凡。

陳櫻做的肥腸麵市麵上還未有,味道極好,再加上有免費的心肺湯喝,一時間名聲大噪。

村民們第一天是捧場,第二天還有人去的,尚且可算是照顧陳家生意。可第三天,第四天還有村民趕去吃肥腸麵的,那可就是真喜歡了。

心肺湯是提前熬好的,紅燒肥腸是提前煮好的。下麵放肥腸,再打一碗湯,方便快捷。

羅輝夫婦負責後廚煮麵,連清連雲則幫忙招呼客人。陳櫻在櫃台邊上收錢,收一個,發一個號,叫到號就去端自己的肥腸粉。

大家都是一樣的,也不用記什麽複雜的菜名。客人再多也都有條不紊地等著,誰也沒有不耐煩地嚷嚷。

周鑫和周芸來看了一眼,兄妹倆目瞪口呆地看著這熱火朝天的場麵。

“這一天要賣多少碗啊?”

周芸咽了咽口水道:“第一天是三百六十二碗,第二天是五百二十四碗,第三天賣了六百零九碗。”

“怎麽能賣這麽多?”周鑫不敢置信道。

周芸暗暗捏了捏拳,平複心緒道:“味道很好,這幾天心肺湯都是免費送的,碼頭那群苦工得了消息,一個個趕來吃麵喝湯。等也等不了多久的,之前準備的麵都不夠,還是去麵館現買的。”

周鑫嘴角微抽,看著悠閑收錢的外甥女,心服口服道:“罷了,我明天就回去。跑這一趟,我就是送羅輝一家來幫忙的,別的還有什麽用處?”

周芸聞言,忍不住笑道:“三哥服氣了?”

周鑫認真道:“服氣了,很服氣。”

“不過接下來那些豬下水應該不好買了吧?”

周芸聞言,高興道:“阿櫻早就猜到了,提前就和那些肉鋪訂了半年的豬下水。”

“半年?”周鑫愕然,隨即問道:“既然都猜到了,怎麽就隻訂了半年的?”

周芸搖了搖頭道:“阿櫻說,半年足夠了。她好像有什麽打算呢,連她爹都不知道。”

周鑫無語地盯著妹妹,心想你們兩口子最成功的,就是生了陳櫻這個女兒了。

入冬後,陳氏麵館的生意慢慢穩定下來。

每日都能賣個三百到五百碗左右,心肺湯另外算錢了,不過五文錢一碗,很便宜。

陳書辛正式入陳氏私塾教書了,把連清和兩個兒子也帶在身邊教導。

麵館裏,連雲打雜,閑時跟著陳櫻算賬。

羅輝夫婦算是出苦力的,冬天裏清洗心肺肥腸都不太方便了,陳櫻盯著對麵還未賣掉的飯館,目光忽明忽暗。

冬月二十二日。

保寧村裏,陳廣勝能下床走動了,不過蒼老了許多。

自從被逼著還債以後,陳三和就很少會上門來,兄弟倆心裏都憋著一口氣,互相埋怨。

不過今日陳三和不僅來了陳廣勝家,還殺了一隻大公雞帶過來,說是要給陳廣勝補身體。

廖春花拎著雞去廚房,讓兒媳婦楊倩去泡茶。

正房裏頭,陳廣勝許久沒有洗澡了,一股子難聞的味。

陳三和站在明間外道:“大哥,我準備去跟二哥服個軟。我跟你不一樣,三個孩子都還小,宏博還在私塾裏念書呢。”

“現在二哥家的麵館開得紅紅火火的,一家子悶頭掙錢。我們要是再繼續冷下去,以後二哥家要是再發達了,哪裏還會像從前一樣照拂我們?”

陳三和說完以後,準備好會被臭罵一頓的。

誰知等了一會,隻聽陳廣勝出聲道:“你去吧,探探老二是個什麽態度?”

“老娘健在,老二不可能不管我們?實在不行你就跟他說,接娘去你家住幾天。”

陳三和眼眸一亮,心裏陣陣發緊。

他心裏有些激動,可也有些害怕。他到不是害怕二哥陳書辛,他是害怕大哥陳廣勝。

“大哥同意了?”陳三和試探地問道。

陳廣勝從裏麵出來,身上披著棉襖,可顴骨凸起,眼眶凹陷,看起來瘦了一大圈。

陳三和眼中駭然,不敢置信道:“大哥怎麽病得這樣重了?”

陳廣勝的唇瓣動了動,一片烏青。

“你先去找老二服軟,到時候別忘記帶著你二侄子。他現在要養媳婦孩子,家裏的田地都沒了,愁得很。”

陳三和心裏也很不是滋味,住著這三進院的大房子又有什麽用?

家底都被掏空了,想吃口熱乎的都要細細思量。

得了陳廣勝的同意,陳三和心裏踏實多了。隻聽他立即道:“那我現在就去二哥家一趟。”

陳廣勝無力地點了點頭,看著陳三和就這樣轉身走了,那速度很快,急匆匆的。

或許他應該說,興衝衝的。

陳廣勝暗暗捏了捏拳,卻因為用力而急促地咳嗽著,胸口疼得很。

這仇他隻怕是報不了了。

可日子還得過下去,就是不知道陳書辛還肯不肯給他們一條活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