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愷樂那鬼哭狼嚎一般的聲音，很快就驚動了顧胤賢。
陳櫻跑上長橋的時候，顧愷樂幾乎是飛奔地攔在了陳櫻的麵前。
第一次發現闖了大禍的顧愷樂惶恐萬分，連忙自打嘴巴，誠惶誠恐地道：“是我錯了，是我不該胡說八道的。”
“我原本也沒有什麽壞心，就是想調侃調侃你。陳櫻，你罵我，你打我都行，但是我求你不要去告我大伯母。她要是知道了，一定會把趕回京城去的。”
顧愷樂可狼狽了，渾身上下看不見一處幹淨的地方。彼時他睜著淚眼朦朧的雙目，正眨也不敢眨地望著陳櫻，目露祈求。
陳櫻看得出來，他是真的怕。
而她的本意也絕不是跟顧愷樂結仇，不過是想先來一個先發製人，以免顧府的人說她欺負這位顧二爺。
陳櫻冷哼一聲，假意揉了揉眼眶，背過身去道：“你可知你的隨意調侃，可會給我帶來多大的禍事？”
“楚王的婚事，就是貴妃娘娘都做不得主的。我區區一個罪臣之女，也敢說是楚王的未婚妻？”
“再則說，我如今也算是你的小輩了，你不護著我也就算了，竟然還想欺負我。”
陳櫻說著，便蹲下去，看起來格外傷心。
顧愷樂急得在她的身邊團團轉，最後也跟陳櫻一樣蹲著，哭喪著臉道：“我錯了，我錯了，都怪我思慮不周。”
“陳櫻，你放心好了，以後這些話我再也不說了，誰要敢說我先打斷他的腿。”
“我求你原諒我吧，我發誓，以後我再敢胡說八道，我就一輩子當個蠢豬，任人宰割好了。”
“噗！”陳櫻忍不住發笑。
顧愷樂歡喜道：“哎呦，陳櫻你笑了。你笑了是不是就原諒我了？”
陳櫻抬眸，嗔怒地瞪視著顧愷樂。她那眼睛裏揉進了一些泥，自己忍不住，頻頻落淚。
偏偏顧愷樂以為她是傷心在哭，整個人滿臉自責，恨不得再抽自己幾下。
凝心、含秀都跟了過來，兩個人氣喘籲籲的，連忙給陳櫻擦著臉。
興文看著他家二爺的模樣，氣都喘不勻，整個人瞠目結舌的，根本不知道要怎麽辦才好？
就在這時，趕到的顧胤賢看著淚目的陳櫻和看起來愧疚不安的顧愷樂，厲聲道：“到底是怎麽回事？”
顧愷樂縮著肩膀，把頭垂得死死的，小聲道：“都……都是我的錯，是我說錯話了。”
顧胤賢看到顧愷樂慫得不行，一腳踹在興文的身上，冷嗤道：“你說！”
興文嚇得膽子都破掉了，身體不停地顫抖，目光一直看向他家主子。
顧愷樂也是被嚇到不行，連忙道：“不關興文的事！”
“這都是我……都是我胡說八道……”
“顧叔叔，您別問了。這麽多人在，好丟人啊！”陳櫻帶著哭腔道，適時地打斷了顧胤賢的話。
顧胤賢瞧她那委屈的小模樣，眼眶紅紅的，臉上的泥都還沒有擦幹淨。
要不是從小自持的修養克製住了顧胤賢想打人的衝動，或許現在顧愷樂都躺在地上了。
顧胤賢朝著陳櫻走過去，凝心和含秀下意識退開了。
顧胤賢沉著臉的時候，顯得他的五官十分深邃，目光也十分犀利。陳櫻有些心慌，不安地喚了一句：“顧叔叔。”
顧胤賢扣住陳櫻的手腕，拉著她往回走。
凝心和含秀也走了。
興文還跪著，顧愷樂傻傻地站在一旁，不知道要不要跟上去？
望月樓裏，曾嬤嬤心疼地伺候陳櫻沐浴。
凝心和含秀被留在敞廳，顧胤賢坐在主位上，唇瓣緊抿著，神情看起來冷肅極了。
凝心和含秀緊張地跪著，心裏突生一股懼意。
顧胤賢手裏拿著陳櫻的畫冊，畫冊最後一頁，明顯有筆墨突然劃過的痕跡，像是沒有任何預兆就失手了。
陳櫻向來謹慎，怎麽可能會犯這種突發性的錯誤？聯想到顧愷樂愧疚不安，急於道歉的模樣，顧胤賢的氣息重了些！
察覺敞廳裏的氣氛越發凝重了，凝心便小心翼翼地道：“顧爺，我們小姐沒有招惹顧二爺。是顧二爺突然來找我們小姐，說什麽我們小姐是楚王爺的未婚妻。”
“我們小姐一時氣不過，這才……這才將顧二爺推到荷塘裏的。”
顧胤賢眼眸一眯，渾身都是戾氣。可當他抬步走出廳堂時，卻聽到二樓上，曾嬤嬤的聲音道：“小姐，咱們回通州吧。有老太爺和老太太在，誰敢這樣欺負小姐？”
顧胤賢下意識駐足，卻聽到陳櫻俏皮的聲音道：“欺負？”
“顧愷樂那個笨蛋也能欺負我？是我欺負的他，不過是不想讓顧府的人看出來罷了！”
“他說的那些混賬話我不想聽，欺負了又怕下人說我仗著顧叔叔的勢，不將他顧二爺放在眼裏。我欺負他是我的事情，怎麽能牽連到顧叔叔？”
“所以啊，我才故作委屈，讓他跟我道歉。他自己都承認是自己錯了，別人還敢亂說什麽？”
顧胤賢：“……”
臨時收住腳步，顧胤賢往樓上去。
陳櫻在二樓的盥洗室裏沐浴，他在二樓自然不便，所以顧胤賢直接上了三樓。
陳櫻把三樓布置成了她的書房，書案朝西的窗戶邊掛著一串貝殼風鈴。書案上擺著青釉瓷的一套文具，左邊擺著石蓮花，右邊則在矮瓶裏插著幾株淡雅的綠菊。
多寶閣上，許多珍貴的花瓶古玩都收起來了，到是擺上了幾個別致的大貝殼。
顧胤賢放下陳櫻的畫冊，在樓上靜靜地站了一會，聽見陳櫻在露台上說話的聲音，這才轉身下樓去。
這會夕陽落山，陳櫻剛洗了頭發，雖然感覺不太冷，但想曬曬太陽是沒可能的了。
曾嬤嬤在給她擦頭發，陳櫻雙手趴在桌麵上，嘀嘀咕咕道：“不知道顧叔叔會不會狠狠懲罰那個顧二爺，如何會的話，我是不是做得過分了點？”
曾嬤嬤看到顧胤賢走過來了，剛想開口，誰知顧胤賢輕嗤道：“怎麽？你還想幫他求情嗎？”
陳櫻突然站起來，曾嬤嬤猝不及防，扯到了她的頭發。
陳櫻疼得齜牙咧嘴的，顧胤賢看了，本來心裏還堵了一口氣的，這會也散了個幹幹淨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