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真是一場秋雨一場寒,昨夜才落了雨,今兒就冷上了不少。”
月落翻出了新做的大袖衫,又將新做的繡鞋拿出看了下厚度。
“這哪是冷,簡直是要凍死人。”蘇瑾蜷縮在被窩裏瑟瑟發抖,作為一個上輩子生活在北方的人,她格外懷念暖氣這種產物,縱然已經在這裏生活了快五年,她依舊適應不了冬日的冷,畢竟,在南方過冬是真的是全靠一身正氣。
月落已經換上了厚實的衣裳,腰身看起來比平常胖了些:“若在京城,再過一段時間便該落雪了,姑娘還沒見過雪吧?”
“通州也落雪的,隻不過雪剛落就化了,停留不住,京城的雪是什麽樣子的?”蘇瑾艱難坐起,試探著感知溫度,天氣冷的她立刻將腳縮了回來,繼續用被子將自己圍得嚴嚴實實。
“雪花是一片一片的,每次下雪地上都會覆蓋很厚的一層冰雪,婢子記得雪最大的一年,積雪最厚的地方都過了腰。”月落以為蘇瑾沒見過大雪,很認真的給她描述。
蘇瑾目露向往:“若是有機會,真想去京城看看。”
從前她很不理解為什麽南方人都特別喜歡來北方看雪,現在她對此很能感同身受——她想去看看古代的大雪是否和現代的一樣,畢竟古代的天可是要比現代藍上許多的,也不知古代的雪是否比現代的晶瑩幹淨。
月落輕笑:“肯定有機會的,姑娘遲早都要去京城的。”
蘇瑾知道她是什麽意思。
將來她與陸琛若能走到那一步,自己肯定是要隨著他去京城的。
一想到自己未來要離開通州,她心裏莫名有點不舍,畢竟她在這裏挖草藥打兔子那麽多年,一步步從無到有,對這個地方是很有感情的。
哎呀,算了,想那麽多做什麽,走一步看一步,萬一到時候她生意做大了,就去京城開家分店,照樣做自己的小事業。
“時辰快到了,求診的人都在門口排隊呢。”月落打斷了她的胡思亂想。
蘇瑾用最快的速度出了被窩。
南方的冷是那種叫人從骨子裏往外透的冷,根本不是多穿衣裳就能抵禦的,隻有在太陽底下才能暖和一些。
蘇瑾出門吃飯,隻見蘇長友坐在院裏曬太陽,不見蘇子沛,她問:“爹,子沛呢?”
“去隔壁了。”蘇長友現在算是徹底認命了,這段時間不僅他閨女心心念念往隔壁跑,就連他孫子現在也天天不著家,基本長在了陸琛那裏,跟他說話時十句話三句不離陸叔叔。
外頭都是排隊等著看診的人,蘇瑾也不好當著那麽多人的麵大搖大擺的往陸琛院裏跑,於是乎,她踩著梯子趴在牆頭往他家張望。
陸琛正抱著蘇子沛在院裏曬太陽,兩個人不知在說著什麽,蘇子沛咯咯笑著,看著陸琛的目光別提多崇拜了,那是她從未在小家夥臉上見過的情緒。
“剛好些就不老實,小心抻著傷口,快些回屋歇著去。”
陸琛聞聲回首,隻見牆頭冒出了一個小腦袋,小臉上帶著盈盈笑意,恰似芙蓉初綻。
看著她緊扒著牆頭的雙手,他眉眼溫和:“扶穩,別摔著。”
蘇瑾點了點頭,見陸琛臉色不錯,便道:“我先看診,晚些過去給你診脈。”
“好。”他頷首,懷裏的小家夥也擺了擺手:“娘親,子沛今天跟叔叔學寫字,也晚些回去!”
下了梯子,蘇瑾一邊扒著飯,一邊對接下來的事情滿懷期待。
距離陸琛遇刺已經過去了一個月時間,現下他的身體恢複的還算不錯,是以她決定從今天開始給陸琛服用清毒的解藥。
之前因為要給陸琛研製解藥,她連著閉門停診了五日,一直悶頭在屋裏調配,為了保證效果,她還特意在動物身上做過幾次試驗,結果都不錯。
一日下來蘇瑾都擰不住心神,剛臨近傍晚就關了門,趁著蘇長友不注意一路小跑溜去了陸琛家,目不轉睛的盯著他吃下了藥。
她忐忑的要命,反觀陸琛不見半點緊張,吃藥就跟吃糖豆似的。
許是這段時間老天爺也覺得自己對陸琛不太友善,終是憐憫了他一回。
功夫不負有心人,蘇瑾調配的解藥有效。
連續服藥第五日,在摸到了陸琛的脈象明顯好轉之後,蘇瑾高興到原地跳了起來。
兩輩子加在一起,她是第一次如此激動。
從她的表現中,陸琛知道了結果,他麵上依舊是雷打不動的淡定,唯有鳳目倏地亮起。
“成了?”
“蘇姑娘,公子的情況是否很好?”
秦風和楚莫言幾乎是同時問道。
蘇瑾連連點頭:“脈象明顯好轉,這說明毒藥對他的影響越來越小,隻要繼續堅持服用解藥,他遲早會完全脫險。”
秦風雙手合十,激動到不斷的在屋裏轉著圈:“謝天謝地,老天保佑。”
“你小子運氣不錯,撿個媳婦不說,還順帶著治好了身體,可以可以。”楚莫言打趣著,可從他的眼神中可以看得出來,他是實打實的為陸琛感到高興。
“多謝”陸琛忽然道。
蘇瑾以為他是在和自己說話,當即嗔怪:“高興糊塗了?跟我還說什麽謝謝。”
他輕聲道:“我是在謝上天。”
感謝上天,未曾完全遺棄他,讓他有幸遇見了她。
蘇瑾透過窗口凝望著外麵的晚霞,忽莞爾一笑。
這是他的幸運,又何嚐不是她的。
秦風對凡事向來守口如瓶,可今個兒卻興奮到不行,幾乎轉瞬之間就把陸琛的情況傳了個遍,比大喇叭還向大喇叭——當然,他傳播的範圍僅限於信得過的人。
在聽到了這個不可思議的消息後,幾乎所有侍衛都在歡呼雀躍。
當蘇瑾踏出門口,瞬間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了,隻見院子裏被跪了滿滿一地的侍衛堵的水泄不通,粗略看上去,少說也有百餘人。
“多謝蘇姑娘大恩!”
這聲音渾厚,房簷上的鳥兒被嚇的四散而去,蘇瑾一時還有點懵:“應該的,各位不必道謝。”
楚莫言在一旁笑道:“你們家主子都把自己當診金送出去了,你們還謝什麽?”
被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打趣,蘇瑾臉微紅,果斷踹了楚莫言一腳。
眾人哄笑,每個人臉上透出的都是說不出的輕鬆。
蘇瑾感覺的到,從這一刻起,每個人看自己的眼神都和從前不一樣了,從前他們對她恭敬有加是因為陸琛,而現在,他們對她是發自內心的尊敬。
她蘇瑾,在陸琛身邊,終於有了屬於自己的存在感。
她,極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