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在第一時間將蘇瑾拉到了後麵,不斷的給她順氣。

蘇瑾此刻完全沒有心思去顧及其他,捂著脖子,寸目不移看著陸琛和管寒清對招,看著劍身相撞激起的火光,她一陣心驚肉跳。

她從前隻見過陸琛邢景軒對招,那次邢景軒完全不是陸琛的對手,可管寒清看著身材瘦弱,卻絲毫不落下風,蘇瑾就算不懂武功,也看的出來二人的功夫似乎在伯仲之間。

若是平時她也不會太緊張,關鍵是現在陸琛身上帶著傷,他這樣劇烈動作肯定會讓傷口崩開不說,她也很怕他因為這個逐漸體力不支落入下風。

隨著二人纏鬥在一處,蘇瑾發現自己想多了。

這兩個人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劍劍刺往對方要害,照這樣下去,不等誰體力不支,兩個人肯定有一個要出事的!

事實正如她所料,不過三招而已,二人一個轉身,管寒清的劍擦過陸琛臂膀,刻出了一道深痕,鮮血瞬間湧出打濕了他的衣袖。

蘇瑾的心猛地一跳,與此同時,陸琛反手一躍,劍身深刺入了管寒清的身體,幾乎貫穿了他的肩膀。

一切在電光火石間般發生。

隨著陸琛抽出長劍,管寒清的傷口立刻染上了一團紅,可他臉上不見痛苦,反而含著笑意。

陸琛拎著劍後退到蘇瑾身邊,此刻他的眼眸重歸平靜,再不看管寒清半眼,隻輕輕將小姑娘攬入懷中,故意不讓她看自己傷到的胳膊:“別怕。”

侍衛湧了過去,管寒清卻根本不曾管顧自己的傷勢:“陸大人功夫又精進了不少。”

“是管公公退步了。”陸琛說著將劍扔給秦風拿著。

他們的身份,注定他們這場比鬥隻能到此為止。

管寒清也扔了手中的劍,才想起來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傷口,他輕笑:“陸大人賞的,我都記下了。”

陸琛冷冷的看著他,懷裏的小姑娘突然掙紮了出來,桃目關切的盯著他受傷的胳膊:“疼不疼?”

“是傷口崩開了,未添新傷。”他低頭看著她,臉上冰霜瞬間褪去。

看著他被割開的衣袖,蘇瑾蹙眉道:“你騙小孩呢?”

“真沒事。”陸琛反手捂住了傷口:“月落,帶姑娘去亭內歇息。”

蘇瑾不肯,將荷包裏的金瘡藥掏出來給了陸琛,還不忘抬頭怒視著管寒清,若眼神能殺人的話,她現在已經宰了他一百零八遍了!

管寒清盯著她:“蘇姑娘做甚這般看著我?我似乎傷的要比陸大人重上一些。”

蘇瑾喉嚨突然一緊,腿肚子很沒出息的開始發軟,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能借著心頭的火氣繼續怒瞪著他。

“我說過,蘇姑娘的眼睛生的很好看。”管寒清突然往前走了兩步:“若采下來,定也比旁人的亮上幾分。”

腦海裏映著他手裏躺著的眼珠,蘇瑾的腿肚子更軟了,她很慫的收回目光,下意識的抓住了陸琛的胳膊。

察覺到小姑娘在害怕,陸琛再次單手將她攬在懷中,淡淡的沉香味道叫蘇瑾心安了些。

“針對一個姑娘家,管公公真是好大的威風。”

被陸琛如此諷刺,管寒清卻沒有半點不好意思:“我這種小人行事本就陰毒,比不得陸大人這種正人君子。”

“都是為人賣命,管公公還是給自己留幾分體麵的好。”陸琛聲音冷冽。

“這就不牢陸大人操心了。”管寒清說罷,眼角突然輕輕抽搐了一下,他麵無表情的捂住傷口:“我回去處理傷口,陸大人,再會。”

管寒清的人很快就撤出了此處,陸琛的人也隱入暗處,周圍重新恢複平靜,唯有陸琛的傷口和發軟的腿肚子告訴蘇瑾方才發生的一切並不是一場噩夢。

經曆了方才的事情,她也算看明白了,管寒清弄這麽一出來,一是為了試探陸琛,看她對他而言是否是個軟肋,此外,他也是為了警告陸琛,告訴陸琛他摸到了他的軟肋。

事實上,管寒清的目的達到了,可他卻也被陸琛所傷。

兩人第一次正麵交鋒,沒有贏家。

“沒事了。”陸琛輕拍她的背安慰。

說實話,她是真的被管寒清給嚇到了,甚至於現在還後怕的很,隻不過她現在在旁人家裏,不是矯情的時候,隻輕聲道:“找個房間,我先給你包紮。”

陸琛卻道:“我自己處理。”

蘇瑾不放心,陸琛低聲道:“聽話。”

要說蘇瑾也真是個沒骨氣的,欽差大人的聲音稍微溫柔一點,她立刻就妥協了,往回走的時候,她突然聽陸琛低聲道:“他真該死。”

蘇瑾握住了他的手,也不知該說什麽才好。

她心裏明白,陸琛對管寒清肯定是動了殺心的,但是偏偏他和管寒清現在不能拚個你死我活,不然二人方才也不會在那個時候雙雙停手,隻能說,方才的交手是他們在互相試探。

她突然問:“方才你那劍是故意刺偏的吧?”

陸琛有些意外:“你看見了。”

蘇瑾點頭,她雖然不懂功夫,但對五髒六腑和筋脈走向特別了解,她方才注意到,陸琛那一劍正好避開了周圍所有要害。

陸琛給她解釋:“我若現在傷了他性命,便等同於是將自己的脖子洗淨了遞給九千歲,一命換一命,不值當。”

蘇瑾突然站定,拉住了他,格外嚴肅的看著他的眼睛道:“無論值不值,你也得千萬記著,性命最重要的,人若死了,就真的什麽都沒了。”

小姑娘的認真觸動了他心裏最柔軟的地方,陸琛頷首,又道:“你身上帶傷,不適合再回去參加宴席,我帶你回楚莫言那去。”

上了馬車,蘇瑾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我方才聽管寒清說,你若想立刻脫身就得得罪城陽侯,是真的嗎?”

“別聽他胡說。”陸琛淡淡的將此事揭過,看著小姑娘脖頸間的瘀痕,滿目疼惜:“疼不疼?”

蘇瑾搖頭,下意識的摸著自己的脖子,那種窒息的感覺已經不見,可是她卻記得清楚,她覺得自己這輩子都忘不了那種感覺,離死亡如此之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