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廳內的人匆惶逃出,一片噪雜混亂。
城陽候依舊端坐在主位上,兩側分別坐著陸琛楚莫言與管寒清,陳通判站在中央,左手以一種怪異的姿勢垂著,看上去已經被折斷了,而他的身邊掉落著一把本不屬於他的匕首。
他環視了一眼眾人,忽然冷笑:“原來今日這場宴,是為我設的。”
城陽候、陸琛、管寒清皆不言,唯有楚莫言很是捧場,鼓著掌道:“陳通判,真沒看出來,你竟然隱藏的這麽深。”
陳通判看了他一眼:“隱藏的深?這話我聽不懂!這一切都是你們誣陷的我!我不認!”
陸琛看向管寒清。
現在,陳通判是什麽態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管寒清。
管寒清目光陰翳的看著陳通判,情緒晦澀不明,他沒想到陸琛能挖這麽深,下手這麽幹脆,不得不說,陸琛還真是送了他一份意外的驚喜。
看著此刻滿臉威武不能屈的陳通判,他滿臉嫌棄。
管寒清起身,踱步到陳通判身側,卻是看向陸琛:“陸大人好手段。”
陸琛淡淡道:“比不得九千歲手段通天。”
不得不說,九千歲還真沒白攬這麽多罵名,他竟然將手伸的這麽遠,布置的如此之深。
若非上次蘇瑾突然來了那麽一招,使得事情偏移了所有人的計劃,陳通判猝然之下不知如何應對使了險招露出馬腳,他還真的不會懷疑到陳通判身上。
“少主!”陳通判對管寒清一點頭,走到他身後,氣勢十足,完全沒了平時的中庸之像。
陸琛看著他,眸底閃過一絲嘲諷。
下一刻,管寒清忽然抽出佩劍,反手直接抹了陳通判的脖子!
“辦事如此不利,留你何用?”
陳通判倒地,鮮血流了一地,至死,他臉上還帶著得意,也許在黃泉路上,他依舊想不明白管寒清為什麽要殺了他。
城陽侯斂目不言,唯略微挪後的身體顯示著他對管寒清的忌憚。
陸琛不緊不慢的鼓了幾下掌:“管公公的確不曾讓我失望。”
管寒清收劍,神情晦澀:“陸大人這下馬威使的不錯。”
陸琛輕笑:“管公公過獎。”
管寒清原地踱步兩下,忽然看向城陽候:“能將陸大人當槍使,侯爺招數也高明的很。”
城陽侯笑著擺下了手,隨即看向陸琛,陸琛對他點了下頭,起身道:“罪犯已經伏誅,請侯爺示下。”
離間計絲毫未取作用,一日之內接連被陸琛壓製,管寒清臉上的淡笑逐漸消失,陰如黃泉。
楚府中,蘇瑾險些被嘴裏的茶嗆到,她實在是太詫異了!陳通判竟然是九千歲的人?怪不得陳通判後來一直離間陸琛和城陽候,他這無間道玩的真溜啊!
蘇瑾又在楚府等了一會,想著陸琛應該一時半會是回不來了,看天色不早,她琢磨了一下便回了自己家去,路上,她特意去買了一層脂粉將脖子上的痕跡遮住,以免她爹看了擔心。
“姑娘細皮嫩肉的,這瘀痕估計一時半會是下不去了。”月落心疼的要命。
她笑道:“放心吧,你家姑娘可是個大夫,這配個活血化瘀的藥還是很簡單的。”
回了家,蘇瑾意外的發現許棠兒竟然在她家!
“許姐姐?你怎麽在這?”
許棠兒瞧見她立刻便迎了上來,握著她的手上下打量了她幾眼,方焦急的問:“你去哪兒了?”
“怎麽了?可是出了什麽事?”
許棠兒道:“你一去未歸,我一直擔心的很,宴會一散我便過來了,不想你不在家,我還以為你那時出了什麽事,剛叫人去尋。”
有人這般記掛自己,令蘇瑾心裏極為熨帖,她沒法跟許棠兒說實話,便笑道:“陸琛知道侯爺要出事,怕我受波及,故意將我引走的。”
“這樣就好,真是嚇死人了。”許棠兒總算是舒了口氣,她拉著蘇瑾坐下:“不過話說回來,誰也沒想到事情竟然會是這樣的,陳通判他…還真是知人知麵不知心。”
兩個姑娘家閑聊了一會,月落便得了消息,官兵去抄陳府的時候,發現陳菲菲不見了。
“可能是陳通判先前就安排好了,所以他一出事首先就轉移了陳菲菲。”蘇瑾猜測道:“不得不說,陳通判還真是心疼這個閨女。”
許棠兒嗤道:“放著嫡出的閨女不疼,偏要去疼妾室生的,也不知道他是怎麽想的。”
蘇瑾這幾個月沒少出入後宅,也算是看出來了一點名堂,在這個年代,嫡出的子女和庶出的子女天生就水火不容,嫡出的看不上庶出的,庶出的嫉妒嫡出的。
不過話說回來,當初陳通判的嫡妻原配似乎還是她幫著陳菲菲氣走的,她先前幾次後悔自己太過糊塗,不過現在看來,她陰差陽錯也算做了件好事,讓她們娘幾個逃過了一劫。
至此,孫守備陳通判身死、驃騎大將軍被封,通州城主事的官員沒剩下幾個,當務之急,便是添上這些空缺,那麽關鍵的問題來了,陸琛和管寒清都想安排自己的人上位,自又是一番明爭暗鬥。
值得一提的是驃騎大將軍府,那府邸雖然解封了,可是驃騎大將軍身上的那些指控還在,在管寒清不能完全幫驃騎大將軍洗清罪名的情況下,驃騎大將軍依舊無法重獲自由。
還有,蘇瑾那日著實被管寒清給嚇得不輕,以至於連連夢魘,她連著喝了五六天的安神湯,又日日拜菩薩才堪堪解脫,不至於一閉眼睛就做噩夢了。而且她現在可惜命了,平時沒事根本不出門,哪怕不得不出門時,身邊也得帶著一堆侍衛,沒錯,是侍衛,不是暗衛。
蘇瑾現在算是看明白了,暗衛雖然功夫好,卻不能第一時間護住她,想要預防管寒清對她動手,還是侍衛比較靠譜。
她不出門,可是叫蘇長友高興了,每天變著花樣的給蘇瑾做好吃的。
這日,他特意紅燒了一條大鯉魚,蘇瑾給蘇子沛挑著魚,蘇長友挑著魚頭和尾巴上的碎肉吃。雖然現在日子過的好了,他還是沒能改得了以前留下的那些習慣。
一家人其樂融融,蘇瑾也很享受現在的安寧。
可偏偏有礙眼的主動往她眼皮子底下撞!
“二哥!”
聽見這個聲音,蘇瑾眼皮一跳,嘴裏的魚肉它瞬間就不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