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費了一頓口舌還什麽都沒問出來,蘇瑾懊惱的回了屋,這陸琛什麽都不跟她說,她也不知道一會兒該怎麽麵對她爹才好,哎呀,真是叫人頭大。

蘇瑾心裏記掛著她爹的事情,怎麽也沒法心安的坐下,抱著湯婆子在門口等了許久,她爹剛踏進後院,她立刻小跑了出去,主動問候:“爹瞧著臉色不大好,這兩日得多休息才好。”

她知道自己現在殷勤的有些過份,可她現在心虛的厲害,隻能用殷勤來掩飾。

蘇長友道:“爹的身體你還不知道?哪用得著歇下,睡一覺就好了,倒是你,一個姑娘家凍了一夜,可得好好調理,別留下什麽隱患才好。”

“知道了爹。”見蘇長友麵色如常,並無不悅,蘇瑾試探著小聲問:“爹,您沒什麽想跟我說的嗎?”

“沒有。”

蘇瑾略微訝然,輕聲道:“又叫您擔心了,是女兒的不是。”叫他跟著她擔驚受怕的,她這怎麽也算是不孝了。

蘇長友搖頭:“都過去了,你快回去歇著吧。”

蘇瑾幾乎愣在了原地,正常來說,出現了這種事情之後,她爹不是應該拉著她,語重心長的勸她跟陸琛分開嗎?這怎麽什麽都沒說,還……還跟變了個人似的?

要不是蘇瑾足夠相信陸琛,絕對會懷疑他是不是給她爹下了什麽蠱。

不過,既然她爹叫她回去,她立刻就轉身小跑回了屋,萬萬沒有她爹不打算追究此事,她還上趕著給自己找不自在的道理。

蘇長友看著自家閨女的背影,想著陸琛跟自己說的那些話,雙眼中又是擔憂又是後悔,最終化為了妥協。

父母對兒女的妥協。

蘇瑾剛坐下沒多大一會,便見香茵匆匆跑了進來:“姑娘!趙家的那位表姑娘尋來了!”

“誰?”蘇瑾一愣。

香茵道:“趙金柔趙姑娘。”

蘇瑾詫異,不是說趙家慘遭驃騎大將軍滅門了嗎?那趙金柔她?

“將人帶進來。”蘇瑾說完,心裏幾乎立刻就有了思量。

因為蘇氏做的那些事情,她從前是比較心疼這個表妹的,不然先前也不會幫趙金柔從驃騎大將軍府脫身。她也不是那種不講理的人,蘇氏之前做的那些事情她不會遷怒到趙金柔身上,更何況如今蘇氏已經死了,得到了報應,若趙金柔真的還活著,她看在往昔那點淺薄的姐妹情份上,掏點銀子照顧一二也沒什麽。

正想著,趙金柔被香茵帶進了屋裏來。

許久不見,趙金柔比從前瘦了不少,清秀的小臉上滿是淚痕,雙眼腫的通紅,裏麵滿是驚慌無措。

“表姐!”一過門檻,趙金柔就撲向了蘇瑾。

蘇瑾扶住了她,她也不說話,隻趴在蘇瑾懷裏哭個不停,嗚嗚咽咽,起初蘇瑾還輕言安慰她,後來被她哭的頭疼,便給月落使了個眼神。

月落上前將趙金柔拉開扶到了一邊,掏出帕子給她擦淚:“趙姑娘,你先平靜一下。”

趙金柔淚眼朦朧的看著蘇瑾,哽咽不停:“表姐…嗚…嗚……”

蘇瑾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她,隻等著趙金柔的情緒平複了下來,方叫香茵給她倒了杯茶:“喝口茶順順氣。”

趙金柔接過茶水淺啜,卻因為啜泣被嗆的一陣咳嗽,她今年十四,尚是個孩子模樣,蘇瑾瞧著於心不忍,便輕輕拍了拍她的背:“好了,不哭了。”

不料她這一安慰卻叫趙金柔哭的更厲害了:“表姐!我爹我娘都沒了,弟弟妹妹也都沒了!我沒家了!”

蘇瑾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隻求助的看向月落和香茵,二人將趙金柔哄了又哄,才堪堪叫她止住眼淚,在月落的誘導下,趙金柔緩緩的昨日的事情說了出來。

“昨個一早,我娘給了我二百兩銀子,讓我出去置辦點過年時穿戴的首飾衣裳,可我正逛街時,竟然聽到了我家被驃騎大將軍被人血洗的慘訊!我當時不敢相信,就立刻跑回了家,然後我就看見…看見好多官兵在我家裏出入。”

“我一下子就懵了,但是我知道那個時候我絕對不能回家,就想來找舅舅,可到了地方卻發現舅舅家也被人圍了起來,我家其他的親戚知道我家出事,也都不肯收留我,從他們嘴裏,我知道是因為我娘得罪了驃騎大將軍才遭到了這種劫難,我害怕極了便藏了起來,一直不敢現身,直到方才我聽別人說驃騎大將軍死了,就跑了過來,正好看見醫館開了大門,我就來了。”

趙金柔說完緊緊拉著蘇瑾的胳膊,雙眼滿是驚惶:“表姐,你說我娘她怎麽就那麽糊塗呢?她做什麽非要去招惹驃騎大將軍呢?這下好了,我爹沒了,我娘沒了,我弟弟妹妹都沒了,我們一家人就隻剩下我一個人了!”

說完。她又用帕子捂住了眼淚,哭的肩膀直顫。

蘇瑾輕輕拍了拍趙金柔的肩膀,除此之外也不知道能說什麽。

她沒有小時候的記憶,長大後和趙金柔也沒什麽來往,頂多是相見時微笑頷首互相道個好,在她的印象中,趙金柔是個很乖巧文靜的小姑娘,不叫人討厭,可有著蘇氏在,她對趙金柔卻也不大親近的起來。

就如現在,她對趙金柔,有的隻是憐憫。

“月落,先叫人帶她去洗漱,好好休息平複一下心情。”蘇瑾說著又對趙金柔道:“你先去洗漱一下,吃些東西,再好好睡一覺,這些事情都會過去的。”

趙金柔不安的看著蘇瑾:“表姐,您…您會趕我走嗎?”

“放心住下吧。”

月落將趙金柔帶了出去,很快便又回來了:“姑娘,方才婢子帶著趙姑娘出去時正好碰見了老爺,老爺說他去安頓趙姑娘。”

蘇瑾點頭,問月落:“你對我留下她這事兒可有什麽看法?”

“按理來說,姑娘也不缺她這一口飯吃,可她娘的死因多少與姑娘有關,就怕趙家姑娘想不開對您心生怨恨,再生些事端。”

蘇瑾也是這麽想的,所以才會這麽問月落,她道:“你們兩個這些日子辛苦些,幫我看著點她,若她是個老實安靜的留下也沒什麽,若她對我心懷怨憤,我將她安頓在外麵便也罷了。”

月落道:“姑娘就是太心善了。”

“我總不能把她攆出去自生自滅,好歹我爹還是她舅舅呢,單看這點關係,我便不能不管她。”

她得她爹照顧多年細心照料,總不好做出些叫她爹傷心的事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