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問蘇瑾現在最厭惡的是誰,她一定會毫不猶豫的說出管寒清這三個大字!

也許是那日她盛怒之下已經罵過管寒清了,也許是她的憤恨超越了理智,總之現在她麵對管寒清時已經沒有一開始那麽懼怕了,更何況現在她身邊還有欽差大人撐腰,看見管寒清進門後立刻就瞪了過去。

美人吸睛,縱然陸琛就站在蘇瑾身側,可管寒清進門後第一眼看見的人還是她。

他將她所有的情緒看在眼中,不僅沒有絲毫惱怒,反而滿麵笑容,隻不過他說出的話讓人牙根癢的厲害:“蘇姑娘不愧被讚醫術高超,短短幾日光景便恢複的不錯,隻不過,這麻點留的似乎有些明顯。”

陸琛護短的厲害,未等蘇瑾作態,便冷梆梆的懟了回去:“故意戳一個姑娘家的痛處,管公公好大的威風。”

管寒清輕笑,踱步上前,眸中薄涼無比:“開句玩笑而已,陸大人氣度應當沒有這麽小吧。”

陸琛麵色如霜:“不巧,本官沒甚氣度可言,亦不覺得管公公這話是在玩笑。”

笑容微微一凝,管寒清銳利的眸子直視著陸琛:“怎?陸大人還想追究個一二不成?”

怕這倆人真杠上再打起來耽誤了事情,蘇瑾攔了陸琛一下:“算了,還有正事要辦,咱們不跟他一般見識。”雖然她也惱管寒清吧,可她總不能特別沒正事的挑唆陸琛跟管寒清幹仗去。

知道小姑娘在擔心,陸琛頷首輕聲道好。

看了一眼陸琛和蘇瑾之間那僅有一指之隙的距離,管寒清心中突然有些莫名煩躁:“我此番前來是為應諾,希望陸大人莫要英雄氣短,過於貪戀兒女情長才是。”

“管公公操心的事情未免太多了些。”

“既是這段時間要在一起合作,我自然要關心一下陸大人的狀態,畢竟先前陸大人幾次因為美色險些誤事,不是麽?”

這兩人唇槍舌劍,大有一言不合就動手的架勢,一點不像要合作的意思,兩人的侍衛甚至都準備好了隨時迎戰,可偏偏,這兩個往昔不屑於放狠話,一言不合就動手的人竟然沒打起來!

關於兩人合作的事情,蘇瑾聽陸琛說過。

那日,管寒清主動找到了陸琛,言明若確定此方有效,他可以幫陸琛說服周圍幾個城市的官員接受此法並在第一時間推廣下去,並且不要功績。

蘇瑾聽了這話後第一個念頭就是不相信,她才不相信管寒清會有這麽好的心眼,會心甘情願幫著陸琛做事,卻不要一絲半點的回報,她覺著管寒清肚子裏說不定揣著什麽壞水呢!

可陸琛說,依照往昔行事來看,管寒清這人雖然奸詐,但為人還算比較有原則,既然他主動尋來,應當不會有詐。

蘇瑾對此表示懷疑,有原則?有原則他摳她的痘?有原則他還屢次三番的欺負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怕不是他的原則裏不包括不欺負女子這一條?

好吧,大概是她理解的原則和陸琛理解的原則不是一條原則。

不過既然陸琛都同意跟那個王八蛋合作了,她也沒啥好說的,畢竟她得承認自己的腦袋沒有陸琛的好使。

整個過程中,許棠兒被嚇得大氣不敢出,直到管寒清與陸琛走去了一旁說話,她才輕輕拍了下心口,竊竊私語道:“蘇妹妹,他好生嚇人!”

蘇瑾不忘提醒:“他就是我跟你說的那個管公公,日後你見了他記得繞路走,千萬別得罪了他,這人心眼小的很!”

許棠兒頷首,蘇瑾卻是忽然感覺到一道銳利的眸光落在了自己身上,隨即又被人擋住,她眨了眨眼,暗道自己方才說話的聲音明明很小,他耳朵不至於靈到了這種地步吧?

嗯…錯覺,一切一定都是錯。

陸琛與管寒清不知又說了些什麽,總之兩個人之間的氛圍在一定程度上緩和了許些。

楚莫言知道這茬算是揭過去了,便將樓上試驗的百姓都叫了下來,蘇瑾並不覺得陸琛將這事撂下而不為自己討個公道有什麽不對,畢竟若每個人都斤斤計較,他們根本沒辦法心平氣和的在一個屋裏說話。

此刻,外麵聚集的民眾幾乎將整條道路堵的水泄不通。

當陸琛與蘇瑾同時從醫館中走出的那刻,每個人看向他們的眼睛裏都寫滿了探究和期待,亦希望他們可以立刻宣布此事已成!可是沒有,陸琛隻是淡淡的環視了一眼四周,隨即邁開步伐,帶領著身後的一眾人向遠處走去。

街道上的所有人不約而同的讓開了一條道路,並緊跟其上。

按照計劃的最後一步,他們會去天花病人居住的地方轉悠一圈,一是為了用實際行動向眾民表示此事已成,二是為了仔細探看一下那天花點的患者們的情況。

蘇瑾已經聽素兮說過了,現在的事態比她之前想象的好上很多,在意識到天花肆虐開來以後,各地衙門都立刻做出了最正確的選擇,現在各地染上天花的人數雖然還在增加,卻不至於造成死傷遍地。

天花患者們被安排在城外的一座廢棄的寺廟之中,寺廟外有不少臨時搭建起來的帳篷,看起來應當是給駐紮在此地的士兵所住。

得知陸琛前來,士兵統領立刻迎了上來,一行人在他的帶領下進入了寺廟,看的出來,被安排在這裏的士兵都是曾經得過天花的,不然他們不會這麽有恃無恐。

寺廟之中,觸目所及之處皆是一片破敗,蘇瑾鼻尖微動,發現這裏沒有一丁點藥味可聞,再看患者們所住的床隻是用稻草簡單不成的,每張**有著薄薄一床被子,老人、青年、兒童都瑟縮在這一片混亂之中,從病床分布的情況看,這裏甚至已經不分男女。

看見有人進來,他們直勾勾的看了過來,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是麻木的。

而最讓人不寒而栗的是他們現在的身體情況,眼見著每個人的臉上和皮膚上都長滿了天花,許棠兒驚叫出聲,埋頭進了蘇瑾懷裏。

說實在的,蘇瑾看見這一切也頭皮發麻,她強忍著那股子不適感,輕聲安慰著許棠兒。

楚莫言皺眉,質問那統領:“這大冷的天,他們竟然連床像樣的棉被都沒有,該怎麽熬?”

統領麵露為難,不知該如何回答這話。

管寒清瞥了楚莫言一眼,發出了一聲嗤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