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從外麵跑了進來:“姑娘,小公子似乎是困了。”

蘇瑾聞言道:“我去哄子沛睡覺,你們兩個自便。”

陸琛目送著小姑娘離去。

“你年紀小,不宜飲酒。”楚莫言陰陽怪氣的學著陸琛方才的語氣,忽然一撇嘴:“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那點小心思!”

陸琛挑了眉角,楚莫言翻了他一眼:“幼稚!”

陸琛嘴角泛起一絲淡笑,打開了未開封的一壇酒:“既然你這麽喜歡喝酒,我陪你喝,隻怕某人酒量不佳。”

楚莫言自是不服氣的,當即叫人又去買了酒來,揚言要把陸琛給喝趴下。

最後的確有人被喝趴下了,隻不過那個人是楚莫言。

他今日喝了酒,蘇瑾想著酒解藥力,便沒給他熬藥,省得浪費藥材。

沒了往日小姑娘親手遞過來的那碗藥汁,陸琛還覺得少了些什麽似的,心裏空落落的。

秦風打了水來,陸琛洗漱過後便歇下了。

意識朦朧之際,他忽聽窗外傳來一聲驚歎:“六壇子酒都沒了?天呐,這兩個人喝了多少銀子啊!”

他嘴角忽然扯起,還是那個他熟悉的小姑娘。

和月落簡單收拾了飯廳,蘇瑾站在院裏猶豫了半天,才敲響了他的房門:“陸琛,你睡了嗎?”

他想著她吃飯時臉上情緒,一時猶豫並未回聲。

小姑娘等了一會兒,忽輕手輕腳的進了屋,給他看了脈象。

“自己有病心裏沒數麽?還喝那麽多酒,真是……”

耳邊響起一聲輕歎,聽起來似乎是他叫人操心的很。

心裏一股暖流劃過,他忽然睜開了眼:“蘇瑾?”

“我吵醒你了?”她有些驚訝,亦有些無所適從,畢竟她大半夜的未經允許跑到人家房間來是不對的。

陸琛話中並無怪罪之意:“許是醉了,意識朦朧,算不得吵。”

蘇瑾這才放心,她鼓起勇氣:“其實……我過來是有些事想問你。”

月光散漫,陸琛看著她因為緊張而抿起的嘴角,心裏大抵知道她想問的是什麽。

“今日酒醉,明日吧。”他輕聲道。

“好。”蘇瑾雖然滿腹疑問,卻不想勉強一個喝醉了的人與她說話:“對了,你若是難受就去找我,我屋裏有解酒的藥。”

她轉身離去,輕手掩上房門,床邊尚殘留著獨屬於她的淡淡餘香。

陸琛合眼,心緒漸寧。

關於那件事情,她若想知道,他便告訴她。

此事不打緊。

隻不過他現在被酒力侵蝕,意識有些發散,並不適合說這個。

在酒力的影響下,他很快便陷入了沉睡。

蘇瑾可就睡不著了。

她滿腦子都是今天楚莫言看著蘇子沛那又是激動又是隱忍又是歡喜的目光,這眼神與陸琛當初如出一轍。

不過陸琛那個時候隱藏的比楚莫言好多了,她雖覺得陸琛看著蘇子沛的眼神奇怪,卻並未往他處去想,可如今麽……結合著她幾次覺得陸琛與蘇子沛長得相像這事兒,蘇瑾覺得此事肯定有古怪。

把陸琛自從到她家之後的所有事情都捋了一遍,仔細想想,陸琛對蘇子沛似乎一直都很好,特別是一開始,在他對所有人態度都還很冷淡的時候,對蘇子沛就格外關注,總是坐在門口靜靜的盯著他看。

那時候她隻以為是他喜歡孩子,可現在想想,從陸琛到來的那一天起,他對蘇子沛就是不一樣的。

陸琛如果真的和蘇子沛有什麽關係的話,那是不是說明他一開始來到她家就是有目的性的,並非向他之前與她說的那般簡單。

而且……若蘇子沛在這個世上還有親人,他們會不會將他帶走?

一想到這個可能蘇瑾就心慌的不行,搬到新家來的心悅也被衝了個一幹二淨。

很多事情越是深想,就越是叫蘇瑾心慌,她隻能暗自祈禱,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輾轉反側,她幾乎是一夜未眠。

翌日蘇瑾特意起了個大早,卻不想還是沒逮到陸琛。

“陸公子天微亮就走了。”蘇長友見蘇瑾站在陸琛門口張望,問道:“你找他有事?”

“沒什麽事。”蘇瑾不想讓蘇長友跟著她上火鬧心,什麽都沒說。

蘇子沛捧著書本小跑了過來:“娘親,這上麵的字子沛都認得了。”

蘇瑾心裏藏著事兒,隻摸了摸蘇子沛的頭發:“這幾日去給你買幾本小孩子看的書,走吧,咱們先吃早飯去。”

蘇子沛小人不大卻機靈的很,他感覺到了自家娘親情緒不對,抬頭看著她問:“娘親不開心嗎?”

往常他學會了什麽,娘親肯定會誇他聰慧的!

“娘親沒有不開心。”蘇瑾意識到自己的情緒影響到了蘇子沛,隻彎腰抱起了他,露出了一個溫柔的笑。

蘇子沛這才放心,抱住了她的脖頸在她臉頰上吧嗒親了一口。

看著貼心可愛的小家夥,蘇瑾腦袋裏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誰都甭想把她兒子從她身邊搶走!

晌午時,許棠兒派人給蘇瑾來了消息,說是許知縣升了官,現在已經搬去了府衙,叫蘇瑾以後找她去府衙就行了。

許知縣升官,這對於蘇瑾來說是件很值得高興的事情,可就算再高興,也未能擋住她心裏的忐忑緊張和茫然。

一整天的時間,蘇瑾什麽都沒幹,隻躺在樹蔭下的搖椅上發呆,腦袋裏控製不住的胡思亂想。

蘇長友覺得不對勁,過去問了幾次,蘇瑾都說自己隻是累了。

恍惚之際,她腦袋裏忽然蹦出來了一個可能,蘇子沛該不會是陸琛的孩子吧?

一想到這個可能,蘇瑾忽然覺得自己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仔細算算,陸琛今年二十出頭,蘇子沛三歲多些,這年紀是能對的上的,至於蘇子沛當初為什麽會被遺棄,會不會是陸琛當初對哪個姑娘始亂終棄,害的人家被逼無奈做出了棄子這種事情?

然後多年之後,陸琛忽然良心發現,回來找那個姑娘,卻尋不見人家的蹤影,隻循著當年寥寥蹤跡找到了她家來?

……

蘇瑾覺得自己真是閑的要命,竟然連這種劇情都腦補的出來。

以她對陸琛的了解,他應當是做不出始亂終棄這種令人唾棄的事情來的。

懷著滿心的忐忑緊張,蘇瑾終於等到了黃昏來臨。

外頭馬蹄聲剛起,她倏地站了起來,一路小跑到了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