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琛剛一進門,就看見蘇瑾堵在門口。

“我有話問你。”她一雙桃花眼睜得很大,緊盯著他的瞳孔中蘊藏著很大的勇氣。

陸琛未曾想到她會這般心急,當下隻頷首道:“你隨我來。”

蘇瑾微怔,看陸琛這個反應,她怎麽覺得他似乎知道自己想要問什麽似的?

他抬步進屋,她緊隨其後。

秦風很識趣的沒有跟進來,蘇瑾確認蘇長友不在周邊便關上了房門,心跳微快。

“陸琛,我有話問你,你需如實回答。”她轉身看著他,神色格外認真,又不安。

“自當言無不盡。”

“你和子沛…到底是什麽關係?”她有些緊張,雙目緊盯著他,微微顫抖的指尖兒不自覺的握緊了袖角。

她在不安害怕。

自從陸琛與蘇瑾相識以來,這是他第一次看見她這般慌亂,哪怕是當初她被馮氏關進大牢也不曾這般。

現在的她沒了往常的鎮定,亦失去了一貫的故作堅強,像是隻失去了外殼的刺蝟,陸琛突然有些不敢開口,生怕自己的話將她所傷。

他未回話。

看著他的沉默,蘇瑾心裏有了一種很不好的預感,她問:“你……是不是子沛的親生父親?”

話問出口,她才發現自己的聲音有些顫抖,心跳也愈發的快,她更是發現了自己還沒做好完全接受一切的準備,除此之外,還有一種說不出的情緒縈繞在她心間。

心裏有些發悶,隱隱的,她極不願意相信陸琛就是蘇子沛生父這個事實。

可既然話已經問出了口,蘇瑾隻能強迫自己麵對這一切。

“想哪去了。”看著小姑娘那一直變換著顏色的臉龐,陸琛有些哭笑不得:“我與子沛的確有血緣關係,卻並非像你所想。”

蘇瑾聽他這樣說,心裏莫名的鬆了口氣。

可隨即她忍不住掐了自己一把,暗道自己怕不是傻了?

人家都承認有血緣關係了,她還鬆了口氣?有哪口氣可鬆?

她一雙桃目幾乎瞪圓了,卻是再問不出半個字。

“你且坐下,我將前因後果都說與你聽。”他抬了抬下巴,狹長的鳳眼裏盡是被壓抑的神采。

蘇瑾隨意尋了個位置坐下,攥著袖角的手指愈發的緊,關節處隱隱泛白。

陸琛沉吟了一下,方道:“四年前,我嫡兄與我長嫂到通州赴任,不久後我張嫂喜懷身孕,三年前,我長嫂誕下一子,可沒過多久,便傳來了他們一家三口不幸遇難的消息。”

“不久前我得到消息,說那個孩子可能還存活於世,便尋著當年留下的些許線索尋了過來,子沛他…模樣很像我兄長。”

他聲音聽起來很是平靜,可雙眸之中一貫的冷峻涼薄卻被悲痛取代,唇色亦比往時更白了幾分。

看著這樣的陸琛,蘇瑾一陣發愣。

“當初我撿到子沛的時候,他才幾天大。”這麽說來,陸琛的兄嫂很有可能是被人所害,難怪他看起來這樣悲傷。

“多謝你救下子沛,將他扶養長大。”他聲音格外低沉,似是在壓抑著什麽。

蘇瑾張了張嘴,卻不知該說什麽才好,她很想告訴陸琛不用謝,又覺得這種廢話沒必要說出口,她想安慰他,可自己心裏同樣亂的很,根本無暇顧及他的傷痛。

陸琛很快便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緒:“事情便是如此,你可還有什麽想問?”

“也就是說,當初你跑到我家的目的並非像你之前說的那樣簡單。”蘇瑾盯著他,一字一頓:“你先前——是在騙我。”

“的確有所隱瞞。”陸琛未曾回避。

蘇瑾心裏有些不大舒服,她隱隱發現,陸琛隱瞞欺騙她這件事情比得知了蘇子沛的真正身世還叫她無法接受。

從前他們不熟悉也就罷了,他瞞著她是人之常情,可他們在一起也經曆了不少,現在也算是熟悉了,陸琛做什麽還一直瞞著她?

她伺候他吃伺候他喝!掏心掏肺的對他!他卻一直惦記著她兒子!天底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小姑娘垂著頭,眸光略微有些暗淡。

他的話音卻並未落下:“你也知道我如今的處境,若被人知道了我與他之間的關係,他難免會被人盯上,於性命有礙,再加上我知你與蘇伯視他如自家骨肉,是以,我不曾主動言明。”

蘇瑾的心因為這個解釋稍微寬慰了一點,可隨即便又是一緊。

“那……你之後打算把他帶走對吧?”蘇瑾一顆心緊揪著,甚至都不敢看他的眼神。

其實她心裏是有答案的,可是她不願意麵對——她養了蘇子沛三年,前些年她無法接受穿越這個事實,就是靠著蘇子沛的存在才強咬著牙過來的,她兒子就是她的**!誰想將她兒子帶走,那無異於是在要她的命!

小姑娘桃目微垂,貝齒緊咬著嘴唇,小手不安的攥著衣角,瞧著極為惹人心疼。

陸琛眸光微頓。

她說的沒錯,他不僅想把孩子帶走,就連孩子他娘,他也想一齊帶回去,藏在家裏,再不給旁人看。

蘇瑾見陸琛不說話,隻當他是默認了,眼睛裏一時忍不住泛了淚花,委屈的要命。

“子沛是我兒子,你甭想三言兩句就想把他騙走,我是不依的。”

“他丁點大的時候我便日日在懷裏抱著他,我就是子沛的娘,他也定是離不開我的。”

小姑娘越想越委屈,眼淚簌簌的掉著。

“我養了子沛三年多,從這麽丁點大養的能跑能跳,你知道我多不容易麽?”

“反正你甭想把他搶走,我才不信你說的話,你指定是騙我的,子沛與你才沒有什麽關係,你甭想三言兩語就忽悠了我,我才沒那麽輕易上當。”

她內心慌忙茫然,不知該如何做,幹脆胡攪蠻纏了起來。

陸琛是第一次看見她哭,一時間格外無措。

從前見女子哭泣,他隻覺得心煩,可她垂淚,他卻滿心疼惜。

“我又沒說要將他帶走,莫哭了。”他想為她拭淚,又怕她嫌棄自己的汗巾,便抽出裏衣的袖子給她擦了淚。

他小心翼翼,動作略顯笨拙,卻極盡輕柔。

若她此刻並非淚眼朦朧,定能看見他眼中那止不住的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