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這點小心思,安旬壓根早就看在了眼裏,她不過是把自己看做普通朋友,不願戳破罷了。
她已經做了最大的讓步,自己還想奢求什麽呢?
“小錚,你醒了。”在高錚低頭沉思的時候丁圩推開病房的門走了進來,看到清醒了的他也是明顯的鬆了口氣。
高錚明白,丁圩的這份放心也不過是為了安旬,為了讓安旬不會有歉意。
“我先出去了,你們在這裏慢慢的師徒情深吧!”不知道的人會以為這是安旬自覺無趣的主動退出,偏偏高錚看到了剛剛丁圩和她眼神的一個短暫的接觸,隻可惜即使看到了他也不明白,因為那是隻屬於他們兩人的默契。
替高錚掖了掖被子,在確認了安旬確實是離開之後丁圩才在高錚病床前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小錚,你有沒有聽過關於沙漠中的旅人的故事?”
不明白丁圩為什麽會提起這個,高錚還是如實的點了點頭。
“那還願意聽聽我要講的這個版本嗎?”此刻的丁圩褪去了嚴師的外衣,像個朋友一樣和高錚輕鬆的聊天。
覺得那會是很重要的話,高錚認真的對丁圩點了點頭,就看到他雙手交握,略微思考了一下便開了口,“沙漠中的旅人,麵對一個可以實現夢想的機會時,有的人要金錢和地位,有的人要這個世界誠服於他,有的人要功成名就,鮮花和掌聲。”非常簡短的一段敘述過後,丁圩把話頭交給了高錚,“小錚,你覺得對於沙漠中的旅人來說,什麽才最重要呢?”
“走出去,畢竟保住命才最重要。”回答的毫不猶豫,丁圩看起來像是讚賞的先點了點頭,之後又像是不讚同的搖了搖頭。
“是沙漠裏的最後那一滴水,那引申的含義和你的回答基本相同。”先是解釋了自己點頭的原因,丁圩接下來的話說得尤為鄭重,“既然小錚你明白這一點,又為什麽做不到?”
聽出了丁圩對於自己這次魯莽舉動的批評,高錚實在羞愧難當。
“身為一名醫生你最需要的就是保證自己不受損傷,這樣的話才能更好的照顧更多的人,才能做好自己該做的事,才能,去守護你想守護的。”沒有想到自己的那點小心思全被丁圩看在了眼裏,高錚真是恨不得找個地洞就鑽進去。
看他這個樣子丁圩倒是輕巧的一笑,“不用覺得難言,我看得出來你很喜歡小旬。”
被如此直接的點破了心思,高錚無措的望著丁圩,傻愣在那裏。
“小錚怎麽樣了?”剛把安旬迎進門,陸璿就問起高錚的情況,像是對於同為天涯淪落人的他表現出的關心。
“基本上沒什麽事了。”並沒有對於這個問題多想,安旬隨口就給出了答複。
因為丁圩不在,陸璿也懶得偽裝,冷冷的笑了一聲,還“嘖嘖嘖”的咂起了嘴巴,“要我說小錚真是不值得,為一個鐵石心腸的人拚死拚活,人家連半分感謝都沒有。”
懶懶的朝沙發靠背上一仰,安旬眼也不睜,“你究竟想說什麽?”
“想問問你究
竟要折磨多少個人。”不知怎麽又想起了自己的弟弟,陸璿再一次血液倒流,積了很久的情緒一下子爆發了出來,“你知不知道小澄在你當麵和他視頻祝他生日快樂之後有多高興,知不知道他在收到了你的畫之後寶貝似的都舍不得和別人分享,可是這些對於你,不過是很無所謂的東西吧!對於小錚也是如此,他為你做了些什麽我是不知道,可是就憑這件事,我知道他的付出一定不會少,可你根本一點都不在乎吧?”為自己的弟弟感到痛心,陸璿連帶著高錚的那份解釋也一並向安旬討要。
“你為小澄出頭也就算了,為什麽又要把高錚也牽扯進來?”並沒有睜開眼睛,安旬皺了一下眉,像是對陸璿的做法表現出了不滿。
“怎麽,被我說中了,心裏開始有所謂的愧疚感了嗎?”以為安旬第一次在自己麵前服了軟,陸璿越說越起勁。
背過身趴在沙發的靠背上,安旬半眯著眼睛麵朝陸璿,“你好像總是喜歡曲解別人的意思。”
聽到了開門的聲音,陸璿一個箭步衝到沙發邊一把拉住了安旬,直接就把她扯到了大門邊,還沒等安旬弄明白她想做什麽,在看到丁圩進來了之後,陸璿就揪住了安旬的衣服,質問她為什麽要拿走自己的優盤。
從丁圩後麵走進門的高錚的出現出乎了陸璿的預料,但她卻很是慶幸對於安旬的“惡行”又多了一個見證者,一時間氣焰更盛。
“這是怎麽了?”不滿的盯著陸璿拉著安旬的那隻手,丁圩沉聲發問。
“今天我在做企劃報告之前忽然找不到自己的優盤了,因為這個還被經理狠狠的批評了一頓,還說如果三天之內不交出來就要把我從公司掃地出門。”一邊說,陸璿還一邊做出一臉委屈的表情,“一定就是她,她昨天進我房間的時候我沒多想,可現在想起來原來是別有意圖的。”
難得來了一次就看到了這麽一幕,高錚實在是站在原地寸步都難行,小心翼翼的朝丁圩投去了目光,想看看他此刻的表情。
“不管什麽事,你先鬆開手。”還是很介意她扯著安旬的粗魯動作,丁圩出聲製止,之後把目光轉向了安旬,似乎想向她問個原委。
“不知道她在說什麽。”理了理衣服,安旬隻覺得陸璿不可理喻。
“你不喜歡我這件事情幾乎每一個人都知道,可你……你也不能做這樣的事情啊,那是我多不容易才做出來的企劃案,我拜托你還給我好不好?”眼見自己快要占了上風,陸璿又下了猛料,想利用博取同情的低聲祈求和眼淚攻勢。
“你還可以演得再真一點。”這幾天因為忙著醫院、學校、家裏三點一線的跑,安旬已經十分疲勞,實在不想再和陸璿去討論這莫須有的誰對誰錯的問題。
“即使這樣還是不還給我嗎?”陸璿再一次拉住了安旬的袖子,掃了她一眼,安旬覺得她下一步都有了直接下跪的趨勢。
不耐煩的揮開她的手,安旬不想繼續這個毫無意義的鬧劇,卻被高錚攔住了去路,頗有正義之士挺身而出的感覺。
“小旬
,你這一次做得太過分了吧,快點把優盤還給師母。”湊到她耳邊小聲地說了這麽一句,聽起來像是規勸。
“我也想還,我也得有才行。”不介意他的不信任,安旬很是無奈的攤了攤手。
握住了她的手腕,高錚到了嘴邊的狠話在麵對她的時候卻怎麽也說不出口,隻能悶聲悶氣的像和自己賭氣般說了一句,“安旬,你太讓我失望了。”
“連你也是莫名其妙。”莫名被卷入紛爭的安旬本來心情就不算太愉快,被他這份沒弄清楚狀況就隨意指責的行為折騰的更是沒有什麽好臉色,也不顧他還帶著傷,一把推開擋著自己路的高錚,就很是煩躁的朝自己的房間走。
在這期間丁圩一句話也沒說,隻是在安旬離開之後淡淡看了委委屈屈的陸璿一眼,丟下了一句,“再不去準備是不是想要三天之後被辭退。”就再也沒有對這件事說過一句評論。
走到高錚的身邊拍了一下他的肩,丁圩很是語重心長,“小錚,看來還是不行。”歎了口氣,丁圩就往安旬離開的方向去了。
寂靜的過分的客廳裏隻剩下傻傻的愣在了那裏的陸璿以及陷入沉思的高錚,隨著時鍾走動的滴答聲,默數著時間逝去。
躊躇良久,高錚總算明白了丁圩說的那句“還是不行”是什麽意思。
還是不行,你還沒有在她的心裏占據一個足夠重要的位置,還是不行,你對她了解的還不夠多,還是不行,她還是沒有打算和你解釋些什麽,還是不行,我對她的相信和理解,你還是做不到。
一個是不必要解釋,一個是沒解釋的必要,不過顛倒了語序,所有的東西卻都已明了。
可是老師,這份在意真的太過艱難,可能從來都擁有的太多的你並不覺得它多麽難能可貴,但是於我真的是求而不得。
我並不想要去懷疑小旬,可我知道她希望的那個選擇相信她的人是你,所以我把這個權利交還給你,師母也需要一個人去相信,可我知道那個人不會是你,所以,換我來。
做個惡人也罷,不能成為渴望的那一個,就隻能退而求其次了,總不能連僅有的自主選擇機會也失去了。
兩個天涯淪落人互相取暖,也是明智之舉。
這次的風波消散的比想象中還要快,陸璿想要完成的反擊還沒有完全展現完,就已經以失敗收場。
不得不說陸璿真的像一隻頑強的螞蟻,在她的麵前放上石頭她可以從石頭上慢慢爬過去,在她的麵前有水流,她願意多走一段彎路把它繞過去,似乎一次次丁圩表現出的太過明顯的態度都沒能讓她罷手和死心,她總是一次又一次的去試探、去受傷,鍥而不舍。
這些看在高錚眼裏,他對陸璿簡直可以用“敬佩”這個詞,因為至少安旬並沒有對他表現出太多的戒備和疏離,甚至於偶爾還能和自己開開玩笑,他覺得這樣子的自己和陸璿比起來真的是幸運百倍都不止。
要走近表麵看起來沒有設防的丁圩,比成功的解救一個瀕臨死亡、奄奄一息的末期患者還要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