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有多愛他,才會說那些無所謂的謊話。
“老師,我回去值班了。”好不容易說服了自己走過去打破這份美好,高錚還是因為不忍打擾的太久而選擇先行退出。
“一樣呢。”莫名奇妙的說了這麽一句,安旬便一眨不眨的望著丁圩。
明白她說的是什麽,丁圩安慰般的握住了她的肩。
抬頭對他笑了一下,安旬神色不明的微微一笑,“現在這個時候,很適合懷念從前。”
“沒錯,是一樣。”陷入了與之共同的回憶,丁圩笑著伸手揉了揉安旬的發,“還是和八年前一樣,我會守著你的,會守護住的。”
本就從來沒有懷疑過這一點,安旬幸福洋溢的對著丁圩點了點頭。
你是個從不輕易許諾的人,所以我知道,你承諾過的,定會做到。
八年前,安旬還隻有十歲,那個時候她在丁圩的家裏也不過隻呆了兩年,一個和今天一樣大風的日子,為了等丁圩回來的安旬受了涼,意識模糊的發起了高燒,很晚才回去的丁圩看她情況很不好,擔心會燒成肺炎,所以立刻把她裹了個嚴實,就這麽抱著她下了樓,小心的抱進車裏,加速開到醫院之後又同樣的一路抱著她跑到急診,那次的大陣仗真是嚇傻了正在值班的一席人,丁圩也不管,隻是說要臨時調度一個最權威的醫生來替安旬問診。
迷迷糊糊了好一會兒,稍稍有點恢複意識的安旬一睜眼,見自己在醫院立刻就站起來要走人,也不管自己已經足夠糟糕的狀況,在醫生和護士紛紛氣喘籲籲的趕來之後還大發脾氣,說自己沒事,堅決不肯接受治療,還不允許醫生和護士碰到,讓那一群人那叫一個為難,隻好眼巴巴的等著丁圩來解決這個棘手的狀況。
叫人大跌眼鏡的是丁圩並沒有堅守自己的原則,而是主動向安旬服了軟,“小旬,你不讓醫生給你看可以,不打針不吃藥也可以,但是有一點你要答應我,今晚要呆在醫院。”在他做出了最大的讓步之後安旬也還是沒有回答好或不好,隻是睜著大眼睛望著他。“我會陪在你身邊的。”在丁圩柔聲補充了這句話之後安旬這才輕輕點了點頭,在確定了醫生和護士都離開之後才乖乖在丁圩專門為她安排的病**躺了下來,手還緊緊地攥著丁圩的衣角,好像怕他會隨時離開一樣。
可能安旬不知道她因為病情反複而有些記憶模糊的那一夜,對於丁圩來說是怎樣的難熬,一直替她試溫度、蓋好被子、用吸管沾水潤唇,到了大半夜安旬終於發汗,丁圩這才鬆了口氣,望著戰勝了病魔隻是沉睡的安旬,感慨養一個孩子真的不容易。
早在那個時候,在安旬的心裏丁圩的分量就已經足夠重要,明明知道如果自己真的有什麽狀況丁圩根本幫不了她什麽,卻還是固執的除了他不願相信別人,還是願意把自己的生命都托付給他。
丁圩可以厲聲批評,可以隨意的責備,可即使那麽艱難的時候他還是沒有選擇那麽做,隻是不想辜負了這個隻有十歲的女孩的一番信任。
不是
不夠成熟的用彼此去賭,隻是因為在彼此生命中的位置,深刻到可以拋棄一切顧慮。
兩個人都是這樣,即使好不容易,即使困難重重,也還是甘之如飴。
巡完房的高錚終於得以回到辦公區域稍稍休息一會,閉著眼睛在座椅上靠了一會兒,睜開的時候不知怎麽就被稍稍明亮了的窗外吸引了視線。
走到窗戶邊,把窗戶打開一個小小的口,直接灌入室內的寒風讓高錚委實打了個寒顫,接下來卻是把窗戶開的更大了些,像是要讓自己好好的清醒。
自己好像快要守不住了,對於安旬的喜歡。
因為害怕,不知道安旬知道這件事情會有什麽反應,所以總是卻步,連一點點太過明顯的動作都不敢有,生怕叫她察覺了什麽,連朋友都沒得做。
心口腫脹的難受,覺得這是前所未有的壞情緒,高錚憤懣的一下一下捶著自己的胸口,好像要用這樣的方法把那些異樣通通清空。
“好冷啊!”被這個聲音一驚,高錚有點局促的回過頭,就看到了已經推開門走進室內的丁圩,愣愣的看了半天才說了一句,“老師,你怎麽來了?”
“小旬好不容易乖乖在我辦公室安安穩穩的睡著了,我才得以脫身來找你。”聽起來很苦惱的話語,高錚卻並不覺得從丁圩的臉上可以看出任何壞情緒。
不知自己此刻心裏是什麽滋味,高錚努力的扯出了一個笑容,“看起來,在老師眼裏小旬還隻是個小孩子呢!”
沒有反駁,沒有回答,丁圩隻是溫和的一笑,說出了一句叫高錚意想不到的話,“現在你,願意聽一聽關於這個小孩子的一些事嗎?”在看到高錚的詫異之後丁圩才又解釋道,“總覺得有些事情隻有我一個人知道不好,和你共享一下。”
不明白丁圩為何突然改變了主意,高錚此刻真是既開心又緊張。
“8年前,哦不,在今天這個日子應該說9年前,我因為有一個病情緊急的患者忽然需要進行手術而沒能趕回去給小旬慶祝生日,以為回去了之後可能會看到睡在我的**正皺著眉頭,明顯睡著之前是在鬧脾氣的她,誰知道等我推開大門的時候,看到的是靠在門邊,坐在冰冷的地上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一直在等著我,完全沒有離開過,連一件衣服都沒有給自己加的小旬,就這樣臉色慘白的倚在門邊,若不是她怎麽也叫不醒,若不是她臉色那麽嚇人,我真的要以為她隻是睡著了。”想到了自己第一次就見識到的不顧自己過敏而去吃雞蛋的安旬,高錚在心裏認同,沒錯,她就是那麽任性的女孩啊。
隻是那個時候自己並不明白她那麽做的原因,隻是會覺得她是個不知天高地厚、膽大包天的小女孩,可能是因為覺得好玩所以才敢這麽做,可是到了這個時候,高錚明白了。
她之所以那樣是因為去了醫院可以見到丁圩,她之所以敢那樣也是因為,相信丁圩。
“到了醫院之後我匆匆忙忙的打電話叫了最權威的醫師,可你猜怎麽了?等到所有的人以最快的速度趕來的
時候,小旬迷迷糊糊的醒了,不僅把所有的東西全部掀翻,還防備的不讓任何一個人碰她,現在想想,那個時候真是叫人為難。”苦笑了一下,丁圩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高錚,繼續道,“不過你可能想不到,那個時候我還是認同了,隻是說要她乖乖的在醫院裏住上一個晚上,而我會一直陪著她,這一回她很輕易的就同意了。”回憶起之前的這段經曆,丁圩自己都有點哭笑不得,“那個時候就隻顧著哄她了,連我即使陪著她也壓根幫不上什麽忙這一點也忽略了。”
為著丁圩的這句話,高錚的心裏卻是滿滿的羨慕,因為他明白,是因為丁圩重要,因為丁圩對於安旬足夠重要,她才能那麽安心的托付生死。
隻要他在身邊,恐怕無論什麽病症都會消失了。
可是啊,都已經這麽難過了,還是要像沒事人一樣任性撒嬌,隻有表現得看起來很好,才能得到丁先生的妥協吧。
小旬,你的心原來交付的這麽早。
原來世人那一個一口注定是真的,注定了我沒有辦法站在你的身邊,因為即使我早一點遇見你,也還是不及你遇見和愛上的早一些。
“小錚,你可不能像我這樣,如果和小旬有了約定或是有什麽答應了她的事情,可一定要兌現,她很計較的,會一直記著。因為很是任性,總叫人沒有辦法放心,總是做一些危險的事情。”苦澀裏又帶著一點幸福,說起關於安旬的事情的時候,丁圩嘴角彎著的弧度就沒有消失過,“記住,絕對不可以失信於她。”
是因為心疼吧,老師,你真正的原因是心疼,沒錯吧。
說了這麽多,沒說出口的那一句才格外重要,是想告訴我,為了不讓自己因為她的舉動而擔心和心痛,不要輕易做會傷害到她的事吧?
可惜,她做的一切,不會是為我。
“小錚,至少你也應該像我這樣。”方才才否定了自己,這回卻又這樣說,而且是不止一次對高錚說了這句話,隻是這一次,高錚覺得會有後話。
“要像我這樣清楚小旬喜歡什麽、禁忌什麽,照顧她需要注意的是什麽,她的口味,她的風格,她開心或是不開心會躲在哪裏,怎麽樣是難過了,怎麽樣又是身體不舒服了,每一個表情代表了什麽,唯一喜歡的東西要去哪裏、怎麽買到,關於性格、脾氣,我想這些就更不用說了吧?”點了點頭,高錚雖然因為丁圩的說明而終於對自己之前不明白的話撥開雲霧見青天了,可是實際上卻更加迷惘。
丁圩了解的太多,可這些,他完全不知道,哪怕,其中之一。
隻有做到這些才可以守住她嗎?看起來還真是不容易。
隻要做到這些就能守住她嗎?看起來,也是未必吧。
如果我能像你這樣,她會不會多看我一眼,會不會讓她的目光在我的身上停留的久一點?答案是不會。因為我不是你,誰也不是你。
老師,這些,你都明白嗎?
那個任性又放肆的女孩沒有辦法說出口的話,你能懂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