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你已經重複了很多遍了,我隻是去一個展覽而已,稍稍回家晚一點點,放心,不會……”一邊走一邊和丁圩打著電話的安旬始終盯著地麵,都沒有看前麵的路,等她察覺到眼前被一個黑影遮住而給那個人讓了個位置之後,黑影也隨著她移動了,等她抬起頭的時候就被一個人拉進了停在右側的麵包車裏,還沒說完的電話也掉在了剛剛站定的地方。

第一個在安旬腦海裏萌生的念頭就是:她被綁架了。為了避免對方使用麻醉劑之類的東西讓自己處於弱勢地位,被他推進車裏的時候安旬急中生智故意裝作一個大力撞到了頭,倒在了後排的座位上裝暈,那人在檢查了一番之後並沒有發現異樣,也就塗個省事拉上門直接走回了前麵的駕駛座,連綁住她的雙手雙腳這個步驟的省略了。

有這麽笨的綁匪嗎?安旬在心裏暗自無語,在車開動了之後悄悄的把眼睛眯成一條縫,費力的想要記住他的車開過的路線,因為沒有了手機,如果連路也不記得,逃跑起來會很不方便。

一番顛簸之後車終於停了下來,安旬覺得此刻並不是一個醒來的好時機,決定再稍微“暈”一會兒,看看這個綁匪接下來有什麽舉動。

沒想到他幹脆就這樣把安旬丟在了車上,也沒有如安旬想象之中把她拖到什麽小黑屋裏關起來,也沒有打丁圩的電話要贖金,這樣安旬就更為疑惑這次的綁架究竟意義何在?說真的,她還真是沒有見過像自己這麽輕鬆的人質。

過了不知有多久,見綁匪既沒回車裏又沒任何其他的舉動,再加上她保持同一個姿勢太久有點累了,這才起了身,捏了捏酸痛的脖子,透過車窗看了一眼一片荒蕪的周邊環境,等她舒展完全身扭過頭的時候就更是無語,車門大開,難道那個綁匪就一點都不擔心自己忽然“清醒”過來,然後拔腿就跑嗎?也太沒危機意識了……

走出車子裏的狹小空間,安旬好不容易重見了天日,在周圍左晃晃右逛逛,這才發現了倚在樹邊把自己隱藏在茂盛的雜草裏縮成一團卻已經美美的去會周公的綁匪。很是鬱悶的安旬抱著胳膊站在他麵前,不知他是太小看自己是個女孩子還是太低估自己的智商。

剛回到家的陸璿就看到了穩坐在沙發上的丁圩,有點奇怪今天他為什麽會回來的這麽早,沒有想到丁圩在一看到她的時候就冷冷的朝她走了過來,停在了一米開外的距離之後不帶任何感情的問了一句,“小旬在哪裏?”那種肯定,根本就是確定了安旬不見的這件事情和自己有關。

“她今天不是去看畫展嗎,你為什麽會這麽問?”知道丁圩雖然肯定但是卻沒有證據,陸璿打算就這樣和他裝傻。

“小旬和我打電話,說了一半卻忽然沒了聲音,可是電話卻一直沒切斷,我剛才打電話去畫展問過,沒有人看到她去了。”依舊冷色的對著陸璿陳述了這一事實,丁圩耐著性子再次發問,“你還是不打算說嗎,小旬在哪?”

死死的咬著嘴唇,看到了他眼裏的厭惡,陸璿

努力抑製著,盡可能不讓他看出自己的卑微,鼓起勇氣搖了搖頭,手緊緊的攥著包帶,目不斜視的擦過他身邊就要逃離。

“陸璿,你真的以為我不知道你都做了些什麽嗎?”連伸出手攔她一下都不願意,丁圩甚至都沒有轉過身,背對著她就這麽問出了口。

渾身一顫,陸璿慢慢,慢慢的轉過了身,無法預料丁圩接下來想要說什麽。

見她這個樣子丁圩好像很是明白,輕蔑的勾了下嘴角,“讓我想想該從什麽開始,是最近的小旬的畫莫名被公開,還是之前的,她和我在一起的時候被偷拍,然後惡意的炒作或是之前我和小旬在家裏都差點滑倒的那次。”看到她變了的臉色,丁圩似乎還是不打算停下來,從口袋裏扔出的幾件東西讓陸璿更是臉色慘白,一下子腿軟到坐在了地上,愣愣的望著被丁圩丟在地上的那個優盤和之前自己曾經調換過的安旬的藥。

“除了這些,還有多少,我不知道的,你對小旬做的那些事情?”並沒有太過咄咄逼人,可是這個一貫極具風度的男人看起來是真的有些怒意,語調都比平時提高了一些,“這些已經夠了,即使你想聽我知道的還有哪些,我也不想再說。”

視線遊移著都不敢去看丁圩,陸璿連呼吸都屏住了,因為憋氣而漲紅的臉看起來很是慎人。

“陸璿,小旬做了這麽多,為什麽你就是不明白?”歎了口氣,丁圩的語氣轉變成了無奈,整個人也恢複了平常的樣子,“在我麵前表現出來的對你的蠻橫和無禮,所有的惡語相向、咄咄逼人,那些隻是為了讓我覺得她太過小孩子氣,是為了降低她在我心裏的地位,可是你,又怎麽能不明白,一個十八歲的女孩為你做的這一切,你怎麽可以視而不見?”

原來是這樣。直到了這個時候,聽到了丁圩的解答,陸璿才明白過來自己一直不曾看清楚的事情,卻還是不服輸般的的反駁,“你總會為她找借口,你的包庇我也不是第一次聽到。”喘了幾口大氣,陸璿終於把這句話說了個完全。

“我找的理由嗎?那請你告訴我,為什麽你所做的這些事情她要為你保密,這些滿是證據、漏洞百出的鬧劇,她有什麽理由、憑什麽替你隱瞞著?”因為丁圩的這番反問沒了答話,陸璿心裏從來就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

總是在一條道走到黑的認為安旬就是和自己做對,就是為了要把自己趕出去,卻從來沒想過這個十八歲的女孩實際上一直在幫助和包容自己。

這樣子看起來,自己做的那些事情,才真正的好笑。

自己的爛攤子,安旬不僅很好的收拾了,還圓滿的為自己隱瞞了,所以一直到了今天還沒有東窗事發,如果不是這次安旬消失事件的導火索,陸璿可能根本就不會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早就被別人看在了眼裏,隻是自己還一無所知的沾沾自喜,要多可笑就多可笑。可能她也不會知道,安旬待她到底如何。

她把她當家人,她卻待她如仇敵。

這就是真相,自己一直在追尋

的,殘忍的真相。

該看清的人一直深受迷惑,不該那麽明白的人卻是完全一清二楚,陸璿覺得自己或許真的輸給了“懂得”二字。

走到了陸璿麵前,丁圩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因為小旬從來沒有主動告訴過我這些,因為她不想讓我知道我娶的這個妻子是這樣不堪的一個人,所以我一直在忍耐和視而不見,可是你不知收斂,這一次,徹底挑戰了我的極限。”以為說完這句話丁圩就會丟下她一個人離開,沒有想到這一次他卻特別的、鄭重的告訴了她,安旬的重要性。“我從來都不敢去想,小旬就這樣在和我說著話的時候忽然沒了聲音,然後無論我怎麽呼喊都沒有回音,拜你所賜,我體會到了,那種感覺。”

覺得或許沒有什麽可以讓自己再傷心一些了,丁圩接下來的話卻叫陸璿以為自己是出現了暫時性的幻聽,“夠了,我們離婚。”也不知哪來的力氣就一下子站起來了,陸璿一臉驚恐的看著丁圩,什麽話也說不出隻會搖頭,根本像個瘋子。

連“我們離婚吧”那最後一個字的轉圜餘地都沒給自己留,丁圩脫口而出的那句話就是他已經做出的決定。

看到他毫不留戀的繞過自己離開連視線都不曾停留的時候,陸璿才明白兩年之前丁圩讓自己來到這個家裏的原因。

不是喜歡,也不是什麽打賭,更不是一時興起,隻不過是需要一個人來占著徒有虛名的丁家女主人的位置,為了讓安旬死心,所以即使不是自己,旁人也都可以,誰也沒差,不過隻是個最後連姓名都會被遺忘的路人甲。

他會這麽做,是因為不喜歡安旬嗎?是吧,不然為什麽找一個自己不愛的人隻是為了讓她可以死心呢?好像慶幸了一點,自己一直以為他是喜歡安旬的,現在看來,安旬隻是比自己幸運了一點點,早遇到了丁圩一些年。

扶著牆讓自己站穩,陸璿朝著丁圩早已經消失了的方向牽起了一個無比淒厲的笑容,可能她自己並不知道,她現在的這副模樣和這個表情有多相配。

捂住自己的心口,感受著哪裏傳來的和心跳頻率同步的一下一下的刺痛,陸璿微微的動了動唇,喃喃說出了自己最後的、丁圩無法聽見的心願。

聽說愛上一個人會有心痛的感覺,我希望你有一天會心痛,哪怕不是為我。

沒好氣的看了那個不知是做了什麽美夢一臉喜滋滋的模樣的綁匪幾分鍾,安旬很是無語的用腳踢了踢那人,哪知即使是這樣他還是沒有醒。十分受不了的蹲下身子伸手拍了拍那個人的臉,安旬還在他耳邊大喊了一聲“喂!”被這個喊聲一驚,那人連醒過來的過程都省略了,直接從地上跳了起來,瞬間清醒。

觀察了半天發現隻有安旬一個人的時候才稍稍放心了一點,不僅不介意自己的被驚嚇,還出聲問安旬餓不餓,要不要吃一點東西。這麽一來安旬就更是懷疑這到底是不是綁架了,別人的經曆看起來都是很驚心動魄的,自己連鬥智鬥勇的部分都省略了,真是叫人提不勁進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