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偷偷抬眼又看了一下那個還未脫青澀的少年,他和楊鳳奇最不同的便是那雙眼睛,楊鳳奇的眼中有最燦爛溫暖的陽光,而他的眸子是身居高位已經見不得陽光的陰冷,便隻是那冷漠的眸子就是恨不得凍人入骨三分的冰冷無情。
“餘女官,陳侍衛說的可屬實?”明明已是春日,聽的風聲的暖意和複蘇,偏生皇上話中的冷意竟把這春風都趕走了,帶來幾分冬日的寒冷。
洛昀神態自然如常,甚至細眉都是舒展開來,平靜沉著的回道:“回皇上,臣婦和劉公公未有絲毫不妥舉止,清者自清,明月可鑒。”
說著洛昀還仰頭看著天邊那輪明月,清冷的月光朦朧的鋪灑在每個人的身上,靜靜地銘記著時光的流逝。
劉公公聽到餘氏的話,心中憋著笑,論起不要臉來這人可列個前排,明明有著證據才敢如此誇海口,偏生裝的這般相信明月。
“你和劉公公互通來往的罪證就在此,哪輪的你胡言亂語。”周大人怒斥著洛昀,恨不得把這女官趕緊趕出工部。
“罪證在哪?呈上來。”皇上負手而立,長袖背於身後說道。
皇上身側的小太監接過洛昀的花籃,攤開了那青衣纏枝蓮的小袍,漂亮的衣衫如流水般流暢的展來垂下,就像是漂亮的小姑娘一般炫耀著自己漂亮的外表。
皇上淡淡的看了一眼身著藍色裙子的洛昀:“餘女官為何換了衣衫?”
洛昀此時一臉無辜的瞧著魏恒,杏眸中的水汽被細碎的星光連成一片,美的旁人想入了這層蒙著星光的水膜之中。
“皇上仔細看下那青衣纏枝蓮小袍便知為何。”洛昀溫聲說道。
劉公公自然不做聲,繼續看著這些人,他本就是被牽扯進來的人,看女官給他解圍便好了。
青花纏枝蓮小袍在月光下如水般滑順,隻是這光線並不怎麽好,太監提來燈籠暖色照亮了青衣小袍,讓皇上這才細細的瞧著,驀然皇上魏恒的臉色猛地一變,神色陰沉的瞧著無辜的洛昀。
很快身邊的小太監也看到了那汙穢之物,臉色一變立刻跪在地上抽著自己的嘴巴子:“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那邊陳侍衛和周大人還有圍觀得眾人還不明所以,隻是聖上的臉色難看至極,那刀子的視線刮過洛昀和劉公公然後又停留在陳侍衛的身上。
“陳侍衛罰二十大板!”說著皇上臉色鐵青的拂袖而去,不再理會此事。
洛昀的臉色漲得通紅,抬頭瞧著已經起身的劉公公,自是不是羞愧,她忍笑忍得的難受,強壓著忍不住上揚的唇角,那邊周大人和其餘宮女太監還不明所以。
洛昀快走了兩步使勁把臉上的表情平靜了下來拾起了被太監丟下的青花小袍,這小袍可是好料子,洗洗她還能穿呢。
“周大人看來你們對本官誤解很深,今日本官生怕和你們一起做工也被人誤解汙蔑了去,你們自己做吧。”洛昀說著假模假樣的瞧著他們走出了工部。
劉公公瞧著眾不明所以的大臣,拍了拍袍子上未曾沾上的土,輕飄飄的說著:“看來這地方咱家也不適宜來,平白遭人汙蔑了。”
周大人聽到劉公公的話身子一顫,這下他可完了。
“走了。”劉公公優雅的拍著袖口悠閑的走出去工部。
那邊工部角落裏洛昀靠在牆邊笑的正歡,剛才她偷偷抬眼瞟了一眼皇上的臉色,那叫一個精彩啊,青了白白了青,比變臉好看多了。
洛昀聳著肩膀笑的不能自拔,肚子都笑痛了,盡管一笑血就更洶湧她還是止不住笑。
“笑的這般猖狂不怕皇上聽到嗎?”劉公公輕飄飄的走了過來,挑著清秀的眉淡淡的說著。
洛昀滿臉的笑意,臉頰之上粉紅飄飄,眸子閃著連片的星光,對著他招了招手。
劉公公第一次在宮中還能笑的如此歡快的女子,宮中壓抑了這麽久,竟覺得這般笑顏是如此的久違,久違到他都以為是又有新秀女入宮了呢。
鬼使神差般的他走了過去,並沒有在意洛昀的無禮舉動。
洛昀的手搭在他的肩上,支撐著笑的使不上力的身子,臉上的笑肌都要笑痛了,小聲的說著:“你剛剛有偷偷瞧皇上的臉色嗎,精彩極了。”
劉公公垂眸瞧著洛昀這般舉動擰了擰眉,對上她水盈盈的杏眸卻也笑了起來。
他怎麽會沒看到皇上那鐵青的臉色,這女子竟敢笑的這般猖狂,再被人看到怕是又是諸多是非。
洛昀笑著笑著捂住了肚子,臉上的笑容一僵,她搭在劉公公的手不自覺加了力道。
劉公公伺候太後也有幾年了,怎會猜不到她這般是為何,他轉身欲走。
洛昀手一用力,把他又給扯回來了,乞求的瞧著他:“劉公公,能否在幫我借一些那個那個。”
劉公公似笑非笑的瞧著她不做聲,洛昀一看他眼神就心顫,她咬了咬牙:“十顆小金珠!”
“一袋。”劉公公繼續獅子大開口,瞧著剛才還笑的猖狂的餘女官臉色難看極了。
洛昀鬆開了劉公公的手“你咋不搶去!”
劉公公淡淡的瞧著洛昀:“本公公怎麽做如此下作之事?”
洛昀瞪視著劉公公:“二十顆!”
“一袋!”
洛昀炸毛:“沒門!”
劉公公瞅了一眼洛昀轉身離去,洛昀氣呼呼的跟在劉公公的身後,劉公公輕飄飄的說著:“此時宮門已經關了,你出不去了。”
洛昀聽到心中一梗,冷哼了一聲:“我家相公肯定在等著我。”
劉公公將信將疑的瞧了一眼洛昀:“當真?”
洛昀聽著劉公公那不信的眼神,自信道:“當真!”
劉公公來了興趣,興致勃勃的帶著洛昀往宮門口走去,洛昀瞧了瞧大關的宮門,扭頭三步並做兩步爬上了城樓。
她彎腰看了看漆黑的城樓之下,根本看不見有何人,她順著春風叫著孫小鵬:“相公!”
城門下黑漆漆的沒什麽反應,那邊有將領走了過來:“是誰在城門之上如此大聲喧嘩?”
洛昀瞧了一眼那將領:“我找人,有人在城門之後。”
那將領一瞧這女子正是今日朝堂之上的三品女官,嫌棄道:“這麽晚了,誰會在城門之外?”
“有,我說有就有。”洛昀眸子亮晶晶的瞧著那將領,那將領看她一副神經病的眼神。
這女子怕是因為能進入朝堂開心瘋了吧。
“你不信?那你等著瞧。”洛昀說著挑了挑眉,劉公公也挑了挑眉。
將領抱著刀立在一邊,洛昀又趴在城牆之上,也不顧石頭冰涼了繼續叫著:“孫子期!”
過了一會兒城門那還是沒什麽反應,那將領冷嗤了一聲就要離開這裏,可是城門那黑漆漆的一片突然有了亮光,正是孫小鵬提著燈籠從城門那走了出來,站在空曠之地這才清晰了容顏。
洛昀一見孫小鵬,半個身子都要爬出城樓了,定定的凝視著暖光之下,顯得神清骨秀的相公:“我今日走的遲了,被關在城門裏了。”
孫小鵬膽顫心驚的瞧著洛昀身子都要探出來了:“娘子,身子不要攀的這麽多,小心。”
劉公公淡淡的瞧了一眼洛昀,這人怕是不知此事若是有心人把她推下去是多麽容易,她的小命就交代了,就這般智商怎能混跡皇宮之中。
洛昀看著城下的孫小鵬,眸子裏全是小星星連成一片成了眼睛裏的星河:“相公,你早些回家去,明日叫雲煙多給我準備些那東西。”
孫小鵬聽到這話沉默了一瞬,看著還不老實站在城牆之後的娘子,她身著水藍色裙子,身邊是神情輕蔑的劉公公:“你今夜可有住處?”
洛昀點著頭:“有的,有的,相公你放心吧,快些回家去啊。”
城樓之上的洛昀在火光的照耀下,杏眸流轉光彩,仿若星辰般耀眼,素手扶著城牆,見到他之後便是笑盈盈的樣子,隔著高大的城牆,初春的冷風也能感受到她的歡快。
孫小鵬雖聽了洛昀說晚上有住處的話,他卻還是放心不下,他自下朝之後便一直等在宮門口,本以為洛昀會不到一炷香的時辰就出來,他在宮門口靜靜的等著洛昀,卻沒想到宮門都要關了,卻還沒有他的身影。
他欲再入宮門,守門的侍衛卻持劍柄攔住了他:“孫大人?還有何事?”
“餘女官可是出來了?”孫小鵬略顯焦急的問道,探望著宮門裏來來回回走過的宮女太監卻是始終沒有洛昀的身影。
“這下官就不知曉了,隻是這宮門就要關了,孫大人不便再入了,還是在等等吧。”守門的侍衛看孫小鵬不再往裏走收了劍立在一側。
孫小鵬墨眸望著宮門裏,都要把這壁上的九龍戲珠給盯出了個窟窿來,隻是這洛昀依然沒有出現,他急的踱著步子,再入宮要皇上的口諭,他應該等在宮中,未曾想到娘子竟會沒有出宮門,他隱約覺得事態不對,腳步一往前走,侍衛便看向他。
“時辰到了,關宮門!”門內的侍衛揚聲喊著,那邊有人開始推沉重的木門。
孫小鵬想要往裏走,卻被門外的侍衛攔住:“孫大人對不住了,今日餘女官怕是出不來了,要不您先回吧,明日再來。”
孫小鵬沉默的看著厚重的朱漆虎門緩緩關閉,縫隙一點點變小,裏麵的粉裙宮娥經過,沒有他娘子的身影。
他派去尋找娘子的小太監也沒能回來,孫小鵬的臉色很不好,吹著冷風遲遲不肯離去,皇宮不必府內,他擔心有人對洛昀不利。
“夫人和老爺怎麽還未回來?”雲煙等在府中,天色都暗了下來,按時辰老爺和夫人應該回來了。
“你等著,我去皇宮門口等老爺夫人。”孫石放下手中的賬本往門外走去。
“夜深了,我老爺和夫人那件披風。”雲煙說著急急往臥房走去,跟著孫石一同出了府。
兩個趕著馬車趕到宮門口便見一人身著青衫仙鶴袍站在已關的宮門前,定睛一看正是孫小鵬。
“老爺。”孫石趕緊把披風給孫小鵬披上。
“娘子還未出來。”孫小鵬凝視著已關的宮門口,聲音是藏不住的急切和擔憂。
“老爺,夫人不會有事的。”雲煙看著已關的宮門,小聲的安撫著孫小鵬。
“但願如此。”孫小鵬說了這四個字之後便一直站在門口等著洛昀,溫文爾雅的他就像是一株竹子定在了宮門口,等不到那人便不移開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