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甘想把行星前幾天說的話甩在他麵前,告訴他:“你看你,前幾天才說了不會因為生活裏的破事對我不耐煩,這才過了多久,我們就因為你一個沒什麽威脅的前女友吵得需要冷靜,所以說得再好聽,我們也不能免俗,再怎麽說愛的誓言,也免不了猜疑與爭吵,對不對?”可是她什麽也沒有說,隻是默默向前走。

行星也沒有離開,跟著餘甘後麵進了病房。

餘媽媽叮囑完注意事項後回家去休息,餘甘找的護工被餘媽媽好一頓抱怨後辭退了,她隻能繼續陪夜,這晚行星陪她一起照顧父親。

深夜,在父親睡著後,行星坐在她旁邊也開始打瞌睡。

行星的手機就放在餘甘麵前,此刻,她很想打開看看,即使知道這是不對的,即使知道打開也看不到什麽想要看的東西,即使……

她想起在某八卦論壇看過的一句話:“看男朋友手機這件事,看了發現端倪,是他不對,看了沒發現任何端倪,是你不對,所以歸根結底,看對方手機那一刻,你們的感情就已經不再是信任關係了,也真的出現問題了。”

窺探隱私是不對,可是這個時代已經很少有人說“忠貞不渝”這四個字了。愛人情侶可以親密,但未必無間。陽光下必然有陰影,陰影中難免會有齷齪不堪無法示人的小心思,我們可以約束一個人的行為道德,可是永遠也無法控製他的思想。

人都是有腦子的,有欲望的,有情感的。

餘甘想了很久,思想鬥爭了很久,最終忍住沒看那部手機。

她不是聖人,更不是忍者,但是她也不想惹是生非。

如果行星跟魏昕真有什麽,斷然不會在這兒陪著她的。

可是這種莫須有的惡心也真叫人窩囊。

餘甘給夜貓子季芒芒發微信問:“如果你是行星,會選我還是魏昕?”

季芒芒秒回:“理智上選魏昕,情感上選你。”

下麵也跟著一條:“餘甘,生活不是選擇題,沒有對錯之分,行星不跟魏昕在一起是因為不夠愛,畢竟他們比你要更理智,所以才會選擇不承擔湊合的痛苦。”

餘甘回:“可是你又怎麽知道我跟行星不是湊合呢?”

季芒芒無奈,回她:“眼神騙不了人的,你和行星在一起,跟和你以前那些男朋友在一起不一樣,如果你不愛他,你現在又何必這麽痛苦這麽糾結呢?”

所以人真無聊,真心愛了會有痛苦,不付出真心又覺得乏味,孤身一人又想太多,不論怎麽活,總會在得隴望蜀,無止盡地給自己的欲望找縱橫難平的溝壑。

其實重逢後,餘甘一直在心裏給自己提醒,不要愛行星太多,要給自己留後路,可是事事並未能如她所願,她也明白自己總是白日做夢。

行星歪頭倒在她的肩上,餘甘扭頭看他,輕輕屏住呼吸,看著眼前人緊閉的眉眼,想著這個人和以後。

她想起高二的寒假,他們曖昧不清的那個時候,他們和季芒芒、秦天一約好了一起去看新上映的電影。

是什麽電影已經忘記了,應該是很無聊的劇情吧,電影院裏昏暗的環境下,行星睡著了,也是不經意間把頭倒向了餘甘的肩頭,那一瞬間,餘甘覺得心都要跳出來了,全世界也在那一刻失聲了,隻剩下她的心跳。沒有人注意到這一幕,他們在光亮的暗處靜靜聆聽心跳。當時的餘甘也是輕輕屏住呼吸看著眼前若隱若現模模糊糊的睡眼,想著這個人和以後。

這是唯二的兩次行星依靠著她的肩膀睡覺,更多的是她依靠他。她靠在他肩頭索取安慰,她靠在他肩頭撒嬌,她靠在他肩頭哭泣,仿佛他就是她的□□,隻要靠著他,什麽問題都能解決。

想到這兒,餘甘握起了行星的手,她從不曾有過後路,但願以後能和這個人攜手前進。

行星被她突然的舉動弄醒了,睡眼朦朧地看著她。

“甜甜,你不瞌睡嗎?”行星的聲音是帶著睡意的溫柔,有一點點含混不清的親昵。

“你睡吧,我睡不著。”餘甘邊說邊放開他的手。

“我也不瞌睡了,我陪你。”行星摟住了她的後背。

“別說話了,會打擾我爸休息的。”餘甘沒有拒絕他的親昵,也不想再繼續這無聊的對話。

“好。”行星不再說了,越發摟緊了她。

這一夜相顧無言,餘甘與行星輪流打盹兒,想著這樣的日子什麽時候是個頭。

待早上餘媽媽來看顧後,兩人才回了行星的家好好休息,這又是一個周末,

兩人好好地補了一覺,把這些天的疲憊不堪統統消除。

中午起來吃飯的時候,餘甘罕見地夾菜放進了行星碗裏,然後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試探地問他:“我們什麽時候領證啊?”

行星的筷子抖了一下,還好筷功了得,不然菜都得掉下來。

“等叔叔出院以後吧。”行星沉思片刻做出了這樣的回答。

“為什麽不能現在領呢?早點領了,我爸我媽也開心。”餘甘內心聽見自己說出這樣的話,打心裏睥睨自己。她這是算逼婚吧,自己怎麽會變成這樣的人。

餘甘真的無法說服自己這個逼婚行為是得體的,父母一直希望她對外是個得體的體麵人,可是現在她完全顧不上了。

“現在領也行,隻是我的戶口本在我爸家,我得去拿一下。”行星被自己女朋友今天的反常弄得有點懵,但是他照單全收。

“那估計咱們結不了婚了,你爸不會同意的。”餘甘沒想到居然會是這樣的,她想用先斬後奏這一招,可是行父手裏握著她先斬後奏的先決條件,薑還是老的辣。

“你爸昨天找我說了,他不同意咱倆結婚,他更希望你和魏昕在一起,你覺得呢?”餘甘繼續這不愉快的對話。

“這就是你昨天生氣的原因嗎?我和魏昕完全沒可能,要在一起半年前就複合了,更何況我當時都猜不到會再遇見你呢!你要相信我,我這輩子如果要結婚,那個人隻可能是你。”行星說得信誓旦旦。

“哥哥,我不要承諾,我要那個證,我要受法律保護的夫妻關係!”餘甘不願再聽甜言蜜語海誓山盟,她要實實在在的安全感。

之前,餘甘對婚姻不抱有任何期待,她覺得婚姻就是給自己畫一個圈,像孫悟空給唐僧畫的那個圈,沒事輕易不要走出去,但有事也能抵擋一部分妖魔鬼怪。現在她需要行星畫這個圈,前路太未卜,她已聞到妖魔鬼怪的味道,所以她需要這個圈來保護她自己。

她也早已過了耳聽愛情的年紀,這個時代,眼見都不一定為實,愛人的情話何必當真。他們都不能免俗,不能免俗的第一步就是獲得俗世的認可。

“好,我一會去找我爸,我們周一去民政局。”行星滿足她各種任性不任性、現實不現實的要求,也不是不心累,就是覺得想讓她滿意。

“但是這個時候,你爸媽會同意嗎?”行星接著小心翼翼地問她。

“不用他們同意,從小到大都是我自己做決定。”餘甘目不斜視地說道。

她是有底氣的,從小到大她要做什麽事都隻是和父母打聲招呼就行,家裏人的反對也是沒有用的,她從來都是我行我素,所以才養成了這種自我妄為的性格,行星也不糾正她,繼續這樣慣著她。

人和人的相處有時候就是這樣的,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行星是怎麽跟他父親談的,餘甘不知道,唯一知道的是行星被打了一巴掌,臉上的巴掌印隱隱約約,所以肯定不是很愉快,餘甘也不會多嘴去問了。

餘甘在醫院跟父母說要結婚的時候,餘媽媽剝香蕉的手停頓了一下。

“這麽著急嗎?我們兩家大人還沒找時間坐下來好好談一下。”餘媽媽徐徐說道。

“嗯,不過其實也沒必要聊吧,他父母見麵會打起來的,盡量還是不見的好。”餘甘心虛地解釋。

“那分開見也好啊!怎麽說,他也是父母辛辛苦苦培育出的兒子,結婚這樣的人生大事,該走的禮數還是要有的。”餘媽媽這次真的不想再慣著她不懂事的女兒了。

“媽,不用了,我爸現在這個樣子,我們什麽也不辦,隻領個證。”餘甘開始不耐煩。

“行行行,你走吧,別再這兒煩我們了,你們愛怎麽辦怎麽辦吧!”餘媽媽不想在病房裏和女兒起爭執,免得影響丈夫的病情。

餘甘起身出去,去了主治醫生的辦公室。

因為廖阿姨的關係,醫生護士對他們都特別照顧,父親的病也恢複得快能出院了,她此次便是和醫生聊出院的事宜。

聊完後,餘甘在醫院走廊碰見了廖阿姨,她笑意盈盈地問:“小餘,有沒有時間,阿姨有些話想和你單獨聊聊。”

於是她們去了餘阿姨的辦公室。

密閉的空間裏,兩個人之間彌漫著一絲絲尷尬。

“小餘,昨天星星來我家了,他說你們要結婚了?”廖阿姨直截了當地問。

餘甘心裏終於明白廖阿姨的偽善,是“來我家了”,不是“回家了”,明明是一個戶口本上的一家人,結果被父親和繼母當外人,行星也不好過吧。

“是的,我們還是決定早點結婚。”餘甘不想多言。

“小餘,阿姨真的特別祝福你們,但是你也勸勸星星,別老惹他爸爸生氣。你不知道,你行叔叔高血壓,昨天氣得差點進醫院。我們也不圖你們以後孝敬我們,隻希望以後大家都能太太平平地過日子。”廖阿姨說話可真溫柔。餘甘想起小時候看過的一部韓劇《傳聞中的七公主》裏的台詞:“不要往平靜的湖麵上開機關槍。”,現在她覺得廖阿姨應該很擅長在“平靜的湖麵下埋地雷”。

“阿姨,您放心,我和行星結婚以後,該盡的義務一定會盡的,也希望叔叔不要再激動生氣了,行星昨天如果有什麽冒犯的言行,還請您見諒。”餘甘回答地畢恭畢敬,心裏有一萬句話想頂撞。

就在這時,廖阿姨此生埋過的最大的地雷——行陽進來了。

她看見餘甘很是驚訝,因為這是大學時對她幫助很大的學姐,但是後來學姐畢業後就和她失去了聯係。

“餘甘學姐!媽,你們怎麽在一起呢?”行陽咋咋呼呼的性格一點也沒變,她真的是那種很陽光的孩子,一看就是家庭幸福美滿,從小沒吃過什麽苦,一帆風順長大的女孩。

“陽陽,你怎麽來了?媽媽和餘甘說點事兒。”廖阿姨對行陽的突然到來有點不知所措。

“媽,我碰巧路過,來接你下班呀!餘甘學姐跟我們順路嗎?要不要一起走?”行陽邊說邊親昵地摟著廖阿姨的手臂,一副小女兒的姿態。

“行陽,我還有些醫院裏的事情,先走了。廖阿姨,再見!”餘甘說完這話就匆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