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秦天一,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餘甘跟我老婆季芒芒說,秦天一就是個渣男!我老婆也隻是淡定回複:“渣男我也愛。”

我想,我老婆大概是這個世上最愛我的女人了,盡管她這個回複更多的是為了保護她驕傲不低頭的麵子。

更多的是像伊寧那樣的女孩愛我,她們愛我什麽,人模狗樣的皮囊還是得不到的占有欲?總之人就是這樣,眼巴巴看著吃不到的都是好的,她們與其說愛我,不如說愛的是她們愛我時的那份自我感動。

我都三十歲了,卻還是一事無成,事業也就是在死活撐著,後麵一堆00後卯著勁搶我飯碗,我卻不得不承認後來者居上,那些年輕人都比我優秀有潛力,我早已沒了當初來北京闖**時的銳氣,我媽說三十而立,我怎麽覺得這話放我身上就是最大的諷刺,我是三十而頹,我可能這輩子最大的天賦就是會有一堆女人莫名其妙地愛我吧。

我媽又說成家立業,先人們的話還是要聽,你得先成家才能立業,你快把你老婆和兒子接回來吧。

長輩們可真奇怪,明明都知道我和季芒芒離婚了,可他們一跟我說起季芒芒,還是會說成“你老婆”,更奇怪的是我也從來不覺得這樣有什麽不對,我老婆也隻可能是季芒芒這個人嘛。

我7歲的時候生病住院,認識了鄰床天天都在哭的5歲小妹妹季芒芒,那個時候的她是我見過最愛哭的小女孩了,所以印象深刻。

病房的生活太無聊了,所以我每天的樂趣就是看她哭,哄她開心,再把她逗哭,她哭得臉紅紅的,比我表妹的洋娃娃還好看。也因為她,我不再覺得醫院恐怖,因為那裏有個給個糖就能陪你玩很久的小姑娘,可比我一個人在家看動畫片有意思多了。

後來我和季芒芒再相遇是高中的時候,那年我高二,百無聊賴地看高一新生歡迎大會,心想這屆不行,沒一個能看得上的小姑娘時,季芒芒作為新生代表上台發言了。原來小妹妹長大了是這個樣子啊,萬幸沒有長歪,就是怎麽看上去沒有小時候的可愛勁了呢,我看著她顛顛地跑上台,馬尾隨著身體一晃一晃的,晃進了我的心。

我向我們籃球隊新來的學弟行星打聽,行星說,季芒芒是我們班學習最好的第一名,人很無聊,特高冷,平時都不稀得搭理我們這些渣渣。

我瞬間不好意思找行星幫我要季芒芒的聯係方式了。

那時還不流行微信,行星他們班還有個小姑娘叫伊寧的也在追我,於是我順著伊寧和行星的QQ空間開始找,看和他們互動的同學,再進去那些人的空間,看能不能順藤摸瓜找到季芒芒的QQ,我翻了一晚上,終於在一個叫餘甘的女生那裏,翻到了她和季芒芒的合照,斟酌了半天,我給季芒芒發送了好友申請——我是秦天一,還記得我嗎?兒童醫院的天眼。

然後就是漫長的等待,我不知道她到底在幹什麽,是不是忘記我了,以為我是個騷擾她的神經病,總之就是石沉大海。

我開始懊惱,為什麽會幹這種蠢事,萬一她添油加醋地告訴別的女生了,我這受人追捧的一世英名豈不是毀了?

三天後,她終於通過了我的好友申請,原來她也沒有忘。

我們就這麽不鹹不淡地聊著,關係並沒有快速進一步,我有點著急,以往都是女孩子追我,我也沒有主動過,更多的是半推半就欲拒還迎,但是到季芒芒這兒,這招就不好使了,我不主動,她比我還不主動。

暑假,我約她出來玩,她說她要去城隍廟上香,我喜歡的女孩果然奇葩,於是我陪她去了城隍廟,在那裏居然撞見了行星和餘甘。

行星看到我,一眼就明白了怎麽回事,他拉我在院子裏的樹下等她們,然後誇我厲害。

我搖了搖頭,告訴了他我和季芒芒的故事,行星給我分析說,季芒芒絕對對我有意思,不然不會這樣,讓我試著激起她的嫉妒心,讓她吃醋,我們的關係就能進一步。

這怎麽可能呢,季芒芒就是一尊佛,你見過佛吃醋生氣著急嗎?

回去的路上,下起了大雨,我拉著她避雨,看著瓢潑大雨,我突然覺得人嘛,就應該像這大雨一樣痛快一點,於是鼓起勇氣向她告白。

這是我的第一次主動告白,然而結果卻不盡人意。

她愛我,卻不願意和我在一起,這是因為還不夠愛我嗎?

那天晚上,我聽著雨聲死活睡不著覺,突然想起白□□星說的建議,於是我給她們班的伊寧打了個電話,我和伊寧在一起,看你季芒芒還能坐得住嗎?

事實證明,她不僅坐得住,還拉黑了我所有的聯係方式。

我算是遇到了一個能治得住我的狠角色了。

“你試試令他不易得到整個你

角力追逐是男士玩意越難越滿足

他要征服你太快被製伏”

我想季芒芒是個聰明的女孩,她很早就明白了這句歌詞的意思。

後來我們總算在一起了,我三天兩頭地和外麵的小姑娘來往,她也三天兩頭地治我,每次都是我低頭投降,她也總是可以原諒我。

在我以為我們就這麽過下去的時候,她突然向我提出了離婚。

我們在一起快十年了,她陪我畢業,陪我失意,陪我漂泊,陪我經曆窮困潦倒,陪我度過黑暗,為我放棄了更好的男人,為我放棄了穩定的工作,為我生了兒子,我不知道為什麽經曆了這麽多無法取代的事情和歲月後,她還能忍心和我分離。

過去她提分手都是小打小鬧,分人不分家的遊戲情趣。

可是這次的離婚,我看得出她的認真,她是真的累了。

除了兒子,其他的我們都一人一半,我說我可以淨身出戶,她說公平點吧,於是我帶著錢和一半的東西被掃地出門。

她本來就是不情不願嫁給我的,我對她和兒子,好像也隻是戶口本上的丈夫和父親,這樣的不作為換我我也是不要也罷。

離婚後,我才明白踏踏實實過日子有多重要,我想複婚,想回到她和兒子身邊,她都原諒我那麽多次了,也不會再少這一次了吧。

我想起了我們上一次鬧分手伊寧給我說的話——後悔了就追回來啊!

可是我該怎麽追回她啊?

我三天兩頭地去看兒子,看她對我不冷不熱的態度,話到嘴邊又咽回去。

我老婆是一尊佛,我如何打動她。

終於,我開口,用兒子用家庭乞求她原諒,這是她的軟肋,我無比清楚,所以戳得比誰都狠。

她果然沒有拒絕,但也沒有答應。

我知道複婚這事兒大概成了一半。

至於另一半,我覺得得看天意,她總有需要我的時候吧,她總要想依靠的時候吧。

佛不會生氣著急,但是會落淚不忍。

我隻需要在她落淚的時候給她懷抱就成了。

“你我太習慣愛得坦誠這個惡習要改改

他想你自愛他不慣被愛

唯恐困在懷內討厭被期待”

認真正是要害,季芒芒是個太過認真又愛得坦誠的女孩,所以是我吃定她了,內裏看,是她被我治得死死的,而她不自知罷了。

下雨了,我去接她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