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無雙至, 禍不單行。

真是句亙古不變的至理名言。

今天以內已經傳來幾個壞消息了?

葉瀾舟在心底暗罵一聲,連日的精神壓力下,不由生出幾分煩躁來。

先是實驗室的研究出了點小問題, 導致防護罩重建工作暫時停滯。

他也隻得讓餘下的人先回去休息,等到黃教授這邊解決問題, 再重新複工。

萬幸偵查小隊回來報告, 說監測到異種潮的大部隊還在五十公裏開外, 按照它們過往的行進習慣來說,最少也要三天才能抵達基地附近。

最好的結果是它們中途改向, 直接繞過基地。

但葉瀾舟還沒來得及喘口氣,緊跟著就聽到了第二個壞消息——

黃疏音失蹤了。

剛剛回來的偵查小隊是前天派出去的那一支小隊, 結果半道就失去了聯係, 加之湊巧遇上了實驗爆|炸的事, 基地急需要探知異種潮的跡象, 因此葉瀾舟連夜叫黃疏音帶人前去搜尋支援。

前麵那支小隊在今天平安歸來,失聯大概率是因為爆|炸帶來的連鎖反應。

結果緊跟著葉瀾舟就發現,爆|炸後才派出去的黃疏音幾人,忽然間也都聯係不上了。

更糟糕的是,這是通訊員當著黃教授的麵報告的意外情況。

黃教授當時聽得手一抖,險些直接報廢了一晚上的研究成果, 幸好助手暫且接替了他的工作。

雖然這對父女中間有數年沒有見麵,重逢後也各司其職, 不像其他父母子女一樣總是黏黏糊糊地膩在一起, 但沒有人會懷疑他們之間的感情。

黃疏音是黃教授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

葉瀾舟隻得又從幾支偵察小隊裏抽調了幾個人手, 叫他們在基地周圍搜尋黃疏音幾人的下落。

為免再賠進去幾個, 他再三囑咐他們不要走得太遠, 一旦通訊器失靈, 立馬調頭回來。

後麵這話他還是出了實驗室才敢低聲跟小隊長說的。

黃教授雖然沒聽見,但也不是猜不到。

從理智上來說,這時候靜觀其變是最優解,再不濟也得等天亮再出發。

但麵對自己的親人可能出事的消息,誰也冷靜不下來。

至少葉瀾舟的態度給到了,黃教授也不好再說什麽。

短暫休息了一段時間後,黃教授喝了點水吃了點東西壓了壓驚,很快又投入到防護係統修正的工作裏,並且不自覺地加快了進度。

葉瀾舟心才稍稍放下來一點,在實驗室角落的凳子上坐了沒一會兒,就控製不住靠著牆打了會兒盹。

他已經很久沒有正經睡一覺了。

以往最危險艱難的時候,通宵幾天都是常有的事,按理說他對這種事已經習以為常。

但那時候他是無事一身輕。

最早幾乎都是阿離保護著他,他的求生欲|望與自尊心帶著他的實力飛速增長,也能幫著分擔壓力,但通常都隻有他們兩人結伴,也不需要顧慮其他人的生命安全。

後來阿離出事,他覺醒了能力,沒多久就有不少人自發地來投奔他。

其中也不乏一些覺醒者。

那會兒大家都想著保命,沒有餘力便堅決不給自己帶上負累,除了昏迷的楚辰離外,小隊裏各個都是能獨當一麵的隊友。

尤其是向壬曦。

因為體質問題,向壬曦的實戰能力並不算太突出,但那也隻是跟精英隊友比,至少他絕不是拖後腿的那一個。

再加上料理瑣事的才能,以及在針對異種群的陷阱上的天賦,他很快在一群人裏脫穎而出,成為了葉瀾舟最得力的助手。

那時時常有隊友死亡,最慘烈的一次,十三人的隊伍,最終隻活下來五個人,連一半都不到。

向壬曦是葉瀾舟身邊唯一一個從最初存活至今的隊友。

因為他們都是善於明哲保身的人。

明知前麵是必死的結局,他們就隻會停留在原地為隊友默哀,而不會主動衝上去赴死。

這種生存的智慧,葉瀾舟也是從向壬曦身上學來的。

一開始葉瀾舟還會為此有些許負罪感,後來也漸漸默認了向壬曦的絕對理智——

他赴死,未必能救得下一個活著的隊友。

但他活著,以後還能再救下成千上萬的人。

他本來也不需要為他人的生死負責。

在這個時代,多的是兄弟反目親人成仇的場麵,為了活命,將自己的親生孩子推給異種的都不在少數。

願意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拉別人一把,已經是極其難得的事情了。

他救了無數人的命是事實,他也不曾惡意地將任何弱者推出去當做誘餌盾牌,反倒在有能力的情況下,為更多的弱者提供庇佑。

有多大能力,就做多大範圍內的好事。

隻是恰巧,葉瀾舟算得上是覺醒者中最強的那一批人。

所以他也是全世界聞名的大善人、聖人。

越來越多的有能之士集中到他的身邊,無形之中也替他分擔了許多的壓力,在狀況平穩的時候,他尚有餘力應付。

一旦超出預料的事情多起來,他就要開始頭疼了。

黃疏音的失蹤是怎麽回事?萬一人真沒了,黃教授會離開嗎?如果異種裏出了變異品種,防護罩擋得住嗎?如果基地被入侵,醫療部的人怎麽辦?安全區的人怎麽辦……

算上安全區的大頭人口,整個基地上下百萬餘人,能夠上到前線的戰力還不足百分之一。

葉瀾舟自身實力越強,便越顯得其他人弱小。

昔日能並肩的戰友,有時候也隻是拖後腿的存在。

然而還是有許多老弱病殘,奔著葉瀾舟“聖人”的名號,源源不斷地來投奔他。

葉瀾舟總不能將人拒之門外,隻能捏著鼻子安排下去。

時間久了,他也隱隱感覺到有些疲憊。

這也是他逐漸開始鬆口,同意考慮並入中央基地的原因之一。

但是他們又要阿離……

葉瀾舟唯獨對此猶豫不決。

理智告訴他,中央基地未必真的會對阿離做什麽不好的事,畢竟那個聯絡員也說可以和他溝通。

如果隻是實驗對象,應該沒有什麽溝通的必要,直接打昏帶走就完事兒了。

但天災以來種種駭人聽聞的血腥故事又屢見不鮮,葉瀾舟心底還是有些擔憂。

有沒有什麽辦法能跟中央基地商量出一個折中的方案呢?

葉瀾舟半夢半醒間,還不忘思忖這件事。

實驗室的人來來往往,路過他麵前的時候都下意識放輕了腳步,都體恤他最近的辛苦,並不願去打擾他。

可惜意外與麻煩就沒有這麽體貼了。

實驗室外麵的守衛一路小跑進來,張嘴就喊:“葉隊、葉隊在這兒嗎?”

門口的研究員看到他的時候就“噓”了一聲,可還是沒有擋住他的聲音。

守衛看見坐在角落的葉瀾舟,連忙喊道:“葉隊!醫療部、醫療部那邊出事了!”

——今晚又一個壞消息。

但願是最後一個了。

葉瀾舟壓抑住心底幾乎翻騰而起的煩躁,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恢複了平常可靠沉穩的模樣。

“出什麽事了?”葉瀾舟起身,快步走向守衛。

“好像是大樓裏麵有什麽東西……”守衛看到葉瀾舟腳步不停地越過自己身邊,微微愣了一下,連忙一路小跑追上去。

“現在大部分的人都已經疏散出來了。”守衛繼續說道,但在這裏卡殼了一下,再說下麵的話時,顯得格外小心翼翼,“據說有可能也許是變異異種。”

“大部分?”葉瀾舟隻在意前半句話,“還有人在裏麵?”

“根據清點,一共少了三個人……”

其中就包括楚辰離和彭護士。

守衛還沒有來得及說後麵的話,兩人就已經走到了實驗室外麵。

在門口來回踱步的小白正好抬頭,麵上一喜,但蓋不住煞白的臉,他連忙迎上去叫:“葉隊!”

葉瀾舟同樣快步越過了他身邊:“邊走邊說。”

他走得很快,小白愣了下神,再轉頭的時候得跑步才能追上他。

醫療樓與實驗室離得不遠,葉瀾舟走了沒多遠,就遠遠看見醫療樓外聚集的人群。

傷員被搬到樹蔭下,有些還打著吊瓶。

餘下的醫生護士護工都在他們之間來回穿梭,安置傷員和病人的間隙,他們還不時滿臉驚恐畏懼地看向熟悉的醫療大樓。

十幾層的高樓一片漆黑,凝望片刻便有如恐怖的黑洞,連帶著所有聲音也一起吞沒殆盡,宛如一個張著嘴的巨獸。

小白剛剛追上葉瀾舟,正氣喘籲籲地在後麵說:“杜、杜醫生在外麵救治傷員,但是、但是楚、楚辰離和彭護士還在樓裏麵沒有出來……”

坐在最外圍、胳膊上綁著繃帶的傷員最先聽到他說話,扭過頭看見葉瀾舟,便高聲叫道:“葉隊!”

其他人齊刷刷地看過來,紛紛鬆了一口氣,爭先恐後此起彼伏地跟著喊:“葉隊!”

小白餘下的話被吞沒在這些慶幸歡喜聲裏。

看到葉瀾舟的刹那,這裏的大部分人都像是看到了主心骨,那種霧靄一般籠罩在頭頂的陰沉氣一掃而空。

有人舉起手積極地報告情況:“這個異種絕對是變異異種!現在幾乎已經和醫療樓共存了,很有可能是空間結界或者附著同化之類的能力,但好像還在成長期,暫時沒有表現出攻擊性。”

這裏的傷員和醫生護士都是在杜醫生和小白之前出的樓,他們最先看到病房門口跑進來一堆指甲蓋大小的小蜘蛛,跟著就散發出一種詭異的黑氣,很快就布滿了整個房間。

最後是某個經驗豐富的老隊員格外警醒,驚醒之後就依次敲開其他病房的門,叫護士和護工幫忙疏散樓裏的人群。

等到他們都出來的時候,大樓已經整個籠罩在了這股詭異的黑色陰影之中。

但直到最後的杜醫生和小白跑出來,那股黑霧也沒有表現出強烈的攻擊性。

很有可能是剛覺醒特殊能力不久的異種。

這個時期的異種是最好對付的,覺醒初期自帶一段時間的虛弱buff,能力也相對較弱,攻擊性和狂躁性都減半不止。

也是最該抓緊時間扼殺在覺醒搖籃裏的時候。

一旦讓它的能力成長定型,再想要殺掉它就不是件容易的事了,隻會有更多人的血肉被填進它的肚子。

有人轉頭看了看已經疏散出來的人群,又看了看靜悄悄的大樓,提議說:“不如連樓一起炸掉吧。”

特製的彈|藥可以殺死異種。

稍微加大點劑量,炸掉一整棟樓也並不是什麽難事。

這個聽著有些瘋狂的提議得到了大部分人的認同。

“好主意啊,萬一真的是附著的能力,不把附著物毀掉也很容易卷土重來的。”

“反正最近都要重建實驗室了,多個醫療樓也不礙事。”

“對啊,而且後麵那棟樓不是在修嗎,可以先搬進去吧。”

“就算這樓留下來,我也不敢進了,萬一還有異種藏在裏麵怎麽辦?”

……

外麵的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討論起來。

小白在後麵聽得臉色通紅——很大一部分是氣惱。

這些人明知道裏麵還有活人在。

“裏麵還有人呢!”小白沒忍住衝他們吼了一聲,“把樓炸了他們怎麽辦?!”

其他人被他的突然爆發嚇了一跳。

小白對外一向是軟乎乎好欺負的怯懦模樣,存在感低,也不怎麽敢在覺醒者麵前高聲說話,遇到麻煩能躲就躲。

突然之間,這種膽小鬼也敢吼他們了。

因為樓裏那三條人命。

有人聽著心虛,不敢反駁什麽,摸摸鼻子低下頭去撓自己傷口上的繃帶,不再參與這場交流。

但也有幾人不為所動,理智到冷酷。

“三個人的命重要,還是幾千幾萬幾十萬幾百萬的人命重要?”腦袋上纏著繃帶的男人反問。

“基地裏麵養著這麽一隻變異異種,誰知道它什麽時候突然成熟,又有多強的力量?到時候全基地的人都要給他們三個人陪葬!”

“而且最多就彭護士還算有點用,江遼本來就是快死的人了,要不是這個突**況,明天我們都要準備給他辦葬禮了,至於剩下那個……”

說話的男人不屑地輕哼了一聲,什麽意思不言而喻。

小白漲紅著臉說不出話來。

他確實沒有辦法承擔起全基地的人的生命的分量。

“救人的又不是你,你這小子嘴上說得輕飄飄的,最後還不是要別人去涉險?萬一那異種突然變異完成了呢?合著送死都是別人去,然後你再在那個小白臉麵前討個好名,是吧?我看你倆爛鍋配爛蓋,挺配!”

還有人不依不饒地繼續嘲諷。

旁邊的人用力拍了一下他,示意他趕緊閉嘴。

這話說得確實太過了。

“這事兒還是要葉隊拿主意吧。”有人打了圓場,看向一直皺著眉頭站在原處的葉瀾舟,問道,“葉隊,你覺得呢?”

畢竟裏麵那幾個人,有一個還是他名義上的男朋友。

雖然基地裏的人都不想把這個稱號套在楚辰離的頭上,但其實多數人還是有些心照不宣地了解的。

他們也就嘴上快活兩句,但心底大多明白,葉隊不是那麽冷漠絕情的人。

小白也像是看救命稻草一樣,通紅著眼睛看著葉瀾舟。

葉瀾舟快要壓不住心底的煩躁。

或許是力量更強的緣故,他對那股黑氣感知也更加敏銳。濃鬱陰沉黏稠……所有糟糕惡心的形容詞都可以用在其中,看一眼就足以勾起心底那些負麵的情緒。

那地方給他感覺很不好。

本能告訴他不要去,但理智持相反的意見。

就算裏麵不是楚辰離,他也不能見死不救。

因為他不是沒有能力救,隻不過是多了幾分並不足以致命的風險和麻煩。

這場討論沒有持續太久,當在場的人的視線都投向葉瀾舟的時候,他做出了決定。

“小何你去通知後勤準備火|藥,小鄭去找防護隊的人來將這棟樓隔離起來,還有實驗室那邊,叫他們先啟動防禦係統——算了,小何你直接去找壬曦,叫他去處理這些事。”

小白的臉白了幾分。

然後葉瀾舟緊跟著又說:“我去裏麵救人,等我們一出來就上火|藥。這棟樓不能留!”

……

醫療樓內,藥房。

彭護士雙手捂著腦袋,渾身顫抖地躲在櫃子下麵,心底不斷默念:看不見我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然而碎碎念的咒語沒有起效。

她偷偷掀起一邊的眼皮,隻瞄了一眼,就險些被嚇得吐出來。

漆黑的藤蔓爬了滿牆,仿佛滑動的蛇類一般在地麵、牆壁、天花板上飛速地攀爬、蔓延,一圈圈環繞、固定,然後如同呼吸一般,一下一下地扭動,如浪濤一樣翻湧起伏。

黑色的荊棘尖刺盡頭,逐漸冒出小小的花骨朵,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膨脹,然後——

“嘭。”

漆黑的花骨朵陡然間炸開,如同向日葵一般的花盤上長的不是葵花籽,而是一張漆黑的大嘴,牙齒尖銳如同細密的鋸齒,上上下下隻有舌頭是紅的。

細長如同蛇信,分叉處淌落的涎液卻也是黏稠而漆黑的。

新長出的花盤大嘴下方藤蔓又在不斷地伸長,可怖的黑洞如同人眼一般來回掃視著空****的藥房。

彭護士死死捂住嘴,半點聲音都不敢再發出來。

她最後悔的事就是在剛剛發現這個怪物的時候,就被嚇得大喊大叫引來了它的注意。

結果一路逃跑至此,卻是徹底跑進了死路。

靜默的眼淚糊了滿臉,她卻擦都不敢擦,生怕一抬手就引來對方的注意。

但死亡已經近在咫尺,她絕望地閉上眼睛。

會有人發現她不見了嗎?

其他人都還活著嗎?

葉隊……葉隊會來救她嗎?

“滴答、滴答……”

伴隨著口水滴落聲一同響起的,還有類似某些冷血爬行生物陰冷的“嘶嘶”聲。

那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近到仿佛就在——腦袋的正上方!

極度的驚恐之下,彭護士反而不由自主地將眼睛睜開一條縫。

腥臭黏稠的**幾乎擦著她的鼻尖掉落地上。

“滋啦——”

地麵冒起一小撮灰黑色的濃煙。

濃煙剛剛升起又忽的扭曲了一下,細長的紅色舌頭突然從濃煙另一頭穿出來,徑直刺向她的眼睛。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彭護士終於控製不住,高聲尖叫起來,慌張地揮舞著手臂避開那條舌頭,小臂無意間擦到舌尖,一陣被灼傷般的劇痛陡然間在那處炸開,留下一個漆黑的圓形傷口,如同被腐蝕了一般。

但此時的她顧不上疼痛,也來不及查看傷口,咬著牙慘白了臉色,手腳並用地往後縮,縮到櫃子內部退無可退,便用力撞向木製的櫃子。

“砰”的一聲,她從一堆飛舞的碎木屑中跌跌撞撞地爬起來,朝唯一出口跑去。

然而前路早已被藤蔓占滿。

在她發出聲音的瞬間,新生的幾張花盤大嘴如同卡bug一般靜止了片刻。

然而不到兩秒的時間,所有的花盤嘴都齊刷刷地朝向了彭護士所在的位置。

它們毫不猶豫地撲了過去!

有了目標和方向的花盤嘴如同一支支利箭,嗖嗖地劃出淩厲的破空聲。

這銳利的聲響帶給彭護士的隻有絕望。

最先飛到她眼前的是細長的紅舌頭,她下意識揮舞著手臂,腳下踉蹌,尖叫著往後躲。

——她就要死在這裏了嗎?

這個念頭在這瞬間劃過她的腦海。

但就在她即將要摔到藤蔓上的時候,一隻溫柔的手不知從哪裏伸出來,一把拉住她的手腕,然後用力往外一拉。

彭護士還沒有來得及體會到絕望情緒的存在,就感覺自己的身體仿佛飛了起來。

花盤大嘴張大了嘴巴,細密的尖牙眼看就要咬到她的脖子……

下一秒,歘——

它猛地合上嘴巴,咬下幾根頭發。

彭護士隻感覺頭皮一陣刺痛。

然後“咚”的一聲悶響,她重重地摔在牆上。

不對。

不是摔在牆上,後麵還墊著個熱乎乎的人。

被撞到的人悶哼了一聲。

是人的動靜,不是鬼的。

也不是怪物的。

有人救了她。

劫後餘生的彭護士心髒直跳,快速流動的血液帶來了一陣耳鳴,她沒辦法聽到其他的聲音。

但說到冒著生命危險來救她這個普通人的,除了葉瀾舟,她想不到第二個人。

她轉過頭,激動地叫:“葉隊——”

下一秒,她的笑容就僵在了臉上,張著的嘴巴沒能合上。

眼前哪有葉瀾舟的影子。

背後救了她的人,是楚辰離。

那個被其他人私下叫做廢物花瓶拖累從頭鄙視諷刺到尾的人。

但真正讓她麵露驚恐的不是這點意外——

布滿房間的藤蔓和花盤大嘴不肯輕易放棄到嘴的獵物,爭先恐後地湧出房門,底部的藤蔓悄無聲息地向門框兩側的牆壁蔓延鋪展開。

比片刻前又大了一個號的花盤嘴又一次暴衝到兩人麵前。

彭護士還沒來得及有害怕的反應,就見楚辰離抬起了手,就像拿叉子叉進小蛋糕裏一樣,隨手將手裏細長的棍子穿透了怪物的大嘴。

一口氣來了個三連串。

快、狠、準。

快到怪物自己似乎都沒有反應過來,又一次卡bug似的靜止在原地,卻也無法再前進分毫。

“……”

彭護士的嘴巴又張大了一點。

廢物。

彭護士莫名想起那些私下的嘲諷與流言。

同時生起的還有一種被欺騙了的震驚——

誰家廢物能麵不改色地把變異異種給直接近距離穿串啊!

這都算廢物的話……

這種“廢”,她也想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