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我,別鬆手。”

段離塵死死地抓著刺入岩壁的寶劍,手腕生疼。然而看著下方苦苦支撐的女子更是焦急萬分。

洞很深,雖然看不到下麵是什麽,可是就能感受到層層熱浪撲麵而來,一路滑下來,碎石滾滾而下,卻並沒有聽到落地的聲音,可見下麵深不可測,一旦鬆手,便是命喪黃泉。

他手上拿的是絕世神兵,削金斷玉,更別說這幾塊石頭,加上兩個人的重量,更是在一點一點的下滑。

轟隆隆,轟隆隆。

有什麽東西從頭頂滾滾而下,二人同時抬起頭來,起先隻看到一個黑影,可隨著時間的推移,碎石落下同時。滑下來的,還有一輛馬車。

馬車。

上麵的馬車,除了火藥,還有什麽?這若是掉下去…

“怎麽辦?”

再這樣下去,就算他們不掉下去,也會被馬車砸下去的,更何況,若是馬車爆炸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段離塵抓得南靈笙更緊了。

“我不會讓你死的。絕對不會!”

咬緊牙關他竟然奮力的把長劍從岩壁上爬了下來,失重的感覺再次來臨,兩人不受控製的落下。段離塵以最快的速度,將女子抱在懷中,另一手摘下綁在腰間的天蠶絲錦,繞在女子身上。

“你要做什麽?”

“送你上去。”

拔出備用的匕首,讓她緊緊的握住,段離塵淺淺一笑,一個吻淡淡的落在女子額頭上。

嗖,叮!

長劍再次釘在岩壁之上,段離塵就此借力,飛身而上。最後一下,踏在馬車之上。

本以為那車會更快落入穀底,卻不想,他停了下來。匆匆一瞥。所看見的竟然是段嶼君的臉。

他竟然用自己一己之力,讓馬車停了下來。

南靈笙心念一動,本應該送自己上去的天蠶絲,饒在了馬車之上。

四目相望。還來不及問些什麽?那人便率先開口。

“你們快走,我堅持不了多久。”

“你~”

“走!”

他大吼一聲,重重地揮出一掌。淩厲的掌風直線向上,竟有一飛衝天之勢,迫於壓力南靈笙不得不收起天蠶絲,任由段離塵,借著這一股衝力,帶自己上去。

匆忙間回頭一瞥,卻見那男子正含笑望著自己,深情脈脈,薄唇蠕動,無聲說了四個字,然而她全看懂了。

我成全你。

我成全你。

南靈笙再聰明也沒想到這最後的生機,竟然是自己最恨的人給的。

一滴清淚緩緩落下,悄然無聲,卻準確的落在了段嶼君的眉心。

好像有什麽感應一樣,這一滴淚不僅落在頭上,還落在了心上,暖暖的。這是不是說明她已經原諒自己了呢。

這樣也好,就算是死了,也能讓他記在心上,永遠都記得今天有這樣一個人,為了她的生而死。

終於,出了那暗無天日的洞,在地上一滾兩人才勉強穩住了身形,南靈笙急急站起身來,跑到洞邊。

“救他,好不好?”

如果永遠懷著對他的恨,如果沒有那一句,我成全你,她將不會有任何的負罪感,可是現在,怎麽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去死呢

“來人,去拿最長的繩子過來。然後去拿水,很多很多的水。”

“是。”

雖然不是在攻城。但好在 馬車上有很多繩子,接下來連在一起,長度也差不多了。

將繩子放下去。南靈笙朝著下麵大喊一聲。“段嶼君,你看見繩子了嗎?想辦法捆在自己身上,我們拉你上來。”

“段嶼君,你聽見了沒有!”

“這繩子夠長嗎?”

南靈笙偏頭詢問。“還有沒有啦?再加一條。”

“已經沒有了。”

蕭炎無奈的搖頭,這已經是所有的繩子了。能不能上來還需要看他的造化。

“盡人事,聽天命,你也不要太過放在心上。”

段離塵將女子攬在懷中。輕聲安慰。然後看向下麵。雖然隻有黑漆漆的一片,什麽都看不清楚,可是他仿佛看到了那男人滿足的笑。

大約過了兩盞茶功夫。繩子開始有輕微的晃動。片刻之後又停了。然後下麵的人又晃了晃。

南靈笙心中一喜。段離塵淡然開口。“我現在飲水下去,將馬車上的火藥通通都淋濕,然後再拉你上來。”

“這有效嗎?”

“隻能一試。”

段離塵揮了揮手。蕭炎帶領著士兵將取出的水一桶一桶的倒了下去,澆在馬車之上。

好在這裏有一處溫泉池。取水倒是方便。為防萬一,他們幾乎是將,半個池子的水都倒了下去。然後才鬆了口氣。

“段嶼君,你可以鬆開馬車了。”

垂頭向下方喊話,卻久久不見下麵的動靜。段離塵眯起眼睛,晃了晃繩子,往上麵拉了拉,下麵確實還是有動靜的,可是為什麽沒人回答呢。

“段嶼君?”

“段嶼君你怎麽樣了?”

難道說是那些水?

正想著,繩子突然動了。隨後就聽到下方傳來東西滑落的聲音,想來是他將馬車丟了下去。兩人心裏一鬆,讓人往上拉繩子。

可是沒拉多久,繩子那一頭突然輕了,什麽都沒了。

“王爺~”

蕭炎動作有片刻的僵硬,一時間也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段離塵也想到了什麽,臉色一沉。“拉。”

無論如何都要拉上來看看。

沒有重量的繩子自然不會費多少功夫,很快就拉了上來,繩子的另一端整整齊齊一看就是被利刃劃斷的下麵發生了什麽,不用想也知道。

並不是發生了什麽意外,而是段嶼君自己放棄了生的機會。踏上了死亡。

“他…”

南靈笙目光微動。垂下頭來。他真的死了,可是自己卻沒有想象當中的那麽高興,反而有些淡淡的失落。

“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必須盡快離開這裏,還有這些馬車,通通帶上。”

段離塵來不及有任何情緒,立刻下令。同時將女子抱在懷中,飛身上馬,策馬而行。

那方法也不知有沒有效,這裏會不會發生爆炸,也隻能盡看天命。不過比起天命他看中的是那個人。

段嶼君死了。用這樣的方式承擔了自己的錯誤,離開了這個世界,但是卻成功的留在了這女子的心裏,不再是以罪惡仇恨的麵貌。如果這是一種手段,是一場算計,那不得不說,生命的最後一刻,他贏了,而且贏得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