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是漫長的,尤其是在生死攸關的時候,夜黑風高萬籟俱寂的情況下,那種安靜足以讓一個人發瘋。

而現在,菱悅就是這樣一個狀態,小姐生命垂危,她卻什麽都做不了隻能在這裏幹著急,大滴大滴的淚水滴落下來,她隻能祈禱佛祖有靈,能夠保佑小姐平安。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東方開始泛起了魚肚白,微弱的陽光一點一點的蠶食著黎明前的黑暗。

眼看著天就要亮了,屋子裏一點動靜都沒有,小丫頭中午無法忍受想要衝進去的時候,房門再一次被人踢開。本就搖搖欲墜的木門轟然倒塌。濺起無數灰塵。

段離塵麵無表情的抱著南靈笙一步一步的走出房門。

菱悅第一時刻看向他懷中熟睡的女子,見她臉色紅潤睡的安詳,提著的心放下了大半。可是看王爺那風雨欲來的臉色,

“王爺…我家小姐她怎麽樣了?”

段離塵一言不發,連眼神都沒有賞給她一個,足尖輕點,向伽藍寺而去,眨眼就沒了蹤影。

“走吧,沒事了。”

陳大夫搖了搖頭,安慰了小丫頭一句後,交代道“小姐傷了元氣,回去之後一定要好好補一補,切記不要用那些偏寒的東西,以後也要注意保暖…”

“是,我記下了。”

將南靈笙輕柔的放在床榻上蓋好被子,段離塵隻覺得頭重腳輕渾生無力。靠在窗邊閉目養神。

沒想到溟熙的寒冰破這麽霸道,平日裏隱藏的倒是夠深的,看來以後要加倍小心了。

靜靜的等了一會,聽到有腳步聲向著這邊傳來,段離塵睜開了眼睛,直起身來。

片刻之後菱悅進了房間,見到榮安王還在這裏愣了愣,上前行禮“王爺安好。”

段離塵嗯了一聲,隨手拿起南靈笙謄抄的佛經來看,用一貫冷淡的口吻吩咐。

“她明天早上才能醒,你去讓人準備好補品和吃食,這裏有本王看著,你不必伺候了。”

“啊?”

菱悅驚詫的抬頭看他,怔怔的會不過神來,怎麽也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可是那確確實實是王爺說的啊!還是素來冷酷的榮安王啊!

努力平複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她吸了口氣,猶豫道“王爺身份尊貴,這樣怕是不妥吧…況且…”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小姐還昏睡不醒,若是傳了出去…

她正猶豫這句話該不該說,說出來有什麽後果,突然背脊一寒,激靈靈打了一個寒戰,抬眼就看到王爺深不可測的雙眸看著自己,

那種冰冷的眼神不容任何人懷疑和拒絕,她一個機靈,慌忙低下頭應了一聲,躬身退了下去。

段離塵收回視線,聽著門被關上,腳步走遠,放下佛經很是自然的翻身上床,側頭靜靜的看著熟睡的女子。

白皙的臉蛋精致的五官好,很是好看,睡著的時候像一隻溫順的貓兒,沒有了渾身的刺和防備。

南靈笙,南國候的嫡女,滿腹詩書學識不淺,詩詞歌賦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很早之前就才名在外,但是為人很低調。

南夫人失寵的同時也受到牽連,不受寵愛的她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許多人都盛傳她性子軟弱,近幾年又在傳她的才華都是假的。

這個和迷霧一般的女子,在不久前,自己幫著她處理了府上的一個丫頭之後,才在侯府活躍了起來,以雷霆手段奪回了自己本該擁有的東西。

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幫她殺人,第二次見麵見她親自動手,讓那婆子去了半條命。可是半點軟弱都沒有的。

尤其是自己的人說她和段嶼君從小到大就見過那麽幾次麵,話都未說幾句,更是讓他覺得奇怪。

為什麽她會知道芙蓉樓,會幫助自己鏟除段嶼君的勢力,又為什麽會被溟熙傷成這樣?經過一晚上的救治,他可以確定她沒有武功。這樣的情況下受內傷,隻有一種可能。

深深的看著她的睡顏,段嶼君狹長的眼睛細細眯起,薄唇抿成刀鋒般的弧度。

而此刻的南靈笙一點也沒有意識到自己早就已經被人查了個底朝天,她睡的正香,突然覺得一陣發冷,而身邊不遠處就暖暖的,本能的向著那團熱源靠了過去。小腦袋在他懷中拱了拱,做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又睡了過去。

段離塵有一瞬間的僵硬,定定的看了她片刻,眼底湧上笑意,長臂一伸將她整個抱在懷中。

溫香軟玉在懷,淡淡的香氣在鼻尖縈繞,段離塵覺得困意襲來,抱著她進入夢鄉。

南靈笙醒來的時候,正是子夜十分,眨了眨幹澀的眼睛,感覺渾身舒暢暖融融的,那種灼熱的隱痛和冰冷的侵襲已經消失不見。歡喜之餘長長的鬆了口氣。

身子試探性的動了動,才後知後覺的發展一隻強有力的手臂正搭在自己小腹上,寂靜的夜裏,耳邊不屬於自己的呼吸聲也變得格外清晰起來。

南靈笙心跳驀然加快,僵硬的偏過頭去…

“啊!”

“咚!”

驚叫聲隨著重物落地的悶響聲同時想起。隻是那人抱著自己,這一踢之下,兩人都滾下床來。

段嶼君已經醒了,就勢在地上滾了一圈,輕輕巧巧的壓在南靈笙身上。兩人離的很近,近到可以清晰的看清楚對方濃密的睫毛。

“你就不能安分一點?”

皺著眉感受著腰上的疼痛,小丫頭力氣倒是不小。

南靈笙臉泛桃花,美目含怒,惱羞成怒的一把將她推開,與她拉開一段安全的距離,一把扯過**的被褥將自己裹住。怒瞪著順勢斜躺在地上正看著自己的無恥男子。

“真沒想到王爺還有做采花**賊這種齷齪嗜好。不過王爺,我可不是那些任你欺負的女子。”

段離塵見她這又羞又怒的樣子,雙頰紅如雲霞,豔若桃花,突然想逗逗她,從容的起身在床邊坐下。

“那你想怎麽樣?讓本王負責麽?”似笑非笑的在她身上掃了一眼,薄唇微動“若是如此,本王娶了你也無妨。”

南靈笙胸口起伏,冷冷的看著他俊美的容顏,那一向沒什麽表情的臉上滿是戲謔之意。而他那漫不經心毫不在意的說娶就娶的態度,更是讓她覺得屈辱。

雙手緊握成拳,掌心的刺痛感提醒著自己絕對不能再讓任何人欺負,她忽然笑了。

笑的無比嘲諷,笑得冰冷無情。正視著男子的眼睛,平靜而鑒定的聲音說出的話卻是石破天驚。

“你若欺我,無論付出任何代價,我都會想方設法的毀了你!”

一字一頓擲地有聲,段離塵清楚的知道這不是氣話,從她晶亮的眸中,他清楚的看到了殺意。

氣氛頓時沉默了下來,兩個人無聲的對視,誰也不肯退讓,誰也不肯服輸。

“嗬,真是有趣。”

最終段離塵打破了僵局,“本王廢了大力,拚的損耗內力把你救回來,你連一句謝謝都沒有,竟然還要忘恩負義喪心病狂的殺了救命恩人…”

他輕輕搖頭,嘖嘖稱道“這南國候府的規矩,果然不一般。”

“早知道就應該讓你血管爆裂死了算了。”

“是你?”

南靈笙詫異的看著它,不知道為什麽,從心裏不喜歡這個答案。

“你以為憑著一個大夫,可以把武功高深之人的內力逼出來麽?”

他說完,好像想起了什麽,把身上皺皺巴巴的外袍拖下來丟在地上,很是嫌棄。

南靈笙低頭去看,這才發現上麵有血,有灰塵,早就已經髒汙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