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後,S市曙星雙語幼兒園。

江綠汀坐在馬桶蓋子上,長長吐了口氣,然後從上衣口袋裏拿出一顆糖剝開放進口中,隨著一股清爽的薄荷氣息在口腔裏彌漫開,焦躁煩亂的情緒也終於平靜了一些。

這個S市出了名的貴族幼兒園,學費出了名的貴,孩子也是出了名的金貴,個個出身非富即貴,容不得半點差池。和這些小皇帝小公主們在一起,時時刻刻都要操著心,需要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本事。江綠汀時常恨不得自己三頭六臂,後腦勺也長一雙眼睛。但即便再小心謹慎,也擋不住偶爾會出點小小紕漏。

昨天下午放學,孩子們排隊上校車的時候,站在後麵的靚靚出其不意猛扯了一下嘉嘉的辮子。嘉嘉在校車上哭了整整一路。於是今天一大早,嘉嘉的媽媽劉太太跑到學校興師問罪。

江綠汀當著她的麵,批評了靚靚,讓他向嘉嘉道歉。靚靚在家也是嬌生慣養的小皇帝,不僅不肯道歉,反而頂嘴,結果劉太太怒不可遏,一巴掌朝著靚靚揮了過去。

江綠汀急忙伸手去擋,這一巴掌便直接扇到了她手背上。

劉太太用了十足十的力氣,江綠汀的手背頓時跟著了火似的,火辣辣的的疼。

她心裏氣極,卻還不得不繼續陪著笑臉說好話,直到口幹舌燥,筋疲力竭,才好不容易將這位趾高氣揚的闊太太送走,腦子已經被吵得快要炸開。

學校管理嚴苛,到處都是攝像頭。工作時間,也唯有躲在衛生間才能放鬆片刻。

江綠汀坐在馬桶蓋子上,揉著隱隱作痛的太陽穴,第一百零一次的湧起辭職的念頭,但第一百零二次的又推翻了自己的想法。

她大學修的漢語言專業,就業範圍並不寬,去哪個公司能提供食宿,有這麽高的薪水?閑暇時可以碼字掙稿費,一年有兩個長假期,而且,因為霍同同的緣故,她還拿著雙倍工資。

呸,人窮誌短。

她吸了口氣,從馬桶蓋子上站起來,打起精神準備出去投入新的戰鬥。

正當她要推開麵前的小門,突然聽見外麵響起竊竊私語聲,腔調很熟悉,是同事秦蘇和白雯。

“周末霍家司機來接孩子的時候,她也一起上了霍家的車,你說會不會......”白雯的話遮遮掩掩,欲語還休,但話中意味不言而喻。

秦蘇哎呦了一聲,陰陽怪氣道:“還真有心機,霍先生是學校股東,能攀上這棵大樹也算是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江綠汀放在門把上的手,硬生生停住。

白雯道:“可我又覺得不大可能,霍先生怎麽會看上她?”

秦蘇冷笑:“那她周末去霍家幹什麽?還不是送貨上門。”

江綠汀聽到此處,終於是忍無可忍,砰一聲推開門,將兩個一臉八卦的女人嚇得一臉蒼白。

教職工的女衛生間有六個隔斷,隻有一個隔間安裝的是馬桶,一般人都不習慣用公共場合的馬桶,即便每天保潔女工消過毒也不例外。

秦蘇和白雯看到廁所裏沒人才敢私下八卦,但怎麽都想不到,那個隔斷裏會有人,而且還偏偏就是江綠汀。

白雯連忙陪著笑叫了聲江老師,暗自慶幸自己沒有說過激的話語。

秦蘇卻暗叫倒黴。霍易霆是學校的股東,背後這樣議論他,傳到他的耳朵裏,後果可想而知。

江綠汀胸中怒火隻燃燒了片刻便熄滅了。這兩年在曙星被小家夥們磨練出了一流忍功,養出一副刀槍不入的好脾氣,也算是一大收獲。

她緩了下情緒,淺淺一笑:“我周末去霍家,是因為這幾個月霍同同的保姆有事請假,霍先生讓我周末去霍家帶同同。如果你們不信,可以去問章校長。”

她眉眼清麗,唇角生有兩個小巧梨渦,笑起來溫柔甜美,十分可愛。但秦蘇此刻見到她笑,卻心驚膽跳,生怕她笑容裏飛出一把刀來。

“我不過就是霍同同的老師和兼職保姆。我和霍先生沒有你們想的那種關係。”

江綠汀語氣溫柔平和,卻又擲地有聲。

秦蘇平素伶牙俐齒,此刻卻因為尷尬、緊張、害怕、擔憂,竟然一句話也吐不出來,眼睜睜看著她走到鏡子前洗手,映在鏡中的麵孔,年輕美麗,從容坦**。

江綠汀關了水龍頭,走出衛生間,繞過回廊來到她所帶的班級前。

她停住步子,透過一塵不染的玻璃窗看進去。

教室裏陽光明媚,深藍色布滿星星的地毯上,孩子們正跟著外教老師唱英文歌。

霍同同坐在中間第三排。這是班裏最漂亮的一個男孩子,也是和她最親近的一個男孩子。通常孩子三歲才送到幼兒園,他兩歲就來了,而且是全托。

那時,江綠汀初到學校,手頭正緊,為了能拿高工資,主動申請上夜班,晚上照顧全托的孩子。

章校長便將霍同同托付給她。

她初來學校,並不知道霍同同就是霍易霆的兒子,剛好章校長的秘書趙歌是她的學姐。從趙歌口中,她才知道霍同同的身份,而且也了解到他之所以這麽小被送來全托,是因為他的父母正在打離婚官司。

霍易霆的前妻名叫鶴羽。這個姓很少見,江綠汀當時聽到這個名字便忍不住讚歎:“這名字真美。”

趙歌感概道:“你是沒見過她,人更美。”

閑聊之中,江綠汀得知了一些霍易霆的八卦。

霍易霆家境優渥,成績優異,很有經商頭腦。大學期間由四六級英語考試而萌生了創業的靈感,和同學合夥開了一家公司做英語培訓,經過十年的經營擴展,現已經成為S市最大的英語培訓機構,而他的殊榮公司也從教育擴展到其他領域,規模越來越大,實力雄厚,資產不菲。

鶴羽原本是霍易霆公司裏的秘書,和霍易霆朝夕相處,一直保持著上司和下屬的關係,直到一次出差途中,霍易霆乘坐的汽車突然出事,鶴羽冒險將霍易霆從車裏救出來,這段關係才得以質變。

霍易霆回到S市便和她舉行了隆重而盛大的婚禮。當時人人都道這是一樁美人救英雄的佳話。隨後,霍同同出生。誰能想到,這麽美好的故事,卻在霍同同兩歲的時候,爛尾了。

沒有任何人知道兩人離婚的原因,據說霍易霆一向潔身自好,沒有任何緋聞,而鶴羽婚後在家相夫教子,更沒有紅杏出牆之說。

時至今日,兩人離婚的原因依舊是個謎。

幾乎所有的童話,都戛然而止在嫁給王子的那一刻。而現實卻沒有童話那麽唯美浪漫,霍同同全托的第一晚哭的地動山搖,水漫金山。

江綠汀怎麽都哄不住,後來看到他手裏的小汽車,靈機一動說:“阿姨給你講個汽車人的故事,你要不要聽。”

霍同同根本就不搭理她,繼續哭鬧不休。

江綠汀父母都是語文老師,耳濡目染,從小就喜歡文學,中學起就給雜誌寫過童話故事,大學時開始在網站上連載長篇小說。她的強項,就是編故事。顧淼一直說她腦子裏的故事,就像是自來水管一樣,打開就滔滔不絕。

她並非師範專業,也不能歌善舞,當初應聘來這個學校,一是因為有學姐趙歌介紹,二就是她特別會講故事,而且有一把動聽之極的好嗓音。

“有一天,小斑馬皮皮在河邊玩耍的時候,突然發現草叢裏有兩隻亮晶晶的眼睛,它嚇了一跳,還以為是什麽外星怪物,等它躡手躡腳走上前,輕輕撥開草叢,這才發現,原來這兩隻亮晶晶的眼睛,是一輛小汽車的車燈......”

江綠汀隨口就編出了一個新奇有趣的故事,繪聲繪色講起來。

霍同同漸漸停住哭鬧,聽得入了迷,後來在故事中睡著了。

江綠汀看著他濕漉漉的長睫毛,心裏很不是滋味。錦衣玉食又如何,沒有父母關愛,還不是孤零零的小可憐。

因為同情心泛濫,她對霍同同照顧的無微不至。而離開父母孤零無依的霍同同,也對她格外依賴,每晚都纏著她講故事,像個小尾巴似的粘著她。

幾個月後,霍同同的撫養權毫無懸念地歸屬於霍易霆。他由全托變成了日托,晚上由司機接回家住。

不過,他已經習慣了江綠汀每晚給他講睡前故事。

於是,章校長向她轉達了霍易霆的一個提議,希望她每天晚上能給霍同同繼續講故事,以雙倍薪水作為報酬。

江綠汀那時缺錢缺到恨不得像孫悟空一樣拔出毫毛變出無數個分身去掙錢,自然一口答應。

於是,每晚八點半,她準時撥打霍家的固定電話,給霍同同講睡前故事。

時間飛逝,故事一講就是兩年。

她有時候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千零一夜》裏的山魯佐德,隻不過,她麵對的不是一個暴君,而是一個可愛的小男孩。

霍同同從生下來就有一位專職保姆,名叫陳潔。三個月前,向霍易霆提出辭職,想要專心照顧即將麵臨高考的兒子。霍易霆不想另找保姆,便再次通過章校長向江綠汀提出,由她周末暫為照顧霍同同,等陳潔兒子高考完畢。這幾個月,會多支付一筆薪水,算她的加班費。

時隔兩年,江綠汀依舊缺錢,自然也不會拒絕。

隻是沒想到,她的周末“兼職”會讓秦蘇和白雯產生那種不堪的聯想,以為她在打霍易霆的主意。江綠汀低頭揉了揉太陽穴,不過是在心裏稍稍想了一想“如果有個這樣的男朋友會是什麽感覺”,便覺得身上忽的一冷,趕緊捂住胸口,念了一聲阿彌陀佛。

周五的下午放學比平時早,四點鍾,孩子們便排好隊,準備上校車。

班裏二十五個孩子,大部分都是校車接送,小部分是家裏的司機或是家長來接。

江綠汀把孩子們送上校車,一回頭,秦蘇惴惴不安地站在她身後,可憐巴巴的眨著眼睛。

曙星雖然管理嚴苛,但提供食宿,薪水豐厚,而且一年有兩個假期,學校還組織旅遊,這樣的工作,在S市並不好找。秦蘇權衡利弊之後,不得不放下自尊,過來給江綠汀賠禮道歉,以免話傳到霍易霆的耳中,失掉這份工作。

江綠汀本來就沒打算和她計較,所以聽了道歉,釋然一笑:“以後不要無中生有,製造謠言,影響我的名聲不打緊,別影響了人家霍先生的名聲。”

“嗯,我知道了,”秦蘇鬆了口氣,正要說幾句好話套套近乎,突然臉色一變,看著江綠汀的身後,小心翼翼地叫了聲霍先生。

江綠汀不用回頭,已經感覺到一股迫人的氣息侵過來。有些人,即便不動聲色,手無寸鐵,也總是給人一種威壓之感,就像是武俠書中的殺手,逼近之時會有一股無形的煞氣。

霍易霆顯然就是這種人。

江綠汀回過身,心虛的笑了笑。平時都是霍家的司機張弛接送霍同同,霍易霆極少出現,但偏偏今天這麽巧,談論他的時候被他逮個正著,隻是不知道他聽見了多少。

霍易霆的目光從她臉上一掃而過,越過她的頭頂,投向秦蘇,容色清冷如雪峰上的一輪孤月。

江綠汀在筆下描述過無數的俊美男人,霍易霆卻是她筆力無法描述的哪一種。“豐神俊朗”、“玉樹芝蘭”這一類的詞用在他的身上,隻會顯得俗氣。

“什麽名聲?”

霍易霆股東的身份已經讓人敬畏,再加上他一雙眼睛尤其的犀利清冽,目光一瞪,便仿佛直指人心的利劍。秦蘇心虛的不知如何作答。

江綠汀忙笑吟吟說:“我們正在八卦剛剛離婚的一位明星。”

霍易霆的目光重又挪到她的臉上,江綠汀頓感一張冷氣罩撲頭蓋臉的籠下來,笑容有被凍住的趨勢,簡直難以為繼。

霍易霆淡淡道:“我自己竟然都不知道我何時成了大明星。”

江綠汀打圓場被他點破,立刻窘得麵呈緋色。

還好霍同同救了場,拉著她的手,迫不及待要回家。

江綠汀趕緊和霍同同一起上了車,本以為已經逃過一劫,誰知剛扣上安全帶,便聽見身後霍易霆說:“你回頭告訴那位同事,我不喜歡被人談論,尤其是無中生有的事情。若有下次,請她離職。”

後果這麽嚴重?江綠汀吐了吐舌頭,停了片刻,小聲說:“其實她沒說霍先生壞話。”

“說你的也不行。”

江綠汀怔了一下,完全是條件反射的問了句:“為什麽?”

霍易霆沉默片刻,冷聲反問:“你說為什麽?”

江綠汀從他語氣中聽出了不悅之意,不敢再問。

身後靜默沉寂,再無一絲動靜。車子朝著東城而去,一直開到霍宅,車內的幾個人,都集體保持沉默,鴉雀無聲。

霍家就建在眉山東側,隔著一條馬路,有一條不知名的河流,河並不寬,清流涓涓,每隔一段,水麵上便架著一座木橋。江綠汀不懂風水,但也粗略看出,這是背山麵水的意思。

從外表看,霍家根本看不出什麽奢華驕橫之氣,安靜沉默地臥於山腳,外牆上爬滿了爬山虎,遠看還以為那是一座山壁,和這裏的山水凝為一體,隻有進去之後,才發現內裏的乾坤,別有洞天。

江綠汀寫小說經常查資料,對家具,古董等也略知一二。可惜,霍家的豪綽是完全看不透來曆的那一種,但環境如人,自有一股氣場。

江綠汀第一次來霍宅,便對這種氣場生出一種驚豔之感。

而第一次見到霍易霆,更加驚豔。

那天,霍家司機把她接過來的時候,霍易霆並不在。

一位年近六十的阿姨接待的她。聊天中,她才知道這位劉阿姨,原先竟然是霍易霆公司的保潔女工。因為家裏負擔太重,到了退休年紀還在到處找事做,霍易霆得知之後,便讓她來霍家管事。

江綠汀當時心想:這位霍先生對公司的保潔女工都這麽厚道體貼,真是可真是宅心仁厚,溫和良善。但很快她就推翻了自己的看法。

霍家宅院挺大,主宅是一座兩層樓房,前麵是一片整齊的草坪,屋後是花園,兩側對應著各建了一個小樓,左邊的這座,一樓作為車庫,二樓是客房。劉管家幫她安排住在二樓。

客房的布置有點像是酒店,幹淨整潔,十分舒適。江綠汀隻在霍家待一個周末,所以也沒帶什麽行李,除卻筆記本電腦,也就簡單的兩件衣服和洗漱用品。

在房間收拾東西的時候,一股若有若無的清香從窗戶中飄進來。她走到窗前往下一看,原來靠近窗下種著幾棵丁香樹,淡紫色的花開得清雅無比,香氣就是由此而來。

她閑著無事,收拾完了便下樓走進花園。

正值春天,園中姹紫嫣紅,開滿了各色花卉,草坪修剪的極好。

奇怪的是,草坪中有一片地方空**,沒有種花,也沒有鋪上草坪,有些突兀。她站在近前看了看,不明白這空出來的一塊地究竟是何用意。

再往裏走,有一片玫瑰園單獨被米白色的木欄杆圍起,外麵種著幾樹西府海棠。她沿著草坪中的鵝卵石小路走進去,伸手拉過一束開滿花的丁香枝椏,低頭嗅了嗅。

就在這時,她聽見身後響起沉穩而從容的腳步聲,不輕不重,不疾不徐,像是很有音律的鼓點。

她回過頭,看見一個男人長身玉立站在海棠樹下,隔著高高低低的玫瑰花叢看望著她。

滿園姹紫嫣紅,好似都失了顏色,刹那失神之際,丁香枝椏從她手心裏彈回去,啪的一下,險些打住她的眼睛。

人生若隻如初見,霍易霆的長相屬於讓人見上一麵,便會記得一輩子的那種人。

江綠汀驚豔之餘,不知怎麽,突然間冒出個有點荒唐的念頭。

兩年前,她從悟覺寺出來避雨,被棚子上掉落的石頭砸破了頭昏倒在地,醒來後據醫院的大夫說,是一位身穿黑衣的男子背著她下山,叫來救護車。

江綠汀立刻就想到了那個戴墨鏡的黑衣男子,因為當時隻有他和她兩個人在棚子裏避雨。他和她素不相識,卻冒雨背著她走了二十分鍾的山路替她叫救護車,實在是讓人敬佩。傷好之後,江綠汀專程去了兩趟悟覺寺,希望能再次碰到那個黑衣人當麵致謝,可惜卻再也沒見過他,其實,即便當麵遇見她也未必能認得出來,因為她根本不知道他的樣貌,第一麵他戴了墨鏡,第二麵,她沒有見到他的正臉。

霍家就在眉山腳下,霍易霆個子也很高,當年救了她的那個人,會不會是他?

這個念頭湧生出來的同時,她又覺得這種可能性幾乎為零。

茫茫人海,大千世界,怎麽會有如此巧合的重逢?

她在可能和不可能之間翻來覆去推理分析,失眠了大半夜,床單滾的皺巴巴也沒推斷個子醜寅卯出來。

第二天上午,她頂著兩個烏眼圈,剛好在庭院裏碰見了霍易霆。

他一手提著桶,另一隻手拿著釣竿,顯然是釣魚歸來。

春日的陽光,明媚的耀眼,而陽光下的男人,更是耀眼的叫人屏息。

冷傲的氣質介於清雅修竹和鋒芒利劍之間,身影修長而挺拔,和記憶中的那個黑色身影,依稀有幾分相像。

那個猜測就像是一條小蛇,在她的心尖上竄來竄去忙碌了一夜,她覺得自己若是不弄個明白,恐怕今夜還要失眠。

看著他手裏的小桶,她靈機一動:悟覺寺裏有個放生池,如果他信佛的話,說不定會把魚拿去放生。

於是,她走上前,試探著問了一句:“霍先生,這魚要拿去放生嗎?”

心裏明知道,這種機緣巧合的概率幾乎為零,她還是忍不住激動緊張,心跳的簡直比當年給傅明琮送小狗時還要快。

霍易霆用很奇怪的眼神盯了她一眼,言簡意賅的說了一個字:“吃”。

這個回答就像迎頭潑了一盆冷水過來,把她滾燙的心,澆得溫度驟降五十度。

但她不死心,眼巴巴望著他又問了一句:“霍先生你信佛嗎,悟覺寺你有沒有去過?”

霍易霆再次用很奇怪的眼神盯了她一眼:“去幹嗎?出家?”

江綠汀:“......”

一句話把她激動的心髒徹底給冷靜了下來。她臉上的笑容,像是被一坨502給糊住了。扶著僵硬的臉頰,目送著霍先生的俊美背影,她第一次領教了他的高冷犀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