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後世的學者而言,火焰曆一〇一一年九月十三日無疑是個不同尋常的日子,從這一天開始,伯雷坦大陸進入了一個長達數百年的寒冷時期。
這一天,也被後來的地質學家稱為小冰期的開端。
但導致這一切的始作俑者現在根本不知道之後會發生什麽,剛從睡眠中蘇醒過來的伊甸正迎著初升的朝陽伸了個懶腰。
一夜無夢的優質睡眠讓他的精神狀態有了極大的好轉,被掛在胸前的穀底石也不再流淚,現在,他終於有空處理自己和小白之間的關係了。
不過在此之前,他決定先抽張卡牌,以慶祝自己挺過穀底的負麵效果。
可惜伊甸在抽卡之前忘了洗臉,這導致抽出的卡牌還沒出盒便已經化為光點消散,他又一次沒能看清自己到底抽出了什麽。
“......”
對此已經見怪不怪的伊甸熟練地換出尋友者,想要在其他地方為自己掙回一些麵子,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召喚光芒之上的某人自然沒有注意到逐漸陰沉的天空,此刻的他隻想知道自己召喚出的人形生物到底是什麽。
白光消散,一名身著伯爵華服的白發老人出現在伊甸麵前,兩人均在看到對方的瞬間愣住了。
伊甸是因為借助普蘭諾家族的家徽認出了老人的身份,老人則是因為突然從自家飯桌前被人傳送到了這個地方,剛準備拔劍,卻發現自己穿的是禮服。
這樣尷尬的場麵隻持續了數秒鍾時間,布克到底是見多識廣的伯爵,為了給自己爭取到更多的優勢,他理了理衣領,以平等地姿態麵對伊甸。
“這位朋友,如果你想得到伯爵的幫助,那你應該正式拜訪而非使用法術,德納爾涅從不會拒絕有能力的人,如此行徑,反而容易激化矛盾。”
【為什麽連可靠的尋友者都出了狀況,難道是世界意誌在排斥我這個穿越者嗎,召喚個人出來也就算了,把德溫特他爹召喚出來是幾個意思。】
雖然心裏非常鬱悶,但伊甸並沒有表現出來,而是禮貌地問道:“請問,您是布克·普蘭諾伯爵嗎?”
聽完他的問題,老人露出了古怪的神色,他沒搞懂這個“綁架者“到底在玩什麽把戲,不過他並不打算隱瞞自己的身份。
“據我所知,普蘭諾應該沒有第二個名叫布克的伯爵。“
【他不是死透了麽,尋友者為什麽還能召喚出死人...雖然這對於安娜來說應該是一件好事,但這不是給我添麻煩麽。】
在心裏把尋友者罵了一邊後,伊甸向老人解釋起來。
“普蘭諾先生,很抱歉把您召喚到這兒來,事實上我本沒打算以你為召喚目標,隻是施法過程中出了些小小的意外,您知道的,新的法術總是那麽不穩定。”
“既然如此,你可否將我送回普羅特?”
見伊甸沒有敵意,老伯爵逐漸放下了戒心,並請求伊甸將他送回原本所處的位置。
“很抱歉。“伊甸拒絕了老人的請求,”我沒辦法將您送回原本的世界......這不是我能夠做到的事情。“
“什麽意思?“伊甸這一同雲裏霧裏的話讓布克摸不著頭腦,“你連最基本的傳送法術都不會嗎?“
“不,我的意思是,這個世界和你並不是你原本的世界,準確的說,這裏是未來。“
“未來?你把我召喚到了未來?“
“是的,正因為這個時間點的布克·普蘭諾伯爵已經死於德溫特之手,所以我才會如此驚訝,因為我沒想到一個普通的召喚法陣能夠跨越時間。“
“如果你覺得這種低劣的把戲能夠糊弄住一名伯爵,那麽我覺得你應該拜酒館裏的賭徒為師。“
見自己沒辦法說服老人,伊甸在通過隨身房間裏的分身聯係到了小白,向她轉述了這裏的情況。
“小伊,雖然你一直懷疑我的真實身份,但我堅信付出總是會有回報的,我要用行動融化你冰封的內心,保證把他們給你帶來。”
“別給自己加戲,我懷疑你隻是因為穀底,沒這個負麵效果我才懶得疑神疑鬼呢,記得讓他們做好準備,我擔心倆老人待會因為伯爵複活而樂暈過去。”
“放一萬個心吧~”
說完,伊甸從房間中退出,繼續向老人解釋起事情的緣由:“我沒必要欺騙你,實際上我們此刻就身處漢姆堡附近,你瞧。”
伊甸用手指向遠處的漢姆堡,說道:“在你死後,整個普蘭諾都淪為了原罪教的巢穴,他們用神術控製了你的兒子和領民,就拿這座城堡來說,我到這裏的時候,漢姆男爵隻能帶著極少數幸存者堅守在教會當中。”
老人順著伊甸手指的方向望去,熟知普蘭諾每一片土地的他一眼就認出了漢姆堡,那座死氣沉沉的城堡和伊甸描述的別無二致。
但他仍不願相信,話到嘴邊,卻又有些遲疑:“這...不可能。”
“我覺得有些話讓幸存者來說應該更能讓人信服,所以我讓人通知他們了,過會你應該就能和兩位男爵還有你的女兒見麵了。“
“......“
見伊甸態度如此肯定,老伯爵有些相信他的說辭了,一想到自己的領地因為德溫特而分崩離析,他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好在數年的退休生活讓老人養成了相當佛係的心態,所以他沒有在伊甸麵前露出怒容。
十多分鍾後,小白帶著三人來到懸崖旁邊,令他們沒有想到的是,這一老一少居然就這麽坐在峭壁上凸起的石頭上麵,麵對麵下起了國際象棋。
注意到三人以後,伊甸從石頭上起身,喊道:“下來拉我們一把。“
已經無力吐槽的小白聽到喊聲之後麻木地托起兩人,將他們帶回了懸崖上。
被她帶過來的三人在見到老伯爵以後也是各有各的反應,倆老頭因為年齡較大加上沒有親眼看到老伯爵身死的緣故,所以沒什麽太大的反應,隻是衝自己的領主點了點頭,示意自己並無大礙。
安娜的反應就要大很多了,失去雙親和全部兄弟姐妹的少女激動地撲在布克身上,淚流滿麵的她此刻甚至說不出半句完整的話語。
女兒的反應讓老伯爵徹底發下了戒備,溫柔地撫摸著懷中少女的長發。
其餘四人不忍心打斷重逢的父女,一起走到旁邊的樹林裏,兩兩對坐,下起了國際象棋......
然而這對父女之間的交流終究還是被異常天氣給打斷了,潔白的雪花落在漆黑的長發上,在秋夏之交的今天顯得如此違和。
老伯爵注意到了著不同尋常的現象,抬頭望去,發現天空中已是陰雲密布,絮狀的雪花伴隨著冰雹一起落下,為這片遭受苦難的土地帶來久違的寧靜。
其他人也在氣溫驟降之後注意到了落下的雪與冰雹,出於安全考慮,伊甸提議眾人先返回城寨,之後在慢慢研究。
在小白的保護下,一行人有驚無險地回到城寨,但城寨內的情況並不比野外好到哪去,不少人因為沒有防備而被冰雹砸破了腦袋,其餘沒有受傷的幸存者則在士兵帶領下有序地前往屋內避難。
見狀,兩位男爵急忙跑出小白的保護範圍,頂著砰砰作響的頭盔指揮起城寨內的避難工作。
老伯爵雖然因為沒有防護的原因無法趕往第一線,但也在保護傘下大聲安撫受傷者的情緒。
再次聽到伯爵聲音的傷者們很快恢複了秩序,在小白幫助下逃進屋內。
所有人都在忙活的時候,伊甸也沒有閑著,跑進木屋以後,他不斷凝聚神聖眼淚治療傷者,同時和小白商量起應對雪災的方案。
“我覺得那條用來逃難的地道是個不錯的選擇,隻需要稍微擴張一點,就可以成為很好的臨時避難所。”
“不如直接走地道去海文,現在伯爵、伯爵女兒、男爵都有了,洗白不是輕輕鬆鬆的事情,沒必要浪費時間去造什麽避難所。”
“行,你帶他們撤退吧,我還有事,就不和你們走了。”
“?”聽伊甸這麽說,小白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你不會還想著和我殉情吧,我還沒死。”
“這都什麽跟什麽啊。”伊甸捂住了自己的額頭,“我準備救出德溫特以後再走,畢竟答應了安娜的,而我向來不喜歡違背自己的承諾。”
“哎呀,那姑娘好像和我差不多大來著,你不會是——”
“嗬,一個你就已經夠我應付一輩子啦,還有,別拿這種事情開玩笑,我不可能成為那樣的人,更何況她還是個未成年人。”
“我現在也是未成年人呀。”似乎是為了看伊甸洋相,小白特地變成生前的樣子,跑到他麵前蹦了幾下,“現在,你要怎麽解釋呢?”
“這就是我不願意麵對你的原因,雖然你可以是成年人,但為了不犯錯,我選擇等兩年再和你重新開始。”
“現在呢?這樣總算成年人吧。“
說著,小白的外貌發生了變化,不僅身高與伊甸等高,連長相也趨於成熟。
“等你心理年齡也到了十八歲再說。”
“切,明明這就是我十八歲的樣子,你為什麽不願意承認呢,小伊,你變了,你變成那種枯燥無趣的成年人了。“
“我枯燥,我枯燥我還能和那群學生打成一片?你現在的心理年齡隻能算我的學生,而師生戀是不允許的。“
“別理她,我們繼續撤退的話題。“
小白一改戲謔的表情,正色道。
“你把他們送到海文以後再回來,就這麽簡單,走吧。”
“我盡力,如果她沒有出來搗亂的話。“
小白假裝歎氣,開始挖掘通往撤離通道的地道。
“你現在的狀態倒是配得上小精神錯亂這個名字了,確實錯亂。”
處理完病人以後無事可做的伊甸開始饒有興趣地評價起小白狀態,對方則回了他一個白眼,並威脅道:“再拿我開涮,信不信我讓她負責一個分身,每時每刻都跟在你後麵的那種?”
說著,一個迷你版本的白木蓮從小白體內飄出,在伊甸麵前轉一圈以後又回到了她的身上。
“我很高興你能獨自開發出這麽有用的能力,但你為什麽要把這個能力用在折磨我上,用它擺脫人格分裂狀態不好嗎?“
“不好,我現在隻能做到複製人格,也就是說——“
“也就是說我會體驗到雙倍的快樂?“
“沒錯。“
“......”
意識到對方並未說謊,伊甸自覺地閉上了嘴巴,唯恐她一個不高興,給自己整個二重唱出來。
見他如此自覺,小白沒有多說什麽,全心全意挖洞去了,留下伊甸一個人留在這間空無一人的木屋內。
伊甸這才注意到那些被他治好的傷者不知何時已經沿著網道離開了,由於木屋外還在下著暴雪,沒辦法四處閑逛,他隻好從房間中掏出象棋和自己對弈。
但伊甸不知道的是,這場暴雪並非隻局限於普蘭諾一處,在那張被他抽出的災難牌地影響下,本應發生在數百年以後的小冰期被提前了。
不論是寒帶還是熱帶,氣溫都伴隨著空氣中二氧化碳含量的降低而不斷降低,兩極的冰川開始向赤道延伸,預計將在數十年後越過維蘇埃山脈,抵達火焰教所處的殞神高原。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普蘭諾的這場暴雪,隻不過是小冰期來臨的前兆罷了。
但就是這樣一場規模極小的前兆,卻給原罪教的東進計劃帶來了極大阻礙。
即將成熟的莊稼被冰雪覆蓋,讓原罪教本不富裕的糧倉更加雪上加霜。
數萬名剛轉化的教徒瞬間從戰鬥力變成了累贅,如此天氣下主教們甚至沒辦法通過轉化活屍的方法來緩解糧食不足的情況。
這樣一來,他們被迫放棄了攻打移動要塞的決定,準備集體撤回布克要塞,在那裏抗擊嚴寒。
於是,這夥原罪教徒在撤退的時候非常不幸的踩到了小白淺埋的地雷,雖然這些地雷不像以撒炸彈那樣能夠造成真實傷害,但地雷的破片還是對凡人信徒造成了不小的傷亡。
爆炸過後,教徒們的鮮血染紅了城寨前的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