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火鎮大門前,數十個幸存的鎮民聚在這裏,為他們的拯救者送行。
帶領他們的人是瑞特,如今的他已經從籍籍無名的偷盜者之子晉升成了傳火鎮新的守護者。
過去的二十天裏,他靠著一腔熱血和過去的積累,成功跨越了大多數人一輩子都無法跨越的天塹——成為法師學徒。
之後,他又在伊甸的幫助下點燃了塔頂的火炬,火光雖然不複最初的明亮,但保護城鎮不受威脅卻是綽綽有餘。
因此,眾村民推舉瑞特為新任村長,也答應了他為旅者送別的請求。
送別儀式的前半部分非常順利,但在村民們挨個向伊甸表達過謝意,瑞特準備給予報酬的時候,兩個意料之外的人出現在鎮子門口。
“愛麗,瑪麗?”
站在送別隊伍裏的兩位女孩的收養者驚訝地看著她們走到伊甸身前,正準備帶她們回去,卻被瑞特拉住了。
“傑瑞,都過去這麽久了,你還不知道她們的真實身份嗎?讓她們離開,這對鎮子是件好事。”
“我知道,瑞特,但是我舍不得。”
整整二十天的相處讓這個壯漢動了感情,他甚至沒辦法想象孤身一人的日子會是什麽樣子。
“像你這樣的大塊頭遲早能找到合適的姑娘,不要因為一己私欲而限製他人的自由,愛麗絲應該告訴過你她和她妹妹的約定。”
“是啊,你說得對,是我太自私了,沒有把雷恩先生地教誨放在心上。”傑瑞發出一聲歎息,轉身向家中走去,他不敢同女孩道別。
“這麽說,你答應帶我們一塊上路了?”
為了履行自己和妹妹的約定,愛麗絲特地趕在臨行前請求伊甸帶她一程。
因為她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兩位旅人身上,所以完全沒有注意到人群中傷心的大塊頭。
但是伊甸注意到了:“我覺得你還是留下來為好,瑞特一個人沒辦法照顧好一整座小鎮,你留下來不僅可以學習學習,也可以給他打打下手。”
雖然他的話很有道理,但少女並不領情,堅持道:“反正都是跟人學習,我為什麽不挑知識更加淵博的人?”
“艾薩克先生,您就答應姐姐的請求吧。”為了提高成功率,愛麗絲甚至恬不知恥地控製自己妹妹的人偶請求伊甸。
熟悉的操作讓他想起了尚未失去記憶的小白,整得他ptsd差點犯了:“我想我應該收回之前的話,這世界上應該沒有人比你更適合當一個無恥的人偶師了。”
伊甸實在是拗不過孿生少女地糾纏,無奈地答應了她們的請求。
“感謝您的仁慈,艾薩克先生,願火焰照亮您的前路。”聽到伊甸答應,愛麗絲連忙學著傑瑞的模樣,用學來的傳火者語錄向他表示感謝。
“聽完我的要求以後再感謝也不遲。”旅者抬手製止了少女剩下的話語,向她陳述自己的條件,“第一,別給我惹麻煩;第二,別想著拿我們試藥;第三,不要脫離小白的視野。如果你做不到這三點,那麽我建議你留下來。”
條件不算嚴苛,所以愛麗絲愛麗絲想都沒想就答應了下來。
“小白,幫忙照顧好她。”
“好。”
雖然讓一個未成年的女孩來照顧一個成年的少女是一件很諧的事情,但失去情感的女孩卻沒有感到任何不妥,她自然地走到愛麗絲身後,用自己熟知的方式照顧對方。
見兩人相處得還算融洽,伊甸鬆了口氣,轉身從瑞特手中接過自己的報酬。
雖然隻有十八枚銅幣,但他畢竟已經從雷恩法師那收取過報酬,也就沒有在這上麵糾結太多。
將錢幣全部交給小白以後,四人在村民的目送下踏上尋找某顆星星的旅途。
伊甸這麽選擇的原因自然是為了盡早甩掉愛麗絲,他可不希望這個心術不正的小姑娘窺視到自己的秘密。
因此,他們離開傳火鎮以後的第一站便是《人偶師手冊》中所記載的亞蘇拉山。
據書中記載,那顆星星每隔一段時間便會經過這座高山。
隻不過書中並沒有詳細說明星星上一次經過亞蘇拉山是什麽時候,所以他們隻能去實地考察,向當地人詢問關於星星的線索。
然而積雪融化後泥濘的土地卻成了他們旅途中最大的阻礙。
伊甸還好,避穢的軀體即便行走在泥地裏也不會被限製行動,但愛麗絲和她妹妹的人偶就不一樣了,兩個女孩剛一上路就被泥土粘掉了鞋子。
照這種情況發展下去,別說是幾十公裏開外的亞蘇拉山了,就是最近的伯倫小丘都到不了。
孿生少女同時向伊甸投來求助的眼神,這讓他非常鬱悶,心情也跟著一落千丈。
“傳火鎮就在後頭,現在回去還不算晚。”他試著勸說愛麗絲,希望她能脫離隊伍,不再糾纏著自己。
“我可不想被那種生活麻痹,變成一個不思進取的呆子。”少女很不喜歡這座名叫傳火鎮卻沒多少鎮民擁有傳火精神的小鎮,每每提起,她的臉色總會迅速陰沉下去。“你要是不願意幫我,我就回木屋好了。”
“不,你不能回去。”為了不讓愛麗絲再度走上邪路,伊甸攔住了她。
“我可以幫你,但這並非毫無代價,你的人偶暫時就交由我保管吧。”
“她可是我的妹妹!”怪叔叔式的發言嚇到了少女,她抱緊自己的妹妹,揮手不讓伊甸靠近。
“怎麽,你打算讓她陪你一起在泥地裏走路?我保管她的方式是將她放入空間道具當中,而不是把她做成精致的娃娃扔進展櫃。”
不等愛麗絲有所反應,瑪格麗特的人偶便被她身後的小白帶進隨身房間。
失去著力點的少女眼看著就要跌倒,卻被女孩伸出的另一隻手托住。
“你還我妹妹!”
“到幹淨的地方以後會還你的。”
伊甸將一雙特製皮鞋扔到愛麗絲腳邊:“給你三分鍾時間,之後不論你穿沒穿好我們都會離開,到時候跟不上可別怪我。”
說完,他轉過身子,裝出一副要走的模樣。
見他這樣,年輕的人偶師急了,為了不讓妹妹落入他人手中,她以極快的速度穿好皮鞋,用力趕上伊甸。
“為什麽你總是有這麽多奇奇怪怪的東西,還是說每個正式法師都像你這樣?”
發覺他不再加快速度,愛麗絲急忙問起自己很早以前就想問的問題,以求在他這裏找到夢寐以求的答案。
“也許?誰知道呢,我曾經認識的一個人是這麽告訴我的,這世界上既有連戰士都無法戰勝的學徒,也有足以毀滅城市的法師,我想我可能是後者。”
“你認真的?”這話讓少女想起了酒館裏常見的醉鬼,她懷疑地看著伊甸,想要從他的眼睛裏看到一絲猶豫。
但她失敗了,因為某人真的毀滅過一座伯爵要塞。
雖然他毀滅要塞的能力來源於卡牌和虹水晶,但外物也是自身實力的一部分,以撒人從來不會拒絕任何外部的力量。
“我隻是在陳述事實,至於你怎麽看,那是你的事,我懶得關心也沒工夫改變你的想法。”
因為本身沒什麽好感,所以伊甸一直是愛信不信的態度,給少女的答複也是相當模糊。
兩個互不對付的人加上一個沒有感情的百變怪,這樣的組合注定是沒辦法碰撞出任何火花的。
三人就在這種相當尷尬的氛圍中花了三天兩夜時間走出森林,來到一片地形起伏極大的丘陵區域。
在這個隱約可以看到亞蘇拉山的地方,愛麗絲鬆了口氣,她終於可以和自己妹妹團聚了。
“現在,你可以把瑪麗還給我了嗎?”
“給。”
一隻僵硬的手掌突然搭在少女肩上,把她嚇了一跳:“你又想做什麽...瑪麗?”
她驚慌失措地轉過頭,卻對上了自己妹妹那空洞的雙眼。
小白抓著人偶的雙手,在愛麗絲眼前不斷晃悠。
隨後,她變成了瑪格麗特的模樣。
【臥槽!我記得她不是極度抗拒這種事情嗎,怎麽會...該死,難道失去情感的副作用終於表現出來了?不行,我得阻止她,不能讓病情繼續惡化下去。】
小白變身的行為不僅嚇到了伊甸,也嚇到了愛麗絲,她驚恐地看著站在自己妹妹身邊的女孩,支支吾吾地問道:“你...你怎麽能變為瑪麗的樣子,你...到底是什麽東西?”
“我?”聽到她的質問,小白歪著腦袋反問,“這和你有關係嗎?”
與此同時,伊甸在隨身房間裏的分身激動地抓著女孩的分身,一遍又一遍地問她:“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麽?”
“我知道。”
冷淡的聲音讓伊甸如墜冰窟,他睜大眼睛,想要從女孩臉上看到開玩笑的表情,卻一無所獲。
“但她隻是一個擁有人類外貌的木偶。”
“木偶?”女孩之後的話讓伊甸抓住了救命稻草,追問道。
“是的。”
“這就好。”
小白肯定的答複讓他放下了心中的石頭,放鬆地回到外界。
然後他就看到了躲在自己妹妹身後瑟瑟發抖的愛麗絲,以及神情淡漠,話語卻充滿攻擊性的瑪格麗莎·白。
“這麽做的時候,你不會心痛麽?”
被女孩拆掉的手臂在脫離本體後迅速褪色,變為粗糙的木棍,仿佛這不是人偶,而是一隻樹精。
“我...”愛麗絲被嚇到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她緊抱著自己妹妹剩下的一隻手臂,唯恐小白將其卸掉。
“可以了,再嚇下去人都要傻了。”伊甸看不下去了,他快步上前,攔住了試圖挖出人偶雙眼的女孩。
“我隻是在讓她清楚自己的罪行。”女孩暗黃色的眸子裏沒有一點生氣,仿佛她才是真正的人偶,“獲得受害者諒解並不代表無罪。”
“但傻子可沒辦法履行約定,就是懲戒,也等她看到那顆星星以後再說。”
伊甸不希望看到又一個死者的遺願無法實現,他選擇製止小白,哪怕他同樣不喜歡這個製造人偶的少女。
“謝謝...”愛麗絲小心翼翼地抱著妹妹逃逃一旁,確定自己逃過一劫後,她非常小聲地向伊甸道謝。
“要謝,就謝你妹妹吧,我隻是不想看到又一個誓言被外力打破。”他揮了揮手,示意對方跟緊自己。
之後的旅程就更加枯燥了,好不容易修好妹妹的少女再也不敢同兩人有半點交談,隻敢遠遠地跟在兩人身後,直到經過拉尤娜鎮,她才快步跟上變換容貌的兩人,與他們一同走入城鎮。
這座建在盆地當中的小鎮同樣麵臨著威脅,從鎮民們對待過路人的反應就可以看出。
四人走過大門以後,一隊全副武裝的民兵很快圍了上來。
他們甚至沒有警告,上來就抬起手中的長槍,將槍頭對準四人。
【這架勢,是準備將我們捅個對穿嗎。】
伊甸雖然不滿民兵的行為,但他畢竟是帶著目的來的,為了從鎮民口中得到關於那顆星星的線索,他不能在這裏和對方撕破臉皮,遂裝出一副驚慌失措的樣子,驚恐地看著民兵的長槍:“你們...是想把我們殺死在這嗎?”
“抱歉,朋友,拉尤娜鎮處於非常時期,為了鄉親們的安全著想,我們不能放任外來者進入鎮內。”
說話的是一名身材魁梧,臉上布滿疤痕的光頭老人,從其他人對他的態度來看,老人應該就是這夥民兵的隊長了。
“先生,我知道您的苦衷,但我希望您能寬容一二,放這三個女孩進去,她們已經跟著我風餐露宿好幾天了,夜裏的寒冷,您是知道的,如果繼續跟著我流浪,她們恐怕沒辦法熬過下一個夜晚。”
提前裝備了平民卡的伊甸此刻表現得就像一個逃難中的農民,顫抖的雙手配上女孩們的表情,使得不少民兵為之動容。
高超的演技彌補了缺失的魅力,他隻用幾句話就忽悠住了民兵,給隊伍裏的三個女性爭取到了進村的機會。
“您說得對。”一個被伊甸感動的年輕人從隊伍後排走出,“我們不能對苦難者冷眼旁觀,這有悖於弗雷姆的教誨。”
“雷夫,這兒還輪不到你來做主,到後麵去!”老人抓住年輕人的手臂,將他拉回自己身後。
“父親,您不是一直教導我,要我在他人受難時伸出援手嗎?為什麽...”被稱作雷夫的年輕人極力掙紮,想要擺脫那銅澆鐵鑄般的手掌。
“我不能把鄉親們置於險地。”老人不再關注自己的兒子,轉頭望向伊甸,“抱歉,我還是不能讓你們進來,但你可以帶著她們在鎮門口過夜,我們會為你提供食物和帳篷。”
“多謝。”
雖然目的沒有達到,但這時候得寸進尺反而會導致局麵惡化。
為了方便接下來的行動,伊甸接受了老人的提議,帶著仨姑娘在鎮門口住下。
至於搜尋線索的事情,也隻能從長計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