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龍血的作用下,女王長達四十年的悉心教導終於有了用武之地。
蜥蜴人們終於不再是憑本能行動的野獸,他們第一次說出了屬於自己的語言。
“女...女王!”
年邁的聲音響起,它來自一名上了年級的老蜥蜴人,這是他四十年來第一次用理性和智慧看待過去歲月裏發生的點點滴滴。
當他看到記憶中對自己無微不至的女王為了族群而化作石像,他嘔了一口血,跪倒在石像之前,大聲哭喊著“女王”二字。
一直靠在入口處旁觀的伊甸突然聽懂了老蜥蜴人的話語,他驚訝地直起身子,想要確認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等待他的,卻是更多蜥蜴人地哭喊。
他們不約而同地喊著一個單詞——女王。
亞當語隻能夠翻譯人類的語言,既然他能夠聽懂蜥蜴人的話語,就說明如今的他們被亞當語判定為人類的亞種,而非愚昧的野獸。
【看來那個女人的犧牲沒有白費,他們真的因為龍血而脫離了野蠻。】
老人同樣清楚這一點,當他看到冷血的爬行生物在為自己領袖哭泣,他就知道,艾莉克斯完成了屬於她的救贖。
他歎了口氣,彎腰撿起石像胸前那顆早已黯淡的龍光寶石,再度抬頭,眼裏噙滿了淚水。
“埃德曼可沒你想得那麽天真,他隻是不想讓你難堪。”看著滴落在石像上的眼淚,老人自嘲地搖了搖頭,“其實啊,他什麽都知道。”
“悲劇,太多了......”伊甸跳下洞口,拿著活屍法來到女王雕像之前,“老人家,這些話你就等到她複活以後再親口跟她說吧。”
在老人不解的目光中,伊甸發動了手中的卡牌。
一顆心之容器化作紅光從他的身體裏飄出,在卡牌地牽引下將雕像覆蓋。
光芒中,石像發出了輕微地震動,抖落下些許碎屑。
漸漸的,艾莉克斯運動的幅度越來越大,覆蓋在體表的石膚片片剝落,露出其下恢複正常膚色的身體。
“哢嚓。”
最終,石像的頭部悄然碎裂,沉睡的蜥蜴人女王再次睜開了雙眼。
此刻的她和一個正常女人沒有任何區別,看不出任何龍類的痕跡。
“我這是......”艾莉克斯尚未從死亡的黑暗中清醒過來,她迷茫地抬起頭,注視著老人的眼睛,“博雷曼?我不是死了嗎?”
而她注視的對象卻和她一樣沒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兩人和一大群蜥蜴人麵麵相覷的樣子看得伊甸有些難受,他用力拍了拍手,將所有人的目光吸引到自己身上。
“艾莉克斯女士,您之前確實耗盡了自己的生命力,但剛才我將部分生命力通過法術轉移到你的身上。”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咳嗽兩聲,“也就是說,你複活了。”
得知真相的兩人和周圍一大群蜥蜴人都在此刻瞪大了雙眼,他們沒想到隻存在於傳說中的複活術居然會被這個白頭發的年輕人輕鬆使出。
看著那張與奇跡格格不入的年輕麵孔,除伊甸以外所有人的大腦同時陷入宕機。
“誒,別這麽大驚小怪,區區複活,不值得各位如此驚訝。”
“......“Xn
顯然,沒有人會傻到相信這種謙辭,在場的所有人都默默收回了視線,他們不想被伊甸奪目的光芒晃瞎眼睛。
“行吧,既然你們之間還有許多事情要談,我這個外人就不打擾了,村子裏見。”
自討沒趣之下,伊甸打消了繼續留下來的念頭,他轉身離去,不再妨礙情緒逐漸穩定的家屬和病人。
“呼...”
回到地表之後,他隨便挑了個還算幹淨的花叢躺下,午後溫暖的陽光使他不由得發出一聲歎息。
“不管走到哪裏,曬太陽總是一件讓人放鬆的事情,正好現在有空,順便把卡牌和召喚結一下吧。”
伊甸對著太陽打開了卡牌盒的袋扣,愜意地抽取了最下方的卡牌。
很不幸,這又是一張抽到時釋放的卡牌,即使卡牌正麵正好朝向於他,他也沒有看清其上究竟寫了什麽。
“......”
伴隨著卡牌的消失,天色瞬間變得血紅,整座花田仿佛被人為轉移到了煉獄,周圍隻剩下慘死者痛苦地哀嚎。
而這些嚎叫聲中,有一個聲音是伊甸這輩子都不想聽第二遍的。
“活下去。”
“嘭。”
似乎是覺得單純的人聲不夠折磨,異變的來源特地在人聲後麵加了一段人體被高速行駛的貨車撞碎的聲音,以及某個男孩呆滯的話語。
“小白?”
聲音本身不怎麽響亮,但對於特定的人而言,它們就如同平地驚雷,讓他回憶起了上輩子最可怕的事情。
然後,伊甸麵前憑空出現了一個四分五裂的女孩,雖然死狀淒慘,但她殘破的臉上卻帶著安心的笑容,仿佛在說:你沒事就好。
“我tm...”屍體的出現讓他臉色更加陰沉,左手不自覺地握住小斧子斧柄,“玩夠了嗎,沒玩夠你也該死了。”
接二連三的挑釁讓伊甸徹底沒了耐心,他現在隻想找到某個藏在暗處的小人,讓它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價。
下一秒,時間暫停,不論是其他人的慘叫還是女孩死前的話語都隨著時停而消失不見。
隻有天空血色依舊。
沒過多久,伊甸就在田野上找到了製造噪音的蠢貨。
看著這個由許多稻草人拚接在一起的扭曲怪物,他開始覺得自己應該早點幹掉它們,而不是避開。
不過現在消滅掉這東西也不算太遲,反正他有的是時間。
即使聚合在一塊,這些稻草人的強度也沒有比正常稻草人高到哪去,斧刃像是切紙一樣將它們輕易斬碎,使其變為一地稻草。
然而事情終究沒有這麽簡單,當他解除時停,準備回村休息的時候,異變再次發生。
“為什麽!”一把銳利的鐮刀隨聲音一同出現在他的身後,準備將他梟首於此。
“麻煩。”伊甸熟練地換上”黑暗藝術“,在鐮刀到來以前遁入暗影,避開了這瞄準脖頸地揮砍。
轉過身子,他看到重新拚接起來的巨型稻草人,以及那柄距離自己脖子隻有幾厘米的斬首鐮刀。
“孫女!孫女!”
當他的視線落在稻草人身上以後,這隻怪物的外貌發生了轉變,它變成了一個年過古稀的精瘦老人,嘴裏不斷重複著不屬於伯雷坦的語言。
“嘖。”伊甸鄙夷地看著對方,“幼兒園的把戲。”
他對旁邊的空地招了招手,將雙重力量從隨身房間中喚出。
“死吧。”
似乎是意識到死期將至,稻草人的外貌再度發生變換,它變成了一個身著寶石長袍的年輕法師,臉上帶著不符合衣著的驚恐。
“別管我,快把它們封印起來,絕不能讓這些失控的監視者離開達克尼亞!”
“監視者,你也配?”
伊甸不屑地朝稻草人豎了個中指,以此來宣告它的終結。
硫磺火從雙重力量的腹部噴出,將無法動彈的稻草人貫穿。
在此期間,匕首的效果被主動結束,暗影和火焰交織在一起,共同敲響了稻草人的喪鍾。
“別...別過來,別過來啊!!!”
“艸!”伊甸還沒來得及高興,身後就傳來陌生切刺耳的尖叫,他再度轉過腦袋,隻看到一個麵色慌張的男人一邊說著別過來,一邊向自己靠近。
事到如今,在遲鈍的人也該弄清楚稻草人的能力究竟是什麽了——複製某人臨死時的樣貌和話語。
“這些家夥是怎麽被你殺死的,不會真的有人相信複製出來的家夥吧,不會吧?”
伊甸注視著不斷變換外表的稻草人,無奈地搖了搖頭。
“*瀕死之人的呼吸*”
見他不為所動,稻草人變成了卡加臨死時的樣子,用乞求的眼神看著他。
“你就不能變幾個死透的人出來?”伊甸隨手劈開怪物的外殼,換上生命氣息,“少模仿活人。”
也許是聽懂了他的話,稻草人一分為二,變成德溫特和他的父親。
“安娜......”被黑色汙泥覆蓋的男爵嘴角露出一絲微笑,隨後徹底燃盡了自己。
“......”老伯爵難以置信地看著腹部突然出現的傷口,仿佛有一把匕首從那裏刺入。
稻草人上當了,模仿被汙染者的行為使它的本體上出現點點黑斑,源自原罪教教徒的信仰順著這一點聯係穿越空間的阻隔,並將它徹底汙染。
由於聚合的特性,稻草人分布在各處的肢體不斷朝本體靠攏,很快,它們組成了一隻不怎麽大的信仰魔偶。
“這就對嘍。”看到對方主動作死,伊甸高興地點點頭,聖盾自體表浮現,將他徹底保護起來。
有聖盾保護,他自然不會再有所顧忌,一個箭步衝到魔偶身邊,緊抱住對方大腿,讓純金色的聖光照耀在深淵之上。
即使是最汙穢的信仰,也沒辦法抵擋來自造物主的氣息。
光柱之下,魔偶逐漸停止了掙紮,變為屹立於此的黃金雕塑。
“別了,上古時代的稻草監視者,你的遺體會派上大用處的。”正說著,一個布料娃娃從天而降,砸在伊甸腦門上,“什麽東西!”
他緊張地環顧四周,以為這是稻草人臨死之際地反撲。
緊接著,聖心傳來的波動讓他不再戒備,低頭望向掉落在腳邊的道具。
“織布魔偶...”
布娃娃臉上簡陋的縫線讓伊甸認出了它的身份,他迅速將其撿起,以此代替原本持有的生命氣息。
布娃娃的主動效果非常簡單,隻是在交換使用者和娃娃位置的同時對娃娃原本所在位置的生物造成傷害而已。
但對於急缺逃命方式的伊甸而言,織布魔偶卻是再合適不過了,如果不是因為想要將長子權上僅剩的名額留給更好的道具,他也許會毫不猶豫地將長子權覆蓋在娃娃身上。
可惜織布魔偶並不能像遊戲裏那樣能夠自由移動,在與使用者建立起聯係之後,它就像一個真正的娃娃那樣躺在伊甸手中,沒有任何想要移動的跡象。
“勉強不虧。”這是伊甸使用過娃娃以後所給出的評價,“也許可以讓分身或者小白替我回收使用過的織布魔偶。”
將娃娃換成尋友者之後,他開始了被異變打斷的尋友者召喚。
一隻和雙重力量長相類似的怪異生物出現在花田當中,但這隻的氣管中卻生活著一隻巨大的蛆蟲,用它那水汪汪的大眼睛盯著伊甸。
“寄生著胖蛆的撕x怪......”他用手摸了摸胖蛆的腦袋,示意它縮回撕x怪的身體。
小胖蛆識相地回到自己位於腹腔的老家,小心翼翼地探出半個腦袋,繼續盯著自己的召喚者。
“......算了,你愛看就看吧,回去路上也有個伴。”
伊甸放棄了說服它的想法,準備帶著撕x怪一起離開這片重歸寧靜的花田。
路上,小胖蛆主動從撕x怪身上離開,漂浮在他的身邊,即使變換角度,那雙大眼睛依舊緊跟著召喚者,一刻也不肯離開。
【我這是白撿了一個寶寶?可惜它和小白都沒有寶寶標簽,沒辦法為我解鎖寶寶套。】
安撫完轉化為寶寶的小胖蛆以後,伊甸將它同撕x怪一起送進隨身房間。
雖然小家夥非常舍不得自己,但考慮到村民們可能沒辦法接受小家夥,他還是狠下心來,不論小家夥如何叫喚,也沒有讓它離開房間。
在他和稻草人糾纏的這段時間裏,博雷曼和艾莉克斯先一步帶著蜥蜴人族群回到拉尤娜鎮,向鎮民們解釋這幾天發生的事情。
因為擄掠村民的幾個蜥蜴人早已死在老隊長突入巢穴的路上,所以鎮民們很快在鎮長和隊長的安慰下勉強接受了這夥看上去凶神惡煞的半人生物,他們將村中空閑的屋子騰出,以供艾莉克斯和她的族群居住。
待伊甸回到鎮子,村長埃德曼已經安排好了所有事務,正站在鎮門口同艾莉克斯交談,見他回來,兩人皆是喜出望外。
“謝謝你,如果不是你,我們很可能再也不會有重逢的機會。過去的遺憾,也將永遠無法挽回,你不僅是鎮子的拯救者,還是我們的拯救者。”
滿臉皺紋的村長在艾莉克斯地攙扶下向伊甸行了一禮,雖然年齡的差距使得他們遲早要再次分離,但最起碼現在他們聚在一起,這就夠了。
“這麽說,你們願意替我照顧兩個小姑娘?”見老人如此熱情,伊甸趁機詢問起關於愛麗絲和她妹妹的事情。
“願意,當然願意,相較於拯救鎮子的功績,接納她們根本不算什麽。”
“這樣我就放心了,再見,各位。”
語閉,伊甸頭也不回地向離開盆地的道路走去。
“您不準備留下來同我們一起慶祝?”
“不了。”伊甸朝後方揮手,“等旅途結束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