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你和我又有什麽區別呢?”

盡管太陽就在自己麵前猛烈地燃燒,教宗卻仍是那副嘲弄的嘴臉。

“看看你身後的年輕人吧,他看你的眼神,和那些人看我的眼神簡直一模一樣。”

“我隻能說你這是在說瘋話。”

伊甸承認自己一開始確實被老頭的變化驚到了,但要說恐懼,那肯定是不至於的,所以他對教宗拿自己做文章的行為感到非常厭惡,就差帶瑪格麗莎一起飆垃圾話了。

“怯懦的話語掩蓋不了你內心的恐懼,承認吧,你就是在恐懼無法理解的力量,不管那力量的使用者到底是誰。”

“我——”

“抱歉。”伊甸垃圾話還沒飆出口,就聽到太陽裏傳出戈溫蒼老的聲音,“讓你們看到了我靈魂的樣子。”

開始,老人的語氣非常沉重,但當他注意到伊甸和瑪格麗莎什麽事都沒有的時候,他的語氣又放鬆下來。

“按理說非傳奇應該無法直視我現在的樣子,但你們似乎...有些不太一樣?”

“啊,誰知道呢,也許那個遺跡裏的東西比我們想象的要複雜一些吧。”

伊甸沒辦法回答這個問題,他索性把問題全部歸在自己隨口編的背景小故事上,正好小故事裏遺跡因為地震而坍塌,他也不用擔心被人找到破綻。

“真是有趣的經曆。”教宗在一旁拍手稱讚,“如果有機會,我一定要扯出你的靈魂,看看那座遺跡裏究竟有多少我不知道的東西。”

“你不會有這個機會的。”薪王稍稍扭曲了空間,將兩人傳送至不會被傳奇之戰波及的教堂外部。

“火焰熄滅以後就有了。”

神像轟然碎裂,一道通往大洋底部的傳送門於崩落的碎片中展開,隨後,那隻曾經在教宗和米海爾內戰時出現出的漆黑手掌從傳送門中伸出。

“見證馬齊諾斯,見證屬於深淵的神吧!”

手掌出現的瞬間,教宗的意識被《教義》壓製,深淵侵蝕著那顆智慧的頭腦,讓他的智慧降低到普通狂信徒的水準。

“如果這就是你為人類找到的未來,那我想我有資格代表其他人拒絕它。”

“你應該聽聽那些被你代表的人的想法,而不是用一句輕飄飄的有資格略過。”

教宗突然裝出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大聲斥責薪王。

“這樣的行為,和古代的諸王又有什麽區別呢?哦,我明白了,你一定是預見到了火焰的結局,所以才通過這種方式暗示我。”

也許是老年癡呆症發作,薩利表現得宛如一個剛出青春期的年輕人,言行舉止滿是陰陽氣息,與老年人的外貌極其不搭。

“......”

戈溫也沒心情搭理這些瘋言瘋語,他現在隻想盡快解決掉教宗,然後燒毀那本帶來災厄的《教義》,避免它的影響擴散出普蘭諾領。

熾熱的日冕物質被太陽拋射而出,向著教宗和他的教義飛去。

可惜站在教堂外的兩人看不到裏麵激烈的戰鬥,他們隻能通過射出教堂的光柱顏色來判斷誰占優勢。

而現在,光柱的顏色是深紅色。

瑪格麗莎坐在一張馬紮上,大聲詢問道:“看來老頭略處下風啊,你準備怎麽做,帶著憤怒衝進去還是?”

“再等等吧,距離憤怒充能完畢還需要一段時間。”

伊甸緊握著纏繞虹色光絲的神之憤怒,他能感覺到虹水晶的能量正一點一滴地滲入其中,為這張降下神罰的卡牌提供能量。

“好吧。”女孩答應一聲,隨後放鬆地躺在由馬紮進化而來的牛皮沙發上,“待會充能好了也別管我,直接用就是。”

由於百變怪的能力在麵對傳奇深淵時很難發揮作用,她幹脆放棄了與伊甸一同作戰的打算,平躺在沙發上,等待死亡的到來。

“現在壓力來到了我這邊。”伊甸試圖通過玩梗來緩和氣氛,但手上的白光卻出賣了他。

“別給自己太多壓力。”瑪格麗莎安慰道,“你不是還有愚者麽,要老頭給的火種沒用就用它吧,逃到最開始的村莊也比死在這裏要好。至於原罪教,以後再來處理他們也不遲。”

伊甸顫抖地擦拭著額頭的汗水:“我會的。”

他又一次回想起教宗那穿越時間的敵意,為了在接下來屬於自己戰鬥中獲得些許微薄的優勢,他將另一隻空閑的手伸進卡牌盒當中。

手指沒有摸到任何一張卡牌,空****的卡牌盒裏隻有一顆木製的棋子,顯然,卡牌盒又一次具現出了卡牌以外的玩意。

不幸的是,這隻是一顆馬,而非更有用的跑和車。

所以伊甸沒讓它在自己手裏停留更多時間,他想都沒想就使用了這顆紅色方的馬,在紅光徹底轉化為物質之前拿出尋友者,對一旁的空地投射出兩道白光。

紅光與白光幾乎是同時消散,顯露出一隻身披紅色重甲的骷髏騎兵,以及兩隻以撒生物。

“養蛆者和白無常...”

尋友者的召喚結果讓伊甸很不滿意,他隨手收起兩個沒啥用處的小怪,將視線轉移到骷髏騎兵身上。

不出所料,骷髏馬上的騎兵又是以他為原型製造出的生物,即使它隻剩下大致的骨架,伊甸也能從它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

比方說那顆由六層古板構成的骨心。

“你要麽?”他問道。

“要,怎麽不要?”瑪格麗莎噌地從沙發上站起,撲到剛具現不久的騎兵身上,貪婪地同化著每一塊骨骼。

“行,你慢慢同化,我先進去了。”

神之憤怒已經充能完畢,伊甸自然沒理由繼續待在外麵,他急切地走進教堂,想要找到光柱猛然變亮又突然暗淡的原因。

但當他再次走入教堂的時候,擋在門口的赤紅色太陽卻不見了蹤影,薪王原本所站的位置隻剩下一個直徑數米的大坑。

教宗還是和之前一樣站在破碎的神像前麵,但他的狀態卻十分糟糕:一隻眼睛被熏成灰白色,手臂上滿是火焰灼燒的痕跡,連那本《教義》上都燃著未熄的火焰。

然而這對伊甸而言並非什麽好消息,他寧願看到教宗依舊完好無損地和薪王對峙,也不願意看到教堂內隻剩下教宗一人。

因為這隻能代表一件事情——薪王死了。

“嗬...嗬...”教宗艱難的喘息著,他的喉嚨在之前的戰鬥中被灌入一口日冕物質,現在已經徹底報廢了,這使得他沒能第一時間注意到有人進入教堂。

伊甸也沒有放過這個寶貴的機會,他當即使用神之憤怒,釋放出被虹水晶加持過的卡牌效果。

灰黑色的死亡氣息隨著卡牌的解體向四周逸散,這氣息讓伊甸想起了那個蹲在地獄峽穀底部的死亡女神,他有些奇怪地想道:這是不是死神在為她的老相好報仇?

死亡氣息雖然沒法用語言回答這個問題,但它們的行動就是最好的答複。

不同於提供庇護的生命氣息,死亡氣息在纏繞上教宗後顯現出一股可怕的掠奪傾向,它們撕扯著教宗的軀體,將每一滴血液,每一塊皮肉從軀體上剝離。

隨著掠奪的持續,教宗的軀體也在不斷萎縮,直到枯骨上隻剩下一張蒼老幹癟的皮膚。

“真可怕,我應該慶幸自己沒在滿月那天留在峽穀裏麽?”

看著被神之憤怒抽幹生命力的教宗,伊甸感到非常慶幸,直到現在,他才意識到那位布朗主祭究竟如何變成一具骨架的。

灰霧出現得快,消散得也快,伴隨著失去肌肉製成的骨架倒塌,這些死亡氣息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如來時那般憑空消失。

“早知道這貨這麽容易弄死,我就開生命氣息進來丟卡牌了,戈老漢也不用這麽早就...”

就在伊甸為自己誤判卡牌強度而懊悔的時候,原罪教宗,那副本該徹底死去的骨架在一股不明力量的作用下浮空。隨後,血肉以骨架為骨架向周圍生長。

伊甸親眼見證了一個被神殺死的傳奇是如何複活的,這讓他感到恐懼,因為薪王已死,如果他想要完成老頭的遺願,就必須獨自麵對這位傳奇教宗。

“那麽,還有什麽東西是我能用的嗎?”

趁著教宗尚未徹底複活,伊甸迅速檢視自己的手牌,當看到那張可以作用於英雄的巫毒娃娃以後,他的心情再次恢複平靜。

“就用這張卡牌終結你的惡行吧。”

他抽出巫毒娃娃,以最快速度完成卡牌和虹水晶的鏈接,並在肌肉表麵生長出皮膚的時候將教宗指定為巫毒娃娃的目標。

“嚓嚓嚓”

一個包裹著紫光的布偶出現在伊甸手中,與此同時,教宗半成身體也被同樣顏色的光芒覆蓋。

接下來,隻要弄死這個布偶,薩利·凡·馬斯特教宗就會跟著它一塊墮入地獄。

望著即將長好皮膚的身體,伊甸毅然決然地點燃了布偶。

一直覆蓋在教宗身上的紫光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赤紅的火焰,它同時灼燒著布偶和教宗的靈魂,直至他們雙雙化為灰燼。

在非人的慘叫聲中,以馬·內利結束了他作為原罪教宗的生涯,被薪王和旅者一同送入早已不存在的地獄當中。

“這下總該結束了吧。”

伊甸一臉倦意地坐在廢墟上,連續鏈接虹水晶和卡牌給他的精神和肉體都帶來了極大的消耗。即使是包裹著六層骨板的聖心,此刻也感到陣陣疲憊,如果接下來還有戰鬥,他就得燃燒自己的心之容器了。

“是啊,都結束了。”

一個閃爍著灰白色光點的嬰兒從《教義》的灰燼中飛出,一根臍帶連接著兩者,讓這個初生的家夥能夠穩定存在並且逐漸成長。

“你特麽又是什麽東西?!”

伊甸見了鬼似的望著那個仿佛雪花屏成精的嬰兒,但是很快,他就意識到這個嬰兒到底意味著什麽。

“道格瑪!?”

因為太過震驚,他的聲音都出現了些許扭曲,聽上去尖銳且刺耳。

“教條?啊,我確實因為某些原因和這本書融為一體,但那與你無關,我的複活同樣與你無關,請不要太過自責。”

男人的聲音從教條的雪花屏皮膚背後發出,盡管他的出現和教宗有關,但伊甸卻不認為這貨就是教宗。

因為教條看上去並沒有教宗那麽瘋狂。

“我自不自責另說,你為什麽會出現?或者換個說法,你從這本破書的灰燼裏鑽出來到底是為了什麽?”

可即便如此,伊甸也沒有放下戒備,一個溫和的聊天者是好事,但如果這個聊天者的本體是一本誘人瘋狂的書本,那就另說了。

“為她。”教條說道,“我知道她還沒死,所以我必須去找她,哪怕隻剩下這樣的軀體。”

“ta?”

伊甸還想繼續問下去,但教條顯然失去了耐心——他現在的身體不支持他長時間保持理智。

伴隨著雪花屏嬰兒發出一聲嘶吼,一道同樣由灰白色光點組成的光柱從他口中噴出。

而這道光柱的目標正是站在教堂門口的伊甸。

“這算什麽,教條boss戰?”

伊甸翻滾躲過光柱的攻擊,但光柱卻在教條的引導下改變方向,當他距離光柱過遠時,這道光柱甚至會瞬移至前方,以一種近乎預判的方式封鎖他的走位。

“該死,這東西怎麽連攻擊方式都一模一樣!”

勉強躲過光柱的又一次瞬移後,伊甸也放棄了好好講話的打算,朝著雪花屏嬰兒射出數顆神聖眼淚。

閃爍著金色光輝的護盾替教條擋住了這些眼淚,看來不論是攻擊還是防禦,這隻教條都和遊戲裏那隻一樣。

“你要攻擊本體。”瑪格麗莎留在房間裏觀戰的分身仍不住了,大聲提醒道。

“攻擊本體攻擊本體!我特麽上哪去找一台老式電視機然後打爆...等等,難道是那團灰燼?這特麽也行?”

由於壓力過大,伊甸不得不通過髒話來宣泄自己的情緒。

他罵罵咧咧地躲過一團灰白相間的能量球,繞開**在外的教條嬰兒,向著灰燼的方向摸去。

如果教條還能維持部分理智,那他一定能察覺到伊甸的意圖,但嬰兒的狀態極大地限製了他的思考,導致這位傳奇現在的表現還不如一個高階牧師。

於是,在躲過又一道光柱之後,伊甸終於來到一個眼淚不會被阻擋的位置。

然後,他朝那堆連接著臍帶的灰燼傾斜起成噸的神聖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