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夜裏,伊甸激動地整夜睡不著覺,不停地把玩著手裏的馬刀,直到卡牌盒充能完畢才依依不舍地放下。

不得不說,使用六麵骰隨機八件無用道具實在是明知的決定。

因為這個世界的馬刀和遊戲裏一樣,都是神器。

為了測出它的上限,伊甸以傳奇武器“奧德爾的錘子”為代價,讓瑪格麗莎做了一回磨刀石。

結果馬刀剛捅進去,小百變怪的身體就像烈日下的冰塊一般融化,並且融化後的**也失去了複活的能力,導致她不得不在房間裏重生。

考慮到瑪格麗莎現在隻是小百變怪而非百變怪,所以之前發生的一切遠不是馬刀的上限,它顯然能做到更多。

因為找不到更合適的磨刀石,所以伊甸現在非常鬱悶,這種負麵情緒如同附骨之蛆一般,在穀底地作用下一直纏繞著他。

如果不能立刻搞清楚一切,他定下的訓練計劃恐怕又要耽擱一段時間。

這會給之後的行動平添一大堆變數——超級撒旦不可能像遊戲裏那樣待在地下等待自己,他絕對會通過各種方式擴編自己的隊伍,之前是嫉妒和瘟疫,之後可能就是傲慢和死亡。

伊甸不可能坐在臨時哨所等待查理曼和他的盟友帶著原罪大軍襲來,他必須要在事情不可挽回之前將其解決。

尤其是薩弗林,身為策士統領,他所謂的請深淵對付惡魔顯然不隻是說說那麽簡單,在毫無勝算的情況下,他絕對會選擇一條大家都不樂意看到的路。

深思熟慮之後,伊甸的手最終伸向掛在腰間的卡牌盒。

作為充能型奇跡生成器,卡牌盒是唯一能夠在危機關頭創造奇跡的道具,也許這一次,它還能像以往一樣,給出一張秒殺一切的卡牌。

但當他抽出那張位於牌堆頂端的卡牌時,一切都變了。

卡牌在伊甸手中化為一灘漆黑粘稠的**,這樣的變化令他大驚失色,以一種近乎斷手的速度才勉強甩掉這些深淵。

然而深淵沒有因為丟失目標而失去活性,它如同無脊椎動物,在地上緩慢蠕動,最終形成一扇漩渦狀的傳送門,在地板上順時針流動。

“艸艸艸艸艸!”

伊甸也顧不得什麽體麵不體麵了,或者說沒有哪個人能在深淵傳送門麵前保持冷靜,因為這玩意很可能直接通向大洋深處,那個棲息著深淵之神的地方。

“奧——”

伊甸試圖喊出那個名字,但另一個熟悉的聲音卻讓他沒法繼續喊下去。

“我知道你很急,但是先別急,看看周圍情況在做決定也不遲。”

和聲音說的一樣,這件狹小的地下宿舍不知何時被一層半透明屏障包裹,那種令人惡心的紫黑色伊甸隻在一種東西上見過——深淵。

“你好,我的同位體,經過數萬年的不懈努力,我終於得以打破空間的封鎖與你見麵。”

一隻猩紅的手臂從傳送門中探出,緊接著是一顆令人反胃的頭顱。

這顆頭顱上沒有臉皮,隻有高度腐爛的肌肉,以及幾乎密密麻麻的眼珠。

他的心髒**在外,身上滿是顏色各異的腫瘤,一隻寄生蟲趴在被剝去頭皮的顱骨上,帶著詭異的笑容注視這有些不知所措的伊甸。

當然,如果算上那隻寄生在頭顱當中的蜘蛛,那麽眼前的人除了聲音是人以外,與人類幾乎沒有半點關係。

“你...特麽是什麽東西?”

“我就是你,伊甸,或者換個說法,我是不那麽幸運的你。”

這次,伊甸終於找到了聲音的來源——那隻寄生在頭顱當中的蜘蛛。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自己穿越的地點不是芒德外的村莊,而是位於大洋底部的上古村莊,事情又會發生怎樣的變化?”

似乎是覺得光說話很不得勁,那隻甲殼黝黑,眼球血紅的蜘蛛撕開原本的頭顱,跳到伊甸麵前的桌子上。

“我就是那種開局的你,順帶一提,我的初始道具隻有深淵、亞巴頓寶寶,以及眼瘤這樣的爛貨,和你的聖心百變怪完全沒有可比性。對了,雖然我的亞巴頓寶寶裏同樣寄宿著白木蓮的意識,但是很不幸,她被陷入癲狂的我折磨瘋了,等我清醒過來的時候,飄在我麵前的隻是一個有點瘋癲的玩偶,你知道的,我向來不喜歡隻會服從的人偶。”

自稱是伊甸同位體的蜘蛛(下文用艾登代指)平淡地說道,就仿佛在說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情。

“啊你居然還有穀底,如果我當初也能撿到這塊流淚的小石頭,也許事情就會大不一樣,至少我不會錯過那個唾手可得的深淵神位。”

盡管艾登幾萬年前就已經瘋得差不多了,但數萬年的不見天日反而讓他表現得非常正常。

如果忽略掉他慘絕人寰的外表,伊甸最多隻會把他當作陰陽人版的策士統領。

“你知道麽,就差一點,我就可以離開海底,擺脫那些該死的爬蟲的折磨,像正常人一樣站在陽光下。”

<癲狂大笑>

“最好玩的你知道是什麽嗎?在我即將爬出海溝的時候,那女人居然撐不住了,然後爬蟲們就踩著她的屍體衝上海岸,把沿途的一切全部同化。等我爬上岸的時候,迎接我的不是善良的村民和和藹的長輩,而是一顆顆太陽,tmd太陽!該死的太陽!”

艾登口中的太陽隻能是薪王們真正的形態,顯然,那個世界的人們最終還是迎來了預言中的深淵之潮,並被積蓄萬年的潮水一波平推,直到最後的人類倒下。

“從那以後,我就在那塊被黑泥泡爛的糞坑裏遊**,想要找到一個有理智的人類,但糞坑裏又怎麽可能找得到人呢?那兒tmd隻有蛆蟲和大糞!哦,對了,還有那些飄在天空中的蒼蠅人,你能想象嗎?那些**的蛆蟲居然能進化成蒼蠅!”

伊甸照著自己同為體的描述腦補了一下,發現那種世界真不是人呆的,但他並沒有因為悲劇而放鬆警惕,畢竟能在深淵大陸上遊泳的絕對不可能是人,這家夥隻會是一個長得比較像人的蛆。

“我特麽在糞坑裏刨了一萬年的翔,才刨到幾件能用的道具,但它們無一例外,都<汙言穢語>是壞的。然後我又花了幾萬年時間修好它們,才開出這樣一條通向正常世界的大門,你知道我現在最想做什麽嗎?”

艾登在說前半句話的時候非常激動,深淵都從蜘蛛嘴裏噴了出來。但說後半句的時候,他又回複到最開始的冷靜狀態。

“隻要扒下你身上的道具,把它們裝在我身上,我就可以擺脫這副不人不蛆的狀態,取代你,成為這個世界的——伊甸。”

艾登的蜘蛛頭迅速撲向伊甸,同時大聲叫囂:“到時候,不管是小白還是什麽別的女人,都是我的,我的!”

一隻破舊的布娃娃憑空出現,換走了本該戰力於此的伊甸。

“瑪德智障...”

伊甸站在艾登側後方,失望地注視著自己的同位體。

他實在沒想到失去穀底的自己居然這麽落魄,不僅逼瘋了本就脆弱的小白,還拋棄了人的外形,以這樣一個蜘蛛頭怪物的形象活著。

“我要是你,就在穿越的時候自殺了。”

“蠢貨,你以為我沒想過自殺嗎?那些糞水連屍體都可以複活,就算我用炸彈把自己炸成碎片,也會在不久之後以蛆蟲的樣貌重生!”

“我覺得你可以再試一試,沒準這個世界你可以自殺成功呢?”

“......”

艾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但他的身體和腦袋的行動就是最好的回應。

無數深淵蝗蟲從體內飛出,不同於遊戲裏需要吞噬道具才能轉化出蝗蟲的深淵,伯雷坦的深淵沒那麽挑食,隻要吞噬的東西夠多,它便會釋放出等量的蝗蟲。

盡管這些蝗蟲的質量實在是無法形容,但很多時候,數量足以彌補質量差距。

很快,蝗蟲的出生點便不再局限於艾登的無頭軀體,那道順時針旋轉的傳送門中同樣湧出許多大小不一的蝗蟲。

“為了這一刻,我可是準備了上萬年!放心吧,我保證會在你死後扮演好你的角色,不會有人發現你死了,就連她也——

“她也什麽?”

少女緩慢而又堅定地出現在這間本該被徹底封鎖的書房當中,出於對伊甸同位體的尊重,她特地換成自己青年時期的樣貌,但臉上的表情卻沒有半點尊重的意思。

“聽說你把那個世界的我折磨瘋了?要不拉出來溜溜?”

“我不是讓你別出來嗎,我一個人能搞定他。”

因為不清楚自己的同位體是否具備深淵的感染性,伊甸早在傳送門打開的時候就一直勸瑪格麗莎躲在房間裏,這也是他不怎麽說話的原因——想要說服一個倔強的女孩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你拿什麽搞定我?那把可笑的菜刀嗎?”

<反人類式大笑>

“那玩意恐怕連傳奇的皮膚都割不開,還想殺死擁有無盡黑心的我?笑話,乖乖掏出心髒,我或許能放你一馬。”

“食糞食出優越感了是吧?”

伊甸終於忍不住了,正好現在瑪格麗莎也在,他沒必要顧忌什麽。

“黑心是吧,我倒要看看是你的黑心多,還是我的教條多!”

伊甸戴上兩根教條十字架項鏈,同時吞下大蘑菇,強行把自己抬到巔峰狀態。

兩隊純白色的翅膀從他背後伸出,伴隨著純能量翅膀一同出現的還有兩層神聖屏障。

深淵蝗蟲在慣性的作用下衝向伊甸,卻在接觸到神聖屏障後被其中的能量蒸發。

“該死,<深淵尖嘯>你為什麽能...”

“為什麽能這麽歐?大概是因為我經常做好事吧。”

伊甸幹脆利落地打斷了艾登的咆哮,他覺得自己不該醜陋到這種地步。

一定是深淵燒壞了他的腦子。

他點點頭,似乎非常滿意這個猜想,但他的同位體就沒這麽開心了。

沒人能接受萬年大計毀於一旦,艾登同樣如此,甚至他的反應要更大一些,因為刨一萬年的糞可比坐一萬年的馬桶要惡心的多。

所以他徹底放棄了人的身份,也放棄了維持一萬年的理智。

他本該在碰到深淵之神的胚胎時便失去理智,成為深淵意識的容器,但過去的一些事情讓他保存下一絲理智,即使精神狀態無限製惡化,也依舊是一名人類。

“你知道嗎?”在生命的最後時刻,艾登反而短暫地恢複了清醒,“我又是隻差一點,如果能拿到你掛在脖子上的小石頭,也許...我就不會淪落至此,人類文明...也不會被糞海淹沒...”

“喀嚓”

馬刀脫離伊甸的雙手,以肉眼無法觀察的速度刺入艾登的蜘蛛頭顱,那經過深淵強化,足以抵抗時空亂流的甲殼被它輕易貫穿。

**從中噴濺而出,先是黑的,然後是紅的,最後是白的。

誠然,艾登擁有無限的黑心,但就像以撒人無法借助心之容器抵抗達摩克裏斯之劍的秒殺效果那樣,艾登,也無法抵抗馬刀的秒殺效果。

這便是這把武器的極限——對接觸到的敵人造成每三幀兩次傷害。

在影像動畫中,幀是最小單位,所以換算到現實中便是——每三普朗克單位時間造成兩次傷害。

而一秒鍾,足以這把武器造成等同於天文數字的傷害。

“呃啊。”

艾登發出一聲慘叫,隨後,一道蒼白的靈魂從他體內飄出,搖搖晃晃地向天花板飛去。

“呃啊。”

一聲更加尖細的慘叫聲從靈魂口中傳出,為了避免艾登的lost回來複仇,伊甸不得不再次擲出馬刀,將這道靈魂一同劈散。

“結束了?”

與艾登一同出現的深淵隨著他的死亡逐漸向傳送門中退去,很快,書房便恢複到傳送門打開前的狀態。

“大概?”伊甸有些不確定,他朝著對著書房牆壁釋放眼淚,試圖進淨化那些潛伏在牆壁當中的深淵。

在他的不懈努力下,那層阻隔一切的屏障和傳送門一起消失的無影無蹤,仿佛它們從未出現過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