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之前是不是說了公爵?”
伊甸站在被雪子覆蓋,幾乎無法分辨的惡魔屍體前,側首問道。
“嗯,你問這個幹嘛,順手把那個公爵也做啦?”
少女一邊踹散腳邊的雪鹽堆,一邊向地圖上撒旦第一次出現的那個綠洲走去。
“反正我們已經幹掉了一個皇帝,再幹掉一個公爵也不是什麽難事。”
暫停&馬刀的組合讓伊甸膨脹了,他連撒旦都沒有擊敗,就開始想著擊敗其他與惡魔做交易的貴族。
聽到他的幻想之後,瑪格麗莎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還是先解決掉撒旦再說吧,別走都不會就想著飛,隻是一把馬刀而已。”
越靠近綠洲,雪下得越小,如同撒旦在用祂的力量庇護渺小的綠洲一般。
正因如此,這一小片綠色在雪白與金黃中顯得格外突兀,以至於兩人想不注意都難。
跨過那條白綠相間的邊境線後,溫度瞬間從零下十幾度回升至零上二十度,這讓伊甸感到些許不舒服——為了禦寒,他一直穿著厚重的棉衣。
“你們好,艾薩克...以及懷特。”
一個身披鬥篷的瘦弱人影騎著灰馬從綠洲的湖水中走出,祂的肩膀上扛著一把灰黑色的鐮刀,身後跟著無數半透明的模糊人影。
如同《啟示錄》中記載的那樣。
然而伯雷坦是存在死神的,並且那位死神並沒有死去,依舊生活在地獄峽穀底部。
這樣一來,名叫死的騎士的能力就很讓人懷疑了:祂不可能真的隨神攜帶一座陰府,那些跟在他身後的遊魂也不可能是伯雷坦的死者。
“你好,死亡騎士,所以你出現在這是因為什麽呢?”雖然死亡騎士身上滿是缺陷,伊甸卻沒有一一點名,而是裝作什麽都沒看見的樣子朝祂打了個招呼。
“啊~隻是再次見到熟人,有些感慨罷了。”
“?”忽然變得熟悉的聲音讓伊甸下意識愣了一下,但緊接著他便意識到此刻扮演死亡騎士的人是誰。
“呀,看來你們已經認出我了。”
騎士摘下兜帽,露出那張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蒼白麵龐。
“那麽問題來了,為什麽你會出現在這裏,還有,為什麽你要和我們敵對?”
伊甸沒有貿然靠近死亡,但也沒有立刻發起攻擊。
“我也不想,但是下麵這個自稱撒旦的家夥不知道從哪裏獲得了父親的力量,他借助那股力量將我的意識從本體中拉扯出來,並塞進這個簡陋的軀體當中。”
死神無奈地攤開手掌,看得出她同樣不滿撒旦的行為,然而神上神的力量讓她無法抵抗。
“好吧,最後一個問題,如果我們把你的這個身體摧毀,你是會回歸本體,還是徹底死去?”
伊甸拔出火焰大劍,警惕地注視著死亡。
“人類,你是沒法殺死死亡的,在你摧毀這具軀體後,我會再度陷入沉睡,並在一段時間後在地獄峽穀醒來。對了,那是戈溫的劍嗎?”
“不是,老頭最後變成了太陽,什麽都沒有留下,這把劍是赤領的火焰大劍。”
“這樣啊...”聽到伊甸的回複,死神的情緒變得有些低落,“我還以為你能救下他呢...早知道就不給他原素瓶了...”
“那種金黃色的**叫原素?”
“原處火焰的碎片——你連這都不知道麽?我還以為教會把這些事情告訴所有人呢。”
死神失望地搖著頭,然後朝伊甸擲出手中的長柄鐮刀。
“艸!”伊甸沒想到死神會突然來這麽一出,他狼狽地用大劍當下鐮刀,隨後大聲質問道,“你在幹什麽?”
“抱歉~下麵那家夥開始催我了,所以...你知道的。”
死神收回鐮刀,一臉歉意地說道,但是她手中的攻擊卻沒有停下,更多鐮刀從四麵八方浮現,奔著伊甸的脖頸衝去。
“要我幫忙麽?”瑪格麗莎冷不丁地冒出這麽一句。
這很反常,但由於伊甸正在被鐮刀圍攻,所以他沒工夫細想其中的緣由:“當然要,還有,你其實可以先斬後奏的,如果凡是都問我的話可能會耽擱一些事情。”
憑空出現的鐵板替伊甸擋住了從防守死角飛出的鐮刀,不過普通的鋼鐵在麵對足以弑殺傳奇的死亡氣息時有些無力,瑪格麗莎必須不斷往這些鐵板中輸送價值,才能保證它們不會被腐蝕。
“伊甸,我突然發現個事。”
少女呆呆地看著不斷生鏽的鐵板,忽然想到了什麽。
“什麽事?”
“死神用來殺敵的方式可能是某種高效氧化劑。”
“啥?”
“你看,如果我把鐵板換成大理石,這些鐮刀的腐蝕效果就會大大降低,換成其他惰性金屬也是一樣,可一旦接觸這些鐮刀的東西變成鋼鐵或者生物產物,它們就會在極端時間內變成氧化產物。”
身為文科生,伊甸既沒想到瑪格麗莎能在這種時候想到用科學解釋魔法,也沒想到該如何回答,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她,隻能以沉默應對。
不過少女壓根就沒指望他能給出什麽像樣的回複,見伊甸徹底不說話了,她索性把全部鋼板都換成大理石板,頂著鐮刀的衝擊向死神反推。
“大理石...我記得戈溫也有一套大理石鎧甲,不過在最後一次遠征的時候,他的鎧甲被戰場裏的裏的家夥打碎了。”
死神依舊是聊天的語氣,仿佛那些奔著弄死伊甸去的鐮刀不是她召喚的一般。
這姑娘現在也隻是個磨洋工的打工仔,不然以神之憤怒產生的死神之息的強度,即使瑪格麗莎用大理石做盾牌,也擋不住她的攻擊。
“哎呀,終於來到我麵前啦。”
死神悠閑地放下鐮刀,一臉輕鬆地看著幾乎懟到自己臉上的大理石板。
“來吧,用你們特有的手段殺死我,就像殺死前四個騎士那樣,然後我就可以回家休息了。”
伊甸本想開時停捅人,但一想到死神好像擁有可以繞過時停的手段,又覺得這麽做有些多餘,幹脆拔出菜刀,在對方的微笑中刺入對方的胸膛。
“我記得這把刀,它好像是...父親的造物?看來你們身上有很多秘密呢,伊甸,瑪格麗莎。”
即使是退場,死神也不願一言不發,她笑著拔出馬刀,在兩人看怪物的眼神中化為骨粉消散。
“你說她知不知道我們的身份?”
瑪格麗莎看了看飄落的骨粉,又看了看馬刀,問道。
“我不知道,不過看樣子她應該意識到了什麽,該說不愧是傳說中的創世神的第二個孩子嗎...”
死神消失前的笑容給伊甸一種“她什麽都知道”的感覺,不過他很快就說服了自己。
她現在已經不是神了,應該不可能...大概是錯覺吧。
伊甸用力搖了搖頭,將那種感覺拋之腦後,隨後深吸一口氣,走進那個藏在樹後麵的洞口當中。
他們還有一筆賬要和撒旦清算。
可惜即使兩人馬上就要進行首領戰,卡牌盒也沒有給力到哪去,盡管方片A是一張清雜的好卡,但在麵對不受其影響的首領單位時,它派不上什麽用場。
漆黑的洞穴通道不知道通往何方,透過從洞口射入的陽光,兩人得以清楚地觀察到遍布牆壁的裂紋。
依照米海爾的描述,這片綠洲當時應該被撒旦摧毀了,但祂似乎使用某種能力複原了一切。
伊甸推測這可能是因為撒旦和綠洲之間有什麽不為人知的秘密,否則祂沒必要親自修複這片位於沙漠腹地的狹窄樂園。
因此,伊甸一直抓著蕾末妮婭的劍柄不放——他擔心撒旦會在中途撤去對通道的維護。
瑪格麗莎則不以為然,她認為如果撒旦要掀地板,那麽祂早就掀了,沒必要等到闖入者進入通道再掀。
通道並沒有多長,在兩人因為掀地板一事產生糾紛之前,他們便來到了撒旦在綠洲下方開辟出的地下空間。
這裏的環境非常奇怪,甚至可以用詭異形容,比起一般地下溶洞,它更像一個由隕石砸出的隕石坑。
不僅下方是冷卻的熔融沙,就連周圍的石壁上都有融化的痕跡,反而最應該是岩石的天花板依舊是流動的沙子,隻不過這些沙子被某種能量場固定在空中,遲遲無法下落。
而伊甸的目標,原罪和騎士的主人,此刻正漂浮在地下空間的正中央,用那雙赤紅的眼睛注視著闖入者。
“果然。”巨大的惡魔腦袋發出一聲沉重的歎息,“你也是那個世界的人。”
“什麽?”
“也是?”
伊甸和瑪格麗莎同時驚呼出聲,不過他們的關注點並不一樣。
“是啊,我們跨越星海,最終來到這個世界,卻...卻...卻...”
撒旦仿佛卡殼的老式錄音帶一般重複著那個單詞,然而每重複一邊,祂的聲音就更加悲傷,直至那張巨大的臉龐因為痛苦而扭曲變形。
“我想不起來了。”血紅色的**從惡魔眼眶中流出,但那既不是血液,也不是液態硫磺火,“我們...我...”
“好吧,既然這麽痛苦,你為什麽還要回憶那些呢?”
“我不知道...”惡魔無法回答瑪格麗莎的問題,祂茫然地看著兩人,“我隻記得有人曾經跟我說...你是撒旦...是注定要毀滅帝國的惡魔。”
“是的!”惡魔突然加大音量,把伊甸嚇了一跳,“我是撒旦!我要毀滅這一切!”
“他在發什麽神經?”
瑪格麗莎看著唐突犯病的惡魔頭,問道。
“他不是從星海來的麽,估計是在降落時摔壞了腦子。”
伊甸拿出暫停,準備停止時間然後給撒旦一刀,結果時停確實發動了,但是沒有完全發動——巨大的惡魔頭顱依舊能夠活動,並且祂的狀態似乎逐漸穩定下來。
“時間...我想起來了,我想起來了!他也會暫停時間!”
撒旦欣喜若狂地喊道,巨大的頭顱在空中亂晃。
“你們一定是紅山的居民,對不對?你們來找我是為了什麽?缺少一個KP?那正是我最擅長的事情,就由我,撒旦,為你們擔任桌上冒險的守密人吧。”
顯然,這個長著惡魔腦袋的家夥已經瘋了,祂前一秒還在說著要毀滅帝國,下一秒就聊起了跑團遊戲,並且還表現出非常高的興致。
“起碼我們可以確定這貨來自地球,不是麽?”
瑪格麗莎故作輕鬆地自我安慰道,不過撒旦的桌上冒險並不是說說那麽簡單,在自我推薦之後,祂根本就沒有等兩人做出回應,而是自作主張地把他們傳送到一個純白色的空間當中。
“讓我看看...故事發生的背景是...公元2707年...地點是...木衛二太空城...”
周圍的場景隨著撒旦的話語從純白向賽博大都市轉變,卻在轉變到一半時突然停下。
“該死...該死!我把人物卡放哪了?我記得它們應該在這,我一直把它們放在這的...抱歉,兩位朋友,恐怕我沒辦法讓你們自由創建角色了,這是固定人物卡,希望你們喜歡。”
兩張宛如簡曆的卡牌從旁邊的牆壁上彈出,正好落在兩人手中,然而伊甸還沒搞懂到底發生了什麽,原本模糊的場景便徹底成型。
“所以我們要陪他玩完才能出去?”
伊甸拿起寫滿問號的人物卡,不知道該怎麽形容撒旦的這一舉動。
他以為自己能遭遇一場史詩且輝煌的boss戰,結果不僅沒有boss戰,就連boss都是瘋的。
“估計是...”
“這和說好的不一樣啊,赫萊爾·本·沙哈啦不是個陰謀家嗎?怎麽他的本體撒旦反而是個瘋子,況且這貨表現得也太像失控的人工智能了吧。”
伊甸站在巷子裏大聲吐槽,想要借助這種超越遊戲的話語激怒撒旦,使其放棄這種可笑的跑團遊戲,結果撒旦並沒有給出任何回應。
更確切地說,從丟出人物卡之後,撒旦就沒說過半句話。
也就是說,他們沒準真的要學著跑團遊戲裏的調查員那樣解決掉太空城麵臨的困難,才能擺脫這個臨時製造的虛擬世界。
“早知道就不把石雨浪費在戰爭身上了...”
伊甸心疼地摸向口袋,卻發現卡牌盒不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