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我還以為我會讀錯很多字母,沒想到隻讀錯一個。”
麵對伊甸的糾正,議長沒有太多意外,他曾研究過沙漠另一端的語言,知道這種語言對伯雷坦人來說不怎麽友善。
“現在,我是否有資格請你講述來此的原因?”
海澤納從水晶牆壁後麵抽出兩張竹椅,示意伊甸坐下來談。
“你是有聽的資格,但我沒有說的資格。”
伊甸和議長麵對麵而坐,竹椅冰涼的觸感讓他的心也感到些許寒意。
“為什麽要這麽說?難道伯雷坦上還有其他‘職位’——應該是這個詞——比你更高的東方人?”
“沒有。”伊甸搖了搖頭,“被送到這片大陸的隻有我和她。”
“嗯...”海澤爾把手架在下巴上,沉吟片刻,問道,“是方術士對你們施展了法術,讓你們沒辦法說出真相?”
“也不是。”
“我明白了,你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出現在伯雷坦。”
議長雙手一拍,表示自己能夠理解,不需要伊甸繼續解釋。
“走吧,既然這裏不能滿足你的思鄉之情,我們不如到別處看看,興許比起上一個朝代,伯雷坦的故事會更合你的胃口。”
眨眼的工夫,兩人從竹椅上傳送回到走廊,依舊是海澤爾走在前麵——他似乎不想就這樣放走來自東方的客人。
“我記得白發在東方不算常見,艾薩克,你的真實年齡是否和表現得一樣?”
議長無法遏製自己的好奇心,在帶領伊甸進入一間門上刻著方舟一詞的房間之前,他停下腳步。
“我可以保持沉默嗎?”
伊甸有氣無力地說道,連續的驚喜和驚嚇令他身心俱疲,別說是回答問題,他現在連一句完整的話都不想說。
“抱歉,我無意探尋你的隱私,我隻是沒辦法克製自己的求知欲,我的意思是,未知的事物總是令人想要深究。”
議長聽出了伊甸話語中的不耐煩,作為火焰精神的貫徹者,他立刻停止追問,將話題轉移到深淵之上。
“譬如深淵,所有人都知道那些黑色的**擁有常物無法比擬的感染性,但即使是最優秀的學者,也無法弄清楚它們成因,更無法預測災難何時到來。正是這種對未知的恐懼,我們才會創立方舟小組。”
海澤納推開銅門:“來吧,年輕人,我想這裏麵的研究結果應該能幫到你。”
進入屋內,伊甸看到無數深淵被某種半透明的晶體封在半空中,盡管它們竭力掙紮,也無法突破最外層的屏障。
和生物研究室裏用來放置屍體的容器一樣,這些半透明晶體下的大理石柱上也擺放著用於記錄實驗結果的銅板。
不過絕大多數銅板上都是一片空白,看來議會在很多方麵都遭遇到瓶頸,除了深淵這種**的性質。
在某塊銅板上,它們被描述為一種粘稠度類似麵粉糊的半流態**,能夠和接觸者的身體發生反應,從原子層麵改變被接觸者的體液組成,直到所有體液都被替換成深淵。
在那之後,新生的深淵怪物會失去全部理智,如野獸般隻靠本能活動。
而在另一塊雕刻著桂冠的銅板上,它們又被描述為一種由人類情緒和信仰中負麵的那部分具現而成的腐蝕性**。它們腐化人類的方式不再是同化全身**,而是汙染一個人的思想和意誌,一旦意誌被擊垮或者扭曲,沾染深淵的人便會成為蛆人或者新的感染源。
顯然,後麵這塊要更靠譜一些,至少伊甸一路走來見到的大多數深淵都是這麽一回事。
“我知道你在思考消滅他們的方法,事實上,消滅掉一小塊深淵非常容易,任何一個傳火者都能輕易做到,難的是消滅一整塊亞德蘭尼亞大陸,以及...消滅即將腐化的新神。”
“什麽?!”
對於前一個難點,伊甸並不覺得奇怪,但後麵這個難點就非常詭異了。
“你該不會是在說薪皇吧?”
“你不需要如此忙亂,作為飛升儀式的見證者,我曾親眼見到他擺脫凡人的軀殼,成為淩駕於天界的存在,也知曉那種飛升的缺陷。”
海澤爾淡定地按下右手,給伊甸上了一個傳奇級別的清晰術。
“比起信仰,信任確實不容易被凡人的負麵情緒汙染,但不論是我,還是弗雷姆,都低估了深淵的積累速度,哪怕信任和信仰之間的差距宛如溪流與大海。”
議長順手接住一滴從天花板滴落的深淵,將其丟入一旁的水晶容器當中。
“瞧,隻是提起他的名字,我的負麵情緒便會轉化為流向他的深淵,而整個大陸隻有議會內部擁有過濾深淵的法陣。”
假如每個傳火者每次念誦薪皇的名字都會產生一絲深淵,以火焰教在伯雷坦的地位,一千年時間足以令他們的薪皇陷入進退兩難的絕境。
“難怪預言裏會有神軀天隕的詩句...”
將兩位議長對未來的預測結合到一起,伊甸差不多猜到艾登那個時間線為何會徹底淪陷。
“威廉...原來他早就預見了那一天的到來,可惜自負的性格讓他寧可單幹也不願意和我們分享預言,否則我們不會如此被動。”
海澤爾覺得伊甸對深淵的了解遠超自己,繼續待下去也無法提供更多幫助,於是他索性走向門外,準備帶這位年輕人到議會倉庫看看。
“你們有想過如何解決薪皇的問題嗎?”
伊甸快步跟了上去,他實在想知道這些人是怎麽做到深淵將至而麵不改色的。
“弗雷姆在飛升前和我討論過類似的問題,唯一的結論就是讓一個擁有弑神能力的人去往神界,然後想辦法破壞掉那座由諸神建造的城市,那裏是魔法與信仰的源頭,隻要毀掉那裏,一切源自魔法和信仰的事物便會自然消散。或許需要一些時間,但結果絕對比現在要好。”
提到神界,議長眼中流露出一絲向往的光。
“我做夢都想一睹那座神城的光輝,想要漫步在那座城市的大街小巷。據說那裏的地麵由黃金鋪成,河水中流淌著蜂蜜和牛奶......”
“那麽,你知道去往神界的辦法嗎?”
伊甸沒有在“為什麽神界聽起來那麽像應許之地”這個問題上糾結太久,比起從議長這得到似是而非的答案,他更想實地考察一番。
“你身上就有打開神界之門的鑰匙。”海澤納壓下求知欲帶來的幻想,指了指伊甸的口袋,“那團被古代人稱為生命氣息的東西是生命之樹種,在原初火爐中種下它,你就可以得到一棵直通上界的樹木。”
“這還真是...出乎意料。”
盡管伊甸早在黃金世界便意識到生命氣息不是一般道具,但聽到議長親口承認還是令他有些意外。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既然你很早以前便知道生命氣息存在,為什麽不用它種棵樹上去看看?”
“熄滅爐中初火需要被背叛者之血。”
“兩者之間有什麽關聯?其他水或者血不行?”
“初火以傳火者對薪皇的信任為柴薪,隻有最真切、最徹底的背叛所帶來的怨恨才能讓它熄滅。”
看著議長凝重的表情,伊甸完全可以想到為什麽他不去收集被背叛者之血。
在自己穿越過來之前,作為議長的海納爾完全可以製造一場最徹底的背叛,然後弄死那個被背叛者,拿著他的血和生命之息跑到初始火爐種樹。
但作為薪皇老友兼最初傳火者,如此行徑同自殺無異。
傳火者信條既是他們的力量來源,又是束縛他們的枷鎖。
“你是否知道哪裏有適格的被背叛者?”
或許遺骸分身的無限傷害眼淚也可以熄滅初火,但前往赤嶺一次需要花費大量時間,伊甸準備做好兩手準備再踏上自己的弑神之旅。
“如果我知道,為什麽要把這個機會留給你?”海澤納在走廊盡頭由黑鐵製造的巨門前停下腳步,比較詭異的是,兩人在議會裏閑逛了這麽久,卻連一個法師都沒有碰到,“進去看看吧,作為定金,你可以從裏麵挑選一個看得上的東西帶走。”
大門向兩側分開,裏麵是一座明亮的展覽大廳,議會近千年來的全部研究成果就像解密的檔案一樣被人隨意擺放。
與此同時,聖心的跳動速度陡然加快,伊甸能感覺到數以十計的道具正擺在自己麵前,而其中不乏品質為四的存在。
順著心地指引來到某件四級道具展櫃之前,他驚訝地發現,這件唯一的四級道具竟是一顆被三原色光團包裹的銀質眼球。
“議長先生,我能知道這裏麵究竟是什麽嗎?”
雖然伊甸一眼便認出道具本質,但他還是佯裝好奇地問道。
“那是我們從神隕平原深處得到的神性碎片。”議長抬頭看了一眼他所處的位置,“據死神所說,它的原主人似乎在神戰中被神擊碎了。”
“如果你能夠使用它,就拿去吧。”
“使用它...你們沒辦法使用它?”
“融合神性需要信徒和神位。”海澤納鄙夷地說道,“而我們不需要那兩樣東西,所以這種東西在議會裏和廢物沒什麽區別,它唯一的用處就是交給新晉議員研究——那些年輕人總幻想著通過前人走不通的路來證明自己。”
“......”見對方如此厭惡與神相關的物品,伊甸也不好意思再問,他準備再看看其他道具,從中挑選出最適合現狀的。
畢竟神性這東西很多時候是聖心下位替代,兩者的功能在各個方麵都有重合,除非是收藏家,否則沒必要全部拿上。
然而一圈下來,合適的道具一個沒見著,意義不明的垃圾倒是見到許多。
像“詛咒之眼”、“我的鏡像”這種遊戲裏看到都懶得拿的〇級道具,議會居然收藏了不少,若不是它們多少還有點道具的影子,伊甸估計會被其華麗的外形騙到,從而把一些純粹的負麵道具當做定金。
二十多件道具,唯一能和神性較量的居然隻剩下三聖頌。
不過伯雷坦的三聖頌不是三團纏在一起的靈魂,而是三張平鋪在桌子上,記錄用以歌頌三位古早傳火者的詩篇的莎草紙。
至於伊甸為什麽一眼認定這東西是硫磺水,主要還是靠議長解說。
也許是在議會裏待太久,一直找不到合適的聊天對象,老頭解答起問題來可謂是沒有半點延遲,伊甸前一秒剛問,他後一秒就能給出答案。
權衡兩件道具之後,伊甸決定帶走三聖頌。
一來硫磺水配合聖心的追蹤效果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提高本體戰鬥力,二來他的眼淚彈速過快,即使拿上神性也無法發揮全部效果,而且神性帶來的外貌改變太過顯眼,容易被人誤會。
“讓我們就此別過吧。”
話音未落,伊甸便發現自己被人傳送到德納爾涅軍營正門口,而帶自己逛了半天的議長卻不見蹤影。
“這是在cos菩提老祖麽...話說伯雷坦以東的那片大陸有沒有西遊記的故事?”
“估計沒有。”
見議長主動送客,瑪格麗莎不再躲藏,帶著許多問題回到伊甸旁邊。
“白,你怎麽看?”
“看什麽。”
“他口中的被背叛者,還有東方大陸...”
“以後去了再談,咱們還是先想想怎麽混進大皇子的軍隊吧。”
“別這麽著急。”伊甸一把拉住正準備挖地道進入軍營的少女,“公爵又不是沒給我介紹信,直接走正門就行,沒必要那麽麻煩。”
出乎意料的是,法蘭公爵似乎不止請了一個人給萊恩·康斯普瑞特添麻煩,當伊甸遞出介紹信,年輕的皇子隻是輕哼一聲,就讓人帶他們到軍營東側的帳篷暫住。
一些早早準備好的話術,也因為對方這一行為而說不出口,加上天色漸暗,出去閑逛可能會被人當做間諜。
保險起見,伊甸決定在**躺一會,順便和瑪格麗莎聊聊天,一直消磨時間到明天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