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敵人對小天使來說不是難事,難的是靠近他們,英島法師們沒有因為提前得到消息就放鬆戒備,與之相反,即使大理石魔像寸步難行,他們也沒有撤下任何偵測法術。

伊甸不用猜都知道那圈淡綠色屏障是做什麽的,他敢打賭,隻要炸彈落下,這些襲擊者便會作鳥獸散,就像一群趴在食物殘渣上的蒼蠅。

不過這就夠了,逼退他們的收益遠比全殲他們要高,至少對於伊甸而言是這樣的。

“boom”

爆炸如期而至,卻隻來得及在空地上炸出一個半米大坑,而那些襲擊者,則早在衝擊波擴散前便通過傳送法術離開。

他們早有預謀,就連遠征隊會經過這條路也有可能在亞瑟王計劃之中。

“見鬼,該不會是他吧。”

不求殺敵隻求幹擾的戰術讓伊甸想到地球上那些軍事學家,一般來說,能想到遊而不擊這套打發的人最差也是個人才,加上對魔法的熟練掌握,指揮襲擊者的人最少也是個博學者。

而亞瑟王傳說中也有人能對得上號——梅林。

作為夢魘和凡人的孩子,梅林一出生就擁有常人難以企及的天賦,假如伯雷坦的梅林和地球上那個是“異世界同位體”,那麽他的能力隻會更強,不會更弱。

想到這,伊甸突然就明白法蘭公爵為什麽會找人給遠征軍添堵了,擔憂大陸未來或許是主要原因,但根本原因肯定和梅林有關。

“得,老公爵這是別人托夢了。”

伊甸隨口吐槽著某法師的能力,但他沒能高興多久,便意識到另一個關鍵性問題。

既然梅林的天賦能力可以影響法蘭公爵,就說明他的實力不會低於傳奇,否則公爵肯定能夠察覺到別人正在對自己施加影響。

伊甸的手臂無意中碰到旁邊的大理石魔像,感受著冰冷的岩石觸感,他又鬆了口氣。

“起碼梅林沒辦法操縱魔像燒糧倉。”

說完,伊甸靠在糧車旁閉上雙眼,他準備以自身做誘餌,吸引夢魘之子對自己的夢境展開滲透。

約莫幾分鍾後,他被耳邊的廝殺聲吵醒,襲擊者又回來了,這次他們後麵跟著一支德納爾涅法師小隊。

隨著領頭的德國法師揮動雙手,原本整齊排列成城牆的魔像迅速改變陣型,將那些遊俠打扮的英島人團團圍住。

意識到無路可逃的英島人開始了最後的掙紮,他們不斷朝魔像頭部拋射箭矢和火把,試圖用這種可笑的方式突出重圍,然而卻連減緩魔像速度都做不到。

眼看著魔像和德國法師越來越接近,襲擊者絕望了,他們中有人拔出匕首,朝同伴的脖頸砍去,然後舉著新鮮出爐的腦袋雙膝跪地,嘴裏不斷念叨著什麽,似乎是在乞求寬恕。

“來都來了,為什麽還要玩這種無聊的把戲?”

伊甸略過這場無聊的背叛,對身邊的空氣說道。

“我該叫你什麽,梅林還是默爾林?”

“還是叫我梅林吧。”世界仿佛被按下暫停鍵一般陷入停滯,隨後,一個胡子與戈溫等長的佝僂法師從魔像體內走出,“畢竟你更熟悉這個名字。”

“讀心術?”伊甸倚靠在木板上,警惕地看著梅林。

“用你們的話來說,應該是側寫術。”夢魘之子拉起帽簷,露出一雙深棕色的眼睛,“你在提到梅林這個單詞的時候完全沒有控製自己的表情。”

“所以你到底是誰,或者說,你到底是什麽東西?”

身為伯雷坦人,梅林沒理由知道現代的分析方法,可現在他知道,這隻能說明兩件事:他要麽同為穿越者,要麽和某個穿越者相熟。

“如你所見,我是夢魘和人類法師的孩子。”

梅林仿佛沒聽出伊甸的意思,重複著一件眾所周知的事情。

“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

“我當然知道你想問的是什麽,但我為什麽要告訴你?不論從哪個角度來說,我們各自所屬的勢力都相互敵對,你會把自己的秘密全部告訴一個敵人嗎?”

“......”

他說得很有道理,致使伊甸沒法從話題本身反駁,不過他仍沒有處於下風。

“既然如此,我覺得我們也沒必要繼續談下去了,再見。”

他往自己臉上拍了一顆神聖眼淚,聖光驅散了夢魘製造的迷霧,將他從睡夢中喚醒。

瑪格麗莎正站在他麵前,表情非常難看:“你知不知道自己剛才在做什麽?”

“嗯...”伊甸四下張望,正好看到自己一隻手上拿著火把,由於卡牌的麻痹效果,整個火把倒掛在輔助外骨骼上,火焰焰尖裏他的衣服隻有幾厘米距離,“我猜我正在做火燒糧倉的工作。”

“解釋一下?”

“怎麽說呢...就是剛剛睡覺的時候被人陰了,然後那家夥是隻夢魘。”

伊甸用腳踩滅火把,以避免火龍燒倉的悲劇發生。

“那家夥是哪家夥?”

“梅林,對,就是亞瑟王傳說裏的那個梅林,然後他的身份非常可疑,不論是用詞還是說話方式都給我一種同行的感覺。”

鑒於敵人可能擁有某種竊聽手段,伊甸特地用同行代替穿越者,同時瘋狂用眼神暗示瑪格麗莎,讓她到房間裏一敘。

“那確實要重視一下。”少女點點頭,表示自己能夠讀懂同行二字的意思,“順帶一提,前麵的大部隊好像被拖住了,短時間內應該沒辦法過來支援我們。”

“你什麽時候在前麵安插了自己的眼睛?”伊甸挑起眉毛,“他們來不了就來不了吧,反正我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指望他們,那家夥連法蘭公爵都能影響,估計也能輕鬆算計他們。”

“那家夥?”

“就是梅林,他利用夢魘的天賦給法蘭公爵托夢,通過暗示的方法讓奧德爾成為英島獨立者的助力。”

“所以我們也在他的計劃當中?”

“不好說。”

伊甸沒法判斷梅林到底有多了解自己,他所說的一切和謎語沒有任何區別,隻剩下夢魘之子這個出身可信度比較高。

如果他不是穿越者的話。

“真麻煩,我們現在應該怎麽做?還要不要給公爵幫忙?”

瑪格麗莎煩躁地抓著頭發,她討厭被人算計,尤其是被謎語人算計,這會讓她有一種成為哥譚市市民的錯覺。

“現在幫忙隻會越幫越忙,除非公爵鐵了心要謀反,否則還是幫大皇子為好。”

讓上萬遠征軍和數千座大理石魔毀於英島人之手無疑會對德國造成沉重打擊,可能幾十年內都無法恢複元氣,但不論站在何種立場,這都不是一件好事。

內戰從來不是最大的威脅,深淵才是,英提尼亞作為近海群島,即便放任他們勝利,在麵對深淵時他們也不可能堅持太久。

最終防線的重擔,終究還是要落在兩大帝國身上。

然而輜重隊目前的隊形太過糟糕,他必須做出些改變,才能更好地應對襲擊。

“白,你能不能幫忙把整個車隊集中到一塊?他這個一字長蛇陣型光靠我們守不過來。”

“做不到。”瑪格麗莎同化了一座魔像,然後使勁搖頭,“要麽我把它們全部同化,要麽你聯係魔像操縱者,總之通過正常方式引導它們行動是不現實的。”

“全部同化肯定不行,但讓它們排成長隊也不是個事,要不折中一下,咱們在車隊外麵修一堵土牆吧。”

“你認真的?”瑪格麗莎詫異地看著伊甸,“現在這個狀態我可是沒法修土牆的,你確定要我全力以赴?”

盡管兩人之間從未商量過限製實力的事情,但她從逃出普蘭諾的那一顆起便一直在限製實力,甚至故意表現得很弱,以照顧某人的自尊心。

“修,當然要修,得讓敵人看到我們的決心,這樣才能一勞永逸。”伊甸本想用手撫摸少女的頭發,卻因為麻痹效果而不得不作罷,“再說,我現在也不是當初那個被活屍追得到處跑的菜鳥了,你完全不用繼續照顧我。”

“你說的。”

瑪格麗莎看了他一眼,然後與腳下泥土融為一體。

幾分鍾後,十丈高牆平地起,向前綿延數公裏,將正在遭受攻擊和沒有遭受攻擊的車隊一並納入防禦範圍之內。

土牆的魔法抗性雖說沒有大理石那麽高,但它勝在免費,隻要不斷同化轉移周邊土壤,便能保證土牆永不被攻破。

“挺好。”

借助小天使的視野,伊甸看到土牆升起後森林中閃過的藍色光芒,那些襲擊者被這一突發狀況嚇到,忙不迭地傳送跑路。

他們很快就會反應過來,意識到保衛輜重隊的人隻有兩人,但隻要高牆屹立,他們就沒法拿這條生命線做文章。

但伊甸依舊不敢休息,他擔心梅林再次趁自己睡覺潛入夢中,還是因為身體麻痹,他隻要失去對鐵棒的控製權,敵人就可以用利用鐵棒搞事情。但他又不能馬上拆掉這幾根“義肢”,那樣做會導致他無法閃避來自其他位麵的偷襲。

比如現在。

一道影子從火球崩出的裂隙中探入,悄無聲息地靠近躺在糧食上休息的伊甸——他準備連人帶車一塊點燃。

細微的火苗從中探出,一旦給它接觸到可燃物的機會,這點火星就會化作燎原大火,將康斯普瑞特家族的繼承人以及威望付之一炬。

“嗤”

沾有神聖眼淚的鐵棍恰好落在這束火苗上,將陰影連同火苗一塊熄滅,伊甸再一次粉碎了敵人的陰謀,代價則是他的精神狀態越來越差,眼瞅著就要陷入昏睡。

“又是...那家夥...”半夢半醒的狀態下,伊甸迷迷糊糊地提醒道,“小白,待會記得看好我,別讓......”

“我哪有工夫...唉...”

即使是瑪格麗莎,想要同時修複上百個受攻擊點也要承受不小的精神壓力,再加上一個監視伊甸的身體,兩種工作疊加在一起,她的運行內存瞬間拉滿。部分地方因為得不到及時修複,原本不大的缺口在多種法術共同作用下不斷擴大,隱隱有了塌陷的趨勢。

同一時刻,伊甸也在自己的夢境當中與敵人對峙。

這一次,梅林加大了出力程度,原本一碰就碎的淺夢幾乎被他加固成一個真實的夢位麵,這裏的一切都和現實無異,連“瑪格麗莎”都擁有接近人類的智能。

不過假的終歸是假的,所以伊甸幹脆無視她,將精力全部放在年輕容貌的夢魘之子身上。

“第二次......你到底想從我這得到什麽?”

“一點時間,艾薩克先生,德納爾涅不需要你,伯雷坦也不需要你,乖乖呆在這裏,別嚐試離開,隻要等待事情結束就好了。”

作為夢境的締造者,梅林顯得無比從容,仿佛伊甸已經被他吃死,無論如何也不可能逃脫。

“上一個半場開香檳的人如今墳頭草已經半米高了,你也想重蹈他的覆轍?”

夢境成在真實,也敗在真實,因為它真實到伊甸能夠隨意打開隨身房間,並且不會導致世界崩塌。

而房間裏恰好有一張使用後立刻摧毀一塊場地的卡牌。

隻需要伊甸打出石雨,梅林費勁心思締造的世界便會消失無蹤,就像戰爭騎士創造的戰爭位麵。

“如果你願意留下來,我或許會告訴你一些我所知道的事情。”

“比方說你是從哪知道這麽多的?得了吧,我可沒工夫和你在這糾纏,與其期待你給出答複,不如從你屍體上尋找答案。”

說完,伊甸抽出石雨,在對方淡漠的眼神中將卡牌使用。

伴隨著一顆位麵之外的赤紅隕石墜落,整個夢境都被染成紅色,巨大的衝擊波震碎了夢境與現實的屏障,令他得以回歸本體。

此時,距離土牆全麵崩潰隻差幾秒鍾時間。

“謝天謝地,你終於回來了。”

瑪格麗莎立刻抽回放在伊甸身上的注意力,全身心投入到修複防線的工作當中。

這一次,她迅速抽幹方圓幾百米的地下土,讓周邊的樹林變成半浮空狀態。

“是時候發起反攻了。”

隨後,少女切斷了維持樹林浮空的樹根和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