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林費勁心思搞出覆蓋全島的時間回溯顯然不隻是講故事這麽簡單,所以伊甸的心思一直不在精靈身上,一番深思熟慮之後,他把目光投向那張始終躺在房間裏吃灰的“愚者”。
作為他們目前唯一的傳送手段,伊甸向來不怎麽敢用這張卡。
一來遊戲裏“愚者”的效果是將角色傳送到初始房間,而伯雷坦沒有初始房間,導致使用卡牌後他們很可能會被傳送到穿越之初的小村莊裏。
二來伊甸不確定卡牌的傳送包不包含時間,光是空間傳送還好,要是連時間也回溯到半年前,他們倒是可以立刻下海找深淵麻煩,但花費半年才構建起的人際關係估計要泡湯了。
“現在就用?”趁梅林注意力全部放在其他精靈身上,瑪格麗莎來到伊甸身後,悄聲問道。
“再等等,實在沒辦法再用。”
伊甸猶豫再三,還是沒敢立刻使用卡牌。
“《一些沒人聽的曆史知識》從此,精靈的精神和肉體分化為兩個完全不同的物種,伯雷坦也再沒有精靈這個種族。”
梅林將目光從轉化完成的昆蟲人身上移開,看向兩位正在商量逃跑計劃的客人。
“我窮盡一生,便是為了讓精靈一族再次偉大,現在,我做到了。”
“你做到什麽?別告訴我外麵那堆蛆寶寶就是你所謂的再次偉大。”
伊甸微微鬆開卡牌,試著從夢魘之子口中套到逃離精靈島的方式,不過後者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當然不是,假如你們有機會離開這裏,或許能在那座藏匿於海底的島嶼中看到新的精靈,但那是不可能的,你們已經永遠沒法離開我們的家園了。”
梅林輕拍雙手,那道籠罩島嶼的黑幕緩緩降下,他們依舊在精靈島上,但島外卻不再是湛藍的天空和海洋,而是無數殘破的、漂浮在虛空當中的陸地碎片。
“你們是否一直好奇,為什麽伯雷坦無法連同其他位麵?這就是原因,深淵從不是伯雷坦一塊大陸需要麵臨的難題,所有連同伯雷坦的位麵,都在那一天遭受了無法言說的災難。”
外麵是真空,梅林卻一臉無所謂地飄出光柱範圍,懸浮在島嶼邊緣。
“最終,所有位麵都毀滅了,隻剩下伯雷坦勉強苟活,但你我都知道,那種情況不會持續太久,很快,整個世界便會於深淵中沉淪。”
夢魘之子恢複人形,回到兩人麵前。
“加入我,讓我在舊世的廢墟上重建新的文明,屆時我們都可以成為新的神祇,你們甚至可以如你們家鄉的神話中描寫得那樣,成為新人類的亞當和夏娃。”
“emmm...我拒絕。”伊甸捏碎了手中的“愚者”,“我對成神不敢興趣,這裏的風景也遠不如伯雷坦有趣,至於從零開始重建人類文明?抱歉,你還是找有能力的人來吧,我隻是曆史老師,擔不起此番大任。”
卡牌崩解後形成的光點中,兩人化作一道黑白色的光芒破空而去。
“感謝你的建議。”梅林望著他們離開的方向喃喃自語,“我會試著從其他世界尋找合適的人選。”
......
伯雷坦,芒德領。
伊甸和瑪格麗莎出現在光柱消失的地方,他們周圍是一片雜草叢生的廢棄村莊,從雜草高度來看,這座村莊被廢棄至少是半年前的事情。
這裏便是引導兩人踏上旅途的村莊,也是他們結識卡加的地方。
“真不敢相信距離我們穿越才過去半年多時間。”看著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布局,伊甸不禁發出感慨,“這半年裏遇到的事情比我過去二十七年加起來還要多。”
當初被原罪教屠殺的村民已然在自然作用下歸於塵土,所以兩人沒必要給村民收屍。感歎完畢,他們收拾好心情,向著名為鏡宮的新海文進發。
雖然他們過去曾與鏡宮的主人,重力法師米海爾·亞坦共事過,但既然他選擇重拾原罪教名號在大陸搞事情,伊甸就沒有放過他的理由。
薩利·凡·馬斯特都殺得,米海爾難道殺不得?
不過保險起見,伊甸還是準備先抽一張卡,為自己之後的行動多加一層保險。
這一次抽出來的卡牌手感有一些奇怪,既像某種凝膠類物質,又像是非常輕盈的羽毛,要不是卡牌盒中沒有飄出任何光點,他絕對會認為這又是一張“抽到時釋放”。
也因為卡牌獨特的材質,令伊甸很難拿穩它,他必須兩隻手全用上,讓瑪格麗莎來幫忙拿住卡牌盒,才能保證自己不會誤用卡牌。
一切都是值得的。
當看到卡牌的卡麵後,伊甸心底冒出這樣的想法。
“我們...是不是可以用它直接解決深淵?”
瑪格麗莎懷疑地打量著那張名為“萬能卡”的卡牌,雙手卻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
“我試試。”伊甸握緊卡牌,準備用自己的想法改變卡牌效果。
但他失敗了,萬能卡隻能變成“抽卡前已經存在”的卡牌,無法變成“從未存在過”的卡牌,而“消除深淵”恰好不是一張存在的卡牌。
得知卡牌效果後,瑪格麗莎露出了失望的表情:“就是說我們必須知道想要的卡牌叫什麽,才能讓它變成指定卡牌?”
“差不多。”
“太糟了。”少女遺憾地看著那張卡牌,“早知道卡牌盒的卡池裏還有萬能卡,我當初就應該做點DIY...對了,我記得你以前不是經常逛論壇嘛,那些效果變態的DIY你還記得幾個?”
“零...”
“哈?”
“別這麽看我,逛論壇不久看個樂子嗎,當時笑一笑就好了,誰會費工夫記那些東西啊,況且我也不是過目不忘的超憶症患者。”
因為半天想不到什麽一勞永逸的好卡,伊甸索性收起萬能卡,等到需要了再拿出來用。
“為什麽不多吃點補腦的......”
瑪格麗莎的心情像是坐過山車似的從大喜轉為大悲,恨不得把萬能卡搶過來自己琢磨,但一想到上次搶卡牌的後果,她又慫了。
“走,讓我們去芒德,上次去的時候老伯爵不是在重建城堡嗎,正好看看他們重建得怎麽樣了。”
伊甸一把拉起蹲在地上拔草的少女,帶她走向旅途真正開始的地方。
“你這麽一搞整的我有種宿命的感覺,就好像有一雙無形的手在推著我們前進。”
瑪格麗莎悠閑地飄在伊甸身後,輕聲陳述著第六感告訴自己的事情。
“就算真有一雙手,它的主人也不一定是惡人,甚至不一定是人。”
“但願如此吧,別到時候我們辛辛苦苦推掉了深淵,粉碎了陰謀,結果在終點等待我們的是一個瘋子...或者別的什麽垃圾人。”
少女報菜名似的說著自己所知道的反派類型,其中不止一次提到缸中之腦或者類似的糟糕結局,聽得伊甸耳朵生疼,幸好他們現在的速度比半年前要快上不少,在心之容器減少之前,他們看到了那座位於山丘之間的小型城堡。
芒德重建進度比他們想象得快上不少,即使期間連續下了一個多月的大雪,城堡依舊完工了一般,假如裏麵能再有些人類活動的痕跡,伊甸或許會更加高興。
“你沒看錯,裏麵沒人...”瑪格麗莎放下望遠鏡,表情嚴肅地說道,“他們拋棄了重建一半的城堡。”
新的變化令伊甸不得不臨時更改計劃,修城的隊伍或許是逃了,又或許是被新原罪教抓了,但不管是哪種原因,他們的消失都意味著情況比想象得要糟糕。
“進去看看?”
“不,我們直接去海文。”
“為什麽?”少女驚訝地看著他,“沒準我們的老朋友事先留下了線索。”
“左右不過幾句話,沒必要在尋找線索上浪費時間。”伊甸繞開半成品堡壘,“說到底,他們也隻能往帕裏斯逃。”
“行吧,如果你非要這麽肯定的話。”瑪格麗莎無奈地歎了口氣,“希望你的預測不會慘遭打臉。”
......
途徑塞浦路斯湖的時候,伊甸沒有多加停留,當前時間線沒有漁村,他們甚至沒有在漁村裏見過......
“我艸?!”
突如其來的驚呼給瑪格麗莎嚇了一跳,她腳下一滑,落入冰冷的塞浦路斯湖中:“你幹嘛?”
“我們好像遺漏了一些非常關鍵的信息。”伊甸蹲在湖邊,把手放在湖水中攪動,“還記得我用卡牌改變你被貨車撞死的結局後時間線發生的變動嗎?”
“記得,怎...等等,這條時間線的薇薇安從未在湖邊出現過?”
“恐怕是的。”
“那她為什麽和你那麽熟?”
“估計還是梅林。”伊甸眉頭緊鎖,雙手攥起一把湖水,“那貨入夢時讀取的記憶絕對不少...該死,深淵知道的絕對比祂表現得要多。”
事情一下子就變得棘手起來,加上現在米海爾也和深淵有染,兩人很難不懷疑他早在鏡宮中準備好了陷阱。
“還...去嗎?”
伊甸想到的瑪格麗莎同樣也想到了,作為兩人中暫時的保守派,她覺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
“我們還有萬能牌。”伊甸用力拉長手中流光溢彩的膠體牌,然後鬆開其中一段,令卡牌如同彈弓一般打在少女臉上。
“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有心情玩牌?”
“放鬆是一天,緊繃也是一天,那不如放鬆一些,反正情況也不會比深淵滅世更糟。”伊甸伸出手,將半邊身子泡在水裏的少女硬拉上岸,“走,還有一座城市等著我們去摧毀呐。”
從湖泊到海文花費的時間還不如他們在精靈島上浪費的一半,雖然伊甸早就通過小天使觀察過鏡宮,但召喚物所見和親眼所見是兩件事。
不同於世界上絕大多數湖泊,新生的海文湖緊鄰厄尼河,甚至幹脆就是大河的一部分。從高處看,就像一條被蟒蛇吞進腹中的乳牛。
而那座由高純度白銀建造的要塞便漂浮在這片河中湖中央,仿佛蟒蛇身上一塊奇異的鱗片。
“真是座漂亮的要塞。”伊甸感歎道。
白銀反射著午夜的月光,如同覆蓋著一層亮色的薄紗,竟給人一種神祇居所的感覺。
瑪格麗莎略有同感地點點頭:“如果米海爾沒有搞什麽新原罪教就更好了。”
“誰在叫我?”重力法師的聲音忽然響起,傳奇的感知能力發揮了作用,隻是這一次,他們不是隊友。
“米海爾......”
“歡迎來到我的新實驗室,艾薩克,距離我們上次分別已經過去了一段時日。”說著,米海爾的語氣變得有些不對勁,“現在,能否告訴我們你們為什麽要打暈我獨自對抗撒旦,是擔心我從你們手中搶走那些華而不實的稱號嗎?”
“反正我說不是你也不會信,那就當是吧。”
由於之前和許多腐化者打過交道,伊甸清楚這些沾染深淵之人是講不通道理的,並且他也沒空和一個單極管講道理。
“你們應當為背叛付出代價,不過看在你們讓我得以瞥見真理的份上,我可以免除這份代價。”
“是麽,那你可真仁慈。”伊甸毫無感情地棒讀道,隨後暫停時間,往米海爾身上戳了一刀。
“你不該這麽做。”閃電劈下,將馬刀打飛出去,“在我免除你們的債務以後,你應當感激,而不是不知死活地發起攻擊。”
瑪格麗莎連忙接住即將落入湖泊的馬刀,將其重新塞到伊甸手裏。
“好吧,我還是喜歡深淵入腦前的你,至少那時候你還會分享咖啡,而不是一見麵就用高高在上的語氣惡心人。”
見暫停困不住米海爾,伊甸索性解除時停,收拾好馬刀,從房間裏拔出火焰大劍。
“你不是真正的法師。”提到咖啡,米海爾的精神狀態稍微好轉一些,“不知道對於一名議員而言,向議長證明自己究竟是多麽重要,我隻是...在利用它們。”
身為伯雷坦人,米海爾顯然不懂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的道理,但是伊甸懂,所以在發現對方還有救的時候,他決定拉重力法師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