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我會試著把你從深淵那拉過來的。”
伊甸出聲打斷米海爾的訴苦，透過這些話確定對方精神狀態就已經足夠了，繼續聽下去也不會令局勢好轉。
“至於能不能，那得看你的運氣。”
語畢，他將雷殺貼在火焰大劍劍柄上，熾藍色的電光在劍身跳動，為古舊大劍附上新的魔法。
“身為凡人，你終究還是無法了解我的痛苦。”
米海爾在不經意間戳穿了兩人一直以來的偽裝，不過經過桑·赫特、梅林，以及深淵三重洗禮之後，伊甸已經完全適應了被人揭露小秘密的感覺。
就好像許多人沒辦法一下子接受實名上網，但如果從出生日期開始，慢慢增加需要實名的部分，人們就能逐漸適應了。
“祂說得沒錯，外鄉人隻有被同化後才能感受到我們所麵臨的絕望。就由我來做你的洗禮師吧，伊甸。”
米海爾沒有繼續用偽造的姓氏稱呼伊甸，而是用同樣別扭的漢語，喊出了他的名字。
“怎麽感覺深淵方已經把我的底褲都看穿了......”
聽著一群人輪番用中國話嘲諷自己，伊甸有點繃不住。
“你在我們麵前毫無秘密可言。”
“沒秘密就沒秘密吧，這又不是我第一次被人開盒。”
雖然伊甸表現出無所謂的樣子，但火焰大劍上與閃電交織的火焰卻喻示著他內心的不平靜，不然火焰也不會旺盛到幾乎映紅半邊天。
“那你為何還要繼續掙紮？放棄過往的一切，加入我們，豈不是更——”
“轟”
被伊甸擲出的火焰大劍被又一道金黃色的閃電劈落，隨後，那道閃電凝聚為實體，被米海爾穩穩地握在手裏。
伊甸看了看那把魅力加成max的閃電劍，又看了看自己樸實無華的黑鐵螺旋劍，突然感覺自己在氣勢上被對方壓了一頭。
“喲，cos宙斯呐，怎麽，重力法師不當，改行當塑能法師了？”
瑪格麗莎倒沒半點被人壓製的感覺，從米海爾拿出閃電劍的那一刻她的嘴就沒聽過，各種嘲諷詞連珠炮似的往外蹦，就差從出身上否定對方。
對此，重力法師沒有半點回懟的意思，他非常普通地出現在少女身後，非常普通地用刺穿了她的頭顱。
“嘖，又是固態光。”瑪格麗莎試著同化閃電劍，但她失敗了，雷聲大作，一具無頭女屍緩緩倒在地上。
“伊甸，他就交給你嘍，反正我現在也沒什麽用。”
她的聲音從房間中傳出，顯然，剛才被閃電氣化頭顱的那個並非本體。
“......”伊甸已無力吐槽某百變怪惡意拱火的行為，他原本還想打會拉扯，被這麽一攪和，便隻剩下打正麵一個選項。
由於火焰大劍這會正插在十幾米開外的泥地上，伊甸隻能抽出一把新的武器，以招架閃電劍的攻擊。
不幸的是，他拔劍的速度趕不上米海爾移動的速度，霜之哀傷的劍柄剛剛從房間裏伸出，重力法師的聲音便從後方傳來。
“太慢了。”
“那就再加上一塊壞表吧。”
破損的藍色壞表化為一道流光纏繞在伊甸身上，他終於可以跟上米海爾的速度了。
盡管這次減速時間是通過加速自身實現的，會讓被加速者的壽命小幅縮短，但大敵當前，如果他不想浪費萬能卡，便隻能這樣做。
《雷聲》
閃電劍和霜之哀傷以相同的速度撞在一起，激發的電弧將周圍空氣電解成各式各樣的單質，隨後，這些單質又自由結合，形成諸如臭氧的氣體。
不過它們沒能在空中漂浮太久，霜之哀傷劈出的寒冷劍氣令溫度驟然降低，很快，各種氣體便隨著凝結的冰晶一同落在地上。
空氣再一次失去味道，變回無色無味的狀態。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啊。”伊甸捂著微微發麻的虎口，繼續著他的垃圾話攻勢。
這是他從《武器大師》一書中學到的技巧，雖說讚美人的垃圾話起效速度大多比罵人的垃圾話慢，但看在對方曾經和自己合作過的份上，他決定給人留一點麵子。
米海爾依舊沉默不語，並且攻勢愈發猛烈，如果說戰鬥打響前重力法師是一名不怎麽優雅的劍士，那麽現在他便是葦名劍聖，隻要能夠取勝，他可以使出一切手段。
在這種情況下，劍術已經無法滿足米海爾的需求了，法術、槍械，自然環境，他幾乎利用了一切可以利用的事物，隻為擊敗麵前的外鄉人。
湊巧的是，伊甸也是這麽想的。
硫磺火、炸彈，以及其他淚彈與通往房間的裂隙一同隨機出現。
很早以前，伊甸就意識到自己可以在射程內任何地方打開通往隨身房間的大門，雖然他本人無法通過這扇門進入房間，但房間裏的東西卻可以出來，並且沒有冷卻時間。
以往，他最多用這種方式清一清雜兵，或者對付一下比較難纏的敵人，可現在不一樣了，失去穀底加持，神聖眼淚已然退化到打不動活屍的地步，為了給馬刀創造機會，他隻能撿起這些吃灰許久的召喚物。
可惜召喚物終究隻是召喚物，沒有道具加持，它們的攻擊對傳奇重力法師而言和撓癢差不多，連硫磺火都無法突破那層斥力屏障。
是的，米海爾並沒有真的轉職成塑能法師，那柄閃電長劍也不過是用法術臨時製造的一次性武器，他的攻擊手段主要還是那些變幻莫測的重力法術。
連續經曆過數次反重力攻擊後，伊甸率先露出疲態，他不再能像揮動雙手那樣揮動符文劍，甚至因為握力不足而被人打飛武器。
米海爾把閃電劍架在伊甸脖子上，麵無表情地看著他：“投降吧，作為曾經的朋友，我會放你一條生路。”
“投降？”
無懈可擊在伊甸手中一閃而過，黑色的光圈以他為中心向四周擴散，一切接觸到光圈的法術都在一瞬間失去了作用。
卡牌效果不會沒有持續很久，但伊甸還是抓住了米海爾因為法力無效化而減速的機會，對準他的心髒刺出一刀。
沒有閃電、沒有護盾，米海爾沒來得及做出任何抵抗，馬刀輕而易舉地貫穿了他的心髒，在創口另一邊一百八十度旋轉後又飛回伊甸手裏。
“抱歉，我想救你，可你沒有給我任何機會。”
“耐心，艾薩克。”半跪在地上的重力法師吐出一口汙血，“機會會到來的。”
他的身體化作淡藍色的能量束直衝天際，隨後，鏡宮的方向傳出更加激烈的動靜。
“分身...”
伊甸瞬間冷靜下來，他知道自己又犯了迷信常識的錯誤。
可惜現在後悔已經來不及了，鏡宮不斷向著中央坍塌，米海爾的本體就在那裏。
雖說號稱新原罪教大本營的鏡宮周圍一個原罪教徒都看不到這事有些奇怪，但情勢緊急，容不得伊甸慢慢找尋原罪教徒的位置。
吩咐瑪格麗莎注意周圍情況後，他抓著遺骸分身的腿骨飛向已經毀於引力的鏡宮廢墟。
“你本可以就此逃離，為何要主動奔赴地獄？”
米海爾顯然急眼了，否則他不會主動拆掉自己辛辛苦苦搭建的鏡麵皇宮，將之化為一套密度極高的全身甲。
放眼整個伯雷坦，能讓一個傳奇法師嚇到穿護甲的情況可並不多見。
伊甸看出了米海爾的心虛，於是用自己在伯雷坦學到的語氣調侃道：“因為我去過地獄，知道看守那兒的死神是個不錯的姑娘。”
“你很快就會再見到她。”
密銀（高密度白銀）盔甲外層瞬間崩解成無數片，以光環的方式環繞在米海爾周身。
“木星的排列方式，可惜我的大光圈被大理石巨像——”
《音爆》
碎片超音速時產生的衝擊波將伊甸震飛出去，但這顯然不是密銀的極限，不斷有電和光在碎片中產生，然後順著米海爾用來操縱碎片的波前進，直至將所有碎片拚接在一起。
又一把閃電鑄造的武器。
當伊甸浮出水麵的時候，他看到重力法師正站在湖邊，冷漠地看著自己。
“我猜你準備用河水導電的特性對我發起攻——”
他話還沒說完，密銀長劍便已經刺入水中，數以萬安計的電流順著長劍流入河水，使得平靜的厄尼河在頃刻間化為雷池。
無數河魚被高壓電殺死，翻著肚皮漂浮在水麵上。
“你這能力不去當漁民真是可惜了。”
伊甸後怕地望著幾乎被死魚覆蓋的厄尼河，嘴上的嘲諷卻沒有停下。
回應他的是一塊密銀碎片，而擋住它的則是公爵大盾。
可惜大理石盾牌也無法抵禦超音速撞擊，碎片幾乎整個沒入盾牌當中，隻留下末端一小部分露在外麵。
《武器大師》一書中記載的垃圾話戰術在米海爾身上吃了癟，伊甸隻有激怒敵人的能力，卻沒有化敵方怒氣為己方優勢的能力。
最終，整把密銀長劍都化作鑲嵌在大盾上的銀色裝飾，但這顯然不代表攻勢結束。
一股更加強烈的引力從前方傳來，拉扯著銀片以及整麵大盾緩慢前進。
“你不該把它們送給我的。”
眼看盾牌即將脫手，伊甸隨手在前方打開一道裂隙，將盾牌以及其上所有碎片送入房間。
“現在我們勢均力敵了。”
“不。”
整副盔甲在迸發的電流中崩解成無數碎塊，然後被新生引力源拉扯，不斷壓縮，最終形成一顆密度與白矮星類似的微觀球體。
盡管那顆球體小到完全無法用肉眼觀察，但伊甸卻能通過聖心感應到它的存在。一旦米海爾將其丟出，不說整個伯雷坦，至少厄尼河絕對會遭殃，而待在湖心島上的自己也絕無可能幸免於難。
“伊甸...他手裏恐怕拿著一顆...白矮星。”
瑪格麗莎聲音顫抖，身為百變怪，她能夠通過彌漫在空氣中的納米級分身清楚地看到那顆迷你星球。
“你認真的？”
“嗯...”
有那麽一瞬間，伊甸認為自己的心跳應該停止片刻，他知道米海爾在重力法術上造詣極高，乃至議長都會誇讚，但高到這個程度他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
一想到文化水平還在中世紀的伯雷坦人製造出微型白矮星，他就有種非常不真實的感覺。
“伊甸，準備迎接你的死亡吧。”
米海爾像是力竭一樣半跪在地上，持有白矮星的那隻手緩緩前推，伴隨著一道深不見底的裂縫。
“白，我們有什麽辦法解決掉這顆白矮星嗎？”
眼看著大引力源離自己越來越近，伊甸不得不向瑪格麗莎求助。
“我找找。”
少女在房間內翻箱倒櫃，尋找著每一件能夠派上用場的道具。
“旋風？不行，它已經形成了，消除魔法沒辦法消除已經存在的事物...鑄劍為犁倒是可以，前提是他能射到那顆隻有幾立方納米的白矮星...眼裂？”
“趕緊！”伊甸急切的呼聲打斷了瑪格麗莎的思考，她來不及繼續思索最優方案，順手抓住眼裂並丟了出去。
“嘶~又是這玩意，我上次差點沒被它...算了，還是來吧。”
伊甸緊咬牙關，將眼裂貼在左眼上，滾燙的蒸汽從眼裂撕開的裂隙中噴出，緊隨其後的劇痛幾乎讓他失去意識，但心率三百的聖心又將他從昏迷邊緣拉回現實。
白矮星快到麵前了。
他隻有一次機會，並且無法蓄力，一旦這顆裂隙眼淚落空，那麽他便會死在這裏，連渣都不剩。
“來吧。”
黑紅色的裂隙眼淚成功撞上了微型白矮星，卻隻來得及破壞維持白矮星結構的壓力，下一個瞬間，數噸白矮星物質噴湧而出，在厄尼河上引發了一場不亞於沙皇核彈的爆炸。
半小時後，爆炸產生的動靜在瑪格麗莎和分身的不懈努力下逐漸平息，塵埃和灰燼落在厄尼河上，幾乎將整條大河攔腰截斷。
“咳咳咳...靠！”
伊甸掙紮著爬出灰塵，他的肺裏充斥著有毒塵埃和汙染物，急需通過一次徹底的洗肺來擺脫它們。
“終於結——”
“勢不...可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