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是怎麽啦?”瑪格麗莎好不容易清理掉空氣中漂浮的有毒塵埃,就看到兩道明亮的光柱直衝天際,當她急匆匆趕到伊甸旁邊時,又發現光柱的源頭是本該死於爆炸的重力法師。

那場爆炸沒有殺死米海爾,隻是摧毀了他的法袍,並在軀幹上留下數不清的血痕。

除此之外,重力法師沒有受到任何足以影響行動的物理傷害。

“我...在燃燒...”

不過爆炸對靈魂造成的傷害就要另當別論,高強度輻射對處在防輻射保護之下的伊甸而言不算什麽,但對法力耗盡,渾身上下沒有任何防禦的米海爾來說簡直如同天譴。

他痛苦地漂浮在半空中,眼中綻放出危險的幽藍色光芒。

假如此時兩人手裏有一台開啟的蓋革計數器,那麽刺耳的警報聲將響徹伯雷坦的夜空。

“我不知道...”伊甸的狀態也沒好到哪去,堆積在肺部的有毒塵埃令他心如火燒,唯一的黑心在不斷減少,再拖一會,恐怕他就得和自己的心之容器說再見了。“先別管他...幫我把身體裏的輻射塵弄出來。”

瑪格麗莎迷茫地看著他:“怎麽弄?”

“聖水洗肺。”

“好吧。”少女卸下一條手臂,將其變化為兩根極細的皮革管,在伊甸堅決的目光中捅進他的肺裏。

幾分鍾後,汙濁的聖水被從伊甸肺裏抽出,因為聖心擁有一定自我修複能力,他不需要擔心殘存的輻射會殺死自己。

可惜擺脫輻射困擾的人不止伊甸一個,作為極少數同時精通魔法與科學的議員,米海爾很快便適應了輻射帶給靈魂的痛苦,並琢磨出化輻射為己用的方法。

海量輻射不再從他的眼中噴薄而出,而是以細胞與細胞之間的間隙向外釋放,沒過多久,重力法師便成了一個渾身散發著幽藍色光芒的藍人。

“你的旅途到此為止了,伊甸·艾薩克。”

法力屏障再次於米海爾身邊浮現,輻射的加入使得原本看上去很像玻璃球的屏障發生變異,從外麵看,它就像一顆燃燒的半透明太陽。

“我果然隻是個配角嗎...”伊甸心灰意冷地看著正在飄向自己的重力法師,“連臨陣突破都做不到,隻能靠各種道具打架。”

“灰心什麽呐,振作點。”

瑪格麗莎在一旁加油鼓勁,但他隻是萬分疲倦地拿出萬能卡。

“沉...算了,還是金色沉默吧。”

卡牌在他手中化為一張純金材質的“沉默”,普通品質的水晶鑲嵌在卡麵中央,反射著銀白色的月光。

因為之前答應過議長要把米海爾帶回議會,伊甸沒有痛下殺手,將卡牌變成裂解發展或者炎爆法杖,而是選擇更加溫和的永久禁魔。

卡牌所化的紫羅蘭色鎖鏈從四麵八方向重力法師湧去,任何碰到鎖鏈的魔法都會瞬間化為烏有,包括那道融合輻射的法力屏障。

“該死,你在做什麽?!”

當米海爾感受到體內奔湧的法力逐漸平息,甚至陷入死寂,他那曾被深淵壓製的情緒再一次占據主導地位。

“讓你冷靜下來。”

把萬能卡用在區區傳奇身上無疑是高射炮打蚊子的浪費行為,但誰叫伯雷坦目前隻有米海爾知道議會的下落,為了找到議長,讓他們出來維持局麵,伊甸必須這麽做。

禁魔鎖鏈愈發明顯,最終化為淡紫色的紋身紋在重力法師身上——他徹底成了凡人。

光芒從米海爾身上褪去,由於距離原爆點過近,法袍和內襯都毀於爆炸當中,此刻他正茫然又**地站在餘溫未消的灰燼上。

“你還是把衣服穿上吧。”

為照顧女同誌的感受,伊甸拿出一件備用長袍,用力甩到重力法師手上。

手忙腳亂地披上長袍後,米海爾充滿求知欲地緊盯著手臂上的鎖鏈狀紋身:“艾薩克,你是怎麽怎麽做到的?”

“我——不知道。”伊甸當然沒辦解釋卡牌是怎麽來的,除了故作神秘外,他回答不了任何問題。

“秘密?”米海爾微微抬高音調,“好吧,也許深淵是對的,把人類的未來交到你手中不一定是明智的決定,不過我仍打算相信你。”

法師俯下身子,朝伊甸鞠了一躬:“盡管提問題吧,隻要我能夠解答。”

“議會消失的原因,以及...你願意回去嗎?”

聽到這個問題,米海爾愣了片刻:“他們終於快堅持不住了...阿爾伯特還是不願意放棄他那可笑的幻想嗎......”

被永久禁魔後,米海爾的情緒把控能力出現顯著衰退,這個以往醉酒狀態下都不曾發泄情緒的中年人,此刻居然像做錯事的學生一樣露出後悔的表情。

“那啥。”瑪格麗莎弱弱地問道,“什麽叫他們終於堅持不住了,我們上次見到海澤納議長他還挺精神的來著。”

“我猜他領你們在紫銅要塞內遊覽的時候周圍一定一個人都沒有,對吧?”

“......那裏是另一片空間?”

“準確來說是紫銅堡的鏡像複製,裏麵一切都和本體無異,除了擺放的物品。”米海爾抬頭望向月亮,似乎陷入到某種回憶當中,“斯東議長曾經帶我進去過一次,我在那裏見過許多尋常法師想都不敢想的傳奇造物。當然...最關鍵的還是要塞底層那些棺材。”

“棺材?等等,你該不會是想說議長的本體都在棺材裏躺著吧?”

“不,議長本體在真正的紫銅堡裏。”米海爾否定了伊甸的猜測,同時拋出一個更加震撼的消息。“鏡像棺材裏隻有薪王餘燼。”

瑪格麗莎:“議會和教會不是不對付麽,他們怎麽會幫對方保留骨灰?”

“傳火者和普通法師不對付不影響議長和薪王關係密切,況且海澤納議長本人便是第一位薪王,照顧同事遺體對他而言是理所應當的事。”米海爾平靜地看著兩人,“作為回報,薪王們一直在用自身殘留的力量抵禦泄露的深淵。”

“所以...”聯係米海爾之前的說法,伊甸感覺自己已經知曉議會集體失蹤的原因,“薪王們撐不住了?”

“還有議長,他們同樣需要麵對深淵的威脅。”米海爾補充道,“如果隻是薪王,他們不會全體隱退。”

“要是你沒有說謊,那我們的確應該上路了。”伊甸收起之前戰鬥時脫手的武器,將視角轉移到監視斯萊瑟的小天使身上,“該死!”

“怎麽了?”瑪格麗莎急切地問道。

“法蘭公爵他...死了...”

“啥?!”突如其來的噩耗令少女有些懵逼,她想過公爵的死因,但是沒想到他會死得這麽莫名其妙,“怎麽死的?”

“你的烏鴉嘴應驗了,巴耶夫偽裝的萊恩不僅殺死了老皇帝,還想辦法偷襲了奧德爾·弗朗索瓦...”伊甸語氣低沉,甚至想丟掉霜之哀傷,“我當時就應該先和他通通氣。”

“薩弗林真敢讓他離開啊,他就不怕尼索斯第二天就帶大軍突入艾科納弗?”

“他想怕也沒機會了。”伊甸麵露絕望之色,“因為尼索斯在收到公爵戰死的消息後便帶兵衝入艾科納弗境內,小查理都差點被他弄死。”

“......我們還是趕緊去斯萊瑟吧。”瑪格麗莎本來是想罵幾句的,但情況都已經糟糕到這種地步,大聲咒罵除了過過嘴癮外也改變不了什麽。“萬一公爵屍體沒有被拉成死亡騎士,還可以用...複活他。”

伊甸很高興她能在這時候放棄奇思妙想,選擇更加實際的路線:“走吧,趁局勢還沒有惡劣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

去斯萊瑟的路比三人想象得要好走許多,也許是尼索斯正在和艾科納弗打全麵戰爭,從中立區域到斯萊瑟的路上幾乎看不到任何人影,連帕裏斯都是如此。

瑪格麗莎在城內轉了幾圈,卻發現裏麵隻剩下房子:“他們是撤了,還是?”

見兩人在居民去向上糾結,米海爾不再沉默:“我了解薩弗林,他不會威脅一個無法威脅的人,城內居民大概是被桑德斯傳送走了——隻有那個同樣迂腐的傳火者才會在意普通人。”

“就當是這樣吧。”伊甸知道事實未必如米海爾說得那樣輕鬆,但繼續深究下去會拖慢他們的前進速度。

三人繼續啟程,沿著泥濘而又令人不適的伊-法沼澤前進,但之後的旅途卻不像前麵那麽平靜,風領主過境之後,沼澤幾乎被翻了個麵,一些原本隱藏在濕地之下的東西因此露出地表。

一座龍巢,至少從造型上看是這樣的。

唯一令伊甸感到迷惑的就是,為什麽伯雷坦的雙足翼龍會把巢穴建在地下。

“米海爾?”

“不,我不知道。”重力法師想都沒想就拒絕了他的問題,“研究龍類是曆史學家和生物學家的事情,而我隻是一個學識匱乏的重力法師。”

“你確定要下去?”瑪格麗莎看著躊躇不前的伊甸,“不怕來不及嗎?”

“轉一圈就走,應該耽擱不了多少時間。”

從入口大小上看,龍巢內部應該大不到哪去,加上聖心一直在提醒他下麵有道具,這讓伊甸產生了一絲僥幸心理。

瑪格麗莎倒是無所謂,但她還是決定先撇清關係,免得某人到時候瞎甩鍋:“我已經提醒過了,所以...別後悔。”

“放心。”伊甸站在洞口邊緣,“咱們下去吧。”

說著,他翻身跳下洞口,向著情況未知的洞穴深處落去。

“見鬼。”

他低估了洞口的高度,之前他們在地表看到的洞口隻是**在外的一小部分,實際上這座龍巢遠比他想象得要深,並且居住在其中的也不是雙足翼龍,而是遠古巨龍。

好在巨龍中沒有能活過三萬年的個體,所以他不需要擔心下麵有一張噴火巨口在等著自己。

借助黑暗藝術安穩落地後,伊甸打起火把,謹慎地觀察著周圍的情況。

洞穴內沒有任何可以稱之為財寶的東西,至少火把能照亮的地方沒有,同時裏麵也沒有任何生物遺骸或者其他巨龍產出的生物垃圾,整座巢穴看上去就像一個天然形成的山洞。

他跟隨聖心的感應不斷前進,即使後方傳來瑪格麗莎的呼喚也不曾停下,穿過一條由鵝卵石鋪陳的小路後,他在巢穴深處找到了那件道具。

那是一麵由固態光鑄就的盾牌狀勳章,勳章正麵鑲嵌著一枚金白色十字架,在火光下格外顯眼。

“神聖幹涉......”伊甸知道道具的名字和效果,但他不知道道具為什麽會出現在這,明明伯雷坦人並不崇拜十字架,即使是亞德蘭尼亞人也很少會在建築或者物品上裝飾十字架。

就在伊甸準備摘下神聖幹涉的時候,他發現牆壁上有許多熟悉的凸起,其形狀很像某種爬行生物的鱗片。

瑪格麗莎突兀地出現在他身後:“你在看什麽?”

“不知道,所以我需要你幫忙把這裏照得更亮一些。”

“行,但你要答應我,看完就趕緊出去,別在這浪費太多時間。”

瑪格麗莎拿出許多火把,將它們掛在牆壁各處,直至整個“牆壁”都被火光照亮。

那是一條早已石化的遠古巨龍,隨著時間流逝,他早已失去一切生命特征,隻剩下由岩石和鋼鐵構成的軀體依舊完好無損。

“火焰啊......”看到牆壁全貌的瞬間,米海爾不由得發出感歎,“一條石化的巨龍,伊法沼澤下麵竟然還存在完整無缺的巨龍遺體!”

“等等,它可能還沒有死透。”伊甸攔住了準備吞噬巨龍的瑪格麗莎,“看它胸前,那塊水晶還沒有破碎。”

少女和重力法師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在石化巨龍胸前的圓形凹槽中,一塊失去色澤的金色水晶深深地鑲嵌在其中。

“但它已經灰了啊,這也算活著?”

“不好說,但我建議我們還是不要觸碰這塊水晶為好。”

“那麽...走?”

“好。”

道具已經到手,繼續招惹可能處於沉睡狀態的巨龍是不明智的,出於對自身安全的考慮,伊甸選擇趁早離開。

在他們離開後,巢穴中沒有被火光照到的黑暗角落中突然亮起一絲燈光,一個瘦弱的人影拎著油燈從裏麵走出。

他站在失去神聖幹涉防禦的巨龍遺體之前,激動地盤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