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批靠近山峰並且被陷阱害死的入侵者們如今成了古老防禦體係的一員,一如聊齋中被老虎吞食後欺騙其他過路人的倀鬼,或是希臘神話中用歌聲**往來船隻的海妖。

隻是這些亡靈不像海妖那樣具有**力,對過路人的威脅也遠沒有倀鬼那麽大,乃至伊甸都覺得他們死得很好——擁有受控的士兵後,法陣並沒有第一時間召喚深淵。

於是他從傑克·伊戈腰間順走一瓶橘子汁,暫停時間,直接繞過那艘破損木船,走向法陣核心。

熟悉的建築風格令他有種看到故人的感覺,多虧瑪格麗莎一直在旁邊催促,他們才沒有因為欣賞古建築而耽誤時停時間。當兩人來到這座人造山洞最深處時,他們看到另一把幻影杖劍正插在女王雕像前的石台上,雕像附近則擺滿了各種金銀珠寶。

“法陣的源頭...就是這把劍?”伊甸抽出來自瑪利亞分身的幻影杖劍,緩慢而又堅定地向雕像走去,“話說為什麽我的這把就沒這能力?”

“你菜唄。”瑪格麗莎緊跟在他身後,“人家好歹是正規魔法學院畢業的高材生,哪是你這個啥都不懂的假法師能比的。”

隨著他們不斷靠近雕像,伊甸手中的杖劍劍身忽然泛起金黃色的光,似乎是在聯係另一把杖劍,然而石台上那把卻沒有任何反應。

“這是要我把這它插到另一把旁邊?”

“我覺得是要你把時停解開。”少女走到雕像旁邊,將手放在另一把劍上,“或者用其他方法讓它免疫時停。”

下一刻,兩把劍同時亮起刺眼的光芒,但也僅限於此,因為杖劍發出的信號無法突破封鎖的時間傳遞給覆蓋山峰的法陣。

“看來還是需要你解除時停。”她鬆開握住杖劍的手,回退到伊甸身邊,抓住那隻伸向暫停的手,“除非你想被後麵那群活死人包圍,不然還是先等我把防禦做好比較好。”

山洞很大,足以令一座中型漁船自由進出,加上不清楚杖劍共鳴需要多久,瑪格麗莎走到洞口前,用大理石將原本的洞口徹底堵死。

令牆壁和石壁生長到一塊之後,她朝伊甸揮了揮手,示意他解除時停。

按鈕按下,兩把杖劍同時爆發出刺眼的金光,將昏暗的山洞全部照亮,連一些隱藏在黑暗中的事物,此刻也全部暴露在兩人眼中。

那是一具穿著船長服的屍體,由於洞內環境潮濕,屍體早已腐爛得不成樣子,但兩人仍能從一些細節上分辨出他的身份。

“如果裏麵這個是那艘漁船的船長,那麽外麵的那個是誰?”瑪格麗莎從屍體上扒下一塊破布,表情變得有些難看。

“不是你們的敵人就對了。”一道人影艱難地擠出山洞內水蝕出的裂隙,搖搖晃晃地走向兩人。

見伊甸和瑪格麗莎警惕地盯著自己,老船長做出一個難看的微笑:“我的確借用了其他人的身份,但這不代表我與你們敵對,不管是一開始還是現在,我都站在你們這邊。”

“假如你再真誠一些。”伊甸放下馬刀,轉身看向兩把幻影杖劍,“或許我們的合作會更加愉快。”

“相信我,如果我從一開始就告訴你們我的名字,我們根本不會有合作的機會。”伊戈走到伊甸旁邊,用力拔下兩把幻影杖劍,“真是一對漂亮的劍,可惜我不是它們的主人。”

“你——”

瑪格麗莎剛想伸手阻止,卻被腳下的震動打斷——整座山峰正在經曆一場地震。

“你在做什麽?”她大聲質問伊戈。

“解除船員們的詛咒。”船長漫不經心地把兩把杖劍和羅盤丟到伊甸手裏,“順便幫你們打開通往亞德蘭尼亞的路。”

他的身體逐漸變淡,宛如海嘯中微弱的油燈,隻需要再加上一個額外的力就會徹底熄滅。

“你到底是誰。”伊甸沒有關注正在向道具轉化的羅盤,反而緊盯著即將消失的伊戈。

“一個搞砸許多事情的時間法師。”格林·戈登褪去偽裝,露出一雙無比引人注目的金綠色眼眸,“你們不用為我的離去而感到傷心,我隻是暫時脫離時間線,以你們的能力,我們或許可以在久遠的未來再見。”

時法師徹底消失,一枚失去光澤的翡翠金戒指落在地麵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與此同時,伊甸手中轉化為道具的羅盤飛速轉動,最終指向西北方。

那是流放者高牆的位置。

伊甸合上羅盤,提醒道:“白,你先到房間裏躲好,我要傳送了。”

少女沒有繼續提出諸如“羅盤為什麽能傳送”,“傳送目的地是哪”之類的問題,應了一聲,走入通往房間的空間裂隙。

白光將伊甸籠罩,因為失去束縛而沿著山體爬升的深淵衝破大理石牆,如潮水般湧入山洞,但它們卻撲了個空。

光芒熄滅,蹣跚人形調轉方向,朝伯雷坦大陸遊去。

......

亞德蘭洋底部,一道閃電劈開上方厚重的海水,落在呈階梯式的流放者大橋殘骸上。

閃電消散,伊甸完好無損地出現在這裏,手上還拿著兩把依舊明亮的幻影杖劍。

周圍一片寂靜,沒有魚、沒有船隻殘骸,也沒有深淵,仿佛山洞中發生的一切尚未影響到這裏。

憑借三萬年前給瑪利亞運送難民時記憶的流放者大橋外形,伊甸推測出自己正位於大橋中段,距離伊諾拉德姆半島還有十多公裏的距離。

考慮到前方不遠處存在一片和海水涇渭分明的空氣區,他有理由懷疑羅盤將自己傳送到這是因為那裏存在危險。

不過他們連傳奇都擊敗好幾個了,區區危險又能算得了什麽?

左右不過是另一個腐化傳奇。

伊甸苦笑著搖了搖頭,隨後遊向那片泛著熒藍色微光的空氣區域。

幾分鍾後,他穿過隔絕海水和空氣的薄膜,落在尚未消失的沉沒法陣內部,雙腳重新站在地麵上的感覺很好,但一個意料之外的等待者讓一切都變得不妙起來。

“又一個前來尋死的蠢貨。”嘶啞而又尖銳的聲音從斷橋之下傳來,驚得伊甸差點沒從斷裂處摔下去。

但當他跳下斷橋,來到說話者身邊時,那人的長相卻又遠遠超出他的預料。

說話者有一頭深棕色長發和一對淡綠色瞳孔,盡管他的胡子由於長時間沒有打理而十分髒亂,但伊甸仍能從中看到八字胡的痕跡。

“威廉議長?”

“哦!還有人記得我的名字!”威廉二世誇張地喊道,然後背過身子,對著光線昏暗的亂石堆叫嚷著,“比爾船長,我早就和你說過我是議會的議長,趕快出來見見我的後輩!”

隨後,他轉過頭,換上低沉的語氣:“威廉,我告訴過你那些人都是你的幻象,我們現在處於一座束縛傳奇的監獄當中,除非那些即將老死的東西願意出手,否則沒有人能找得到我們!”

議會最後的希望也沒有了。

看著自嗨嚴重的威廉議長,伊甸絕望地想道。他原以為對方隻是被困在海裏,除了身體有些虛弱外其他一切正常,可現在看來,唯一正常的反而是身體。

在他思考該不該幫議長了解痛苦的時候,威廉和比爾結束樂爭吵,“齊齊”轉過頭,用那雙淡綠色的眸子看著他。

“小子,你剛才說你是議會的人?”

“?”伊甸懵逼地看著議長,“我有說過我是議會法師?”

“你說過。”威廉點點頭,比爾接著說,“我敢打賭,你絕對說過。”

“就當我說過吧。”伊甸知道自己沒辦法和一個精神病講道理,隻得順著對方的話說,“如你所見,我是議會榮譽議員,受瑞文·海澤納議長委托來深海中尋找威廉議長,順便把你帶回去。”

“哈!我就知道老海澤納不會放棄我。”威廉大笑一聲,得意洋洋地怕了旁邊的空氣一下,“瞧見沒有,他派人來海底找我們啦!”

“這次是我賭輸了。”比爾低下頭,失落地掏出幾枚打磨過的金幣,從左手遞到右手,“拿著,就當是我施舍給你的。”

“要是我也能這麽瘋該多好。”瑪格麗莎恰到好處地出現在伊甸身旁,給他補上最後一刀,“我以前可是一直想要有一個虛擬朋友來著。”

伊甸由她的話聯想到白天,進而回憶起白天腐化時的場景,他連忙抬手製止少女繼續分裂自己的行為:“還是別,一個白天你都照顧不好,還想再搞幾個?”

“那是意——小心!”瑪格麗莎無意間瞥見威廉摸向馬刀的雙手,用力將伊甸向後拽,幫他躲過了議長的偷襲。

“該死,比爾,你在做什麽?!”偷襲失敗,威廉用力抓住自己另一隻手,對空氣大喊,“你剛才差一點就害死了前來救我們離開的人!”

“不,你不能離開,你必須留在這裏,深淵才不會突破封印!”

說著,比爾給威廉臉上來了一拳,然後兩人纏鬥在一起,用最原始的方法攻擊“對方”。

“我算是見識到什麽叫左右互搏了。”伊甸收好馬刀,失望地看著正在左手打右手的威廉議長,“走吧,這貨沒救了,我們去找瑪利亞。”

“她還活著呐。”

“廢話,你忘記那個腐化版本的我是怎麽說的了?”伊甸迅速複述了一遍另一個自己的“呐喊”,隨後拉著瑪格麗莎往流放者高牆的方向趕。

擺脫威廉議長以後,大橋剩下的部分安靜得可怕,他們路上要麵對的障礙居然隻剩下忽高忽低的大橋殘骸。

這很不正常,不過想到瑪利亞還活著,並且一直在流放者高牆前抵禦深淵,一切詭異之處就都說得通了。

最後的大橋殘段前,瑪格麗莎忽然停下腳步:“你認為她現在應該是個什麽狀態?”

“估計和她妹妹差不多。”伊甸覺得在這種地方任何期待都會落空,所以他幹脆往最壞的方向思考,把瑪利亞和腐化神祇畫上了等號。

少女清楚他的擔憂,便建議他先抽張卡再攀上最後的橋段。

“也行。”伊甸迅速從卡牌盒中抽出一張牌,然後迅速換上其他主動道具。“DIY殺手蟹...還隻能破壞友方DIY卡牌...得,又抽出一張廢卡。”

盡管嘴上說著卡牌沒用,但他還是抱著“萬一瑪利亞是友方DIY卡牌”的想法將殺手蟹放入口袋當中。

......

感知到熟悉的存在,瑪利亞從深淵聚合物屍體上拔出站滿汙跡的無上權威,轉身看向大橋的方向。

一個黑發少女拉著一個白發青年從斷橋下飛出,他們身上帶著兩把幻影杖劍,以及一些能夠殺死自己的物品。

“艾薩克,懷特,我們終於見麵了。”瑪利亞跳下由腐化者屍體堆成的小山,快步朝兩人走去,就在伊甸以為她是過來給自己一個擁抱的時候,女王從中間將無上權威掰成兩段,並用法杖的那一端朝這邊丟出一團幽邃。“來吧,殺死我,向我證明你們有能力解決所有問題。”

因為時間緊迫,瑪利亞沒空慢慢檢測兩人的能力,她除了用這種最簡單粗暴的方式給他們做測試外別無他法。輸了當然最好,如果贏了,她也隻能繼續看守於此,直至這具身體再也無法抵禦腐化。

伊甸知道對方不可能在這時候放水,他必須全力以赴,才能獲得進入亞德蘭尼亞的資格,否則那些堆成山的腐化者屍體便是他的歸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