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太陽落山,整個天鵝堡內陷入一片昏暗的時候,伊甸才從他那長達八個小時的午睡中蘇醒,注意到遠處將升的圓月後,他發出一聲驚歎。

“我居然睡了這麽久?”

“我也挺好奇的。”見伊甸蘇醒,小白第一時間放下搭建狼圈的工作,瞬移到他身邊,“你到底出了什麽問題,怎麽突然就需要睡覺了。”

“不清楚。”伊甸搖了搖頭,”莫名其妙就很困,眼睛一閉一睜......“

“一天就過去啦?”

“差不多,總之就是睡眠質量非常好,期間沒有做過夢。”

伊甸摸了摸後腦勺,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如果不把這個問題搞清楚,我大概沒可能和你繼續之前的話題了。”

“好吧,反正我也沒那麽急切,幫你分析一下還是沒問題的,說到底就幾個原因,要麽是因為你之前全神貫注了兩個月還沒有緩過來,要麽就是因為你的血量太低需要靠睡眠來維持聖心的穩定。”

說完,小白覺得這話似乎不夠嚴謹,補充道:“當然啦,也有可能是兩種原因結合所導致的。”

“你說得對,看來我得想個辦法補充一下血量了,比如說抽卡啥的,看看能不能再抽到一張教皇。”

“別。”小白按住了伊甸伸向卡牌盒的雙手,“你脫離時停以後一共才抽過三次卡,其中兩次都出了狀況,這種事情在以前是從來沒有發生過的,我建議你還是等血量回上來再抽卡,那樣對你我都好。”

“那樣不就陷入死循環了嗎?”小白的話讓伊甸有些難受,“我想抽卡,抽卡需要血量,我沒血了,那你抽卡回複血量啊,我這不是在抽卡嗎,你沒有血量!”

他一邊說著表情包裏的梗,一邊做出表情包裏兩人摔椅子的動作。

“......”

小白當然知道伊甸想要表達什麽,但她必須考慮可能出現的突發事件,她可不想再打一次由汙物組成的敵人。

“戈溫不是也能幫你回血?你明天去教堂一趟,讓他對你釋放幾個幹涉法術不就得了,又不是隻有卡牌才能回血。”

“也對。”這話提醒了伊甸,他放下木椅,”你怎麽不早說,行吧,你待會幫我開個通往海文的地道,明天一早我就去教堂找他,順便問一下是否順路。”

“你想通了就好,再見。”

“等等,你難道不想知道後續?”

“我又不是傻子。”小白無奈地翻了個白眼,“都一個下午了,我怎麽可能想不明白,不就是派一隊隱形的裝甲載具去敵後騷擾麽,好了,我這邊還要給狼群搭建新家呢,沒空陪你閑聊了,明早見~”

眼看著小百變怪的身體消失在半空中,伊甸失落地坐在椅子上,長歎一口氣。

【不該賣關子的,這麽好的機會沒把握住......果然,做人還是有頭有尾的好。】

這樣想著,伊甸從一旁的書架上抽出一本被複原出來的市長藏書,放在桌上仔細地閱讀起來。

【馬上就要去斯萊瑟了,得多了解一些異界常識。】

當朝陽出現在地平線上的時候,市長辦公桌上壘起了一座不小的書山。

但一夜的閱讀似乎並沒有為伊甸帶來多少有用的知識,此刻的他正一臉怒容地看著麵前堆起的書山。

“德溫特是這樣,你佛曼也是這樣,你們就不能收集一些通俗點的書?軍事和城市管理類的書也就算了,這幾本邏輯入門是什麽鬼,身為二十一世紀傑出教師,三段論這種曆史教科書裏教爛的東西我需要從你這裏學?”

顯然,收獲甚微的閱讀讓伊甸的頗為惱火,他甚至都想要一把把整座書山都掃到地上,但一想到之後整理書籍需要浪費大量時間,他伸出的手又收了回來。

“算了,等我從海文回來再收拾你們,小白,開門。”

話音剛落,一隻由泥土組成的蠕蟲從伊甸腳下鑽出,吞下他後迅速消失在泥土當中。

二十分鍾後,這輛蠕蟲地鐵在海文城的護城河中破土而出,吐出伊甸之後,蠕蟲如同泥菩薩一般融化在河水裏。

“......”

伊甸一臉虛弱地趴在河底的淤泥上,剛才的蠕蟲地鐵讓他差點把聖心給吐出來,即使是現在,他也沒能徹底擺脫地鐵移動所帶來的眩暈感,直到肺部灌滿湖水,他才稍稍精神一些。

帶著一肚子湖水爬到岸邊,又花了一些時間將肺部的**全部排空以後,伊甸才徹底恢複過來,但一想到之前的經曆,他還是會感覺到一陣難以言喻的眩暈。

【這感覺真是糟透了,為什麽這些惡趣味會先於記憶...這就是傳說中的三七原則?不愧是勞動人民的經驗總結,確實通透到不能再通透了。】

因為知道小白可能在偷窺自己,為了對方的人格健全考慮,伊甸隻是在心底默默地吐槽著之前的蠕蟲地鐵一號線,同時輕拍兩下泥土,呼喚道。

“開個前往教堂的地道,別搞泥土坑道蟲,我會走路!”

“切,都到門口了你就不能從地麵上過去?這麽點路還要我幫你開地道,懶死你算了。”

“白啊,我這不是為了你考慮嘛,之前可是你一直要求我別浪的,走地道不比走地表穩定多了?”

“伊甸先森,請問您這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嗎,之前...呸,這說話方式太惡心了。”小白原本打算用來惡心伊甸的語氣卻惡心到了自己,於是她換回正常語氣,“佛曼活著的時候你比誰都浪,現在他死透了你又比誰都慫了?你莫不是在消遣灑家。”

“哪有。”伊甸收起臉上的笑容,義正言辭地說,“經過那兩個月...算了,我自己都不相信,我們還是別在這裏浪費時間了,趕快去圖書館找人吧。”

聽伊甸這麽說,小白也清楚當下血量問題才是重中之重,便不再糾纏,隨手劃開一條地道並將他踢進洞內。

“唉,你下手真是越來越重了,以前還會等我的,現在等都不等就是一腳,再這樣下去,我恐怕就得成為可有可無的掛件嘍。”

“誰叫你血量這麽少,要血多不就沒這破事了,我也不用一次又一次的幫你挖地道,你知不知道這些泥土到底有多難吃。”

“......”

伊甸罕見的沒有出聲反駁,隻是沿著幾天前他們離開海文時的地道前進,見狀,沒有生前記憶的小白也不知道他這是抽了還是咋了,便不再說話,默默回到了隨身房間內。

【看來習慣確實先於記憶...不過也好,最起碼不需要麵對她的喋喋不休了,讓我清靜清靜,她的聲音雖然好聽,但聽多了耳朵還是會起繭子。】

是的,伊甸並沒有被小白所說的觸動,因為他記得這一路上的泥土早在數天前便被小白同化過一遍,他知道她的習慣,自然也知道所謂泥土難吃隻是用來偷懶的借口。

【小百變怪又沒有體力條和精力條,怎麽可能會感覺到累。】

至於靈魂上的疲憊......

【開玩笑,她要真的能夠感受到靈魂上的疲憊,還會日夜不休地開鑿地下網道?還有閑心給地下室換上鋼鐵牆壁?這種賣慘式的借口我從八歲聽到十六歲,再上當我就是狗。】

似乎是擔心自己因為一時心軟而誤信了小白的謊言,伊甸在心裏反複為自己強調,甚至通過發誓的方式來堅定信念,多管齊下,他總算是忍住了安慰的欲望。

如果小白依舊有生前的記憶,那麽她肯定能從伊甸的微表情上看出其心中所想,並且在恰當的時間給出恰當的補刀,可惜她沒有。

於是,直到伊甸從圖書館離開,兩人也沒有再說上一句話。

小教堂內,傳火者們正在塞繆爾地帶領下整理行李,連續兩天地拆卸工作讓教堂內看起來十分幹淨,除了少數拆不走的裝飾外,所有能夠帶走的東西都已經被傳火者們打包完畢,看他們的樣子,估計今天下午就會離開海文。

伊甸繞開忙碌的傳火者,徑直走進那條通往圖書館的甬道,因為沒有易容的緣故,用來防禦陌生人的幹涉法陣並沒有發動,這讓他有些失望。

緊接著,伊甸便遇到了迎麵走來的戈溫。

“感謝你替我報了赫曼的仇,隻是...你之前為什麽不來一趟?”

老人對伊甸趕末班車的行為感到十分不解。

“將佛曼驅逐出主時間線後,我又碰到了一些事情,為此耽誤了一段時間,沒能親口告訴您這個好消息,這次是因為遇到了一些困難,來向您尋求幫助的。”

“你來的有些遲了,我恐怕沒有太多時間去幫你解決問題。”

“不需要多少時間,您隻需要對我釋放幾個幹涉法術即可,在與佛曼的戰鬥中我身受重傷,急需回...一些額外的法力用以治愈創傷。”

“是嗎,比起一次微弱的魔力供給,我覺得你更需要這個。“

戈溫邊說便從懷裏掏出一顆看上去腐爛已久的水果,同時,伊甸的聖心起了反應。

【又是一件道具?他實在是太大方了,我之前真是瞎了眼才會把他認為是一個脾氣古怪的老頭,這不是和善得很嘛。】

“這是我數十年前從一棵腐爛的樹上摘下來的,自我摘下這些水果的那一刻起,它們就一直維持在這種腐爛狀態,經過研究,它們似乎能夠治愈一切不治之症,並在之後化作一隻藍色的精靈守護食用者。“

“多謝。“

戈溫的描述讓伊甸眼前一亮,他也顧不得什麽謙讓不謙讓了,道謝之後便從老人手中接過水果,一把塞進自己嘴裏。

水果在進入伊甸腹部以後,化為一道粘稠的暖流向聖心湧去,很快,那道一直被人忽視的心之容器虛影上多出了一顆半紅半綠的心髒。

【嗯,一顆空的心之容器加上一顆腐心,那隻藍色的精靈呢?看來這種水果並非道具。】

接下來,伊甸就該解決投誠的問題了。

“我打算前往斯萊瑟堡,不知道是否和您順路。”

“赤領不屬於任何帝國,他們是少數幸存下來的不願向兩國屈服的傳火者的領地。”戈溫歎了口氣,“它們位於遠離兩國的神隕平原,跟著我們,你是沒辦法到達斯萊瑟堡的。”

【額,直接說不順路不就好了,扯這麽多有的沒的幹嘛。】

吐槽歸吐槽,最基本的禮貌還是要有的:“多謝您的耐心,我會自己想辦法的。”

“如果你打算前往斯萊瑟,記得避開法蘭,奧德爾是個相當死板的人,他不可能允許一個弑爵者通過。”

看伊甸態度堅定,戈溫提醒道。

“可普蘭諾伯爵的死與我無關!當時我正在塞普羅斯湖邊釣魚!”

見這頂刺殺伯爵的帽子越扣越牢,伊甸極力辯解道。

“我知道這與你無關,但奧德爾不這麽認為,除非你能拿出令他信服的證據或者正麵擊敗他,否則他不會相信一個通緝犯地辯解。”

“我明白了。”伊甸感到非常憋屈,“再見。”

“再見。”

互相道別之後,伊甸離開了圖書館,小白此刻正在圖書館外的地道裏等他。

“看你這表情...(小聲)難道他沒給你回血?”

“是另一件事。”

“啥事能讓你露出這副表情。”

“刺殺伯爵這口鍋我甩不掉了...這還不是最慘的,更慘的是,我現在被人全大陸通緝......”

消息太過勁爆,以至於小白都被這句話的信息量震驚到了,半天才反應過來。

“那...還投誠嗎?”

“投,當然要投,大不了到王都以後你替我送信,還就和這事杠上了。我伊甸幾個月下來,好事不說做了一火車吧,一籮筐肯定是有的,憑什麽要我替德溫特背黑鍋,總之我咽不下這口氣,這仇,還就那個不死不休!”

“我知道你現在很生氣,但是吧...自己和自己玩梗很有意思嗎?好好說話。”

“行,你願意陪我一起報仇嗎?”

“當然,不陪你我還能陪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