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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擁抱還不到一分鍾,門外突然響起個熟悉的聲音——

“二哥?你怎麽過來了?”邵欣瑜驚訝地問道。

“邵榮在這兒吧?”邵長庚低沉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

邵榮卻在聽到這個聲音的瞬間僵硬了下來。

臉色煞白,連指尖也不由得輕輕發顫。

——不管到哪裏,都逃不開他的掌控嗎?

好不容易從家裏離開,他卻這麽快就追了過來……

邵長庚推開門,看見的便是邵榮被徐錦年緊緊抱在懷裏的畫麵。

一人滿臉的心疼之色,另一人把頭深深埋在對方胸前,兩人緊緊相擁在一起,看上去非常刺眼。

邵長庚沉默片刻,低聲道:“邵榮。”

邵榮把頭垂得更低了,蒼白的指尖不由得輕輕發顫。

察覺到身後的腳步聲,徐錦年疑惑地回過頭,對上邵長庚深沉的目光,愣了一下,這才放開懷抱,輕聲說:“邵榮,你爸爸來了。”

——徐錦年根本不知道,這個人就是他剛剛想要拿刀剁死的罪魁禍首。

可這樣難堪的事實,邵榮又怎麽能說得出口?

失去了徐錦年的支撐,邵榮隻好強作鎮定地抬起頭來,看著邵長庚說:“你來做什麽?”

邵長庚沉默了一下,柔聲說:“小榮,跟我回去。”

邵榮心底不由得好笑。

回去?回去以後被你按到**再來一次強-暴嗎?到了這個時候,居然還好意思擺出父親的架子來叫我回去……

緊緊攥住手指,邵榮別開頭去,冷靜地說:“我想在錦年家先住幾天。”

邵長庚走到邵榮的麵前,低聲說:“別鬧了,你在外麵不安全……”

“在家就安全嗎?”邵榮抬頭看著他。

邵長庚沉默。

徐錦年在兩人之間站著,看看邵榮,又看看邵長庚,撓撓頭說:“咳,邵榮,你跟你爸爸好好聊,別吵架嘛。”

雖然覺得這兩人之間氣氛有些詭異,可他們畢竟是父子,自己就算是邵榮最好的朋友,在父子這層關係麵前也不過是個外人……

徐錦年擔心地看了邵榮一眼,說:“邵榮,呃,我先出去了,你們好好談談吧。”說著便拍拍邵榮的肩膀,轉身離去。

邵榮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有叫住他。

看著徐錦年離開的背影,看著他甚至體貼地替兩人關上了房門,邵榮突然覺得可笑。

連眼眶都開始酸澀起來。

自己受到那麽大的侮辱和傷害,可是……身邊的人還是會各個都向著邵長庚。

因為他在所有人的印象中,都是一個無可挑剔的好爸爸。

沒有人會想到,這個好爸爸,昨天晚上把自己綁在**做了多麽過分的事。

他是不是就確定了自己沒有臉說出昨晚的真相,所以才會這樣肆無忌憚的繼續以父親的身份跑來徐家,正大光明的帶回逃跑的兒子?

可悲的是,他的想法並沒有錯,他對他養大的孩子真的了如指掌。

自己就算死也不會說出昨晚的事實的……

不想說,更沒臉說。

隻能默默把那份恥辱和委屈,全都咬牙吞進肚子裏。

“你還有什麽話要跟我說?”邵榮抬起頭,輕聲問道,“如果我不回去,你是不是要以‘兒子在鬧別扭’為理由,把我綁回去?”邵榮低頭看向自己的手腕,昨晚被他用領帶綁在床頭,留下的勒痕依然觸目驚心。

看著邵榮蒼白的臉色,邵長庚心裏像是被針刺一樣難受。

他知道,昨晚一定是傷到了邵榮,不管身體上還是心理上,這種傷害都無法痊愈,也無法彌補。

可是……他沒有辦法做到放手。

放開邵榮,對邵長庚來說,意味著放棄自己的另一半生命。

那是骨和肉生生分離一樣的痛苦。

他不想承受那樣的痛苦,隻能以這種拙劣的方式把他留在身邊,即使變成他所憎恨的人……也比關係疏遠的父親要好。

見邵長庚不回答,邵榮便轉移話題,小聲說道:“我問你一件事,你能告訴我真話嗎?”

邵長庚頓了頓,“什麽事?”

“我媽媽是不是曾經給我留下過一筆遺產?”

邵長庚臉色一沉,“你聽誰說的?”

邵榮想了想,“舅舅告訴我的。”

“安洛?”邵長庚微微皺眉,“他為什麽會告訴你這些?”

邵榮接著問:“是真的嗎?”

邵長庚按捺住心底的懷疑,沉默片刻,這才點了點頭,“是,安菲去世時的確留下了一筆遺產,讓撫養你的人來處理,我本來打算等你長大以後再交給你。”

“現在呢?”邵榮抬起頭,直直看向他的眼睛,“現在你還打算交給我嗎?”

“……”邵長庚沒有答複。

“我想,你對那筆錢並沒有興趣,而我也有權利繼承媽媽留下的遺物。”

“我隻要三分之一就夠了。一旦我拿到那筆錢,我會立即到英國去留學。四年之後我會回到你的身邊,你依然是我最敬愛的爸爸。”

“如果我說,這是挽回我們父子之間和睦關係的最後一個辦法……”邵榮忍耐著眼眶的酸澀,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你會答應我嗎?爸爸?”

邵長庚沉默了一會兒,“邵榮,我並不想挽回那種父子關係,我要的是什麽,你知道答案。”

邵榮的唇角揚起個苦澀的笑容,“所以,我跟你之間……已經沒什麽好說的了。”

邵榮別過頭去看向窗外,漆黑的夜空繁星點點。

小的時候,自己很喜歡坐在爸爸的懷裏看著窗外漂亮的夜空,有時候還會拿起望遠鏡,在他的指導下辨認各種星座的方位。

那是一段單純又快樂的日子。

如今,城市的天空並沒有變,熟悉的夜空中依然有著最明亮的繁星,偶爾有飛機劃過天幕,留下一串閃爍的紅色光芒。

夜色依舊如此迷人,人卻已不複當年。

他跟邵長庚之間,再也回不到從前的親密無間了。

邵榮看著窗外,一字一句,認真而堅決地說:“昨天之前,我隻當你是最好的父親。今天以後,我們……再也沒有任何關係。”

“我不想再看見你……邵先生。”

他居然叫他邵先生。

一字一句,像是最鋒利的刀子,剖開胸膛,狠狠插入心底。

邵長庚甚至忘記了該如何去呼吸。

不想再看見我?

可我卻時時刻刻擔心著你,在半夜醒來發現你不在身邊的時候,快要急瘋了,立即搜索手機導航上你所在的位置,開著車一路狂飆半夜三更跑來徐家,聽見的就是這樣的結論?

如果以後的每個深夜,醒來時你都不在身邊,我又該如何熬過?

原本以為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可直到此刻,邵長庚才發現,自己實在是太過自信了。

他習慣了以一個領導者的身份控製一切,卻忘記了,人的感情是根本無法控製的。

邵榮對他,隻有單純的父子情,隻是單純的親情。

他從不曾愛過他。

以前不會,以後,也不會。

也直到此刻,邵長庚才終於意識到,昨晚那樣激烈的方式,並不是轉變關係的良藥,而是把這段關係徹底終結的利刃。

那把利刃把兩人之間最後的一點羈絆生生的切斷、撕裂、粉碎。

同時也把邵榮徹底地推離了自己的身邊。

邵長庚計算好了一切,唯一沒有算到的是……邵榮對他並沒有愛情。

一丁點兒都沒有。

“小榮,我不會再強迫你了……”

喉嚨裏發出的聲音透著幹澀的沙啞,邵長庚走到邵榮的麵前,握住他的手,低聲說,“跟我回家好嗎?我們可以重新……”

“不必了。”邵榮輕輕甩開他的手,打斷了他的話,順便把脖子上的項鏈解下來,放在他的手心裏,“如果你想開始的是情人關係的話,那不可能。”

“小榮……”

“我想我說得已經夠明白了。在我心裏,你隻是我的父親。”

“所以,在你決定用領帶綁住我的那一刻開始……”

“我們之間,就該結束了。”

邵長庚沒有再說話。

他突然間覺得非常疲憊。

十二年了。

從六歲那年把邵榮接回自己的身邊開始,轉眼已經過了十二個年頭。

這麽多年的朝夕相處,這麽多年的相依為命,這麽多年的關愛和牽絆……

原來,淪陷的唯有自己一人。

對他來說,自己隻不過是他的養父。

可以為了朋友、為了夢想,輕易離開的養父。

邵長庚沉默地看著手心裏瑩潤的玉佩。

剛剛摘下來的玉,還帶著他身上清爽的味道和微熱的體溫。

上麵刻著的那個“邵”字,此刻看上去卻尤為可笑。

邵家的人自小戴在身上的玉有著非常特殊而珍貴的意義,從不會輕易送給別人,而一旦送出,便是做好了相伴到老的準備。

父親把玉送給了母親,大哥把玉送給了大嫂,邵欣瑜把玉送給了徐然,他們都找到了生命中的唯一,擁有了最幸福而長久的愛情。

自己慎重地把這塊玉當成定情信物送給小榮,還以為孤獨了多年的自己終於找到了可以相伴一生的愛人,還以為按照邵家的定律,自己跟小榮之間也可以邁過一切障礙,得到最恒久的幸福。

可是,沒想到……

這塊玉在他的身上,戴了還不到一天,就被他親自摘下來退還。

原來,付出的愛情也是可以退還的?

自己的感情,就這樣被他全盤否定。

如同當麵抽了一個耳光一般,可笑又可悲。

良久之後,邵長庚才默默的轉身離去,一句話都沒再留下。

高大的背影,透著一絲難以掩飾的疲憊。

皮鞋踩在地板上的聲音,每一聲都像是敲在心底。邵長庚走到門前,略微停頓了三秒,回頭深深地看了邵榮一眼,然後打開門,走出去,再輕輕關上。

邵榮一直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直到門被關上,直到屋內慢慢恢複了寂靜……

一滴眼淚不知不覺滴落在了手背上,冰涼的溫度,讓邵榮從恍惚中瞬間回過神來。

看著手背上的**,邵榮突然覺得好笑。

到了這個時候,自己居然還會為他流淚。

畢竟是一起生活了那麽多年的人,從此以後再不相見,形同陌路……

就如同把心裏的一部分硬生生扯出來了一樣的難受。

胸口陣陣尖銳的痛楚,或許隻是對那個人最後的一絲留戀和不舍。

可是,經過了昨夜,已經沒有辦法再坦然跟他相處了。

沒有辦法接受他霸道的控製,更沒有辦法麵對他的目光。

所以,結束吧。

或許很久之後,他還會記得那個人曾經的好。

記得他把自己抱在膝蓋上,耐心的給課本包書皮;記得他帶著自己去遊樂場,牽著手一起坐過山車;記得他細心的照顧和體貼的問候;記得他多年來始終如一的溫柔。

記得他十多年的養育之恩。

沒有邵長庚,不會有今天的邵榮。

隻是,以後的邵榮,再也不需要依賴邵長庚了。

以後的邵榮,會自己一個人好好活下去。

做出這樣的抉擇,忍受著心底被挖去一半的空落,聽著徐錦年的敲門聲,邵榮深深吸了口氣,強撐著擠出個微笑來。

如果麵前有一麵鏡子,他一定會發現,他的笑容比哭還要難看。

為了讓邵爹這麽多年的養成計劃不打水漂,我會把邵榮腦袋瓜裏的邏輯給擰回來……

我們邵爹好可伶啊有木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