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奧月從地上拔出自己的短劍,用冰塊擦了擦上麵的黑暗痕跡後也不放回去,幹脆就提在手裏。
那些怪物絕大多數都被凍上了,但是絕對不乏漏網之魚。
他麵前死的慘到要打馬賽克的家夥就是第十二個。
見習慣了以後大家也都習以為常了,這東西再怎麽著都不可能打得過奧月跟冰雪姬。
那個叫做蝕骨蟲的東西得肉體接觸才能感染……
要知道這裏實在是太過寒冷,不把自己裹成粽子本身就是一件不對自己生命安全負責的行為。
雖然這種東西很難被殺死,不過隻要瓦解行動能力後交給冰天雪地來處理就好了,幾百年後又是一個好冰雕。
大多數情況下都不用兩個人同時動手,一次性出現的數量在五個一下,隻需要勞煩一個人就好了。
隻不過這宛如人間修羅的戰力讓那幾個魚人對於隊伍裏的這兩個家夥一直保有相當大的戒心……
和他們的距離一直保持在十幾米以上的距離才能心安。
隻有那個領頭的走在前麵,時不時擔憂的看一眼後麵像是被俘虜的族人。
利維坦則緊跟著這些家夥,他沒有奧月這麽心大,生怕這些家夥耍心機把他們給坑了。
僅剩的那個獸人看起來因為朋友死光了心情很差,一直都在默默的行走而一言不發。
反倒是身後的背包有點鬧騰,地下比地上要暖活不少,他嫌悶的慌,就把腦袋漏了出來,和身後的雅迪閑聊。
“話說你們為什麽會從南方來到這裏?”
奧月一邊擦著短劍一邊問:“這很遠吧?”
“南方?
聽說南方的水都是熱的,咱不喜歡熱的地方。”
那個魚對奧月看起來戒心要稍微少一點,畢竟不看手裏提著的那把劍,這就是一個看起來長的很秀氣的家夥,沒有人會討厭精靈的臉。
這家夥說自己的名字叫做多哩,叫著倒是蠻順口的。
“你們不是從南方那邊過來的?”
“你說在南方也有咱的同族嗎?”
多哩用了另一個問句來回答奧月,看起來他比奧月還要震驚。
“不是變異,算是另一種進化嗎?”
娜莎思考了一下靠在奧月耳朵旁邊說:“或者說……
它們根本就不是我們所理解的海靈族?”
奧月想了想,無奈的聳了聳肩:“我不知道,或許我們不用繼續探討這個問題了,得出了結論也幫不到我們。”
“嗯,說的也對。”
娜莎拉住了奧月的手,對著他笑了笑。
“它沒有在騙我們吧?”
奧月壓低了聲音問。
“沒,我現在能看到那個東西散發的生命力了。”
娜莎仔細想了想形容詞:“雖然現在還沒進入我的感知範圍,但那想必是一個相當大的生物。
不過受了傷,很嚴重的外傷,我能看到他流逝出來的生命力。”
“受傷了?”
冰雪姬問。
“嗯,受的傷應該不輕。”
娜莎捂了捂自己的耳朵:“我能聽見它因為疼痛而發出的呻吟聲,那東西傳過冰層傳過來,從剛才一直就沒停過,真是吵死了。”
精靈們一愣,趕緊豎起耳朵仔細收羅娜莎所說的呻吟聲。
理論上精靈和吸血鬼在感官上應該差距沒有多少,那麽他們也該能聽到娜莎所說的呻吟聲。
但是他們聽到隻有冰裂開的聲音,幾十億年前的冰層居然有斷裂的跡象。
“聽起來和我們的車撞在冰層上的聲音差不多。”
利維坦歎了口氣:“那東西得有多大啊?”
“相當大。”
奧月撓了撓自己的頭發:“很麻煩啊。”
那東西的聲音停的越來越清楚,如果不是利維坦幾乎拿著短劍架在那些魚的脖子上,他毫不懷疑那些膽子還沒螞蚱大的家夥會奪路而逃。
在火把即將燃盡的時候,他們走到了隧道的盡頭。
在盡頭,一個巨大的垂梯通向看不到盡頭的頂端。
而這個垂梯顯然不是給正常人用的,因為每一根級相距的距離都太長了,就連那個獸人想要靠著這個攀爬都困難。
不過就算是大小合適也沒法用,時間太久了,絕大多數的攀級都斷了。
於這個相比,冰牆麵相比更加好上。
他們用攀岩鎖固定住所有的背包,由冰雪姬飛上去後拉扯繩索,其餘的家夥也抓著繩子被緩緩的拖了上去。
而上去之後,所有人都楞楞的看著前方,寒風吹過,冷汗被凝結在臉上。
那裏還是距離他們很遠,不管是奧月的元素感知還是娜莎的生命視界都沒法感應到那東西。
不過不需要任何感應,因為冰原一覽無餘的,天氣晴朗,也沒有冰霧。
不知道多遠外,在那如同天坑一般的地方,紅黑色的怪物嘶吼著。
那是一個很難用語言描述的怪物,它的樣子位於海葵和章魚之間,還保留了羊的模樣。
腦袋的樣子像是畸形的羊頭,長長的大角是漆黑色的,那扭曲的大嘴發出介於絕望和怒號之間的聲音,地獄裏的惡鬼也就是這個樣子。
而它的身子更加的不堪和難以形容和想象,它的骨頭有一部分直接就暴露在外麵。
它的上半身就像是個半獸人,肋骨瘦的直接勾勒出來心髒。
那心髒居然是藍色的,每一次跳動都從傷口裏蹦出硫磺一眼的血,那血就像是岩漿,灼熱到把身上的冰渣燒的發出白色的霧氣。
這扭曲猙獰的上半身遠不及海平麵下的那部分惡心醜陋,下半身隱隱約約能看到部分,那是不知道多少根觸手組成的身子。
他用兩隻長而纖細的手臂扒住冰層,撐著想要爬上來。
但是那身子太過臃腫和龐大,脆弱的冰層根本不可能撐住……
“怎麽看起來有點慘啊。”
娜莎小聲嘟囔。
她對這家夥的外表不是很反感,不死族遠比這東西扭曲惡心的東西海了去了,看久了後覺得矮人都蠻順眼的。
確實很慘,看起來它不知道多久沒吃東西了,瘦的如同蒙皮的骨架。
不知道多少道傷口盤踞在他身上,本來就不多的血一個勁的往外湧,周圍的冰都被染黑。
轉過身的時候才看見它的背後還插著一把劍,巨大的劍貫穿了他的後背。
那把劍的使用者至少都十米高,隻有那樣的巨人才能握住那巨大的劍柄。
那是一把蔚藍色的劍,那詭異的血根本就在上麵滑過,甚至都留不下一絲痕跡。
“是它啊。”
冰雪姬說這話的時候好像鬆了一口氣。
“你認識?”
娜莎對那東西很好奇,歪著腦袋問道。
“當時惡魔手下的進犯北方的將軍,名字是吉嵐。”
冰雪姬頓了頓說:“他很厲害,他的心髒受過詛咒,被冰霜厭惡。
因此他不會被凍結。
那對角是惡魔所賜予的武器,堅不可摧,可以用它來召喚冰屍……
最要命的是,他被惡魔賦予了神性,是不死的。
殺死他的辦法隻有上位主神才知道,可是當時我的主人已經死去。”
“聽起來很棘手,可是為什麽你看起來並不擔心?”
“他背後的那把劍是我的。”
……
吉嵐已經在冰下躺了幾億年,在漫長的時間中,度過了無數千篇一律的日子。
這海很深,遠比看起來深。
冰下是堅硬的凍土,而他大半個身子都被埋在了凍土下。
最早的幾萬年,或者幾十萬年裏他在水裏翻湧著,背後的劍牢牢的插在他的身上,他不掙脫那東西就沒法施展自己的力量。
沒有那股力量,他甚至練爬上冰麵都做不到。
他不甘心啊,他是吉嵐,由惡魔直接賜名的將軍!
是上古的邪神!
他曾經率領過數百萬的冰屍大軍,沿途踏平了北境幾乎所有的反抗者。
但是他卻被冰神打敗,那個該死的家夥將冰霜巨劍插入了他的身體,極致的嚴寒凍住了他體內的魔力回流。
而後被封凍入了冰層之下。
所以冰吉嵐在水下掙紮著,試圖撞碎冰麵,每一次都像這樣,撞開了巨大的口子卻沒法爬上去。
即使他因為無法進食而讓自己的肌肉全部萎縮,他也太過龐大,冰麵承受不住他這樣的龐然大物。
每次的結局都一樣,他一次又一次的沉到地下,感受著自己身上的傷口帶來的疼痛。
到了這個時候他才發現好空,周圍的一切都好空。
活著的魚離這裏遠遠的,誰都不想靠近這樣的地方。
深水之下是極其孤寂的,一望無際,一無所有。
惡魔沒有來救他,神沒有來懲罰他,朋友沒有來嘲笑他,敵人也沒有來對他吐口水。
很長很長時間以後,或許幾萬年?
幾十萬年?
還是幾百萬年?
甚至……
更大的單位,比如幾千萬年?
再久也沒有意義了。
他平靜下來了,任由自己沉入凍土,感受著水流帶著冰渣把自己一點點的掩埋也不再抵抗,默默的承受著痛苦。
海水把它全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都浸滿,試圖把血完全驅逐出去。
鹽分塞在肌肉裏,痛的他一直都在抽搐。
吉嵐並不知道外麵如今也空****的,他的主人終究完成了自己的大業,終日拖著絕大的魔劍在空****的世界裏徘徊。
從南走到北,再從北走到南。
世界空靈,一無所有,整個世界都是灰白著,能燒的都燒盡了,能破壞的都打碎了。
他連外麵的結果是什麽都不知道,隻能嚐試著沉睡過去。
實在是太痛苦了,如果死能終結一切,他早就不活了。
可是吉嵐何止死不了,他還睡不著。
那痛苦無法被忽略,他睜著眼睛看著冰麵,祈禱有條魚或者有什麽東西在冰麵上走過,最好能在他身邊停留一會。
如果那東西能能說話的話……
算了,那是奢侈的要求,太貪心是罪過。
的確是太貪心了,這個世界這時已經一無所有了,空**到就連惡魔都覺得太無聊而自殺的地步。
不知道過了多久……
這是真的不知道了,這裏沒有任何記時的東西,深海下就連百天和黑夜有時候都搞不清楚。
吉嵐就這樣一天天的熬著,熬到自然沉澱的塵土在他身上形成岩層。
他大半個身子都被埋在岩土下,隻漏出部分的身軀年複一年的看著冰層之上。
直到有條魚從身邊遊過。
有條魚……
至今吉嵐都記得那條魚的樣子。
那家夥長的不好看,有點醜。
為了抗寒全身都是堅硬的鱗片,樣子到是不小,漆黑的像是礦石。
長長的獠牙亂七八糟分布,看著真是嚇人。
但是它也至今忘不掉自己當時看見它的欣喜,簡直喜悅的想要讚美偉大的造世主。
可是那條小魚並沒有在他身邊停留很久,很快就離開了。
不過不用感到悲傷,因為再往後,他見到了無數美麗的魚群……
還有近乎透明的水母,哦,那帶著熒光的精靈真是美麗極了……
最近的萬年他過的很開心,一開始還擔心自己亂動會嚇到他們,而後來發現似乎他們對自己並沒有這麽恐懼……
這是沒道理的,按理說他吉嵐的樣子應該說是北境生靈噩夢裏的常客才對。
但是他們就真的不害怕他,吉嵐沒想明白原因,不過感到很開心。
不知道多久的沉積讓他隻剩下半個腦袋和部分觸手漏在外麵,這有點可惜,因為似乎太久太久沒有移動了,那些部分幾乎和凍土融為一體。
不過魚群似乎並不會避諱這個地方,所以也沒必要非得起來。
不過最讓他感到有趣的還是那些近乎透明的魚人。
真是有趣的一群家夥,潛進水裏後幾乎看不出來。
樣貌滑稽可笑,不過看起來捕食還蠻有效率的……
雖然有很多都是他甚至是可憐那些家夥撲騰好久都沒追上魚,順手用觸手幫幫忙而已。
原計劃他就這樣一直下去,說不定之後還會有會有能找他說話的東西。
如果是智慧生物的話,能幫他把劍拔下來的話,自己也不是不能順手幫它去做些什麽。
不過這樣就很好了,他很知足,最好一直都這麽下去。
直到他再一次感受到惡魔的氣息……
他偉大的主人的氣息,那至邪的氣息……
哦!
天哪,難道自己的主人也沒死嗎?
這是吉嵐當時的想法,這個想法在瞬間就把他的腦海衝的一片空白。
按理說這是天大的好事,他應該是來救他的。
然後他就又可以在那位至高無上的大人手下做事,他能取回自己的一切!
那被神所詛咒的力量雖然已經殘缺不全,但是他仍然有把握成為一個足以被寫進恐怖故事集的大怪物……
……不!
有哪裏錯了,錯的過於離譜。
被埋了很久很久的龐大身軀從凍土之下升起,岩層被掀開。
地幔下的岩漿從這道裂口衝著他噴湧而出,他已經虛弱不堪的身體被傷的破敗不堪,但是仍然以著上古時代那洪荒級的災禍該有的氣勢降臨於世!
真是難以相信那副極度萎靡的身軀居然還能爆發出此等偉力。
他的起身就帶動了岩下融岩的噴湧,整個水下世界被映的火紅如那被燒融的世界!
難以用語言描述的恐怖怪物帶著怒吼再度衝開冰岩,向著嶄新的世界發出他狂暴的怒吼。
他要去找自己的主人,他得去告訴那個偉大的主人……
吉嵐要告訴主人他做錯了!
他們不該去以著自己混蛋的意誌來破壞這個世界,因為那隻能得到一個極度無趣的世界,一個比地獄的烈火中更加難熬的地方!
但是他仍然沒法上到冰層上,那把劍還牢牢的插在他身上,本來就所剩無幾的力量更顯稀少。
在不知道多少次嚐試後,他疲憊的抓住了一些冰岩,索性他已經瘦弱不堪,靠著些許的浮力還能讓自己的腦袋浮出來看看這個世界的天空。
這個時候的天空遠比他那時的好看,他經過的地方都被戰火彌漫的硝煙遍了滿天,灰蒙蒙的。
現在的天很藍,很幹淨。
“好久不見。”
忽然,熟悉的聲音響起,吉嵐疲憊的抬起頭,看到了那蔚藍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