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吉嵐不可置信的看著那個東西,下意識的想要起身,但是一用力,又壓碎了幾塊冰麵,差一點又滑進水裏。

“看起來你最近並不怎麽樣。”

冰雪姬看著他這幅樣子,忽然有點心軟了。

她是過來殺他的,她準備將自己目前蓄積的全部神力都用在接下來的攻擊中。

這貨不可能撐得住這輪攻擊,它會被封印進冰塊中,在這種地方再無重臨的可能。

原本在幾十千米外她就就能做完這一切,不過……

她打算過來和他說幾句話。

因為這是極其少有的,她還認識的東西。

雖然是刻入靈魂的仇敵,但是現在這個世界上或許隻有他們能相互說點什麽……

聊聊什麽都好,對罵也不錯,他們都是上個文明的可悲造物,存在的意義早就和那個時代一起灰飛煙滅。

聽起來真可笑,居然會有人想要和仇敵聊天。

不過如果孤獨到這個世界隻有對方能聽懂你說的事情,那麽就算是仇敵,也會想珍惜吧?

“對啊,托你的福,我過的很差,那把劍插的真是地方。”

吉嵐無奈的說,歎氣的時候吐出炙熱的滾氣。

長長的低嘯吹起了大片的白雪:“你呢?

你過的怎麽樣?”

“我過的很不好。”

冰雪姬頓了頓說:“托你的福,我的人都死光了,我也虛弱到最近才剛剛蘇醒。”

說起這些來居然聽不出來一絲仇恨,這本該是咬牙切實的說出來的話,但是話出口的感覺就像是在講什麽可愛的兒童故事。

但那段絕對不該,也不能編進兒童故事,聽著那般殘暴凶狠的故事長大的孩童都會變成娜莎那樣的變態。

那是一段惡魔譜寫的血腥史詩,每一段故事裏都透露著絕望和不潔。

可是那過去太久了……

真的真的太久了,久到讓這兩個早該消亡的家夥都懷疑那些到底是段被遺忘的曆史,還是隻不過是自己的幻夢。

或許那隻不過是一個噩夢,一個無比真實的惡夢。

“你要來殺我嗎?”

吉嵐強撐起來身子,他起來的小心翼翼,生怕再次跌落入海,漆黑的羊角上爬滿紅色的紋路,那顆心髒泵著大量的血液湧向全身。

他得敗得體麵點,即使這個樣子已經沒有任何的體麵可言,他也得表現的像個惡棍該有的樣子。

冰雪姬沒有回答,她的確是來殺他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她覺得自己下不去手。

殺了他,這個世界上她就真真正正的成了上個文明的孤魂。

她伸出手,伴隨著這個怪物痛苦的悲鳴,她拔出來那把冰藍色的巨劍。

那把劍本來就不是握在手裏的,但是卻會忠實的實現她的命令,因為本來那就是她的武裝。

而劍插的太過久遠,新長出的肌肉都黏在了上麵。

拔出的時候折斷了他的頸椎,還帶出了一個巨大的口子,汙穢的**從傷口噴湧出來汙染了大片的冰麵。

而吉嵐跌在冰麵上,大口的喘著氣。

他有點難以置信的看著冰雪姬,她正揮著那把劍甩淨上麵的汙穢,然後將那把大的相當誇張的武器浮在半空,冰銳的劍鋒架在了吉嵐的脖子上。

“為什麽?”

吉嵐的聲音因為劇痛而有點顫抖。

但是和他痛苦的樣子不同,他原本幹癟的身子居然逐漸充盈起來,身後的傷口以著肉眼可見的速度恢複。

被壓製了極其久的魔力再次在體內奔湧,一連串的爆響炸碎了纏住的經脈,然後重新開始生長。

與這惡心的如同懲戒地獄惡鬼的樣子不同,吉嵐的狀態再以著重塑的方式變好……

明明剛才她就能很容易的將他永凍在冰中,可是她卻解除了自己最頭疼的封印。

“我對痛打落水狗沒有什麽興趣。”

冰雪姬看著他說:“而且我要保護的人已經都死光了,我的主人也死了,就算你又想去做些混帳事情也不關我的事。”

“名副其實的婦人之仁。”

吉嵐這樣說著,然後沉入水中。

而隻是入水不到一分中,大片的冰層被震碎,長著羊首人身,下半身扭曲猙獰的怪物衝天而起。

他龐大的身軀如同一座山脈,充盈起來的肌肉冒著淡淡的霧氣。

那是極高的體溫在極速蒸烤著皮膚上的毛發。

這一次怪物沒有再掉進水裏,他居然踩在了水上!

交錯盤踞的觸手讓他上半身整個的暴露在冰冷的空氣中,赤紅色的羊角簡直要擊穿天際。

可是冰雪姬似乎並不對這個家夥的變化有所驚訝,隻是靜靜的看著他。

吉嵐握了握自己的手,那個羊蹄和人手的混合體在空中虛握,四個帶著利刃的手指看起來能輕而易舉的刺穿城牆。

“要打嗎?”

冰雪姬這時才輕輕開口,她抬起頭看著這個恐怖的怪物。

吉嵐沒有回答,隻是默默的看著她。

似乎在思索些什麽。

冰雪姬現在的氣勢一點也不比他弱……

因為那把劍重新歸於掌控的瞬間,她就還是那個在很古很古以前管理北境的神明。

神明當然不用懼怕惡鬼,它們就會為了屠戮惡鬼而存在的。

“惡魔還活著,對嗎?”

吉嵐輕聲問:“我感覺到他的氣息了。”

“你要去找他嗎?”

冰雪姬聳了聳肩:“隨你。”

“你不想著去和他戰鬥嗎?

還把我放出來。”

“我本來就打不過它。”

冰雪姬頓了頓說:“我隻想回到我以前的家,在那裏度過接下來不知道多久的歲月……

至於外麵的世界?

嗬,那已經和我沒關係了,你們再毀滅一次也對我來說無所謂。”

“毀滅?

不不不,我不會讓主人這樣做的。”

吉嵐深吸一口,緩緩的說:“幹淨的世界太孤獨了……

跟孤獨比起來,死根本就不可怕。”

“你想阻止惡魔?

你還是和以前一樣不自量力。”

冰雪姬搖搖頭:“我們都沒那資格,那個時代的我們甚至連參加大戰的資格都沒有。

當時惡魔為什麽派你來進攻北境自己心裏沒數嗎?

因為北境沒什麽東西,我們太弱了,所以惡魔覺得沒必要排一個強大的怪物過來。

他現在複活了都不來找你,隻能說明你的戰力他根本看不上……

或者,他甚至都把你忘了。”

吉嵐沒有回答,他低下頭,忽然看見不遠處有群家夥正躲在冰製的屋子裏好奇的打量他。

那是奧月他們,這可真是罕見的一幕,兩個都是隻在神話裏出現過的家夥,有幸看見當然得睜大眼睛好好的觀摩一下。

娜莎甚至還想看他們打一架……

雖然其他人沒說,不過打心底也是有點小小的期待。

“那是現在的活物嗎?”

吉嵐的語氣裏竟然帶著一絲好奇:“他們是你的下屬嗎?

能讓我看看嗎?

我想知道現在的活物都是什麽樣的。”

冰雪姬愣了愣,不過隨後她聳了聳肩:“他們是和我同行的朋友,我沒法命令他們。”

“嗬嗬,是嗎?”

吉嵐無奈的笑了笑,然後就這麽低伏下身子,將巨大的頭顱直接擱在了冰麵上。

這嚇得那些小魚人直接就跪地上了,這還是他們第一次看見自己所信仰的神明的全貌。

而利維坦則是護在了雅迪前麵,奧月也警覺的後退兩步……

順便把好奇的想要湊上去看的娜莎拉回來。

“比你當時帶的那群家夥好看多了。”

吉嵐居然笑了,冰雪姬落在了不遠處,不解的看著他:“你對我的臣民的長相有意見嗎?”

“很有意見,那些東西看著真是醜極了。”

吉嵐和冰雪姬對話用的是表意式的對鳴,其實沒有任何的發音規律,簡直就像是兩口鍾在對敲。

但是這種轟鳴聲能以對方能理解的方式表達出來,所以即使完全搞不懂這個大怪物嗷嗷嗚嗚的怪叫些什麽,外人也總能聽懂。

“他是在說我們好看嗎?”

娜莎看起來有點高興,女孩都喜歡被誇漂亮,即使說這樣話的東西是一個極其醜陋的怪物。

“應該是吧。”

奧月隨口回應。

他背在身後的手已經握住了一個實體化的黑暗元素球,隻要那個怪物一有不對勁,次位階的魔法直接就能從他嘴裏扔進去。

但是那個怪物的笑聲忽然戛然而止,他目不轉睛的盯著雅迪,表情一點點的嚴肅下來。

雅迪注意到那個家夥在看著自己,精神恍惚了一個瞬間後,跌坐在地上。

“你對她做了什麽?”

冰雪姬的聲音冰冷,冰霜巨劍插在了他們和怪物腦袋中間,她踩著劍柄雙手環繞在胸前。

“她是惡魔的造物。”

吉嵐居然說話了,不是剛才的那種表意的吼叫聲,而是標準的通用語:“我之前察覺的就是這個家夥的氣息嗎?”

短短的瞬間,他就用精神直連強行拷貝了雅迪的記憶,然後他就明白了這家夥的真正記憶短到就隻有寥寥幾年,剩下的都不過是偽造出來可悲造物。

順便他也用這種方式學習了語言。

不過隨後吉嵐就隻想捂臉歎息,本來他還以為自己能靠著感應氣息去找到惡魔,看來沒這麽簡單。

冰雪姬皺了皺眉頭,隔了太久她都忘記了這家夥擁有製造噩夢的能力,那種能力的變相運用可以做到很多事情。

“至少她比你要安全的多。”

冰雪姬說:“至少她可控。”

吉嵐點了點頭,然後又立起那巨大的身子眺望遠方。

“你知道惡魔在哪裏嗎?”

“不知道,我的主人好像現在並不想被人發現自己的行蹤。”

吉嵐說:“所以我打算先遊曆一段時間來了解一下現在的世界。”

“那麽為什麽不跟著我們走呢?”

忽然,一個因為隔得太遠而小到無法被察覺的聲音響起,吉嵐愣了愣,低下頭,看見向著她揮手的娜莎。

奧月對於自己這未婚妻的舉動隻能表示無奈,自己根本就沒辦法管她,能管得了娜莎的應該就隻有她爸了。

冰雪姬對此沒有發表什麽評價,其實應該由她來說這句話,因為她真的是好不容易才看見一個自己熟悉的家夥。

雖然這個家夥肮髒又醜陋,如此的怪物簡直讓人反胃。

但是或許她能找到的少有能說的上話的家夥了。

吉嵐看著那個家夥,皺了皺眉,那張臉看著本來就很怪,這一皺起來就更顯得怪異。

“你手上戴的是什麽?”

他的聲音有點想兩個鐵皮摩擦磨出來的聲音,是如此的刺耳怪異。

“這個?”

娜莎愣了愣,不過很快就明白過來他是在說什麽,於是很開心的舉起那個帶著戒指的手:“這是奧月送我的訂婚戒指哦!”

“奧月?”

“就是我後麵那個精靈,我的名字是娜莎,娜莎·弗拉梅林。”

娜莎做了一個簡單的自我介紹,然後把身後的奧月推到了前麵來:“這家夥就是奧月哦!

他很厲害的!”

這讓奧月實在是有點不好意思,本來他的臉皮就薄,在這麽一個宏偉的東西麵前來說自己很厲害簡直有種諷刺的意味。

吉嵐看著奧月,然後詢問道:“你從哪裏得到的這個戒指?”

“一個自稱是惡魔的老頭那裏。”

奧月如實回答,對此他沒有對任何人隱瞞的打算,如果這個大家夥的下一句話就是要將它要走奧月都完全不會心疼。

頂多得哄兩天娜莎,因為估計她會有點小脾氣。”

“那你知道這是什麽東西嗎?”

吉嵐對於奧月的坦誠感到一絲怪異,他雙手交叉在胸前。

“他給我解釋過。”

奧月點了點頭:“你需要這東西嗎?”

“不,我沒法使用它。”

吉嵐搖了搖頭:“那是主神的戒指,還是黑暗神的。

我帶上後就會很快的死去。”

“死去?”

冰雪姬覺得自己聽錯了,她當時最大的努力也不過是將這家夥封印在冰下。

現在她能做的也不過是用一個更加完備的方式將他封印的更為牢固。

因為理論上他是不死的,他被惡魔所詛咒,受過那個詛咒的人都不會死。

吉嵐點了點頭,沒有再多做解釋:“那麽,我偉大的主人來找你的目的是什麽?”

“他希望我能幫助他,幫助他去對付一個叫做神的東西。”

奧月搖了搖頭:“我覺得那是一個不知道從哪裏來的酒鬼跟我說的胡話。”

“你不相信我的主人嗎?”

“我為什麽要相信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