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一章藍色的熒光閃爍,奧月和娜莎從傳送器中顯出來身形。

看起來很狼狽,但是好在活著回來了。

娜莎攙扶著奧月從機器中走出來,這次隻有它們兩個人。

其他人在之前就已經運送過來了。

等在門口的是吉嵐,他懷抱著一個箱子,裏麵堆滿了藥品和各種生活必需品。

地下室再次淪為急救室,因為就在之前,不斷的用傳送器傳送過來受傷的戰士。

從矮人到獸人,還有人類。

唯獨沒有孩子,那些孩子全都因為奧月死掉了。

如果他不去的話,說不定它們還能活下來。

因為他的無能,那些孩子死掉了。

“辛苦了。”

吉嵐上去從娜莎那接過來奧月。

奧月能站著就已經很不錯了,他現在的傷勢還沒有完全恢複。

他現在需要藥品幹淨的水和繃帶.以及一個新衣服和一個新麵具。

烏鴉麵具已經壞掉了,這身衣服也已經沾滿了血汙。

“開心點,這次你又救了很多人呐。”

娜莎像是炫耀功績一般對著奧月說:“這樣你總該開心點吧?”

的確不少,這一次它們帶回來的人超過三十,其中大多數都是矮人。

因為那樣的環境下能在極寒中挺過一天的就隻有矮人。

娜莎對於自己救人沒有任何感覺,她一直都覺得這是一件麻煩且沒有意思的事情。

願意幫忙的原因僅僅是因為自己希望奧月能開心一點。

但是這個家夥一直都死氣沉沉的,這讓娜莎覺得自己白幹了。

“嗯,挺開心的。”

奧月麵前擠出來一絲微笑,讓自己的臉看起來能夠好看一點。

“真是個沒勁的表情。”

娜莎鼓著氣對他揮揮手:“吉嵐,能幫我送個鉗子和大概這麽大的水果刀嗎?”

“你要做什麽?”

吉嵐猶豫了一下:“不過沒問題。”

“你掀開他的衣服就知道了,金屬碎片全卡裏麵了。”

娜莎無奈的說,然後挽起來自己的袖子,那白暫的胳膊上還貫穿著一根金屬箭:“而且我也需要從身體裏取點東西,它們附魔後的金屬箭真是強,居然能貫穿我的身體。”

“你們倆不疼嗎?”

利維坦不知道什麽時候來到這裏,看著這兩個家夥猶豫著問。

看起來真是疼,金屬在身體裏呆著的話,每一次動都能感覺到肌肉摩擦而產生的痛苦。

“疼,能不疼嗎?”

娜莎對著利維坦做出來鬼臉,看起來很調皮的樣子。

真看不出來這是在疼,不過利維坦隻好識趣的閉嘴了。

“有段時間不見了。”

奧月強撐著抬頭看著他。

利維坦最近越來越難看見了,這個家夥似乎在有意避開著所有人。

不過每次雅迪都能找到他在哪裏。

利維坦變了很多,現在的他眼睛變得死氣沉沉的。

整個人都死氣沉沉的,靠近都能感覺到一股喪氣。

相當的喪氣,但是隻是給人這樣的感覺。

就像是一個活人失去了活下去的支撐一般,隻剩下行屍走肉的身體。

可是這樣的利維坦卻比以前更能融入這個環境中,奧月已經好久好久沒有聽到他來找他說有關人類和精靈的事情了,這家夥好像也不願意去了解那些事情了。

隻是自己一個人,每天日複一日的過下去。

這家夥應該是來幫忙的,所以奧月抬起頭試圖看看他,剛想說點什麽,可是發現自己並沒有什麽好說的。

奧月忽然愣了愣,這個家夥穿的看起來有點奇怪。

現在利維坦的打扮很奇怪,是一身精靈族的傳統禮服,奧月知道這身禮服。

他也有一身類似的,雅迪會做這種衣服。

利維坦也會做這種衣服,奧月的那一件就是它們做的。

這種衣服,一般會用在比較正式的場合,應該不是迎接奧月回來才穿的這樣正式。

他還沒這麽大的架子,需要一個精靈穿成這個樣子來迎接他。

一般而言這個衣服隻有婚禮上才會穿。

一輩子隻會使用一次的衣服,甚至有些地方會做一件非常好的衣服,平時放在管事的那裏。

隻要有人結婚就會借去穿穿。

“嗬,隻是忽然覺得自己和雅迪這樣一天天也不是個事。”

利維坦撓了撓頭:“但是人活著總該有點儀式感.吉嵐,我來照顧奧月。

那些他帶來的.額,那些他帶來的生物就交給你了。”

利維坦又從吉嵐的身上接過來奧月,準備往外走。

“雅迪都沒跟我這件事,好歹我們玩的不錯來著。”

娜莎看著利維坦穿著這身衣服,仔仔細細打量著:“可以哎,看起來挺帥氣的。”

奧月試圖讓自己的注意理分散到這件事情上來,說起來這件事可不算是一件小事情。

這個地方本來就沒有多少人,如果有人結婚的話那麽肯定得被當成大事了。

不過說起來,自己婚禮的時候也很隨便來著。

雖然弄了很大的場麵,但是到最後仍然很唐突。

“雅迪呢?”

奧月詢問著,討論這樣的事情說不定能讓自己的心情好一些。

“在狼窩裏,今天她自由活動的時間都用在婚禮上了。

現在狼不放她出來了。”

利維坦說:“你們今天去狼窩住一晚吧,我和雅迪給你們治療一下傷怎麽傷成這個樣子了?”

奧月沒有多說什麽,利維坦也沒有繼續問下去。

本來就是一件禮貌性的問候,大家都明白身上的每一處傷口的來曆。

作為精靈利維坦清楚人類使用的武器和攻擊手段,奧月能活下來真的是命大。

“抱歉弄髒了你這身禮服。”

奧月看了一眼利維坦身上,這件嶄新的禮服上多了很多的血跡。

有些傷口還在擴散,娜莎給自己喂的血隻是強行減少了毒素在身體裏蔓延的速度,毒素都還在。

所以自己的有些傷口靠著自己沒法愈合,不過既然回到這裏的話一般都好做了。

就算是奧月隻有一口氣也能被拉回來。

這裏的幾乎所有人都會急救,尤其是處理從戰場上下來的家夥,那一身被戰爭武器傷到的地方這些人都能處理好。

“這身禮服已經用完了,就算是不弄髒也是要洗好後掛到衣櫥裏放起來的。”

利維坦打趣的說:“我可不想再用第二次了。”

“嗬嗬,的確。

最好沒有再需要它的時候了。”

奧月想起來自己的那身禮服,用完以後也是放進了衣櫥的深處。

和娜莎的那件禮服一起,那兩件衣服是那場婚禮少有的見證者。

那場再雷雨中的婚禮中,這兩身衣服見證了一場錯誤的婚禮。

地下室通往外麵的路奧月第一次覺得這麽長,每走一步都有痛苦來提醒自己現在身體的不適。

奧月每一步都在強撐著,不然的話自己隨時都可能會暈過去。

剛出來時候,奧月看到了門口一直坐在樹樁上的安德森。

那個人類不知道在這裏了多久,隻是在彎著腰坐在那裏。

作為士兵那挺拔的身體不知道在什麽時候就彎曲了,不知道被什麽東西給壓彎了。

他就這樣坐在那裏,好像在等著什麽。

當他看見奧月的時候,差點就急不可耐的站起來去詢問奧月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

他真的是太想知道自己孩子的消息了。

但是他沒能走的動,因為現在的奧月實在是讓他覺得自己沒有走上去的勇氣。

奧月的傷在任何一個明眼人看起來都太重了,他身上披著一件袍子,這是在剛出來以後吉嵐順手給他披上的。

但是那身袍子已經被血浸透,真是難以想象袍子下都是些什麽光景。

他的頭上結著冰霜,臉上也帶著冰霜。

一直都低著頭,看起來很難受的樣子。

任何人都沒法上去來自私的詢問自己孩子的安危。

安德森準備離開了,他不打算上去問奧月這些問題了。

他大概已經猜到結局了,從自己的女兒回來到現在已經有快十個小時了。

從剛才下麵就不斷的往上麵架送傷員,如果其中有孩子的話,肯定早就上來了。

“我去和他說點事。”

奧月忽然拍了拍利維坦的肩膀,從他手裏拿過來一根拐杖,撐著走了過去。

利維坦沒有試圖阻止他,他隻是在那裏站著,撇開腦袋不讓自己去看那張人類的臉。

安德森注意到奧月向著自己走了過來,有點慌張,沒想好要用什麽話開頭。

要感謝他嗎?

這可真難說出來感謝的話,畢竟自己的孩子就隻有女兒活著回來了。

那要責怪他嗎?

這個家夥已經為了無關的人類拚盡全力了。

安德森也沒辦法去指責他。

最後他隻能對著奧月笑笑,無奈的笑。

沒有辦法的笑。

現在他想不出來自己除了笑以外怎麽來麵對這個家夥。

奧月坐在了這個人類旁邊,默默的低著頭。

“兄弟倆死了。”

奧月用了最簡潔的話來告知了這個父親結果。

就如娜莎說的,她得去和黑子的父親說他女兒的死訊一樣。

它們是父親,沒有人比它們更有資格自己孩子的生死。

不論結果如何,它們都有知情權。

這樣真不適合一個話題的開始,安德森連續張了好幾次嘴,都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麽。

很久以後,眼淚從這個男人的眼眶裏流出來,他也低著頭,捂著臉。

試圖把眼淚給塞回去。

但是眼淚從他的指縫裏流出來,順著手腕落在地上。

“是嗎。”

又過了幾分鍾,他終於讓自己能說出來,盡可能讓自己的語氣表現的像是在安慰一般。

就像是不在乎自己孩子的生命一般。

鬼咧,父母怎麽可能不去在意自己孩子的死活?

隻是無能為力罷了,安德森知道一切都無法改變,所以隻能讓自己平靜下來。

“都怪我,如果我一開始就聽我妻子的建議,它們都能活的好好的。”

奧月沉默了片刻後:“不過它們都死的毫無痛苦。”

“是嗎。”

“哥哥很有擔當,這一年裏看起來他變得很成熟。

一直都在好好照顧弟弟和妹妹,因為兄長,這兩個孩子這一年裏雖然吃了點哭,但是過的還算是安逸。”

“是嗎。”

“弟弟很勇敢,看起來年紀不算很大。

但是看起來有男子汗的架子,長大以後如果當兵的話肯定會是一個很好的苗子。”

“是嗎。”

“它們都是很好很好的孩子。”

奧月說著,自己也漸漸的低下頭:“都是我的錯,因為我的貪心。

它們死了。”

安德森沒有說什麽,奧月從樹樁上起來準備離開。

自己要說的事情已經說完了,沒有什麽需要再跟這個父親說的了。

他又能說什麽嗎?

他總不能建議奧月放棄那一百多個孩子就把自己的孩子帶回來吧?

那樣的話真是太自私了,自私到了一個會被自己唾棄的地步。

奧月不打算讓這個父親來尋找一句用來應付自己的話,這對於他來說太艱難了。

他沒有衝上來來一拳已經讓自己感覺很難受了,如果現在他能衝上來打自己一頓的話,說不定能讓自己好受一點。

這件事情從頭至尾都是他的錯,雖然沒有任何人怪他,也都在說著“你做的很好。”

這樣的話。

奧月比誰都清楚自己做錯了,那些錯誤因為無法被彌補,所以也沒有人怪他。

它們都在試圖安慰自己,奧月不喜歡有人安慰自己。

因為安慰代表發生了件令人感覺難過的事情。

他看著那些孩子死在自己麵前,那種深深的無力感讓他除了絕望以外什麽都沒有。

真可笑,自己應該是帶去希望的人,到頭來自己帶來的隻是更加的絕望罷了。

如果自己能做的更好,如果自己能夠更優秀。

如果自己沒有耽誤時間,或者自己再早一點去。

結局不就會不一樣嗎?

如果他是在得到消息以後選擇了立刻出發,現在的結果又會不一樣的。

真的都是自己的錯,怪不得任何人,奧月這樣想著,視野漸漸的模糊起來。

他終於走不動了,跌倒在地上,木製的拐棍在地上打滾。

這次奧月沒有再讓自己強打起來精神,他再次陷入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