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奧月拉了拉裹在身上的袍子,不禁打了個哆嗦。
大晚上的溫度有點降低的跡象,這身單薄的袍子似乎並不算太保暖。
或許我該給娜莎蓋個毯子再走,不然會著涼吧。
奧月這樣想了想,隨後自嘲的笑了笑。
如果吸血鬼也能著涼,那麽估計得是極北之地那樣的地方吧?
話說這個時間到底誰會亂溜呢?
聽動靜不像是狼啊。
奧月完全不擔心那是一個什麽樣的危險東西。
他在短劍上也下過不少功夫,平時也有訓練過被近身後的反擊過程。
不談能不能打得過什麽厲害的家夥,至少不可能被豺狼虎豹這一類的野獸傷到。
忽然,奧月愣了愣。
那個產生元素的波動的位置,元素慢慢的穩定下來。
這種情況有兩種可能性,溜掉了,或者呆在原地不動。
消失的如此之快,看來可以排除掉溜掉的可能性了。
那麽呆在原地不動嗎?
他的耳朵微微抖了抖,精靈的五感能跟吸血鬼有一拚,在這種感知能力下,就像是結成了一個圓形的領域,這個區域內的所有東西都能細致入微的探查到。
奧月慢慢的往那個方向挪,恰逢此時有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青草微微搖曳。
他皺了皺眉頭,這可不是什麽好事。
樹葉作響的聲音會掩蓋住細微的腳步聲。
不過狼應該做不到這個地步嗎?
奧月的心裏小聲嘀咕,取出繃帶把袍子的袖口纏緊,防止待會礙事。
奧月深吸了口氣,然後緩緩呼出,動作原來越慢。
如果有個同樣感官敏銳的人在,就會發現他的蹤跡變得難以尋找。
他將自己融進了這個森林,作為一個精靈,他學會了將自己的呼吸跟森林重合,並將自己偽裝成一棵樹。
馬上就要到那個探測到的地方了,如果能不驚動是最好,驚動了的話就可能要見血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烏鴉麵具,心想這東西長的還是有點嚇人,如果能靠著這個就把對方嚇跑是最好的。
奧月實在是不想再看到血了。
三十米,二十米,十米。
距離在不斷的縮進,而奧月如今就連心跳聲都慢慢的停了下來,過了好久才噗通一下,血液溫度下降,就算是能感知溫度也不好察覺這種細微的變化。
他將手搭在短劍上,最後在一顆樹後一停。
有沒有可能是狐狸呢?
或者豚鼠?
奧月胡思亂想,慢慢的將腦袋探出去。
然後他愣了愣,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他可以確定自己沒有看錯,麵前的草地上空無一物,什麽東西都沒有。
不應該啊,黑暗不會騙他的。
奧月撓了撓自己的下巴,莫非是自己搞錯了?
真是丟人啊,如果洛文施坦在這,估計會對著他腦門來一下。
本來感知類魔法就是黑暗的專長,這次居然會出錯。
沒事的話,雖然有點小小的鬱悶,不過也正好。
現在可以考慮回去休息一下了,明天早上還要趕路。
奧月這樣想著,慢慢的轉過身去,隱蔽能力慢慢取消。
忽然,空氣中的一切聲音都是如此的清晰,眼前的一切,甚至徐徐下落的樹葉都清晰可以見。
時間的流速好像慢了下來,慢的就像是已到暮年的老人。
奧月瞳孔收縮,變為漆黑的顏色,頭上花紋暴漲,在元素的刺激下,原本就到達巔峰的五感強行再次提升了一個檔次。
這是當五感都升到一定程度後的進階能力,被稱作第六感。
五感傳來的信息在接收到的瞬間,身體判斷出任何一種致命的攻擊。
這種情況下會下意識的將感知能力提到巔峰,當能處理的畫麵速度到達一定程度,就會感覺到時間都慢了下來。
在哪?
奧月想要轉頭,但是在這種時候他的速度也慢了下來,全身就像被綁住一般。
那是能奪他性命的東西,在哪?
是什麽?
五感傳來的信息瞬間就要讓他的腦袋炸開,這個時候他終於聽見空氣中那種如同劃破布匹才會發出的撕裂聲。
奧月在感覺到的第一時間向著右後方挪動,時間的流速恢複,青金色的影子閃過。
他胳膊上的袍子頃刻間被撕的粉碎,下麵遮擋的皮膚被刮的滿是獻血。
那個影子落地的的瞬間,巨大的爆破聲傳來,那個位置分崩離析,飛濺的泥土濺起了幾米高。
奧月躲開後直接就支撐不住身體,差點跌倒在地上,他用沒受傷的胳膊撐住膝蓋,大口的喘息。
他的頭上浮上了一層汗,受傷的左臂上,鮮紅的血液在下一秒湧出,將袍子染的血紅。
第六感本身使用就是對身體負荷奇大的一種能力,但是它能救命。
所以洛文施坦不惜運用藥物跟各種各樣訓練來讓奧月學會這個。
但是他不敢休息,大聲的詠唱,黑色的氣流在短時間內就將他包裹。
虛空之禦張開,就像是倒扣的碗一樣保護著奧月。
他用劍切下一塊布袍,以著最快的速度將傷口簡單包紮,然後從地裏拔出那個恐怖的東西,拿在手裏發呆。
那是一根造型奇特的弓箭,箭頭是環扣狀的空心金屬,箭身是滿是凹槽的金屬,而箭尾,同樣是金屬。
而整根箭上都刻滿了元素紋路。
奧月掂量著手裏的箭,那是全金屬的東西,甚至比他的短劍還要重。
他認識這東西,雖然不知道這個樣子的箭,但還是能看出來它是精靈族的製品。
當他看到上麵是元素紋路而不是奧術銘文後,就明白了這玩意的來曆。
奧術銘文跟元素紋路的區別是,元素紋路需要使用者會運用元素才能使用而奧術銘文不需要任何條件就能觸發。
而且隻有矮人才會雕刻奧術銘文,其他種族都是用的元素紋路。
但是他還看見了附魔,那是奧術銘文的一個分支,隻要刻在上麵就會有效果的神奇東西,隻有矮人族才能製作。
矮人族製作,精靈族加工,全金屬結構,這是拿來對付重甲單位才會使用的殺器。
它在射出後,上麵的凹槽配合著紋路可以在外麵形成一個能貫穿元素護盾的氣流層,傷到奧月的也是這個氣流層。
同時箭身能貫穿絕大部分的護甲。
如果沒有護甲直接碰到這箭……
哪怕隻是簡單的擦碰都會讓大麵積的身體被撕碎。
這時他感覺自己的腦袋有點涼,奧月抬起頭,又是一根類似的箭穿刺過來,離他的腦袋僅剩兩指。
這可是黑暗元素的能做出來的最厚實的防禦了,能將受到的攻擊轉化進入無盡的虛空。
可是就算如此,這家夥還是將它射穿,並且差一點就貫穿他的腦袋。
奧月咬了咬牙:“人族追兵嗎?”
他把自己的麵具帶好,然後半蹲下來,慢慢的拔出短劍。
本就烏黑的短劍上麵,實體化的黑暗包裹在劍身上,然後猛地揮擊,麵前的屏障破碎,連帶著又一發金屬箭化作飛灰。
在這個瞬間,奧月靠著自己被加強過的視覺看見了那個即將躲進森林裏手持長弓,身披綠袍的家夥。
奧月舉起短劍,對著前麵直接揮劈過去。
那劍有著仿佛能開天辟地,麵前的地麵短時間內就被打碎,一個由崩壞的地麵組成的道路上多了無數道黑色的長線。
那是被腐化的石頭。
如果從天上看,這個森林裏就是忽然間就被打出來一個黑色圓錐形。
這是高階的黑暗之怒,將混亂的黑暗元素強行壓縮,然後毫無秩序的向前釋放。
威力隨著距離成反比,範圍隨著距離成正比。
這個距離,他不可能躲開。
奧月用劍撐著地麵,大口的喘氣。
倒不是因為這招的消耗,而是因為剛才頭一次被動觸發的第六感讓他的渾身神經通路過載,現在他就像是一個齒輪被磨壞了的機器,動一下都困難。
他眼角抽了抽,然後橫滑短劍,地麵上的岩土直接飛起,砸斷了差一點就到了麵前的弓箭。
這是金屬箭頭的木箭,箭頭裏麵的縫隙能讓它的軌跡形成弧線。
看來他沒有死在這一擊中。
奧月咬緊了牙齒,這個時候身體在難受也得忍著,不然隨時都可能會死。
他猛地躍起,背後張開了黑色的翅膀,飛到了天空之上,如同巨大的黑色烏鴉騰空而飛。
這種時候占據了製高點是一個很冒險的決定,對方是個用弓的好手,而在天上沒有能遮擋的掩體。
但是他現在拖不下去了,過載的身體隨時可能因為過勞而失去控製,隻能靠著這種方法來進攻。
數十根黑色的長矛在他的身後凝聚,而且這個數字還在不斷的增加。
作為一個自己老師善用的法術,漆黑之矛被奧月使用出來的效果更好。
這每一根長矛都能直接造成隕石落地般的效果。
如果被這些長矛全數命中,那麽連渣都不會剩下。
這感覺就跟平時訓練一樣,即使是知道知道殺了什麽東西也感覺不到什麽,因為那個東西已經伴隨著周圍的東西被腐化成渣。
沒有血,沒有屍體,甚至連呻吟都沒有,就像是被一個無法抗拒的手強行從這個世界裏抹去一般。
如果一個月前讓奧月這樣殺人,他可能會搖搖頭。
但是現在他忽然覺得,這也不是什麽不可以的事情,隻需要將痕跡抹去,就沒有那種惡心的東西了。
奧月感覺頭好疼,好像要炸開了一般,視野開始慢慢模糊起來,身體即將因為過勞而進入無法使用的狀態。
他的身後,黑色的長矛再度膨脹,原本凝聚的結結實實的長矛變得虛幻又混亂。
這是升階到了次位階的漆黑之矛。
隻要不留下痕跡……
嗯,沒有血,沒有屍體……
隻要沒有血,沒有屍體……
奧月揮下去手,這已經沒必要瞄準了,整個這個區域都會被炸飛。
那個家夥跑的再快,也不可能躲開。
因為黑暗,會吞噬掉一切。
長矛落地就用了不到半秒,以奧月為中心,爆炸開始,黑色的火光將一切都炸飛,樹木在被波及到的時候就被腐蝕成為黑色的黑灰。
地麵也是如此,塵土全部變成了黑色的粉末,生命力頑強的長生草枯死,以此為點,大片的森林變成了連一草一木都不曾有的荒地。
爆炸產生的轟鳴伴隨著的是絕對的寧靜,好像一切都安靜了下來一般。
“我做了什麽?”
奧月呆呆的看向身下那荒蕪的地方,忽然愣住了。
他沒在森林裏釋放過這樣的魔法,隻知道這是一個有效的攻擊方法。
但是從未想過這會毀掉大片的森林。
“真是個亂來的家夥。”
奧月一愣,從未聽過的聲音入耳,讓他不禁一陣失神。
巨大恐懼在他的心底炸開,他少算了一件事。
如果這個法術真的能做到無路可逃,那他為什麽能沒事呢?
因為天空……
是盲點啊。
他緩緩的抬起頭,一個身後有著白色翅膀的大鳥緊緊抓著著那個身穿綠色袍子的家夥,那個家夥拉滿了弓箭對著奧月。
月光照射在金屬的箭頭上,把它照的雪白,那就如同天使的聖光,讓奧月透心涼。
最後一點支撐著他的力量也隨著這看見的光而消散,過載的身體到了極限,身後的凝聚出來的翅膀也因為散掉。
看來不需要浪費它的弓箭了啊。
奧月心想著,慢慢的墜落下去。
他看見了被自己毀滅的森林,無奈的笑了笑。
真的是自己該死啊,做出這樣的事情,的確是不該被原諒的。
精靈是熱愛森林的種族,砍樹都被認為是一件難以接受的事情。
那個在天上飛的,顯然也沒料到這回事,同時一愣,錯過了救他的最好時間。
他慢慢的閉上眼睛,感受著風從自己耳朵旁邊吹過。
真沒想到自己的結局是這樣的。
奧月苦笑了一聲,輕聲歎了口氣。
這個時候他忽然感覺自己被撞了一下,然後被緊緊的抱住,然後再度升起。
他睜開眼睛,看見的是藏在黑袍下麵的紅色長裙。
看起來這次不用死了,奧月抬起頭,對上了娜莎的那對血紅色的眼睛。
“晚上好。”
奧月輕聲說。
“事後給我個解釋。”
娜莎沒有搭理他的問候,表情冷的就像是冰山:“趁著這會,趕緊給我想好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