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上)

嘶——轟!炮彈爆炸掀起的塵土劈劈啪啪砸了下來,黑‘色’的煙霧融入天空黑雲,炎炎烈日在濃密的煙塵中,變成了黃乎乎的一團。徐永晉靠在掩體裏,體會著地動山搖。刺鼻的硝煙,熱烘烘的塵土,‘肉’體烤焦難聞的焦糊味,一個勁朝徐永晉鼻子裏鑽,辣辣地貼在嗓子眼,吐不出,咽不下,火燒火燎十分難熬。沒辦法,這裏是炎熱幹燥的巴格達,而不是鳥語‘花’香的中國江南。

呸,徐永晉吐出鑽進嘴裏的沙土,擦了把汗水與泥土‘混’雜在一起的臉,點著一根煙,用力吸了兩口,煙草辛辣味隨著喉嚨進入肺部,接著將硝煙味、沙土味、焦糊味一起帶了出來,變成快速消失的煙圈。眯縫著眼睛掃了眼外麵,硝煙被風一吹不時變濃變淡,當硝煙暫時散開,彈片和火‘藥’犁翻的土地上,橫七豎八倒臥著穿著土黃‘色’、沙漠黃、灰綠‘色’軍服,全身汙血形同一堆堆爛‘肉’的屍體。這些屍體都是遠征軍將士與土耳其人、德國人在這裏反複爭奪後留下來的。修築好的‘混’凝土工事被炮火多處轟的坍塌,很多士兵不死於槍彈和炮火,就是被迸飛的‘混’凝土砸扁了腦殼,還有些士兵被大量的碎石和泥土活埋了,當後麵一輪炮火將浮土炸開,那些被活埋士兵的屍體又從地下掀到地麵。幾輛戰車停在敵我控製區中間,車體焦黑,有的炮塔掀在一旁,有的履帶拖在後麵,還有的戰車腳底朝天,翻了個個,總之這些戰車形同一堆廢鐵,已經沒有一點用場了。這些戰車都是前幾天配合陸軍進攻巴格達的陸戰隊裝甲旅與德軍第三軍擁有的戰車,在協同步兵衝鋒時,遠征軍裝甲旅戰車被土軍與德軍部署在前沿的輕型火炮、防戰車槍、地雷、反戰車手雷、戰車所摧毀,到處是廢墟瓦礫極大的影響了戰車的機動,衝在前麵的戰車經常孤獨地***在敵人各種反戰車武器麵前,損失自然小不了。而德軍的戰車在反衝擊中,被遠征軍擊毀的也不在少數。這兩天為了避免整個裝甲旅在巴格達攻城戰中徹底消耗殆盡,陸戰隊裝甲旅隻能撤出了戰鬥。

和陸戰隊的裝甲旅一樣,除了炮兵外,陸戰隊其他部隊也先後從攻城序列中撤了下去。那些看起來極為強悍的陸戰隊員在如同‘迷’宮般的城市戰中並沒有體現出他們有什麽超人一等之處,相反,陸戰隊卻顯得極為不適應城市戰,大批陸戰隊員損失在敵軍‘交’叉火力與隱蔽的火力點下。

現在攻城部隊除了徐永晉所在的第十師十九旅外,還有外籍兵團第一、二師,與城裏守軍相比,兵力並沒有超過人家幾倍,所謂絕對優勢也無從談起。不過好消息是在東線的遠征軍集群現在已經徹底擊潰了土軍第六集團軍,十萬大軍正日夜兼程朝巴格達這邊趕過來,等東線集群到達這裏,相信城裏守軍在圍攻下也堅持不了多久了——前提條件是德軍第五集團軍增援部隊沒有到達這裏,不過既然第五集團軍的第三軍兩個師已經到了這裏,後繼部隊在不久將來到達也沒什麽不可思議的,如果德軍主力上來,巴格達是否變成遠征軍傷心之地也就實在難說的很。

短短幾天戰鬥,讓徐永晉對麵前新的敵人戰鬥力有了充分認識。所謂的歐洲病夫土耳其人已經讓徐永晉大出意外了,而德軍之強悍,凶橫,更是超乎徐永晉想象。和土耳其人不同,新上來的德軍第三軍士兵極有戰鬥經驗,這些敵人不會和土耳其人一樣搞什麽人海戰術,她們善於單兵作戰,懂得借助地形隱蔽自己,進攻時候三五成群將隊型拉的很開,防守時候,他們又隻在一線派出少部分監視士兵,大多數人都躲在相對安全的避彈掩體裏,等遠征軍開始進攻了,才進入陣地,德國人的‘射’擊相當準確,並且炮兵與步兵之間配合也極好。

對這樣的敵人,遠征軍毀滅‘性’的炮擊和空中優勢無法大量殺傷他們,常常是炮火轟過,等步兵開始衝鋒,進入到敵人陣地前沿,原本以為不符存在的敵人又如同土拔鼠從地裏冒了出來,用火炮、機槍、步槍、手榴彈迎接遠征軍的到來,於是遠征軍每推進一米都要付出重大傷亡代價,徐永晉他們連也傷亡超過兩成,暫時無法進攻了。

和連長的關係自從上次進攻後得到了極大改善,也許是王連長怯戰讓徐永晉給看出來了,這讓連長無法再保留他的權威。為了和徐永晉改善關係,上尉很友好地幫助徐永晉恢複下士軍銜,至於排地雷、抓俘虜、敵後偵察這樣風險度極高的事情也不再是徐永晉的專利。而上尉也有意識的多和徐永晉這樣從一開戰就在美索不達米亞的老兵待在一起,放下架子,學著他們樣子說著連隊裏各種各樣的粗口髒話。同時,和老兵在一起,上尉也知道那些戰士嘴裏所謂“難吃的飼料”是怎麽一回事了,司務長在被連長一頓狠剋後,戰士們的夥食大有改善,雖然還是沒有豬‘肉’吃,可羊‘肉’裏麵也開始放香料,與清水羊‘肉’湯比起來,味道大不一樣。徐永晉開頭還以為上尉是想‘欲’擒故縱,心裏很是忐忑一段時間,隨著時間推移,對連長的猜測也漸漸變淡,覺得自己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很是不好意思。人總是善於忘記別人不好地方,而記住別人對自己之好,現在雖然身處極為危險地方,可這是戰爭造成的,全連戰友都在這裏,和自己處在同一環境,與連長沒什麽關係。想開了,徐永晉對連長的瓜葛也不存在了。

去年年底加入五連的那些認為自己是地球拯救者的新兵到現在要麽被打成馬蜂窩,要麽被炸成‘肉’醬,要麽神經錯‘亂’(戰壕恐懼症,強烈的刺‘激’讓人‘精’神崩潰變成‘精’神病患者。)送到後方治療,要麽和徐永晉他們這些老兵一樣,失去了對未來的追求,按照老兵說,成了行屍走‘肉’的怪物。戰前徐永晉對新兵嚴格近乎殘酷的訓練讓這些菜鳥和其他連隊新兵比較起來,少死了不少人,以前新兵恨不得生吞活剝了徐永晉和梁德忠,上了戰場發覺這裏居然比他們以為是地獄的訓練場還要殘酷,那些新兵嘴裏雖然沒說什麽,可看著倆人的眼神與以前不同了。

每天麵對衝鋒與反衝鋒,敵人的、自己的炮彈天曉得什麽時候從空中落下來,前一秒鍾你還跟戰友有說有笑,說不定下一秒鍾你就成了衝天血霧,連塊完好的‘肉’塊也找不到了。生活在生與死邊緣,談什麽理想,什麽信念,都有些不著邊際,戰士們開頭還想著如何在戰場上保存自己,到後來什麽也不想了,空‘洞’的眼神透‘露’出一抹無奈,對命運的無奈,把生與死都‘交’給老天決定。

半年前的新兵活著的變成了老兵,連裏雖然又補充了一批新兵(‘交’戰各國中,隻有中國最不用發愁兵員不足,國內有數千萬適齡青年隨時可以征用,這些青年比同盟國許多國家總人口還要多。這也難怪,世界上每三到四個人,就有一人是中國人。),可這裏畢竟遠離國內,部隊戰鬥減員後,不可能很快補充滿員。到現在,一百五十人的連隊,兵員還有一成缺口,與前線其他連隊相比,五連缺員算是少的了。

新兵是補充了,可這些新兵卻派不上什麽大用場,說的難聽些,隻起了濫竽充數的作用。這些沒有在模擬戰場環境下接受訓練,隻是走走隊列,打打靶,喊喊口號練出的繡‘花’枕頭兵(薑國華所言,王兆軍上尉極有同感),與他們前輩一樣,抱著滿腦子消滅邪惡解放人類的理想雄赳赳氣昂昂來到五連。他們到了戰場根本不懂得區別不同炮彈落下來的聲音,他們聽不出炮彈是離自己遠去,還是馬上落在身邊。他們也不知道毒氣總是聚集在低窪處,當高處人摘除防毒麵具可以正常走動時,低窪處的士兵是絕對不能學人家將防毒麵具摘除的。他們不懂得人要盡量躲在掩體裏,‘露’在外麵越少越好,當遠征軍炮兵開始急襲時,總有一些感情外泄的新兵奈不住興奮,非要站起來狂呼‘亂’叫一通,這樣做的下場就是成了敵方狙擊手與機槍絕佳的靶子,付出無謂傷亡。

這些新兵如果光自己陣亡那也沒什麽,本來新兵比老兵容易戰死這是正常現象,討厭的是不知什麽人在後方跟他們說了些什麽希奇古怪的東西,他們以為到戰場無非是放放槍,走走路就可以了,好象自己貼了什麽護身符,永遠刀槍不入。殺幾個敵人,自己沒什麽事情,還可以免費到國外輕輕鬆鬆看看異國情調,此等美事自然讓新兵心曠神怡。可到了戰場一切都與他們想象不一樣,最簡單的一個事實是:子彈不光可以打死敵人,還能打死自己。興高采烈一起來的戰友,正笑著,突然原本英俊的臉龐變成了要多惡心有多惡心的鬼臉,或者幹脆一攤豆腐一樣東西攤在你麵前,至於腦袋早已不知去向。這對神經的刺‘激’,是這些身心遠未成熟的年輕人無法忍受的。於是渾身抖成篩糠、大喊大叫、發瘋一般跳出掩體到處‘亂’跑算是輕的,有的新兵舉著步槍閉著眼睛不管麵前是敵人還是自己人‘亂’‘射’一通,這簡直讓人無法忍受。而且這種神誌錯‘亂’在前沿是很有傳染力的,一個神誌錯‘亂’者沒有很快控製住,搞不好等下就是一群神誌錯‘亂’份子了。而這樣的人你用言辭想讓他安靜下來根本不可能,隻能是要麽給他後腦一槍托讓他徹底安靜下來,要麽五‘花’大綁,把口堵住,將他扔到一個偏僻角落獨自發瘋。戰場上不光要對付敵人,還要對付這樣的自己人,不管是身體還是心靈,疲憊都是難免的。

“小李,別看外麵了……有什麽好看的?子彈可是能打死人的!萬一讓德國佬發現,掃過來一梭子,你小命還不‘交’代在這兒了?”徐永晉將視線從外麵收了回來,見掩體裏自己負責小組的新兵李廷貴學著自己樣,一臉焦慮望著外麵,不由得拽了拽李廷貴衣角。

“組長,你剛才不是也再看嗎?”李廷貴有些不情願地縮頭下來。剛將頭縮進掩體,空中傳來一串機槍子彈貼著掩體掠過上空的聲音,李廷貴下意識地一縮脖,手扶著鋼盔望著上麵。“乖乖,還真神了!剛說機槍,德國佬機槍就掃過來。”

“有什麽神不神的?這都是經驗,你們這些新兵以後有的好學了!”

“組長,你剛才不也探頭出去看嗎?難道不怕被敵人發現?”

“有什麽好怕的?我不過稍微看下馬上縮回來,何況和你那種傻頭傻腦把腦袋探出去不同,隻是稍微‘露’出一條縫觀察一下就是了,那些敵人就是看到,這麽低他們也打不中……來‘抽’根煙吧。”見李廷貴仿佛一隻猴子,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徐永晉笑笑從口袋裏‘摸’出香煙丟給了他。

“謝謝,我不吸煙。”李廷貴連忙將香煙還給了徐永晉。他是剛補充到五連,被分配到徐永晉所在的小組。作為京城學校沒畢業就走進軍營的李廷貴,從他爺爺開始,家裏就灌輸隻有敗家子才吸煙——不管是鴉片煙,還是香煙。國內新兵連大家都是學生,不大容易沾染上不良習慣。所以到現在李廷貴還不知道香煙是什麽滋味,他也不想知道是什麽滋味。

真是好孩子。徐永晉看著臉‘色’發白的李廷貴,心裏暗自好笑。以前在學校的時候徐永晉照樣覺得吸煙不好,可進了軍營,沒多少時間徐永晉就煙酒都來了,他還很奇怪自己為什麽如此容易學壞,到最後徐永晉自己安慰自己,這不叫學壞,而是適應環境能力很強,屬於生存能力強過蟑螂,能在最惡劣環境下生存的極少數幸運兒。既然找出這麽一個理由,說髒話,打架鬥毆,偷百姓養的‘雞’鴨,這些上不了台麵的事情,做起來也沒了心理負擔。有時候徐永晉還覺得自己真的變成了壞人,可一想到好人不長命,壞人活千歲,當好人還是當壞人,作為想要多活幾年的普通人,如何選擇自然很容易。自己能在殘酷的戰場上幸存下來,說不定就是因為自己比那些戰死者更壞一些。“良心好的都死了,能活下來的隻有‘混’蛋。”這是誰說的真理?好象是徐永晉他們連已經陣亡了的第二任連長周慈寧上尉有次氣憤戰士給他捅婁子說的話。

“怕什麽?你看看咱們連誰不‘抽’煙?這地方除了火燒火燎的硝煙、沙塵,就是烤焦的屍體發出焦臭味,你就那麽喜歡聞?看看,咱們外麵不遠地方躺著那個德國佬,身上停滿了蒼蠅,味道多大!(徐永晉看到李廷貴臉都變青了,一副馬上就要嘔吐的樣子。)隻有香煙才能讓你擺脫這些氣味,不然軍隊給你配給香煙做什麽?總不成軍隊錢多的沒處‘花’了吧?來!‘抽’一根!”徐永晉有些惡作劇地掏出一根煙,硬是遞到李廷貴手裏。

李廷貴拿著徐永晉硬塞過來的香煙,‘抽’也不是,不‘抽’也不是,苦著臉看著徐永晉,轉移話題道:“組長,你剛到這裏時,看到打仗害不害怕?”

“怎麽?怕了嗎?你不是說要解救阿拉伯民族,讓他們擺脫這種水深火熱的日子,過上***、自由生活,為此哪怕獻出生命也在所不惜,怎麽現在問這問題?”徐永晉似笑非笑看著李廷貴。

“誰害怕了!我隻是問一下組長您嘛!”李廷貴臉上有些發燒,嘴裏強辯道。見徐永晉死死盯著自己,外麵的炮彈落下聲也離李廷貴很遠了,現在的他有些心慌,遲疑一回兒,終於點點頭招供道:“剛上戰場聽到敵人***聲,並沒怎麽害怕,覺得這跟咱們過節放炮仗沒什麽區別,可看到自己戰友倒在掩體裏,敵人一個個活生生生命被子彈炮彈帶走,這心就不對了。我不知道下一個不幸者是誰,也許是別人,也許就是我自己。槍炮中,生命真的很脆弱。”

徐永晉突然有種很奇怪的感覺,曆史仿佛重演了,一年前徐永晉在迪迪死在自己懷裏後,曾經問過他的班長相似問題,不光語氣相似,連說的詞語也沒多大區別。徐永晉看多了死人,已經麻木了的心讓李廷貴這麽一說又拉回到過去。想當初徐永晉也是滿懷為無辜犧牲的海員報仇,徹底埋葬萬惡的同盟國,讓自由與***的旗幟‘插’遍全球信念踏上征途。也許是意誌沒有國內那些坐在沙發、涼席上的議員堅強,當炮彈在身邊爆炸,子彈從身邊掠過;當看到原本以為兵無鬥誌,期待自己解放他們,以為隻要喊一聲馬上放下武器或者掉轉武器幫助中國人一起*的土耳其人以毫不弱於自己的堅定,端著上好刺刀的步槍不顧身邊接連倒下的士兵一步步衝上來;當好兄弟就死在自己懷裏;當看到被自己解放的那些阿拉伯人以麻木空‘洞’的目光看著這些從他們家‘門’口過去的仁義之師,連一點感‘激’之情也沒有,一些阿拉伯人為了一塊硬邦邦可以砸死人的餅子今天為土耳其人服務,明天又為中國人幹活,徐永晉在國內曾經擁有的那些豪情壯誌全都長了小翅膀,撲哧一下飛的無影無蹤。

沒打多長時間,徐永晉就將理想、信念擲之腦後。到美索不達米亞是來解放被奴役的阿拉伯人嗎?可那些阿拉伯人並不歡迎中國人的到來,那些擺脫了土耳其人奴役的阿拉伯人,今天剛得到解放,明天馬上就和其他穆斯林教派展開了鬥爭,吵罵是最輕微的,打架也算不了什麽,販賣***舞刀‘弄’槍還不夠味,非要架起大炮對轟才過癮。中國人兩邊都不幫,他們說治安惡化就是因為你的無所作為,可你要幫一派打一派,被打的那一派非跟你紅眼拚命不可!***、部落矛盾、宗教矛盾各種矛盾錯綜複雜,讓你剪不斷理還‘亂’。加上中國並非穆斯林國家,在這裏推行什麽一夫一妻製(為了男‘女’平等,雖然知道這個製度很讓穆斯林討厭,那些滿腦子平等自由的議員還是要求強製推行。)根本是與穆斯林為敵。不團結的阿拉伯人雖然不會對遠征軍構成什麽威脅,卻也牽製了遠征軍不少‘精’力。徐永晉常常想不明白,自己是送給阿拉伯人***自由來了,還是要讓他們按照其他文明一樣改變自己文明。反正就徐永晉看到的,那些阿拉伯人並不需要這種解放。

同盟國是邪惡的嗎?也許吧,也許同盟國決定戰爭的上層人士是邪惡的。可他們軍隊裏的士兵與遠征軍戰士一樣,他們也是從學校、工廠、農田走出來,加入到軍隊中。他們對渴望戰鬥勝利的信念決不比中國人少多少。說到底,這些人都和徐永晉一樣,屬於上層的棋子,是上層爭取自己利益可以任意擺布的傀儡。當兩國打仗時候,這些棋子、傀儡就是宣傳工具中最可愛的英雄,等和平了,兩國友好了,齊聲高歌友誼天長地久(漠北戰爭結束不到十年,原本恨不得讓對方亡國滅種的兩國就進了同一條戰壕,穿同一條‘褲’子。漠北那邊死在凍土地上的戰士算是白死了。),這些前英雄又不值錢了,他們陣亡需要撫恤,負傷需要治療,成了國家累贅,成了姑娘眼中的傻大兵,成了小孩嘴裏的胡蘿卜,他們是傻瓜,是白癡,是一堆臭***。作為高中沒有讀完就參軍的徐永晉,對如何認識這個世界他有自己想法了。他知道這樣的事情在曆史上並非沒有先例,建國後在國際壓力麵前,軍隊一直是重點發展對象,可這次戰爭要改變世界格局,改變後的世界還需要軍隊優先嗎?這可難說的很。要是沒了潛在對手,說不定這些都成為事實。至少從沒有永恒朋友,隻有永恒利益(這是國內信奉的真理)這句話來講,現在的敵人,說不定就是以後的盟友。

頭腦簡單是幸福的,胡思‘亂’想是有害的。想的越多,徐永晉就越懷疑自己參軍是否頭腦發燒,或者說腦筋短路了。當逃兵嗎?這顯然是不現實的。這裏是美索不達米亞,比唐僧西天取經路還要遠,就是孫猴子也要翻個筋鬥才能回去,自己沒有筋鬥雲,如何回家?何況當逃兵是十分丟臉的事情,不要說自己,就連家裏父母、姐姐姐夫也要讓人瞧不起,很愛麵子的徐永晉是說什麽也不肯當逃兵的。裝做有戰壕恐懼症到後方療養?真要裝,徐永晉相信自己看的那麽多,相信能裝的很像,隻是他可以‘蒙’蔽戰友,卻無法‘蒙’蔽軍醫,那些早已煉就火眼金睛的醫生會將他從後送神經失常患者裏抓出來,扭送前線的。別的連隊就有這樣人被送回了前線,並且他們下場很慘,在下次衝鋒時,這些人被編入敢死隊,衝在最前麵,別人可以彎腰躲避炮彈、子彈,他們在衝鋒時要是這樣做,督戰隊的凶神惡刹馬上會執行戰場紀律:槍斃。檔案裏也要背負不名譽的結論,讓家裏人抬不起頭來(撫恤根本用不著考慮,連跟軍方要求搞一個好一點結論讓人入土為安也沒有用。)。這已經很嚇人了,真要被扭送回來,連裏那些曾經共生死同患難的戰友看自己的眼神也讓人抬不起頭,徐永晉雖然很想裝病,但是這代價太大讓他最終還是打消這個念頭。不能當逃兵,不能裝病,連當俘虜也不成。教員說過了,全世界隻有中國人才真正的寬待俘虜,其他國家,尤其是同盟國裏的土耳其這種未開化國家,對俘虜隻有虐待,打罵是免不了的,每天想添飽肚子是幻想,幹重體力活是要累死人的,受到***也是家常便飯的。俘虜的前途如此暗淡,尤其是後者,隻要想想也是寧可戰死也不當俘虜。

這些道路都不通,剩下的隻能是要麽戰死在沙場,要麽重傷送回國內去,要麽運氣極佳,活著從戰場上走下來。想要活著離開戰場這希望實在渺茫。不過一年多時間,徐永晉所在的五連離開國內時是一百五十人,現在雖然還有一百四十人,可去年一同登船踏上征途的隻剩下二十來人了,連一個排都湊不起。其他人不是死就是傷,連連長都經曆了三任。整天聽炮響,看著周圍土地被子彈打的撲撲冒煙,徐永晉的各種念頭漸漸離開了頭腦,人也變成了大家嘴裏常說的“沒有靈魂隻會戰鬥的野獸”,反正什麽都和徐永晉沒關係,他隻期待著屬於自己宿命的那麽一天。

一年多了,以前的一切都離徐永晉那麽遙遠,仿佛是另外一個人身上發生的事情。在休整時候,對報著與自己當初一樣信念的新兵,作為訓練他們的下士,也許出發點是為了讓這些新兵能適應戰場殘酷的環境,徐永晉大聲嘲笑著,肆無忌憚地蔑視他們的天真,他們的幼稚,可內心深處,恐怕是自己在經曆殘酷的戰鬥後,理想的天堂坍塌了,下意識想要否認自己曾經經曆過與這些新兵一樣的心曆路程。當李廷貴在今天說出和徐永晉當年與孔班長相似的話,徐永晉埋藏在內心深處的那些東西又浮現出來。

“怕嗎?”徐永晉反問自己,肯定地回答道:“當然害怕,沒有誰剛上戰場聽到槍炮聲不害怕的。不要說第一次上戰場,就是現在,當聽到敵人機槍朝自己方向掃過來,我還心裏發‘毛’呢!”

李廷貴原本以為徐永晉要大說一番什麽***軍人永不怕死,什麽為了解放被奴役民族必須視死如歸之類大話,沒想到這位在其他戰士嘴裏跟閻羅沒什麽兩樣的下士居然承認自己害怕,而且到現在也‘挺’害怕,這讓李廷貴大出意外。“組長你也害怕?”

徐永晉坦然道:“自然害怕,隻要一死,這個‘花’‘花’世界就和你什麽關係也沒有了,家裏的親人離你遠去,你也不可能再找‘女’朋友,轟轟烈烈戀愛一場,你說我能不害怕嗎?就是不死,萬一重傷,少條胳膊少條‘腿’,那人不成了別人眼裏的怪物?你以後的生活都是灰‘色’的了,要是眼睛被打瞎,什麽也看不到,你想想這是什麽一個世界?”

給徐永晉這麽一說,李廷貴眼神都不對了,看來徐永晉說的可怕之處這位新兵在上了戰場後,看到連天的炮火也有想過,隻是他還沒想到如此可怕。李廷貴遲疑一下,道:“……組長,那今天早上敵人進攻的時候,我怎麽看你好象什麽也不怕,打到最後站起來,就那麽***在外麵甩手榴彈,你就不怕被人家打中?”

“怕是自然怕,不過打急了眼,什麽也顧不上了。敵人已經衝了上來,你要不將他們打退,那他們上來不打死你,也一刺刀捅死你。當俘虜?嗬嗬,你要記住,咱們是中國人,隻有戰死的中國人,沒有投降的中國人,萬一情況極為惡劣,大不了死而已,要像個男子漢一樣,打死一個敵人夠本,打死兩個還賺一個。這樣才不會給咱中國人丟臉。”說完了徐永晉才發覺這些話都是他的老班長孔敬恭當年對他說的話。隻是孔敬恭說道隻有戰死中國人,沒有投降中國人時,是極為鄭重的,而同樣的話到了徐永晉嘴裏卻帶了點玩世不恭的語氣。

李廷貴仿佛明白了什麽事情,一臉嚴肅緩緩點了點頭,緊握雙拳狠狠低聲重複道:“不錯,隻有戰死的中國人,沒有投降的中國人,大不了死而已,就是死也要拖上一個墊背的。我們是鐵血青年團,決不能給團裏光榮的軍旗抹黑!”

看著李廷貴鄭重樣子,徐永晉有些啼笑皆非。他不明白這李廷貴怎麽將這事情與鐵血青年團掛上鉤了。徐永晉對這所謂的鐵血青年團極為不感冒,就因為這個名字,三十八團每次都被安置在最危險的地方,衝鋒要衝在最前麵,撤退時候又要走在最後麵,別的團隊可以休息,三十八團就不行,誰叫他是軍方樣板部隊?要當樣板,傷亡也比別的團大許多。

以前大家都沒打仗,三十八團被稱之為鐵血青年團,徐永晉他們還引以為豪,雖然別人有想法,說出來三十八團將士也認為人家是吃不到葡萄的狐狸心理。可美索不達米亞幾仗打下來,三十八團那些老兵都打的差不多了,而其他部隊老兵損失就沒三十八團那麽大。大批的傷亡,為了保持部隊戰鬥力,必然需要大量補充新戰士。戰場上補充隻是少數,等部隊從戰場撤下來進行休整,新兵也大批加入到各團。給三十八團補充的那些新兵一聽自己是進了軍方王牌團,一個個感覺極為良好,好象自己是天王老子,老天要最大,他們就第二了。在老兵眼裏,這些新兵自然十分淺薄,於是好端端的鐵血青年團在大家嘴裏成了鐵血白癡團。在說鐵血白癡團時,不光嘲笑了這些新兵,同時將徐永晉這樣的老兵也牽連進去了。徐永晉很討厭這個該死的綽號,可他也不能將人家嘴都封起來,最後連鐵血青年團也連帶的討厭了。雖然李廷貴說的讓徐永晉覺得有些太冠冕堂皇,假的可愛,不過這也是國內經常教給他們的大話、套話,說順口了,講出來也很順溜。

徐永晉在李廷貴肩膀上拍了拍,笑道:“你要想多殺幾個敵人,給鐵血青年團增光,還是先注意如何分辨炮彈落下來的聲音,別莫名其妙讓人家給炸死了。”

“這個我懂得,請組長放心。”

“嘶——”空中傳來一聲尖嘯,徐永晉顧不得多說,不由李廷貴還在那邊向什麽人保證,一把將他按在掩體壁上,自己也死死爬在李廷貴身上,將他掩護在下麵。轟地一聲,一枚迫擊炮彈在掩體上沿爆炸,熱‘浪’猛地朝周圍擴散開,***的彈片帶著尖厲的嘯音四處‘亂’竄,碎石雨點般砸了下來,將鋼盔砸的叮當作響,身上被打的生疼。炮彈落下有一會了,耳邊嗡嗡蜂鳴漸漸消退,徐永晉抬起頭,用力搖晃一下腦袋,所有的感官又回到他身上,身上被碎石砸的十分疼痛,不過上下仔細看看,好象也沒什麽地方被打壞。一低頭,掩體後麵立牆上‘插’著一截正在冒煙的鐵片,伸手將它拔出來,鐵片上溫度還很高,燙了下徐永晉手。看著扔在地上叮當作響的鐵片那鋒利的斷截麵讓徐永晉十分後怕,萬一剛才自己沒迅速臥倒,這塊鐵片可要在他身上開個大口子了。

徐永晉將李廷貴拉起來,這個新兵還懵懂的不知發生什麽事情,徐永晉沒好氣地說道:“你還說讓我放心,剛剛敵人炮彈落下來怎麽一點反應也沒有?!要不是我趕緊將你壓在身下,你的小命現在已經‘交’代在這兒了!”

“啊?剛才炮彈是落在我們這兒嗎?我怎麽聽著爆炸很沉悶,除了地彈了彈,什麽事也沒有?”李廷貴給徐永晉說的有些臉紅。

“看到沒有?餘煙還沒散盡呢。這塊鐵皮要是低一些,你我都可以見閻王了。”徐永晉低頭將被他扔在地上的那塊彈片揀了起來遞到李廷貴手裏。罵罵咧咧道:“娘的,這些‘混’蛋不是沒炮兵了嗎?怎麽突然又冒出來這麽多大炮?空軍和炮兵真他娘的沒出息!連這些‘混’蛋都收拾不了。”

“下士……徐下士!”

外麵有人低聲叫著,徐永晉扶正鋼盔,將身上灰塵拍了拍。朝聲音來源方向小聲喊道:“我在這兒呢!什麽事?”

連部傳令兵從外麵骨碌滾了進來,看到徐永晉的手下就在掩體裏,正緊張看著北麵,監視敵人動靜。傳令兵抹了把汗也沒敬禮,隻是急促說道:“下士,奉連長命令,我們連必須在今天夜裏九點前撤出陣地!全連到底格裏斯河南岸集中,你將命令傳達給你們組裏其他人吧。”

見傳令兵又要爬出去,徐永晉一把拉住傳令兵,有些意外地問道:“怎麽?不打了嗎?”

“不是不打了,我們要將陣地轉‘交’給其他連防禦,咱們連有新的任務。”

“別急著想走啊,你倒說明白什麽任務再走不遲。”

被徐永晉攔下來的傳令兵無奈地說道:“下士,我不過一個傳令兵,咋知道那些事情?你隻要服從命令就是,相信連長會跟大家解釋的。你別老攔我,還有其他地方等著我傳達呢!”

“組長,我們是不是好撤下去休整了?”看著傳令兵從掩體裏爬出去,朝其他掩體匍匐而去,李廷貴小聲問他心目中無所不知的組長。

“想的美!別忘了咱們是什麽部隊,他娘的,要不是鐵血青年團我還相信這次是下去補充休整了,現在啊,戰爭結束前你還是別再做這個美夢了。”說完徐永晉翻了個身繼續觀察前麵。

***

黎明,太陽還未升起,從昨天下午起的風塵暴還未散盡,天地間一片灰‘蒙’‘蒙’,百米之外一切都籠罩在‘迷’‘蒙’中。遠方在看不到的城市方向,不時傳來低沉的爆炸聲,如果在晴朗的天氣,可以看到火光閃動,現在,這些火光就是再耀眼,在這裏也看不到了。

天空是如此安寧,原本每天天一亮就出現在天空的遠征軍飛機,現在不知躲到什麽地方去了。如此天氣,就是飛行技術再高,飛行員也不敢將飛機飛上天,何況就是到了天空,看不到敵人,他們也沒什麽用場。灰‘蒙’的天空下,在底格裏斯河北岸傳出一陣馬達轟鳴聲,高大威猛的遠征軍陸軍二十輛東北虎式重型戰車抖落夜晚沙暴給它們披上的‘迷’彩,緩緩開動了。

“……三連前進!”

“四連注意!……大家不要走散,跟著我——前進!”

“五連的都有了!彼此之間保持距離,跟在戰車後三十度內,不得掉隊!”……戰車後麵軍官吆喝聲此起彼伏,無數身著黃‘色’軍服的戰士從地上爬了起來,端著步槍跟在戰車後麵冒腰前進。

徐永晉走了幾步,見李廷貴與自己距離拉的有些遠,站住等他上來,‘交’代道:“廷貴,跟在我後麵別丟了。用不著害怕,隻要跟在戰車後,就是遭到敵人機槍掃‘射’,也有戰車給咱們當盾牌。”

李廷貴有些不解地問道:“組長,你怎麽總說機槍?機槍真的有那麽可怕嗎?跟著那麽近,萬一人家瞄準的炮彈落在戰車後麵不是遭殃了?”

徐永晉還沒開口,跟著徐永晉前進的梁德忠笑道:“嗬嗬,你還嫩著呢!炮彈有什麽好害怕?閉著眼睛我也能分辨出落下來的炮彈是什麽型號,距離我有多遠。隻要覺得危險,趴下來就是。可機槍就不同了,等你聽到子彈颼颼聲,那些子彈已經從你身邊掠過去了!大多數時候,你就是被子彈打中了,也不知道自己是被什麽地方機槍掃中的。知道不?隻有機槍才是最危險的敵人!”

“沒錯,對咱們來說,炮彈並不可怕,隻有不熟悉炮彈落下來的新兵才在炮擊中出現大量傷亡。我們害怕的是機槍,這東西實在太‘混’帳了,打在身上一打就是一個窟窿。這個東北虎式戰車別的好處我沒看出來,不過當活動掩體倒真的不錯。……別廢話,跟著我走。”

徐永晉他們撤到後麵已經三天了,這是三天裏他們頭一回執行戰鬥任務。

當陸戰隊從巴格達前線撤出去後,陸軍與守城的同盟***就每一條街道,每一座房屋展開了爭奪戰,戰鬥打的十分殘酷,可每天進展卻微乎其微。在德軍炮兵轟擊與步兵反衝鋒下,任何正麵突破的嚐試最終隻能以失敗告終。已經進入美索不達米亞首府巴格達,眼看著勝利王冠上最璀璨的寶石馬上就要屬於自己了,可現在居然和敵人在城裏頂起了牛,這自然是遠征軍上下不樂意看到的。在三天前,遠征軍東線集群與巴格達方麵的西線集群勝利會師了,隻是當土軍第六集團軍殘部加入到守城部隊行列中後,遠征軍雖然多了十萬大軍用來進攻巴格達,效果還是不顯著。

讓陸軍鬱悶的消息在東線集群與西線集群會師的同時,從巴格達西北穿了過來:在阿拉伯軍隊配合下,海軍的裝甲旅協同一個陸戰旅攻破了距離巴格達九十公裏處,極為重要的後勤補給樞紐薩馬拉,殲滅了守軍一個營和在那邊的勤雜人員,切斷了巴格達守軍與安納托利亞之間聯係。

陸軍搞不明白,原本用來進行登陸作戰的陸戰隊為何在陸戰中表現如此優異,而陸戰主力陸軍,卻在美索不達米亞這裏每戰都不順利,開頭丟了一個旅,現在又重兵陷在巴格達無法自拔。一想到所有風頭讓陸戰隊搶去,陸軍上下心裏就直冒火。

和外人認為陸軍本質是守舊相反,遠征軍陸軍參謀人員認為自己也是善於總結經驗教訓的。世界第一陸軍強國豈能如此讓外人嘲笑?總結陸戰隊經驗,讓陸軍憋氣的是,陸戰隊執行的都是陸軍在幾千年戰鬥中早已成文的戰爭規則:避實就虛,專打敵人要害,隻不過陸戰隊讓戰車擔任了奇兵角‘色’。與陸戰隊相比,也許世界第一陸軍強國成了遠征軍陸軍負擔,遠征軍陸軍總是喜歡動用大部隊與敵人硬碰硬,非要堂爾皇之在正麵擊敗並且消滅敵人不可。好象其他方法消滅敵人就不那麽地道了,就損害了陸軍威名。既然明白問題之所在,陸軍參謀人員腦筋動的飛快。現在巴格達前線對部隊威脅最大的是德軍部署在後方的炮兵部隊,而想要對付這些炮兵部隊,對遠征軍而言,經驗是現成的,在三月份殲滅德軍重炮團戰鬥中,陸戰隊戰車部隊就已經做過一次演示了。現在陸軍參謀人員隻要按照陸戰隊上次經驗,稍微改變一下就製訂出一份十分出‘色’的計劃。

陸戰隊奪取了巴格達西北城鎮薩馬拉,這讓巴格達城裏守軍喪失了援軍與物資的補充,沒有補給,再強的堡壘也是堅持不了多久,陸軍參謀人員對這一點心如明鏡。隻是讓別人說自己是靠了海軍陸戰隊功勞才奪取了巴格達,這讓陸軍很失麵子,為了告訴世人巴格達是完全依靠陸軍自己能力攻下來的,陸軍就必須在敵人物資徹底耗盡之前,拿下巴格達。

既然德軍炮兵對攻城陸軍部隊威脅極大,參謀人員第一反應就是消滅他,讓遠征軍在美索不達米亞這裏最有戰鬥力的十師十九旅(主要是三十八團擁有大量超乎團級單位應該擁有的重型武器)在陸軍戰車營掩護下繞過重兵防禦的巴格達,以一個漂亮的左勾拳狠狠打在同盟國要害上,徹底消滅敵人炮兵陣地,為攻城部隊掃除隱患。

計劃製訂了,正在前麵和德國人糾纏的十九旅馬上被上層調了下來。在三天裏,十九旅與第一重型戰車營進行了步兵與戰車之間協同作戰演練,雖然時間很短,一切都顯得不夠,可這是戰爭,也不可能有太多時間共大家練熟了再應用。第一重型戰車營也就是程明海以前所在的戰車營,在去年戰役裏,高少校指揮的戰車營雖然損失慘重,可他畢竟奮力作戰了。沒有當逃兵讓軍方也很難處分高德申少校,對他所表示的不滿,隻能用一年裏未晉升軍銜來表達了。

第一重型戰車營剛到美索不達米亞時,包括攜帶的補充戰車,一共擁有東北虎式重型戰車六十輛。不過戰車營出師不利,一登陸就因為落海、沉陷損失了三輛戰車。在庫特——艾馬賴戰鬥中,戰車營又戰損十一輛戰車。和戰損相比,東北虎式重型戰車頻頻發生的故障更讓人撓頭不已。到現在整個戰車營就是在補充後,能開動的戰車也不過三十輛。這些戰車還都是後麵運上來的改進型東北虎式重型戰車,以前那種頂部炮塔裝備三十七毫米火炮,側麵還配備五十七毫米短身管炮的東北虎I式重型戰車已經全部或戰損或故障報廢了。

戰爭能極大‘激’發科技與生產工藝改進,現在的戰爭與以前不同,現在各國領導人一致認為,一個國家要想在這弱‘肉’強食的社會生存,唯一方式就是必須和其他國家(尤其是鄰國)展開競賽,要想變的富強,最佳方式就是時刻做好準備,通過戰爭從其他國家掠奪自己所需要的東西,金錢、原料、物資、領土、人口……一切的一切都可以通過戰爭獲得。大家想的一樣,同樣的,彼此對對方都心懷不安,為了取得戰爭勝利,必然一加入戰爭,馬上就全員總動員,動用全國一切力量全力爭奪勝利。戰場的勝利不光依靠人力資源,還有物力資源,武器***的數量,與對方相比,裝備的先進與否,這些都是極為重要的。中國雖然距離歐洲十分遙遠,既然參戰了,也無法逃脫全力爭勝這個***。

前方戰鬥各種細節很快就反饋給國內,很多內幕消息國民是不能告之的,不過研究院和武器製造廠卻可以知道。就戰車而言,在美索不達米亞遠征軍戰車部隊並沒有遭遇到土耳其戰車部隊,這證實了戰前情報部‘門’通報的土耳其沒有戰車情報。麵對沒有戰車的敵人,東北虎式重型戰車所要麵對的主要敵人是步兵,這時候三‘門’火炮數量就顯得實在太多了,火炮‘射’速不快,很多時候當你看到敵人,將炮彈推進後膛,再觀察準備‘射’擊,這時候敵人早就消失了。與火力過剩相比,東北虎式重型戰車它的裝甲又顯得太單薄了,隻有二十毫米厚的主裝甲,敵人二十五毫米火炮可以輕而易舉擊穿它。為了適應戰場需要,國內對東北虎式重型戰車進行了一定程度的改良。改良後的東北虎II式重型戰車全重還是三十五噸,不過它的頂炮塔取消了三十五毫米火炮,而是裝了一‘挺’十二點七毫米機槍,成了機槍炮塔。而戰車主裝甲厚度加厚到三十毫米,這可以有效抵禦二十五毫米火炮的直‘射’,側裝甲與底裝甲厚度都增強到二十毫米,一般地雷對它不會構成什麽威脅。

東北虎II式重型戰車雖然做了不小的改動,可它畢竟是戰場應急作品,東北虎I式重型戰車所擁有的缺陷,在II式戰車上同樣存在。戰車高大是高大了,不過方方正正的外型像足了一個靶子,同時這戰車還顯得很笨重。每小時八公裏的速度(最高)讓這種戰車作為協同步兵進攻是不錯的,要是像陸戰隊的貂式戰車單獨進行突擊,這是它萬萬不能完成的。車輛的可靠‘性’、舒適‘性’在改進之後一點變化也沒有,發生故障對這種改進‘性’戰車而言是家常便飯。陸軍參謀人員原本計劃讓重型戰車營的三十輛東北虎一起出發,掩護十九旅將士奪取並且摧毀同盟國炮兵陣地,可事先製訂好的計劃到了出發時候全改變了——三十輛戰車中,隻有二十輛可以開動,還有十輛任憑戰車兵如何發火,它們也巋然不動。

金屬履帶碾壓在沙石地上,發出叮咣叮咣折磨人耳朵的金屬聲,隆隆作響的戰車開動起來掀起高高的黃塵,跟在戰車後麵的步兵很是吃了不少塵土,細微沙子讓戰士們眼睛也睜不開。未燃燒充分的燃油從排氣管裏噴出,空氣裏彌漫著濃濃的汽油味,一些對汽油味敏感的人,忍不住嘔吐起來,三天的訓練對戰士們而言實在太短,那些對汽油味敏感的戰士在這麽短時間裏是無法改變自己討厭這氣味的本能。路上不時有戰車拋錨,跟著戰車一起前進的戰車營維修兵時不時需要奔赴上去,進行一番緊張的維修。讓戰車營與一同出發的十九旅感到萬幸的是,到現在為止,這二十輛戰車還沒有因為故障,被迫退出行軍行列。不過不停發生故障,這也拖延了戰車行進速度,原本速度就不快的戰車,現在真的成了步兵掩護神,它的速度和步兵步行一樣快了。

中午,早上灰‘蒙’‘蒙’的天空到現在變的黃乎乎了。風沙雖然不是很大了,可遠沒有到停歇的地步,被吹起的黃土將天空遮蔽成黃‘色’,原本湛藍的天空隻能很不甘心隱退到後麵,期待塵埃落定,自己好重現天日。太陽在黃沙遍布的空中‘露’出一輪模糊的光影,雖然陽光不那麽刺眼,可這裏的溫度還是很高。高的讓擔負迂回敵後攻擊敵人炮兵陣地的戰士在走了半天路後,一個個汗流浹背,有些人將沉重的鋼盔摘了下來。這些人寧可遭遇零星敵人發‘射’出流彈的死亡邀請,也要讓腦袋稍微輕鬆一些。至於解開風紀扣敞開‘胸’膛的,這就更多了。

也許巴格達裏兩軍打的不可開‘交’,雙方注意力都集中到城裏去了,這條路上十九旅和戰車營並沒有遭遇什麽敵人。半天時間,走在最前麵的偵察兵不過抓獲十來名從城裏溜出來的同盟國逃兵,至於敵人警戒部隊,到現在還一個也沒有看到。至於遠征軍,這裏距離城市十分偏遠,遠征軍部隊不過在距離底格裏斯河不遠處安排了一些觀察哨口,到了這裏也無法看到遠征軍其他部隊身影了。對戰士們而言,沒有看到敵人不過是暫時現象,當接近敵人設在城北的炮兵陣地,相信肯定會遭遇到同盟國警戒兵力的。不過這支迂回部隊相信那時侯一個旅加上二十輛戰車猛地衝上去,同盟國的那些人還來不及做出反應,他們炮兵陣地就灰飛煙滅了。

“休息!全體休息了!”

從前麵傳來命令,讓走了一上午,昏昏‘欲’睡的戰士一聽休息命令,一時又來了‘精’神,大家將***朝地上一放,顧不得地上滾燙的沙石,一個個癱坐下來,解開水壺,大口喝著加了鹽的冷水。後麵跟著的炊事員很快將飯菜送了上來,這些飯菜都是早上出發前就做好的,擱了半天,不再熱乎不要說,味道也顯得相當不好,讓人吃的反胃。隻是大家十分饑餓,現在不要說飯菜,就是喂豬或者喂牛的飼料端上來,他們也會狼吞虎咽吃下去,順便嘴裏再罵罵該死的司務長。

徐永晉稍微填飽肚子,放下筷子不再吃了,飯菜實在太難吃,既然不再餓,他也不想讓自己味覺器官變的麻木不仁。從炊事員挑上來的擔子裏給自己已經空了的水壺裏補充滿水,徐永晉走回戰車後麵,躲避風沙侵麵,順便再看看戰車營的那些戰車兵是如何伺候這些看起來威猛,實際上十分嬌貴的“東北虎”。走了這麽些路,人走的累了,戰車也耗盡了汽油,現在那些戰車兵顧不得吃飯,先忙著清理防塵蓋上的沙土,這些沙土加劇了戰車磨損,讓故障率直線上升,水箱裏的水是必須補充的,油箱裏油也要加滿,同時還要將炮塔與觀察口裏沙塵剔除。徐永晉不明白,這些鐵疙瘩製造的戰車,為什麽還需要這麽多人伺候它?自己步槍已經夠‘精’細的了,可也沒到半天工夫就要保養的地步。

“三十八團注意了……起立!我們到前麵占領陣地,掩護部隊繼續開拔!”

前麵不知什麽人在風裏扯著嗓子喊。徐永晉懊惱地將鋼盔扣在腦袋上,嘴裏不滿地吐出一串髒話。所謂的王牌部隊真不是人待的地方,戰鬥最‘激’烈的地方上級首先想到的就是這個有文化年輕人占了絕大多數的三十八團,享福的時候別人可以休息,他們三十八團還要訓練、值勤。這次奔襲同盟國設在巴格達北麵的炮兵陣地,三十八團又與戰車一起走在前麵,同樣是十九旅部隊的二十七團跟在後麵。萬一發生戰鬥了,首當其衝的就是三十八團。現在中午短暫休息時間,戰車營可以補充油料,三十七團可以就地休息,而該死的鐵血青年團必須到前麵占領陣地,掩護他們!

徐永晉真懷疑其他部隊都是親媽生的,隻有三十八團才是後娘養的。與徐永晉一樣,不管是新兵還是老兵,五連的戰士對前麵下達的命令反應一致,都是牢‘騷’滿腹。雖然上級下達的命令是不能違背的,可這些戰士嘴裏罵上兩句,當軍官的也睜隻眼閉隻眼——隻要他們服從命令就行。

戰士們背起步槍,跟著軍官懶洋洋走到前麵,在一道不高的土坡上占領陣地,挖掘野戰工事。沒有誰對挖掘這種野戰工事特別賣命,軍官對戰士們磨洋工的舉動也沒有說什麽。就情報人員與事先偵察得到的消息,至少在這裏平常是不大有土耳其人或者德國人軍隊走動的,大部隊行動更加沒有,這裏不是戰區,沒有誰對這裏感興趣。何況大家都明白,隻要戰車加滿了油,後麵部隊休息好了,大家馬上又要放棄這些工事,離開這裏朝前走。使用這些工事的可能‘性’連萬分之一都沒有,既然如此,大家幹嘛還拚了老命在這鬼地方挖什麽工事?不過是應個景罷了。戰士們有這種想法,三十八團軍官想法一樣,於是在半小時之後,土坡上的單兵掩體也隻能勉強讓戰士將自己躺下去,至於將一個個掩體連接起來的‘交’通壕,這連影子都沒有。

前麵傳來一陣低微的馬達聲,正在挖掩體的戰士停下了手頭工作,疑‘惑’地望著北方。不久,透過彌漫的沙塵,前麵有一小群模糊人影正朝這邊奔跑過來,戰士們的心猛然揪緊了。

那些人影朝三十八團陣地奔跑過來,距離他們最近的幾名戰士‘操’起步槍迎了上去。漸漸的,那些人影越來越清晰,他們邊跑著邊喊著什麽,逆風情況下,聲音聽的隱隱約約,十分模糊。迎上去的戰士腳底速度越來越快,終於,奔過來的人影與迎接上去的戰士會合在一起,他們一起掉頭朝土坡上奔了過來。從軍服上看,這些人是派到前麵去的偵察兵,而他們喊的那些話也有許多戰士聽清楚了:“德國人!……德國人衝過來了!”

戰士們臉‘色’一時緊張起來,原本以為在這裏遭遇大股敵人的可能‘性’連萬分之一都沒有,可現在從偵察兵驚慌的奔跑,急切的叫喊聲中,這不到萬分之一可能‘性’的概率卻變成了百分之百。

“德國人!……快報告上級,大批德國人跟在戰車後麵正朝這邊開來!”偵察兵奔上土坡,蒼白的臉上汗珠直往下淌,見到三十八團將士,一個個‘腿’一軟坐在了地上。

五連王連長走了上去。“別緊張,我是三十八團上尉連長王兆軍……你們辛苦了,前麵是敵人嗎?……德國人有多少戰車?”

“至少在三十輛以上!大批德軍黑壓壓一片,數也數不過來,現在敵人正漫山遍野撲過來!”

聽了偵察兵話,圍攏過來的戰士一陣‘騷’動,他們原本以為上來的不過是一群步兵,自己後麵就有戰車營,相信在戰車營幫助下,敵人步兵就是再多,吃不掉敵人,頂住應該沒有什麽問題,可現在問題麻煩了,聽偵察兵說敵人不光是漫山遍野的步兵,還有三十輛以上戰車,步兵是否比自己更多暫且不談,戰車方麵他們可比自己多多了。再看看挖掘的掩體,這東西連隱蔽自己都談不上,又怎麽可能抵禦敵人戰車衝擊?在美索不達米亞一直以來都是遠征軍在戰車掩護下在土耳其人陣地上橫衝直撞,現在自己也要體會一下戰車衝擊是什麽滋味了,而自己卻連最簡單的掩體都沒有……很多戰士臉‘色’一時變的無比煞白,驚慌如同瘟疫般在三十八團迅速傳播開。

王連長見戰士們聚集在自己身邊顯得手足無措,不由得大聲怒喝道:“傻站著幹什麽?!沒聽到敵人馬上就要過來了嗎?還不趕快構築好陣地!”

王連長這麽一吆喝算是提醒了手下戰士,人們連忙急速奔到自己位置上,揮動鐵鍬飛快地挖掘陣地,現在用不著什麽人再命令他們,人們也不惜體力拚命挖掘著,工事是否能在敵人到來之前挖掘好,關係到自己在戰鬥中是否能夠生存下來,雖然從偵察兵報告來看,現在再拚命已經有些晚了,大家現在深深懊悔自己剛才為什麽不多‘花’一些力氣挖的再深一些。

危機麵前,王連長顯示出作為一名軍官應有的冷靜,一扭頭找到了自己通信員。“小劉!你馬上跑步到後麵,將敵人到來的消息通知戰車營與旅部!”

“是!”通信員也顧不得敬禮,高聲回答一句,扭頭就朝後麵跑。

“弟兄們!”王兆軍‘抽’出手槍,站在土坡最高點,看著周圍正在拚命的戰士,高聲喊道:“敵人正在朝我們這邊湧過來,這裏的地形對防禦也沒多大幫助,我們還沒有完善的工事,我們現在就立在懸崖邊!退,是無路可退了,你兩條‘腿’再快也跑不過戰車,讓人家從背後殺死,這是作為一名軍人最大的恥辱!現在情況極為危急!怎麽辦?隻有打敗敵人才能死中求生!我們的希望是戰車營與兄弟團能及時趕上來,展開後投入戰鬥,為了勝利,為了生存,我們隻能跟顆釘子一樣死死釘在這裏!人在陣地在,決不後撤一步!今天,我王兆軍就站在這裏,你們哪個要是膽怯了,想要從這裏撤下去,我就打死誰!我要是想逃跑,你們就打死我!聽明白了嗎?人在,陣地在!”

“聽明白了!人在陣地在!誓與陣地共存亡!”一百四十多人手中的活沒停下來,齊聲高呼道。以前不管是訓練還是在戰場上,喊人在陣地在,誓與陣地共存亡大家都有一種遊戲心理,覺得這不過是句口號而已,而現在,這卻成了極為現實的,擺在大家麵前唯一道路,這句口號成了大家發自肺腑之言,喊的很響,也很悲壯。

口號餘音還未消散,戰車隆隆聲已經近在耳邊,雖然逆著風,大家還是聽到了雄壯的合唱。歌是用外語唱的,學過德語的戰士聽出歌詞唱的是“美麗的‘花’兒開在山坡上,白‘色’的小‘花’叫***裏卡,美麗的‘女’孩象鮮‘花’”。這是德軍士兵最愛唱的愛裏卡。戰士們放下鐵鍬,不再挖掘掩體了,‘操’起步槍趴在掩體裏,設在土坡頂部的重機槍拉開了槍栓,機槍‘射’手緊張地瞄準土坡下麵。配屬三十八團的迫擊炮支起了炮身,炮手將裝有尾翼的炮彈放在炮口,靜靜等候開火命令。

一輛接著一輛方方正正如同鐵箱的戰車從沙塵中顯現出來,A7V戰車!幾十輛德國第七‘交’通處設計的戰車如同猛獁巨象隆隆作響朝三十八團陣地壓了上來。在A7V戰車後麵跟著黑壓壓一片身穿灰綠‘色’軍服的德軍士兵。那些德軍士兵手裏握著和土坡上中國戰士一樣的步槍,昂首‘挺’‘胸’跟在戰車後麵。與遠征軍得到的經驗一樣,這些德國兵也跟在戰車後麵三十度扇區裏,在消滅戰車之前,想要大量殺傷德軍士兵顯得不那麽可能。

這支德軍就是曾經在法國戰場殺的法國人血流成河的由克盧克將軍指揮的第一集團軍第三軍第八師,在結束法國戰役後,第一集團軍調到了東線,而第三軍被劃歸給正在法國擔任治安的威廉皇太子指揮的第五集團軍。當遠征軍快要發動‘春’季攻勢時,應土耳其人請求,同時也為了穩定美索不達米亞戰線局勢,原本打算調到俄國戰場去的第五集團軍半路轉向了美索不達米亞,其中第三軍擔任第五集團軍先頭部隊。在遠征軍發動巴格達戰役時,德軍第三軍兩個師剛到巴格達,並且迅速投入到戰鬥中,而在後麵跟進的第三軍第八師,與第三軍戰車部隊當時並沒有到達前線。

在陸戰隊突襲薩馬拉,並且占領那裏,切斷了巴格達守軍與土耳其腹地之間聯絡時,第八師與第三軍的戰車部隊剛剛過了薩馬拉,到達巴格達前線,早一日,晚一日,陸戰隊都要在薩馬拉遭遇到德軍這支主力部隊,如果是這樣,薩馬拉之戰決不會如此輕鬆結束。這也是泯泯中自有天意決定一切了。陸戰隊攻占薩馬拉的消息,巴格達守軍幾乎是與遠征軍在巴格達前線指揮部同時得到了消息。和比較保守的土軍不同,德軍骨子裏信奉進攻,並且敢於冒險。在得知薩馬拉被攻占後,擁有了巴格達前線指揮權的德軍將領並沒想著打通自己後勤保障線——也許他們相信跟在第三軍後麵的第五集團軍其他部隊有足夠實力將遠征軍部隊驅趕走——他們在擁有了生力軍後,首先想到的是進攻!與遠征軍陸軍參謀人員一樣,德軍將領也看中了巴格達西麵這塊地形,想要讓第八師通過這裏殺到遠征軍圍城部隊後麵,消滅後方指揮樞紐、炮兵陣地、飛機場。真要讓德軍第八師進入到底格裏斯河南岸,遠征軍手頭主要部隊都調到外線去了,一時還真無法‘抽’調什麽部隊用來防禦。要是這樣,德軍第八師成功可能‘性’是相當高的。

遠征軍事先派出的情報人員、偵察人員與德軍將領派出的人員都沒有發覺對方看中了這裏,也許是為了麻痹對方,在這塊地盤雙方都約束各自部隊進行積極行動,以免令對方加強戒備,好使突襲行動更加順利,完成的希望也更大。虛無縹緲中,老天已經安排好了一切,雙方幾乎是同時離開了各自駐地,沿著同一條道路彼此相向而行,在遠征軍派在前麵的偵察員發現德軍大部隊行動同時,德軍偵察兵也發現了遠征軍大部隊蹤跡。兩隻事先都無準備打一場遭遇戰的部隊在這塊連名字都沒有的土地上猛然碰撞在一起。

緩緩爬行的A7V戰車裏士兵看到了土坡上的遠征軍陣地,可它還是毫無忌憚,大搖大擺就那樣開了上來。這種三十噸重的戰車光成員就有十八人,擁有一‘門’五十七毫米低速炮,另有六‘挺’七點九二毫米機槍。與笨重的東北虎式重型戰車一樣,A7V的速度也不快,每小時隻有八公裏。

“弟兄們注意了!將敵人放近了再打,要打的準!打的狠!一定要打出我們鐵血青年團的威風來!”王兆軍彎下腰,眼睛死死盯著正緩緩爬上來的戰車。現在的王兆軍與剛上戰場時,那種膽怯怕死截然不同,好象變了一個人。或許是情況太過危急,‘逼’得王兆軍不得不堅強起來。

彎著腰的王兆軍死死盯著如同大鐵箱子開上來的德軍戰車,左手緩緩舉了起來,右手將手槍扳機打開。德軍戰車還在轟隆隆費勁爬著坡,後麵原本站著筆直的德軍士兵也許看到自己距離遠征軍近了,紛紛彎下了腰。對三十八團而言,他們唯一的優勢就是搶先占領了略微高一些的土坡,並且挖掘了簡陋的掩體。“準備‘射’擊!……打!”A7V戰車距離五連隻有五十米距離了,王兆軍將舉起的左手狠狠落下,右手擊發了第一槍。清脆的槍聲還在耳邊回‘**’,A7V戰車上閃現一個閃光點,那發手槍彈很準確打在三米寬的戰車前裝甲上,隻是手槍彈的威力畢竟有限,子彈打在裝甲上,不過是濺起幾點火星,裝甲上連個坑也沒有留下來。

隨著王兆軍打響了第一槍,土坡上的守軍同時開火,步槍、機槍、六零迫擊炮將大量的***朝一步步‘逼’上來的德軍傾瀉過去。機槍、步槍子彈打在戰車裝甲上迸發一串串火星,三發迫擊炮彈拖著長長的煙跡發出尖厲的嘯聲從空中栽落,落在戰車後麵轟隆一聲爆炸開,黑‘色’的煙團裹挾紅‘色’的火光朝上衝去,煙團迅速擴大,將一輛A7V戰車包圍,等煙團被風吹向後方,越來越淡,那輛戰車還若無其事繼續朝上爬。

當三十八團開始‘射’擊,跟在戰車後麵的德軍士兵紛紛匍匐在地上,‘操’起手中武器朝上打。幾發迫擊炮彈雖然落在人群中,可幾乎朝天竄去的炮彈碎片並沒有殺傷幾個德國兵。戰場上槍聲炮聲響成一片,雙方步兵也不用怎麽瞄準,上好膛隻要對準了正前方開火就是,阻擊陣地上打出去的子彈與落在旁邊的迫擊炮彈對德軍戰車沒有構成任何威脅,一輛戰車停了下來,前麵炮口竄出一團白煙,轟地一聲,炮彈掠過阻擊陣地上空,在土坡後麵爆炸了。接著德國戰車再次開動,大地在顫抖,幾十輛A7V戰車朝阻擊陣地碾壓過來。

“手榴彈!……用手榴彈炸它***養的!”不知是誰扯著嗓子喊了一句。

幾名五連戰士‘摸’出手榴彈,打開蓋子,拉開導火索,將手榴彈朝爬過來的戰車扔了過去,完成投擲動作,戰士一個前撲匐倒在地。手榴彈在空中劃了一道弧線砸在戰車上,被裝甲彈落下來,接著猛地爆炸了,硝煙尚未散盡,戰車已經大搖大擺從裏麵駛了出來。

噠噠……,爬到五連跟前的戰車兩側四‘挺’機槍同時開火,密集的子彈打的沙土四濺,將阻擊陣地上戰士壓製的抬不起頭。一名戰士握著一枚手榴彈剛站起來打算投擲到戰車上,幾串機槍子彈同時掃到他身上,將這名戰士打成了篩糠,手榴彈還沒投擲出去,人就栽倒在地,手榴彈落在了他身下,一團火光後,‘肉’屑與血水朝周圍飛濺開,破碎的軍服上布片在空中緩緩飛舞。戰車密集的機槍子彈將阻擊陣地火力壓製下去,趴在地上的德軍士兵見阻擊自己火力減弱了,從地上爬了起來,半彎著腰一步步‘逼’近土坡頂。“火炮!七五野炮為什麽不開火!?”

三十八團士兵這下徹底明白了當土耳其人麵對戰車心裏是什麽滋味了,因為他們現在正體會著相同的感覺。恐懼,無盡的恐懼把戰士們的心緊緊朝深淵拖落。王兆軍見自己手頭現有的武器無法將A7V阻擋在陣地外麵,而敵人步兵在五連火力減弱後,神靈活現站了起來,肆無忌憚地朝土坡上越衝越快,不由得朝自己手下大喊道:“用不著考慮戰車,先攔截跟在後麵的步兵!決不能讓敵人步兵衝進陣地!二排長,派人用炸‘藥’包將這些狗雜碎給我炸了!”

戰車是危險,可敵人步兵要是衝上來更是不得了。黑壓壓一片的步兵衝進陣地,阻擊陣地上戰士隻有戰死和投降兩條路可以選擇,作為中***人,至少到現在王兆軍還沒考慮投降兩字。

趴在掩體裏被德軍戰車機槍火力壓製的抬不起頭來的戰士,聽到連長命令,支起身拚命朝下麵開火,一個接一個戰士被A7V戰車側麵機槍打倒。看到下麵的德軍士兵越衝越近,沒有被打倒的戰士也顧不得身邊戰友在被擊中時發出悲慘的喊叫。

隆隆作響的戰車從掩體邊駛過,將掩體外麵的土填回裏麵,等戰車開走,徐永晉從土堆裏掙紮著冒出,抖落背上沙土,將步槍從沙土裏掏出,瞄準一個快要衝上土坡的德國兵輕輕扣動了扳機,槍聲響過後,眼前冒出淡淡青煙,徐永晉眨了眨眼睛,等視線焦距調整到剛才瞄準的地方,那名德國兵已經不再站著了,徐永晉略微調整一下槍口,瞄準下一個目標。戰場情況已經十分危急,陣地隨時都有被突破的可能,而這時候徐永晉心裏卻一片空明,槍聲、炮聲、戰車轟鳴聲、被子彈炮彈破片擊中士兵瀕死的慘叫聲都離他十分遙遠,生還是死已經不再重要,他隻知道裝填好子彈,靜靜瞄準目標,輕輕扣動扳機將子彈打出去。

不時有戰車衝進五連陣地,筆直朝前開,碾壓著一路遇到的掩體。側麵機槍朝外麵噴吐著火舌,青煙從不停抖動的槍口處冒了出來。突然,從地上跳出一名抱著炸‘藥’包的戰士,戰士以極快的速度仿佛獵豹撲向從身邊開過的戰車,抱著的炸‘藥’包導火索噝噝燃燒著,急速縮短。在機槍還沒有打中他之前,戰士已經連人帶炸‘藥’包撲在了戰車側裝甲上。

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炸‘藥’包爆炸了,那名戰士被炸的粉身碎骨,而A7V戰車強烈地跳動一下,不再繼續前進,大量黑煙從側裝甲處竄出,黑煙裏,橘紅‘色’的火舌不停朝外麵伸吐出,這輛戰車五十七毫米火炮與六‘挺’機槍全部啞火了。又有一名戰士從地上跳了起來,將拉燃了導火索的炸‘藥’包朝筆直對他衝過來的戰車投擲過去,戰士還沒有臥倒,側麵‘射’過來罪惡的機槍子彈已經打中了他,那名戰士身子一頓,這時候,被他投出去的炸‘藥’包在戰車前麵爆炸了,氣‘浪’將那名戰士掀飛,還在空中,看樣子已經沒有一點活著的跡象了,而那輛A7V戰車在炸‘藥’包爆炸後,又朝前開了一小段距離,停了下來,歪向一旁不動彈了,從縫隙處有一縷縷白煙冒出,過了一會兒,側後麵的艙‘門’被裏麵戰車兵打開,幾名戰車乘員從裏麵跳出來踉蹌著朝後麵奪路而逃,隻是很快他們就被陣地上機槍掃倒,再也不可能逃到安全地方去。

衝再前麵的戰車接連被擊毀,後麵跟著的戰車兵同歸窺視孔看個真真切切,遠征軍悍不畏死,抱著炸‘藥’包往上衝的勁頭將這些人膽子嚇破,戰車裝甲雖厚,可也受不了炸‘藥’包猛烈的爆炸,幾輛跟在後麵的戰車遲疑了,速度越開越慢,在原地費力地掉轉方向,轟隆隆朝土坡下開走。五連隔壁陣地上,三十八團部署在後麵的七五毫米野炮接連用抵近‘射’擊摧毀了兩輛戰車,將德軍戰車突擊打退下去,失去了戰車保護,雖然在軍官指揮下,德軍士兵還是凶悍頑強,可阻擊陣地上遠征軍步兵對付他們就顯得輕鬆許多。

“機槍!敵人快衝進一排陣地了,給我把這些***養的打下去!”王兆軍倒提著手槍,在陣地上奔跑著指揮手下阻擊正朝上衝的德軍步兵,流彈在四周呼嘯著穿梭而過,一發步槍子彈重重撞擊在王兆軍鋼盔上,將他戴著的鋼盔撞飛,扯斷的布帶將王兆軍脖子勒出一條紅印,王兆軍這才發覺自己站著在陣地上奔跑是多麽不明智,這樣站著到現在還沒有被敵人打死,這隻能說是意外,鋼盔被打飛是因為那顆子彈是距離很遠打過來的,若是近一些,恐怕就不是鋼盔飛了,而是自己腦袋上要出現一個大‘洞’了。仿佛突然明白危險的王兆軍顧不得腦袋被震的生疼,連忙一個側滾翻趴在地上,瞄準敵人不停地打出手槍裏麵子彈,嘴裏還在繼續喊著指揮部下抵擋。

和擁有準星、照‘門’的步槍不同,手槍瞄準五十米開外的目標,想要準確‘射’中困難大了不知多少,何況現在前麵到處都是趴著朝上衝的德國兵,連他們鼻子眼睛都看的清清楚楚,仿佛這些敵人隻要站起來衝前兩步就進入陣地了,為了阻擊敵人,王兆軍隻是靠感覺在打出一發發手槍彈,準確‘性’如何自然可想而知,打了十發子彈,王兆軍就沒看到一個德國兵倒在自己槍口下(事實上,手槍真正有威脅‘射’程在二十五米之內,五十米距離瞄準是可以瞄準,準確‘性’殺傷力都小的可憐)。接連打響的槍聲也就起了證明自己正在抵抗的作用,而且手槍‘射’擊聲輕的可憐,在喧鬧的機槍、步槍聲中,王兆軍手裏手槍微弱的‘射’擊聲早已被淹沒,不停地將子彈上膛,扣動扳機‘射’擊,這隻是給王兆軍自己壯壯膽。與王兆軍的槍法相比,他的指揮更是頂不了什麽用場,作為五連連長,在率領五連戰鬥方麵,王兆軍無法與他的前任周慈寧相比,與前任的前任同樣姓王,因為重傷撤回國內治療的王江林少校(因為重傷,軍銜升一級)更是無法相比。不過對五連來說,現在是否有連長指揮已經不重要了。戰場上到處都是敵人,眼瞅著所有的陣地都要被敵人突破,五連隨時有被灰綠‘色’海洋吞沒的可能。各個陣地上隻能人自為戰,自己這邊一個疏忽敵人就要衝上來,哪還有多餘工夫照顧到旁邊?而五連的機槍與迫擊炮都是哪裏敵人多就朝哪裏打,這也用不著王兆軍喊,敵人就在眼前,隻要眼睛還沒有瞎,哪裏敵人多,一目了然。

德國人見正麵硬衝傷亡太大,很快調整了進攻重心,將主要進攻力量放在五連因為反戰車突擊被嚴重削弱的二排陣地上,而在土坡下麵,那些撤下去的戰車用裝在前麵的五十七毫米火炮不停地朝土坡上麵轟擊。後麵跟進的德軍輕炮兵(迫擊炮)也占領了‘射’擊陣地,將一發發炮彈打到陣地上。颼颼怪叫著的炮彈拖著一條條白煙飛快落了下來,土坡上沒多少時間就被掀起的煙塵吞沒,德軍從後麵拉上來的機槍也開火了,噠噠聲中,一條條火鏈貼著地皮席卷而過,來回鞭笞著。五連的陣地畢竟是臨時構築的,很多掩體隻能伏下大半個身子,在敵人機槍與炮彈火力夾擊下,傷亡人員急速增加著。部署在下麵的陣地,很快打的沒幾個人了。

土坡頂上的六‘挺’七點六二毫米機槍,一‘挺’在德軍A7V戰車衝進陣地的時候被壓毀了,還有一‘挺’讓土坡下的德軍炮兵炸成了廢鐵,剩下的四‘挺’機槍顧不得肆虐著的敵人槍彈,拚命向正在朝二排衝去的德軍開火,從側翼攔截他們。在土坡後麵的三‘門’迫擊炮擁有土坡頂觀察哨指引目標,與土坡下德軍炮兵相比,發‘射’的一發發炮彈目的‘性’明確了許多,一發發炮彈接連落在了正在集結的德軍人群中,雖然沒殺傷多少老而成‘精’的德軍老兵,可也打‘亂’了德軍集結,讓他們一時無法將後繼部隊投入到第二‘波’衝擊中。五連其他陣地上守軍見二排實在危急,也從側麵以步槍、手榴彈支援三排陣地,橫飛的手榴彈破片、密集的彈雨下,往上衝受到正麵與側麵頑強阻擊,後麵的第二‘波’衝鋒部隊由遭遇炮火轟擊,一時無法補充上來,那些衝上來的德軍士兵終於堅持不住了,在丟棄下十來具屍體後,德國人從二排陣地上張皇撤了下去。

剛擊退德軍一次衝鋒,剛才被擊散的德軍第二‘波’衝鋒人員就聚集好,沿著平緩的土坡再次發動了衝擊。這次敵人主攻方向還是二排,不過還派出兩支小部隊牽製一排與三排陣地。德國人衝鋒的速度慢了許多,每前進十來米,他們就停下來占領陣地朝上麵‘射’擊,掩護下一批部隊繼續衝鋒,周而複始,一步步朝坡頂衝了過來。下麵德軍炮兵與戰車一起用炮彈在土坡後麵立起了一道火牆,阻止五連援軍到達。土坡上阻擊的守軍壓力驟然加劇,衝鋒的敵人數量沒有減少,而上麵守軍卻越打越少,戰鬥不過十來分鍾,五連傷亡已經超過三成,而援軍,卻還不知道在什麽地方。更要命的是,戰士們子彈已經打的差不多了,而後麵運輸***的補給部隊卻因為敵人炮火封鎖,暫時衝不上來,眼瞅著敵人一步步‘逼’近陣地,自己卻無能為力,這種感覺實在有些挫傷戰士信心。

“把敵人放進了用手榴彈炸!上刺刀,用刺刀將敵人給我趕下去!”

土坡頂上火力漸漸稀疏了,最後除了幾‘挺’機槍還在時不時掃‘射’一陣,其他步槍都停止了‘射’擊。沒有遇到什麽危險的德國兵漸漸加快了速度,終於,他們進入到距離坡頂不到五十米距離,德國兵紛紛從地上爬了起來,端著步槍嗷嗷嚎叫著朝上衝。

從坡頂飛出一群群黑‘色’的烏鴉,上百枚手榴彈同時劃過弧線落在正在衝鋒的德軍士兵周圍,土坡上接連響起密集爆炸聲,濃濃的黑煙裏步槍與‘肉’體殘肢飛迸出來,嗷嗷嚎叫聲變成了垂死呻‘吟’聲。爆炸形成的煙霧還未散盡,坡頂站起了百多名遠征軍將士,這些將士手握著步槍,大喊一聲從上麵飛快地壓了下來,雖然太陽被沙塵與硝煙遮蔽,那一把把刺刀還是讓人看了不寒而栗。

徐永晉衝在隊伍的最前列,在他身後左邊李廷貴頭上纏著繃帶端著步槍緊緊跟隨,而右邊不遠處梁德忠也趕了上來。手榴彈剛投擲出去,徐永晉就已經跳出掩體衝了下去,四處橫飛的彈片劃破空氣發出尖厲的嘯聲,濃濃的黑‘色’硝煙還沒有散盡,空中炸起的土塊沙礫正劈啪作響掉落下來,這些徐永晉都沒考慮,在他眼裏,隻有下麵狼狽躲避著彈片殺傷的德國佬。徐永晉明白現在是用刺刀解決這些敵人的最好時機,若是等他們穩定下來,整理好隊形衝上來,想要擊退他們就困難多了,到時候付出巨大代價是否能擊退敵人還難說的緊。沒衝兩步,眼前就是一個看起來有三十來歲的德國兵(與中國人相比,每個十八歲以上的西方人看起來都好象小老頭,在沒有問他們年齡之前,徐永晉真無法判斷出站在眼前的西方人到底多大了)。

剛才手榴彈飛過來時,一名德國兵很敏捷地匍匐在地上,彈片嘶叫著從他身上飛了過去,等耳邊轟鳴聲消退了,他從地上爬了起來,還沒搞清情況,眼前就出現一把亮煌煌的刺刀,帶著寒光的刺刀凶狠有力地朝他小腹捅了過去。德國兵隻來得及驚喊一聲,手中的步槍還沒有擺出防禦架勢,刺刀已經狠狠捅進了小腹,一陣巨痛,緊握著的步槍被他丟棄在地,雙手朝‘插’在自己身上的刺刀抓去,徒勞地想要將‘插’在自己身上的刺刀拔出來。

徐永晉將刺刀捅進麵前德國兵小腹,抬起腳在德國兵***狠狠踹了一腳,將德國兵踢倒在地,刺刀很順利地從德國兵小腹處拔了出來,大量鮮血從被刺的地方洶湧而出,德國兵捂著小腹在地上痛苦地打著滾,顧不得再給這個德國兵補上一刺刀,徐永晉又朝下一個敵人殺了過去。

下一個德國兵就沒剛才那麽好對付了,已經從手榴彈爆炸中清醒過來的德軍下士見徐永晉刺刀朝自己‘逼’了過來,端著步槍迎了上來。隻一下就將徐永晉手中步槍‘**’開了。

看著麵前超過自己十公分,身體極為魁梧的下士,徐永晉心裏暗暗叫苦,不過一回合,他的虎口就好象要裂開了,這個德國人力量是如何之大可想而知。來不及多想,格擋開刺殺的德國人已經將刺刀遞到徐永晉鼻子尖,倒退一步,將步槍橫在麵前格擋開德國人刺過來的步槍,接著又倒退了一步,如果不是徐永晉站著的地方比麵前的德國兵更高一些,現在他恐怕就跪在地上了。徐永晉吸口氣,雙手緊握著步槍,朝前跨一步,嘴裏高喊一聲“殺!”,用盡吃‘奶’的力氣將刺刀閃電般朝下麵正跟上來的德國兵刺過去。徐永晉感覺自己用的力量已經足夠大了,遞過去速度也足夠快,而那名德國兵隻是將槍朝上一格,徐永晉刺殺敵人的努力就化為烏有,步槍再次朝外圈‘**’開,徐永晉的雙手發麻,握著的步槍也差點被丟掉,他麵前的德國兵已經占領了絕佳的刺殺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