諜影 第四部分 摧毀 (十三)

原計劃在8月25日進行的圓點臨時高層會議,由於國會下議院財務監督委員會成員的臨時蒞臨檢查而推後。托馬斯隻好在晚上通知金惠臨:暫緩行動。

來自北京的計劃很簡單:在凱瑟琳·辛普森·蘇秦小姐,這個很早前就被北京方麵查明,其母親是德國海外情報機構臥底間諜的女人完全通過圓點安全審核後,在圓點再也沒有人懷疑她後,由介紹她進圓點外圍的托馬斯將她抓出來――當然,不能讓她真落入圓點手中――然後,在“蘇秦”暴露並消失後,已經被英國人盯得很緊的金惠臨也將暴露信使身份並撤回中國。由此徹底打消圓點對“王佐”的一切懷疑!鼴鼠終於被抓出來了,抓鼴鼠的英雄托馬斯·莫蘭特博士自然會獲得來自白廳的獎勵……

本來在8月26號的圓點臨時會議上,當托馬斯·莫蘭特正式提出關於凱薩琳·辛普森小姐的很多疑點時,按照凱特·霍克的提議就應該立刻將凱瑟琳·辛普森控製起來。然而,詹姆斯·布來恩教授在狐疑地盯了托馬斯·莫蘭特半天後,表態說這一切僅僅都還是推理和懷疑,有必要再仔細研究一下後才能決定是否應該,以及用何種方式采取行動。

托馬斯·莫蘭特明白:現在無論他提出什麽建議,布來恩教授就會朝相反方向去思考,他提議做什麽事情,教授就會立刻反對。於是他臉上滿是失望的表情,低頭不語。

最後,M先生鑒於會議局麵的僵持,決定在星期一,也就是8月28日的圓點各部門高管情況交流會上將該項問題提出,由高級主管們會議討論,共同決定。

當天晚上,托馬斯·莫蘭特隻好又一次通知急於進行告別演出的金惠臨:暫緩行動。因為過早動“蘇秦”,效果就會不理想,一定是要在圓點已經快動手的時候再讓“蘇秦”消失,演出效果才會好,一切才顯得自然。

這幾天每天都在和“蘇秦”保持密切聯係的金惠臨已經有點沉不住氣了,為此,本次行動領導托馬斯·莫蘭特嚴厲地警告他:要他注意控製自己的情緒。在分別的時候,托馬斯還是能感覺到金惠臨那憤憤不平的情緒。於是,托馬斯刻意打著官腔提醒金:越是在撤離前,越是要小心謹慎,首長們經常喜歡說什麽來著……要站好最後一班崗嘛!看著平時挾上級之威在自己麵前趾高氣揚的信使大人此時唯唯諾諾虛心受教的樣子,托馬斯·莫蘭特·王佐心中升起難以言狀的愉悅……

就在1916年8月27日,星期日,北美當地時間淩晨3點45分,墨西哥侵略美國……

1916年8月28日,星期一。

因為墨西哥突然對美國的襲擊而36個小時沒有合眼的托馬斯·莫蘭特在這天下午獲得了個難得的休息機會――M先生在某次聯席專題研討會的間隙走過來,讓他和教授都回家睡2個小時,換換衣服。M先生甚至還專門交待:讓自己的司機用座車送教授和博士回家,然後再在2個半小時後去接他們回英倫防務指導中心。

“回家好好放鬆睡2個小時吧,”眼睛熬得通紅的M先生低聲而關切地對布來恩教授和托馬斯說:“大英帝國在此後的幾十個小時內可能還需要你們連續工作,先生們,現在請你們去休息――這是我現在唯一能為你們所做得。”

看著M先生那張平素保養得很好,但是此刻已經明顯憔悴的臉上流露出的真誠表情,眼睛裏也布滿血絲的布來恩教授和托馬斯相互對視了一眼,默默無語地往會議室外走去。

他們倆走過迷宮一樣的走廊,走進最靠出口的大廳。大廳四周布滿通往各個方向的走廊口。刺眼的電燈光下,這個位於白廳大街地下大廳裏人來人往,各個機要部門的官員們滿臉疲憊沮喪,好像都跟夢遊似地在拿著各類文件靜悄悄地走過。地下迷宮裏除了隱約傳來此起彼落的電話鈴聲外,並沒有太多人聲。布來恩教授和托馬斯穿過靜悄悄的人流,已經走到出口時,大廳裏的人群突然發生一陣波動,於是他們倆也站住腳,回頭隨著大家的視線看去:

隻見一個高大魁梧的身軀正在大廳另一頭,於眾目睽睽之下踩把椅子努力爬上值班台,並且這人在爬的過程中還甩開企圖幫助自己的兩名官員的胳膊。他還沒有爬上去的時候,大家就已經知道那他是誰了,所以,當他終於成功地在值班台上站穩了身體,小心地轉過身來時,大廳內響起一陣淩亂的掌聲,還有幾聲喝彩的口哨。掌聲和口哨中,有位海軍少將幹脆亮開大嗓門叫道:

“大臣閣下,你得控製體重了!”

大廳內的官員們都輕聲笑了起來。這時,得知消息的官員們已經紛紛放下手頭工作趕到大廳裏來,但是誰有資格站在大臣旁邊誰自己知道,所以很快,在值班台前就圍了一圈包括M先生在內的高層首腦。托馬斯和教授都自覺地站在出口處沒動,但是周圍其他的人都盡可能在禮儀允許的範圍內,走向離值班台更近的地方。

實際年紀並不是很大,臉上還是可以看出點年輕時英俊痕跡的大臣閣下微微喘著氣,先是沒有說話,直到從衣袋裏掏出一根大號雪茄舉在手上,這才調整好呼吸一本正經地說:

“先生們,鑒於國際形勢的急劇變化,以及諸位大英帝國精英們在過去幾十個小時內連續為帝國服務的事實,我首先宣布:從現在到等一下我離開的這段時間內,這座地下迷宮裏暫時可以抽煙!”

笑聲伴隨掌聲響起,人群裏真有不少官員掏出煙來點著。

“當然,”大臣接著嚴肅地補充到:“行政部門曾經向我保證過:這座迷宮的排風係統可以有效抵禦大規模的毒氣襲擊。”

大廳裏又是一陣大笑聲。

大臣在笑聲中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紙,於是,大廳裏官員們伴隨他這個動作都安靜下來。大臣看了眼這張紙,故意裝出不好意思的表情對剛才喊話的那位海軍少將,用不大卻能讓每個人聽得清楚的聲音說:

“對不起,羅伯特·阿爾波納特少將,我拿錯了講稿,這是某位女士送我的減肥計劃。”

大廳裏笑翻了天,大家由於連續加班帶來的疲憊似乎已經被這痛快淋漓的笑聲趕出了地麵,趕上了天空。

當笑聲逐漸平息,大家都麵帶微笑,飽含期待地注視著台上那位被工黨小報稱之為“大英帝國驕傲”的男人,隻見他的麵色卻陰沉下來,用一種緩慢的語氣開始張嘴說到:

“昨天,對,就在昨天,在北美當地時間的星期天淩晨,在美國人民經過一周的勤勞正在星期日早晨酣睡的時候,在美國孩子們還沉浸在甜蜜夢鄉做著天亮後去遊戲的美夢的時候,在虔誠的人們正準備起身穿好整潔的衣服去教堂的時候,萬惡的墨西哥獨裁者向美國,向這個和大英帝國有著文化血脈關聯的國家,向這個曾經和大英帝國有過不愉快的過去但現在已經親密友好的國家發動了卑鄙的襲擊……”

大臣將分別拿著一張紙和一根大號雪茄的手叉在腰間,神情仿佛怒視著萬惡的墨西哥獨裁者似地直視前方,嗓音由低沉到高昂地進行他的即興演講。大廳裏的人們迅速被他的話語中磅礴的氣勢和華麗的文采所吸引,整個大廳裏的人們仿佛都伴隨大臣的話語和語氣在用一個節奏呼吸,在用一個節奏心跳。

托馬斯·莫蘭特甚至能夠感覺到自己身旁一向以冷靜理性而著稱的布來恩教授都激動不已,以至於自己似乎都能感覺到教授的心跳起伏。

這一切可真夠無聊的!托馬斯一邊努力使自己保持表情嚴肅,瞪眼注視著正在演講的大臣,一邊在心裏回想著和史秉譽的最後一次單獨談話……

“你已經決定的事情你就去做,”剛在自己要求當特工的申請上簽完字的史秉譽說,然後又叫住了正被秘書領著出門的自己:“可我還是想和你單獨聊幾句,埃瑞克。”

於是秘書識相地輕輕關好門離開了,自己走回到史秉譽的桌前站住。史秉譽起身走到門口,小心地檢查了一下門是否關緊,然後走到自己身邊用神秘地語氣低聲問到:

“你帶了嗎?”

自己點了點頭,彎腰從褲腳拆出逃過工作人員檢查的5根香煙和7根火柴。史秉譽飛快地點著根煙,心滿意足地抽起來,但是語氣卻憤憤不平:

“醫生已經把我的抽煙數量減少到1天3根了,我知道這肯定是姓楊的在背後使得陰招!”

自己沒有搭腔,隻是走過去將房間的窗戶開一個小縫,然後朝史擺了擺下巴,於是史會意地走到窗戶旁邊,將嘴裏的香煙往外吐去,自己則默契地抓過一本雜誌將煙扇散。整個過程配合熟練。

“有兩件事情你得記住,”麵頰上已經出現老年斑的史秉譽開始吸著香煙對自己進行最後一次單獨教育:“第一條:任何時候不要讓各種情緒蒙蔽住自己的雙眼,要學會欣賞你的敵人的優點,學習你的敵人的長處……你明白了?……第二條:當你麵對那些傑出的人物,特別是可能會在曆史上留下大名的傑出大人物時,你一定要學會在自己心理上保持獨立,要學會平視大人物……你知道我當年怎麽做嗎?”

看見自己搖頭,史神秘兮兮地說:“密法不傳六耳,貼耳過來。”

於是,在自己的耳旁,這個已經被曆史標以“偉大”的人物輕聲說到:

“嘿嘿,麵對大人物的時候,你就在心裏努力想像他上廁所時的模樣就可以了……”

托馬斯強迫將自己從回憶中拉回來,聽到大臣閣下的演講已經接近尾聲:

“……因此,美國的危險就是我國的危險,就是協約國的危險。為保衛自己的家園而戰的美國人民的事業,就是世界各地自由的人民和自由的民族的事業。讓我們從如此殘酷的經曆中吸取教訓吧!趁此生命和力量尚存之際,讓我們加倍努力,團結奮戰吧!”

雷鳴般經久不息的掌聲在大廳內回**。在掌聲中,大臣閣下在幾名官員伸手攙扶下小心翼翼地從值班台上下來,然後由高級官員們陪同著匆匆消失在地下迷宮中。人們開始散去,各個臉上帶著激動興奮重赴工作崗位。不出托馬斯所料,布來恩教授果然毫不猶豫地朝剛剛出來的那條走廊走回去,不甘落後狀的托馬斯·莫蘭特幾乎是和他並肩在走……

到了晚上11點多,在暈倒在文件堆之間的教授已經被緊急送往醫院後,在M先生已經去某個會議室臨時為高級官員設置的行軍**休息後,托馬斯·莫蘭特才被“迷宮”――這是 “英倫防務指導中心”今天剛剛獲得的外號――行政官員安排乘坐一輛海軍陸戰隊的小卡車回家睡覺。

在穿過毛毛夜雨中的倫敦街道時,坐在小卡車的副駕駛位置上,一邊忍受著開車的海軍陸戰隊下士那濃重蘇格蘭口音的嘮叨,一邊隨口應付的托馬斯·莫蘭特心裏在想:因為這次關於美洲局勢變化的準確預測,圓點已經獲得了英國決策高層的極高評價,戴維·高鄧近期內很可能會獲得政治上的升遷,最有可能的位置是在去做內閣會議的情報助理官。那麽,圓點的處長位置會由誰坐?

雖然為了掩蓋“黑管”事件,M先生和布來恩教授已經配合做戲,緊急將涉及到那次事件的保羅和科柯打發去了遙遠的中國。而且大量的虛假文件,包括報告,便條,值班記錄和通訊記錄等等都已經被炮製出來。但是在白廳街的上層,關於布來恩教授不利的傳言還是如同蟑螂那樣四處躥動。

如果教授不能坐這個位,會不會是自己?托馬斯·莫蘭特立刻否定了這點:自己擔任圓點高級主管的任命都沒下來,此刻自己連圓點的正式官員都不是呢,更別說……血統!還有,信使金惠臨,他是否按照自己昨天晚上,借外出給教授買胃藥的機會傳遞過去的緊急通知開始行動了呢?按計劃這個已被北京查明私下和德國情報機關有接觸的“蘇秦”將被控製,然後再將前一段時間發生的很多事安在她身上,在圓點開始搜捕她時,金惠臨將布置出“蘇秦”已經逃離英國的假象。至於這個二分之一德國血統的兩麵間諜的最後下場,這已經不歸托馬斯來決定了……

這時,海軍陸戰隊下士將車停下,用濃重的蘇格蘭口音簡短地說了聲:“先生,到了。”

從車上下來,握了握下士的手,小心地回避開卡車開走時濺起的泥點。心事重重,疲憊不堪的托馬斯·莫蘭特慢慢地轉過身去,然後愣住:

已經快到12點的深夜裏,自己的房子內卻燈火通明。隻見花園裏停放著兩輛汽車,被雨水衝得發亮的汽車車身倒映著樓上的燈光,隱約見兩個男人正站在主樓門口的雨簷下抽煙聊天。這時,一名一直站在自己花園的大門口外,身披雨衣,手裏拿著警棍的年輕巡警充滿警惕地走上前來:

“先生,有什麽可以幫到你的嗎?”

“這,這是怎麽回事?”托馬斯·莫蘭特用手指著自己的房子,吃驚地問巡警。

“先生,”年輕巡警嚴肅地說到:“這裏有關大英帝國的機密,如果和你無關,請你馬上離開!”顯然,如果不是看見托馬斯剛才是從一輛軍車上下來的,巡警恐怕已經要查看證件,仔細盤問了。

“瑞查,”又有一名身穿雨衣的警察沿著街道走過來:“你這是和什麽人說話呢?”

“哈利警長!”托馬斯聽出那是一直負責自己這片街區治安的警長的聲音,趕忙叫了聲。

“托馬斯·莫蘭特博士!”老警長看清楚是托馬斯,急忙上前教訓年輕巡警:“瑞查,我不是已經讓你看過博士在警署的登記相片了嗎?你怎麽還會給博士找麻煩?”

“不關他事,”托馬斯解釋到:“我想是我這兩年樣子變化太大,特別是最近總加班,人都累變形了……”

“博士,請你放心。”哈利老警長低聲對托馬斯說到:“上麵已經通知我,對你這樣正在為大英帝國進行特殊服務的紳士要重點保護,我不能問你,你也不用告訴我你究竟是在哪個部門工作,但是我相信閣下的安全對於帝國一定是特別重要……”

“呃……警長,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想說我這裏的這個情況……”托馬斯·莫蘭特尷尬地解釋到。

“你放心!”哈利警長斬釘截鐵地說:“我明白現在是非常時期,也明白你的工作性質一定很特殊,所以昨天中午美國被侵略的消息傳開後,下午看見你的同事們往你家裏搬通訊設備,電話公司的人員又趕來加班安裝電話,我就明白我該做什麽了!”他指了指那個小巡警,又指了指自己:“從昨天晚上開始,我就特別安排了在你家門口的警力布署……”

“哈利警長,”托馬斯·莫蘭特真覺得自己快要發瘋了!他打斷老警長熱情洋溢的情況匯報,說:“這一切都不是在我知道的情況下發生的,你知道我……”

“我懂,”哈利警長馬上點頭:“我們都受過保密訓練,明白這其中的道理。我會把對你家的保護做得不引人注目的!博士,你放心,雖然我手下的警力不夠寬裕,但小夥子們都個頂個的棒!”

此時的托馬斯·莫蘭特終於絕望了,他勉強衝老警長點點頭,轉身向花園大門內走去。小巡警搶上前,激動地握住臨進門的托馬斯的手:

“博士先生,很榮幸能和你一起為大英帝國效勞……你們那個特殊國家機構招不招熱血愛國青年,我……”

缺心眼的小巡警話音未落就被老警長哈利一把拉開,托馬斯這時候已經聽不清表情難堪的警長又給自己說了什麽,踉蹌著就逃進了大門。

樓門口的那兩名抽煙聊天的男人看見托馬斯過來,忙迎上前來。其中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說:

“你是托馬斯·莫蘭特博士吧?我們……”

這時候的托馬斯·莫蘭特已經不再想和任何陌生人在樓外說話,他粗暴地一把搡開麵前的男人,疾步衝進自己的樓門內。燈光全部被打開的客廳內,管家辛格·沙爾麻正興高采烈地站在一輛小推車前忙碌地製作三明治,茶幾上還堆滿了各種食品和酒水。客廳的牆上掛滿了各類數據分析圖表,還有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正側對著大門,站在一張圖表前手支著下巴,臉上戴著深厚的眼鏡,仰頭深思。

看見自己的主人,辛格咧嘴笑道:“莫蘭特老爺,你回來了!”

“這是怎麽回事?辛格·沙爾麻先生!這些人怎麽在我的房子裏?他們是幹什麽的?!你們都在幹什麽?!”托馬斯·莫蘭特用一種已然崩潰的語調大聲喊到。

然後,在一片寂靜當中,托馬斯看見斯佳麗·斯泰德夫人裏麵穿件真絲睡衣,外麵裹著一身藍色的厚睡袍,頭發被一條蛋黃色浴巾包成印度式發型,臉上貼著不知道什麽植物的碎片,踩著一雙玻璃質地的高跟拖鞋笑嘻嘻地從寬大的弧形樓梯上下來。

“托馬斯!”斯泰德夫人熱情地叫到:“親愛的你可算回來了,我都快被累死了,你快點跟我上來……大家繼續做準備工作,抓緊時間。”

大腦已經完全失去思考能力的托馬斯·莫蘭特象個小白癡一樣傻傻地被斯泰德夫人拉著手領到樓上。樓上的起居室裏,在原先擺放工藝品的土爾其風格的茶幾上擺了三台電話。一張巨大的世界地圖懸掛在牆上,擋住了原先掛在牆上的波斯掛毯,而且世界地圖上還插了不少小旗。本該放在波斯掛毯下的阿拉伯風格的睡塌此刻居然被擺放在屋子中央,原先放在陽台上的威尼斯玻璃小圓桌則被搬到睡塌旁邊,上麵還放著半杯牛奶和一瓶法國礦泉水。廚娘瑪麗婭正打著哈欠站在堆滿自己原先擺放在樓內各處的工藝品的牆角,在家中的另一部小推車上煮咖啡,看見自己出現就傻傻地笑。

“……快坐下來喝一點咖啡,看你的樣子讓人好心疼……再有1個多小時上海的期貨市場就要開市了!咱們得打好這一仗!紐約期貨市場今天因為戰爭臨時休市,沒有能按照計劃建倉,但是詹姆斯――就是你剛才在樓下見到戴眼鏡的那位,莫莉絲小姐推薦給我的金融分析專家――他說明天北美應該還是有機會……上海是關鍵,我已經安排好了代表……你知道我們已經在全球期貨市場投入多大的資金量了嗎?換算成英鎊足足有3000多萬!我用一個多星期才把這些錢安排好……托馬斯,親愛的,你怎麽了?”

托馬斯·莫蘭特聽見自己用連自己都想不到的溫柔嗓音說了聲:“斯佳麗,我沒事,我就是想睡覺……”接著身體一軟,眼前一黑,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這時,樓下客廳裏的意大利古董座鍾剛好開始發出一下又一下的鍾聲,鐺!鐺!……最後一聲最響亮悠長的鍾聲正式宣告這一天:1916年8月28日總算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