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9 剽竊
深夜,萬籟寂靜。
**,毓哲睡得深沉,可曲婉倪卻依然睜著眼睛。她睡不著,想起之前在樓下聽到安和白浩軒的對話,她就莫名的感到擔憂。
原來白浩軒也得到了德魯的邀請函,那麽,他和德魯或者安的關係,恐怕不一般了?
從他們的對話判斷,安,應該是站在白浩軒那邊,那麽她和毓哲……
她覺得她應該找白浩軒好好談談。
第二天天還沒亮,曲婉倪就醒了,毓哲還在睡。
她從**起來,輕手輕腳的,換了身衣服,然後下樓。
白浩軒似乎也醒得很早,她剛經過他的房門,就見他從屋外小跑著回來。他脖子上掛一條白色汗巾,藍白相間的運動衫上還有些微濕的汗漬,明顯是去做運動了。
“早晨!”他笑著向她打著招呼。
她也朝他笑笑,走到廳裏給他倒了杯溫水。
他欣喜的接過她遞來的杯子,一口喝下。
“你慢一點。”她好心提醒。
他果然放慢了速度,一邊喝一邊看她。
不一會,滿滿的水被他喝個精光,他剛想拿去洗,卻被她搶了過去,替他洗了。
“婉倪?”不知為何,他有些受寵若驚。
她看他一眼,也沒解釋什麽。洗好了杯子,她把它放回原位,然後往門外走去。
清晨的空氣真的很好,四周散發著淡淡的綠葉清香,讓人嗅著愜意。葉子上的晨露還未散去,陽光灑下,照著露滴如珍珠般格外閃耀。
“婉倪?”白浩軒突然追了上來。
她腳步停下,驟然回頭。
“一起吃早餐吧?”他似乎有些期待。
她想了想,“好吧。”
他又笑了。
莊園主屋的餐廳廚房裏,廚子們一早就開始忙碌。這裏的工人雖然不用每天早起幹活,但吃個美味的早餐可是一件趣事。
估計他們是最早醒來的客人,整一個大廳,除了他們,沒有別人。於是他們選了一個環境特別好的座位,緊挨著落地窗,一轉頭就能欣賞風景。
麵包是早餐中必不可少的主食,廚子一見他們坐下,就熱情的給他們端了上來。
“我剛來新西蘭的那幾天,不知道他們吃麵包有一個習慣,所以一直問他們要牛油和果醬,他們都覺得很詫異。”和以前一樣,隻要和她在一起,白浩軒總能從小事中找到話題。
“哦?什麽習慣?”曲婉倪眨了眨眼。
他從桌上的器皿裏舀了一勺醬塗在麵包片上,然後說:“這叫‘瑪麥脫’,是一種不含脂肪卻含有豐富鐵質的營養物,剛吃的時候味道會有些怪,就像在舔鐵一樣。你嚐嚐。”他將麵包片遞給她。
她接過咬了一口,不由得皺眉,果然……
“不過,慢慢吃久了,你就會覺得很好吃了。而且這裏都喜歡喝冰牛奶,吃麥片的時候,就要用冰牛奶泡,一旦熱了,那種脆香的感覺就沒有了。”他邊說著,又往她裝麥片的碗裏倒牛奶。
她笑了笑,不由得問:“這些,你是從哪裏知道的?”
“都是安告訴我的。”他似乎並不介意公開他和安的交情。
“哦……”她意味深長的點了點頭,又問:“浩軒,你和安的父親,是不是很熟?”
白浩軒一愣,“為什麽這樣問?”
“那份邀請函,你也拿到了,對吧?”她看著他,又想起昨晚聽到的他和安的談話。
白浩軒先是沉默,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我是拿到了邀請函,而且還比你們早一星期。”
原來……她這才想起,他是比他們早來一個星期,而那段時間,她和毓哲正在香港參加曲嘉芮的葬禮,他確實比他們搶了先機!
“不過,毓哲也拿到了,不是嗎?現在,五份邀請函,也該發出去了。比原來內定的,還多了兩份。”聽他的語氣,像是知道其他三份落入誰手似的。
曲婉倪又喝了幾口麥片,猶豫著下一步該怎麽問他。
“婉倪,你忘了在荷蘭的時候,法拉爾夫人說要幫我引薦一個人嗎?那個人就是德魯。以前德魯在荷蘭也開過分廠,後來因為地域的關係,那邊的分廠就賣給了當地的投資商。這次,因為德魯的葡萄酒生意,法拉爾夫人又再次和他有了聯係。而這一次,要不是法拉爾夫人出麵幫忙,我也不會輕易拿到。不過,毓哲能從安手裏拿到,我倒是很好奇用的是什麽方法。”他似乎話中有話,望著她的視線,暗藏深意。
她沒有接過他的話題,雖然她也不清楚毓哲用的是什麽方法拿到的那份特殊邀請函,或許,白浩軒還不知道毓哲和安其實早就認識,所以才會產生那樣的猜想。
“那你能告訴我,其他三份誰得到了?”她突然好奇。
他卻搖頭,“我隻是知道發出去了,但是,具體是誰,我也不懂。隻能等公布結果了。”
“你有把握?”她試探著問。
他看著她,她本以為他會自信的說一聲“有”,可沒想到,他回答她的卻是:“沒有。”
這和昨晚他對安說的語氣完全不同!
他撒謊了!?
她不由得皺眉,伸出叉子想去拾取一塊沙拉,卻沒想竟和他叉上同一果塊。他們突然對視,似乎誰也不肯鬆開。
“浩軒,我沒想過有一天我們會為了爭一盤食物而成為對手。雖然,這隻是毓哲自己的生意,可以完全和我無關,但我是他的妻子,我有義務幫助自己的丈夫獲得成功。所以,不管我們以前曾經有過多好的回憶,也不管毓哲曾經在你的感情問題上插足過多少次,你恨他也好,恨我也罷,我隻希望,麵對競爭,我們能公平一些。”她也是話中有話,隻希望他能聽得明白。
白浩軒笑笑,終於將叉子收起,然後撿了幾根薯條放進嘴裏,也不知是不是在思考她剛說的話。
“婉倪,競爭沒有絕對的公平和不公平,竟然你也進入商場,那你也必須明白,我們的目標隻有一個,那就是贏!所以,我不能保證自己永遠會采取正當的競爭方式,也不能保證對每一個人都做到公平。我隻能說,既然我們都有不同的立場,那麽今天在戰場上見了,也隻能為自己的利益而拚命。對,我是憎恨毓哲,因為他從我身邊搶走了你,還幫我安排了婚姻,可他憑什麽安排我的未來?我是不服!但不得不承認,在另一方麵,他卻造就了我的成長,因為他,我開始變得強大,變得有目標!我知道我自己要的是什麽,而且,婉倪……”說到這時,他又突然變了語氣,“到現在我也沒有完全將你放棄,如果,如果我能將毓哲打敗,你會不會回到我身邊?”
他深深的看著她,目光專注而多情,“現在,我真的後悔當初放棄你了,我居然自己取消了和你的婚約!可如果不是因為毓汐……到現在,我還是覺得當初他們兄妹倆是預謀好的!我太蠢!居然中了圈套!”他又開始憤憤不平,如果時間可以轉回,他必定不會再犯同樣的錯!
“別說了!”她禁不住打斷了他,“過去的事都不可能重來,就算你變得最強大,就算你和汐汐沒有過婚姻,我也不可能回到你身邊。我之所以嫁給毓哲,並不是因為他事業有成,也不是因為他有多優秀,而是因為,我真的很愛他。從小時候開始,這種愛就沒有停過!”
她的話,或多或少還是刺傷了他。可他明知道,她不愛他的,但就是忍不住,想要得到她的愛!
“好吧,我也不會強求你什麽。”他淡淡一笑,那感覺有一些頹廢,“我隻給你一個忠告,商場如戰場,對敵人,我堅決不會心軟,就算是……你。”
她默默的看他,知道今天是談不成什麽了。
而他也似乎還有話要說,但她沒有給他機會,放下餐具,即刻從位置上站了起來。
“我吃飽了,回去看看毓哲醒了沒有。如果他醒來見不到我,會不高興的。”
他依然坐在那裏,看她轉身就要離開,又趕緊補了一句:“婉倪,如果你以後還想回到我身邊,我隨時歡迎。不要忘了,我一直在等你。”
她沒有回答,更不會回頭。邁開腳步,朝門外走去。
毓哲剛睜開眼,她就回到了床邊。
“你起來怎麽不叫我?”他撐起身,伸手捏了捏她的下巴。
“見你睡得香,就沒敢吵你。這些日子都奔波累了,難得一個好覺,我怎麽舍得叫你。”她微笑著,主動給他一個早安吻。
他們在莊園待到中午就啟程離開,回到惠靈頓,毓哲將手頭上的工作分配給下屬,剛打算喊愛妻出去走走,卻在這時,德魯的電話來了。
此刻曲婉倪正在廚房洗著水果,望向毓哲的時候,他正好也在看她。也不知他們說了什麽,隻見他接電話後不久,麵色漸漸變得陰沉,最後猛地一黑,目光充滿怒意。
曲婉倪看得疑惑,駐在那裏,也停止了手中的動作。
毓哲也沒聊得多久,很快放下電話,沒去找她,卻將目光移向窗外。
她解下圍裙,走過去,從後麵環抱住他,不由得問:“怎麽了?”
他仰著頭,沒有看她。
那冷峻的側麵突然讓她覺得心寒,她是多久沒見他這個樣子了?究竟是誰來的電話,讓他瞬間變成這樣?
“哲?”她擔心的喊了一聲。
他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瞳眸中湧著琢磨不定的暗流,像在猶豫,又像在思考。許久,他這才轉頭向她。
“婉婉,競標,我們失敗了……”他的聲音壓得很低,低得就像隻有他能聽見。
她驀地震驚!很懷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聽錯什麽,於是再問了一遍。
“你沒聽錯,剛剛德魯打來電話,就是告訴我這件事情。我們,確實是敗了!”這一次,毓哲說得清清楚楚。
她摟著他的手驟然放下,麵色為之動容。
“那是誰中標?”她不由得問,心裏卻在猜測人選。
毓哲嘴角撇了撇,表情似有一絲不屑,“白浩軒!”
她麵色驟變!真的是他?
毓哲垂著眼,靜靜觀察她的麵色,沒再說話。
她似乎感到他低沉的氣壓在四周漸漸擴散,於是她又抬起手,輕輕的,將他的腰身摟近。
“真想不到……”除了這四個字,她不知道還能和他說些什麽。原本還抱著僥幸的心理,以為單憑優秀的計劃就能贏得一項競爭,但事實證明,她還是低估了對方的手段!
“我想出去一下。”毓哲說著將她的手從身上拉下,似乎沒有要帶她一起外出的意思。
“要去哪裏?”她總覺得他有什麽不對。
“去找德魯。”他邊說邊從沙發上撿起外套,然後穿鞋打開了門,自顧自走了出去。
“我也去!”她在身後喊著,也跟著去拿外套。卻沒想,他聽到後突然回頭:“我自己去就行,你別跟來!”
她愣的看他,剛伸出的手又縮了回去。
夕陽的餘暉將道路照得明亮,猶如鋪上一層耀眼的黃金,一路蔓延到海的那邊天空。街邊的小店很早就關了門,可海濱廣場卻分外熱鬧。毓哲步行離開了屋子,可卻沒朝德魯的公司走去。
漫無目的,他已走了很遠,繞到遠離海岸的酒吧街上。他隨便進了一間,在一處空位坐了下來。
吧台聚集了很多人,比肩接踵,卻不覺得吵。他要了一瓶威士忌,打開瓶蓋,一口灌下。冰涼的**流過喉間,有些火辣,卻很爽勁。於是他又要來一瓶,打開就要飲下。
“喝那麽多,不怕傷身?”突然有人伸手製止了他。
他不耐煩的抬了眼皮,看到的卻是一張濃妝豔抹的臉。
見鬼!
他一聲冷哼,沒有理會,甩開她的手繼續之前的動作。
那張臉微微一笑,卻在他身邊坐了下來,一把搶過他的酒瓶。
“失敗沒什麽大不了,誰沒有經曆過?來,我陪你!”她豪邁的,仰頭一飲而盡。好在這裏的酒每瓶小得就隻有10毫升,女人伸著手,又叫來幾杯。
“你還能再做作點嗎?安?”毓哲看不慣,終於喊了她的名字。
她挑挑眉,似乎並不在意他的譏諷,將酒瓶堆到他的麵前,五花八門,五光十色。
“算我請你!喝!”她舉著杯。
……
……
已經到了晚飯時間,曲婉倪將菜都端上了盤,並在桌上一一擺好。那都是毓哲愛吃的菜。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她趴在桌子旁,不知究竟等了多久,等得又餓又倦。可毓哲沒有回來,她一個人,不會獨自動筷。
天又漸漸暗了,當夕陽最後的光輝落在了地平線下,整個天空都黯然失色。
她等得心焦,隻好起身走到門外,四處張望。
毓哲沒帶手機,出門的時候,連鑰匙都沒帶。
她沒有德魯的號碼,隻能給古建斌打去電話,好問問毓哲現在的狀況。可過不久,古建斌卻說毓哲沒找過德魯。驚訝中她再次失望,隻好坐在路燈下,搓著手,繼續等待。
這裏是南半球,季節和香港正好相反,風一吹就凍得身抖。
八點、九點、十點……她不住看表,越來越感到心慌。十點零九分,路口的轉角終於現出一人,高高大大的樣子,還穿著貼身的西裝外套。那是他出門時的裝束,她的目光忽然亮了。
“哲……”她站起來,扶著燈杆,心中很是激動。
毓哲的步伐有些不穩,搖搖晃晃,舞龍似的,好在還能分清方向。她匆忙上前扶住了他,嗅到他一身酒氣,心裏頗涼。
“為什麽喝那麽多酒?不久是失敗一次?這又有什麽關係?”她忍不住責備。
他看著她,卻沒有回答。
她扶他進屋,桌上的飯菜早就沒了溫度,毓哲看了一眼,這才開口:“你沒吃飯?”
她卻沒有承認,“吃了一點。你吃了嗎?沒吃我幫你去熱。”
他狐疑的觀察她的表情,眉頭微皺:“沒有吃,就不要說謊!坐下!”他推開她,將椅子從桌子下拉了出來,然後把她按在上麵。
“我……去熱……”他說著,拿起碟子就往廚房走去。
她又擔心的站了起來,生怕他一個不穩就將碟子摔破,怕他被碎片刺傷。可是毓哲安穩的走到了廚房,並將碟子安安穩穩的放在櫥台上。
剛要打火,突然胃內一陣翻湧,他急忙衝到水池邊,捂著胸口狂吐。
她嚇壞了,奔到他身後替他不停拍背。
自從她嫁給他後,這是她第一次見毓哲醉成這樣!她好心痛!
“我扶你上樓,我真的吃過了!你相信我!”她不由分說,硬是將他拉出廚房,往樓梯的方向走去。
他上了床,她替他將鞋子脫掉,鬆開褲頭。他得到了放鬆,一轉身就蜷著被子睡了。
她守了他一會,剛要起身,就聽見手機震動。
她望過去,是安的來電。
“喂?”她按了接聽。
電話那頭,安的聲音在這時顯得特別明亮。
“毓哲回去了?”
曲婉倪驀地皺眉,沒想他之前竟和這女人混在一起!心痛之餘,卻還是回答了她的問話:“是剛回來。”
安鬆了口氣,然後又說:“你別介意,他隻是心情不好去酒吧喝酒,正巧被我碰上。可是,婉倪,你們這一次的計劃也實在太過荒謬!”
聽到這話,曲婉倪更是好奇心勝。
“怎麽荒謬?難道那些計劃都不切實際嗎?”她從沒想過會有人如此形容他們自認為優秀的企劃案,不由有些生氣。
可安卻搖頭,“不是不切實際,而是,那計劃書,為什麽和白浩軒寫得幾乎一模一樣?那不是剽竊嗎?”
“砰”的一聲,這句話猶如一陣晴天霹靂,不偏不倚,擊在曲婉倪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