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懿能感覺自己在拚命壓抑著。

壓抑一切不好的情感。

但她覺得自己最近有點忍不住了。

每到過年過節,就是大人們聚餐的時候。

木懿也不是反感聚餐,起碼它目的是好的。反感的是沒節製的喝酒。

酒這個東西吧,挺無辜的。

人先創造了她,一些人讚美她,喜愛她,和她做朋友,但一出點兒事,就把責任推到她身上。

“喝太多了…”

“都怪喝酒…”

“這個酒太烈了…”

說白了,他們就是借著酒,散發一些叫做“惡”的人性。

平時不敢的,都在酒後做了。

眼前痛哭流涕的舅舅手舞足蹈的訴說著平生的怨氣,木懿忍著頭痛,本想再吃點兒菜,卻發現舅舅的唾沫星子已經濺了進去,拿起的筷子隻好放下。

這時一個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舅舅注意到了木懿,吐著酒氣一把拍到木懿肩上,還揉了下,“小懿,別停下筷子,吃吧!看你瘦的!”

木懿笑著起身,躲開這個鹹豬手,說,“我吃飽了。”

那個人據說是三姨車隊的朋友,從一進門木懿就不喜歡他。人長的猥瑣就不說了,不懷好意的眼睛一直在木懿和劉時靜、張書靜身上轉。

“哎呀,看看咱們家這三個大姑娘,都這麽漂亮。”

叫你聲舅舅還真當自己人了。

於是木懿姐妹三人私下叫他便宜舅舅。

木懿笑了笑,直接走開了。

轉過身的時候木懿深吸口氣。不知道為什麽,自從放假回來以後她就總是想發脾氣,壓都壓不住。情緒也變得很脆弱。有天看到月亮缺了一半,都生出些傷感來,還掉了幾滴淚。

木懿看了看手機,已經10點了。

小舅媽又催了小舅一次,果兒已經睡著了。小舅吐了口煙圈,擺擺手,說快了快了。

木懿看了眼媽媽,說話變大聲,眼神也不對了,顯然也已經喝高了。

煙酒味熏的人眼睛有點澀,不耐煩的感覺再次襲來,可她隻能忍。

今天來三姨家是小舅帶著來的,媽媽沒有開車。所以隻能等兩個人一起喝好了,才能走。

劉時靜又和男友吵架了,撅著嘴向木懿和張書靜抱怨著。

“他每次都這樣,一生氣就不見了,發消息也不回。他到底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啊,你說怎麽就不能好好談談呢?”

張書靜安慰道:“你先等他自己安靜一會兒,說不定一會兒就來找你了呢?”

劉時靜委屈道:“明明是他先惹我生氣的,怎麽就變成他生氣了,哎呀真是氣死我了,我都想放棄他了!”

張書靜和木懿對視一眼。

又來了。

劉時靜和她男朋友是屬於那種一天不吵架就難受的類型,而且每次吵大架的時候劉時靜就會在群裏說,“我不要和他在一起了!”“我要放棄他了!”

總之就這兩句。

“晚上不要做決定,明天起來再考慮要不要放棄。”木懿勸道。

劉時靜還是撅著嘴,她看了眼木懿,問道:“懿姐姐,你和姐夫吵過架嗎?”

木懿搖搖頭,不好意思的說:“還真沒有。”

劉時靜和張書靜一臉羨慕。

劉時靜說:“等我把他甩了我也要找個像姐夫一樣的男朋友!”

木懿笑著說:“行!肯定能找到更好的!比他高比他帥比他會疼人!”

劉時靜又開始袒護起了男朋友:“他其實也挺高挺帥的,也挺疼人的。”

張書靜一手打一個人,“都在這秀恩愛是吧?”

秀恩愛的兩人忙挽住她表忠心,男朋友再怎麽好也比不上親姐妹好。

三人又說了會兒話。再看表,已經十一點了。張書靜和木懿趕忙去催各自的媽。

二姨表示離得近,還要在說會兒話再走,張書靜隻能再次回到劉時靜的房間。

木懿媽表示說走就走,讓木懿去催小舅。

木懿又加入小舅媽的勸說大軍,小舅這才說:“走吧。”

幾人如釋重負,連忙穿衣服拿包。

就在走的時候,便宜舅舅酒勁兒上頭,扯住木懿將要套在木懿媽脖子上的圍巾,說“走啥走啊姐,再聊會兒!給我個麵子!”

木懿使勁抽出圍巾,套在媽媽脖子上,冷聲道:“別喝了,時間不早了。”

木懿媽喝的有點多,反應也遲鈍了。要在平常早就訓木懿不懂事了。

便宜舅舅還不死心,硬拉著圍巾的另一邊,木懿這次想扯回來就有點費勁了。

這樣一拉一扯似乎讓他挺高興,他更使勁的拉著圍巾。眾人笑著看著木懿和便宜舅舅的互動,三姨這時又拉住圍巾的另一邊,說:“姐,要不你們再坐會兒。”

木懿媽被說動又有點想坐下的意向。

木懿立刻拉住媽媽,火已經到了嗓子眼兒,說話也帶了些火氣,“別坐了,趕緊走吧都催幾次了?”

三姨立刻變了臉,木懿媽訓木懿:“怎麽說話呢!”

木懿沒吭聲。

便宜叔叔又扯著木懿媽的圍巾,把她往裏拽了拽。

三姨見狀也拉著圍巾往裏拽著木懿媽。

因為圍巾已經在木懿媽頭上套了一圈,所以便宜舅舅和三姨使勁拉扯的結果就是,木懿媽有點出不上氣。

木懿和小舅立馬把圍巾往回拽,忙喊“別拽了”,可那兩人都喝了不少,一根筋的認為這樣能把木懿媽拽留下,用的力氣也比平時要大,木懿拉也拉不動。

拉扯間木懿看了一圈,想找人幫忙,卻看到三姨二姨和便宜舅舅臉上掛著異樣的笑,舅舅已經醉倒在沙發上,身旁的小舅隱忍的臉…

已經生氣了為什麽還發火呢?大人們為了麵子為了不得罪人,這麽能忍嗎?

行,這個罪人就由她木懿來做。

“能不能別扯了!你們要殺人嗎?”

木懿吼的聲音大,家裏瞬間安靜下來,大家都愣在一旁。

木懿媽緩了口氣,清醒了不少,連忙說:“沒事了沒事了。”

木懿感覺自己的雙手在發抖,她真的控製不住自己了。

“什麽叫沒事兒?勒死你就晚了!”

似是第一次見木懿這樣發火,眾人沒敢說話。

木懿媽借著酒勁脾氣上頭,劈頭蓋臉的罵:“什麽死不死的,你怎麽這麽不懂事兒?”

木懿氣急,“行,我不懂事兒,拿讓他們拉著圍巾勒死你,行了吧?我懂事兒嗎?”

木懿媽還想再說什麽,被小舅攔在一邊。

三姨也有點生氣,畢竟她是東道主,鬧成這樣麵子上掛不住。

“小懿!三姨平時最親你了!”

意思是叫她閉嘴?怨她生氣?

木懿直視三姨的眼睛,“我知道。”

三姨的手緊緊攥著木懿的,木懿覺得有點兒疼。

“三姨平時最親你了!”

三姨又重複了這句話。

一瞬間,木懿腦海閃過幾副三姨扇自己耳光的畫麵,她繼續直視三姨,一字一句:“我知道。”

見兩人氣氛緊張,小舅媽趕緊上前,把木懿拉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