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急。”宋叔叔安撫的口吻說道:“隻是短暫性的,休息一下就好。就好比人長時間蹲著然後猛地站起,導致腦供血不足而瞬間的失明。她這就是術後還沒有完全恢複,一時急火攻心,血液流向太快太猛,就像洪水衝過堤壩,放心吧,沒事。”

說完又拍了拍我的手,“別擔心,你現在閉上眼睛休息一會兒,最好能睡一覺。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如果你這時候垮了,誰來照顧孩子,還有一天的時間,這是我們醫生無能為力的,全靠你們家人的支持才能共度難關。”

我點點頭,其實現在已經能夠看見光亮了,就是很模糊。不過讓我睡覺,肯定是睡不著的。

因為孩子的情況還不確定,宋叔叔也就沒走,醫院安排了休息的地方給他,上官瑞送他過去。病房裏就剩下我和伊墨,他在我床邊坐下,心疼的把我摟進懷裏,“都怪我,是我沒照顧好你。”

我搖搖頭,“不怪你,是我自己不爭氣。”

“不,是我沒照顧好你們母子倆,我不是個好丈夫,也不是個好父親。”

伊墨的自責,我能明白。現在的我,已經不會像最初孩子受傷的時候,那樣去責怪他。

“心悠,我剛聽說,到底怎麽回事?”這時候,歐陽涵的聲音傳了進來,我的視線已經恢複差不多了,抬頭看過去,見周繼航用輪椅推著她走了進來,真是人沒到聲先到。

“你的眼睛又怎麽了,孩子又怎麽了,不是已經好轉了嗎,不是說快醒了嗎?”

“我也不知道。”麵對她一連串的詢問,麵對她的擔憂和緊張,我能給出的,也隻有這一句話。

植物人的情況本身就很複雜,隨時隨地可能出現各種並發症,這個我很清楚,但我從沒想會發生在小諾的身上。

反正視覺已經恢複,我說著就要下床,伊墨急忙攔住我,“你要幹”

“我去看孩子,我得去陪著他。”我說。

“不行,你沒聽宋叔叔剛才怎麽說的,你需要休息。”

“我不用休息,我再怎麽樣這條命都不會有事,可是小諾呢,他在生死邊緣掙紮呢,我得去陪著他,哪怕我什麽也做不了,我都要去陪著他。”

我沒有哭,或者說已經哭不出來了。人到傷心處,往往是滿肚子的淚水哭不出來。

“我陪你一起。”歐陽涵看著伊墨說道:“你讓她去吧,不然她在這更煎熬,你們男人不會懂,孩子是媽的命,那是揪心的,這是女人的天性。”

伊墨默了默,看了看我,“有不舒服的地方馬上說。”然後給我穿鞋,抱起我走了出去。

走到監護室外,門口站了好多人。我嚇了一跳,結果走近一看,原來是葉榮邦夫婦來了。

聽到我們的動靜,夫妻倆幾乎是同時轉過身來,葉夫人上前兩步,滿是關心的看著我,“心悠,你怎麽樣,怎麽不多休息會兒就過來了?”

我扯了扯唇,想要露出一個微笑的,但怎麽都沒笑出來,用眼神示意伊墨把我放下來,“大娘,我沒事,讓你和大伯跟著擔心了。”

“傻孩子,說的這是什麽話,你也是我們的孩子,關心你是應該的。”她說著回頭看了眼監護室的門,“我跟你大伯也是剛剛知道,才趕過來。具體的情況我們也問了醫生了,放心吧,孩子不會有事的,你們母子倆受了那麽多苦,老天爺不會這麽糊塗的。”

“嗯,我也相信,老天不會這麽殘忍。”孩子都挺過這麽久了,我就不信,這一關過不去。

嘴上這麽說,可其實心裏還是沒著落,不過就是因為沒把握所以說這種話來安慰自己。

這一晚上,所有人都沒走,大家都守在醫院裏,為孩子祈禱,等著孩子的消息。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可以說,每過一秒鍾我們的心都會高興一分,因為這預示著孩子生的希望又多了一點。

葉榮邦畢竟身份特殊,杵在走廊的休息區也不合適,好多人勸他,包括我也勸他回家等消息。但是他執意不肯,最後連葉夫人也跟我說,他們不會回家。

“心悠,我們是一家人,你不要想太多,我們是小諾的爺爺奶奶。”

我求救的看向伊墨,可不等伊墨說什麽,隻聽葉榮邦說道:“誰也不用勸我,我就在這等著我孫子脫離危險,我現在就是個擔心孫子的爺爺。”

我終於知道,伊墨的固執像誰了,真是完全繼承了家族的性格。

雖說他告訴大家不必拘束,可這身份地位擺在這,最後,醫院的領導全都陪著,這一層全被警戒起來。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太陽剛剛漸漸升起,監護室裏負責監控小諾情況的醫生突然跑了出來,

“孩子的生命體征恢複正常了!”

隻有這一句話,讓我提到嗓子眼的心落了底,再看其他人,也都欣喜若狂。

葉榮邦夫婦甚至激動的握住了彼此的手,雖然沒什麽表示,但從那舉動中也足以看出他們此時的心情。

“沒事了,終於沒事了!”我的淚水,在這一刻突然湧了出來,緊緊的抓著伊墨的胳膊,“聽到了,小諾沒事了。”

“是,我們兒子是最堅強的,他挺過來了。”伊墨也難得的有些激動,說話的聲音都在打顫。

宋叔叔得到消息的第一時間就帶著夏威廉走進監護室,在檢查一番後,再次給小諾用了藥。

他告訴我們,這個藥對孩子起了很大的作用,如果不出意外,小諾很快就會蘇醒。

這無疑是又一個人振奮人心的好消息!

小諾的情況,這算是徹底穩定下來了,好在,有驚無險。

我們都穿上防護服進去看了小諾,孩子的臉色並沒有想象中的蒼白,反而紅撲撲的,挺好看。摸著他溫熱的小手,我第一次覺得,生命有時候也可以如此頑強。

孩子沒事了,我們懸著的心也都放下了。我本想在醫院再陪陪孩子,但是伊墨以我現在需要休息為由,強硬的把我帶回了家。

可能是心裏落了底,我還真困了,沒等到家就在車上睡著了。隻迷迷糊糊的感覺到,是伊墨把我抱上了樓,換了衣服。

這一覺,我睡到晚上快八點了才醒過來。伊墨親自下廚做了我喜歡吃的飯菜,我一口氣吃了兩碗米飯,然後,就又倒在廣木上睡著了。

以至於第二天淩晨,早早的就醒了。

偏過頭,看伊墨還在睡著,眉宇間,眉頭緊鎖。

這幾天把他累壞了,他軍務繁忙,可還要擔憂家裏的事情,昨天在醫院,電話也不停的打進來。

忍不住伸手想要去撫平他的眉頭,可還沒觸及到,隻見他的眼睛忽地睜開了,瞪的老大,嚇得我手一抖,縮了回來。

“你幹嘛?”

他的眼中一閃而過的淩厲,真心讓我有點肝顫。好在,稍縱即逝,轉瞬就換上了溫柔繾綣的目光。

一伸手把我摟過去,親了下我的額頭,“怎麽這麽早就醒了?”

我皺了皺眉,心有餘悸的低聲說道:“不睡了,睡夠了。你怎麽突然就睜眼睛,嚇了我一跳。”

明明就睡的那麽熟,突然眼睛瞪得老大,就像要吃人似的。而且這個時間,天還沒亮,屋裏又擋著窗簾,隻有棚頂的微弱的暗燈。我不知道大家能不能理解那種感覺,跟恐怖片似的。

他扯了扯唇角,摟著我的手臂又緊了緊,“本能反應,忘了告訴你,以後要是想叫醒我,你可以用溫柔點的方式,快速的直接親我一下,不要試圖用手慢悠悠的接近我,尤其是眉心的地方,這是一種本能,即使是在我睡著的時候那根敏感神經都是醒著的,明白嗎?”

我點點頭,此刻已經緩過神來了,這就是應激反應。一直聽說,特種兵都有什麽應急反應,但是也沒見過。

以前和伊墨在一起,都是他比我先起來的,也沒機會見識。

“那你還有什麽不能碰的,跟我說說。”我問,其實主要是為了自己的小命考慮,據說特種兵很多應急反應能要人命。

“嗯,不要在我專注幹什麽的時候從背後接近我,或者你給我打個招呼。”

“如果我不打招呼,就從背後接近你呢?”我饒有興致的問。

“那你慘了。”他刮了下我的鼻子,“至少你會得到一個過肩摔。”說著又咂了咂舌,“不過我也慘了,要跑前跑後的伺候你不說,還要跪洗衣板賠罪。”

“”我忍不住笑出聲,握起拳頭在他胸膛上捶了一下,“有那麽誇張嗎,再說了,堂堂大校首長,當代太子爺,我敢讓你跪洗衣板麽。”而且,這年代,上哪去找一個洗衣板啊。

“那都是在外麵,在家裏你是我首長,一切安排聽指揮,聽媳婦兒領導,堅決服從,不得違抗。”

“貧嘴。”我好笑的看著他一本正經的樣子,“說出去別人都不信,看你在家這樣子。”

“我在家的樣子怎麽了?”他問:“不好嗎?”

“嗬嗬,好,就一痞子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