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是問出了心裏的疑惑,雖然猜到了是叫林雨,但具體怎麽回事一點也不清楚。
“肖寧的媳婦兒。”上官瑞說這擰了下眉,“應該說是前妻。”
“肖寧的前妻。”我點點頭,就是那個烈士了,上官思寧的親生父親。
那這個肖然找林雨,也就解釋的過去了。想到之前她見上官思寧的樣子,又想到田萌萌說她在看守所裏又是懺悔又是尋死的,估計是人之將死,有些事想明白了,知道自己曾經的過錯了。
伊墨跟我說了,這肖然年輕的時候就是忘恩負義的主,做下不少壞事。
這也就解釋得通,為什麽上官瑞不直接送林雨去看守所,他是不願意見也不想見,不然會想起曾經肖然對他過世的母親做下的那些事情來。
看時間差不多了,我也沒再追問,三個人回了局裏,不早不晚,看守所的車把林雨送了回來,上官瑞就直接帶人走了。
尋求司法鑒定的人已經到了,我帶了田萌萌過去。其實我們法醫,最不願意接手的就是司法鑒定,這活是兩麵不討好,怎麽做都會有一方罵你,搞不好還鬧個投訴啥的。
好在我不是經常管這種事,但也得偶爾接觸下,正好今天帶了田萌萌一起,讓她長長經驗。
可是走進接待室的那一瞬間,看到當事人雙方的時候,我這頭皮,真是一陣發麻。
“陸科,你怎麽了?”察覺到我的臉色不太對勁,田萌萌關切的問道。
我搖搖頭,示意她別說話,轉身就想走,想著讓局裏再派個人過來,不是我作為一名法醫挑工作,實在是這個當事人,我都認識,而且特別難纏。
沒錯,接待室裏坐著四個人,兩男兩女,兩對夫妻,而且不是別人,就是黃佳倪和黃澤峰的父母。
可這一腳門裏一腳門外的,還沒走出去,就被發現了。
“誒,這法醫來了,怎麽還要走呢。”熟悉的尖刻的聲音,有種差點把我耳膜給穿破的感覺。
走是走不了了,硬著頭皮上吧。於是,拿出我一貫的工作做派,轉身,走到座位上坐下,讓田萌萌把資料都給我。
“是你,你是警察啊,那就好辦了。”黃佳倪的那個後媽這會兒倒熱絡起來,完全沒有了當時我們去她家的囂張樣子了,反而是堆了滿臉的笑,弄得好像我們多熟悉多親密似的。
熟悉,我承認,這親密,算了吧。
不過這女人慣會見風使舵,之前當我是仇人,這會恨不得當我是親人一樣的,我當然明白她是什麽目的。
既然接管了,那我也就公事公辦,沒閑心跟她在這浪費時間,也不屑跟這種人浪費時間。
“說正事吧。”我快速的掃了一邊資料,心裏不的不佩服,這黃佳倪的父母真夠無恥的,居然要我們司法鑒定黃佳倪的傷殘等級,向黃澤峰家索取賠償,各種費用加一起陸拾萬元,真是獅子大開口。
我就不明白,怎麽就會有這樣的父母,這拿孩子賺錢,他們良心能安嗎,這錢花著舒坦嗎。
再說了,具體事情的來龍去脈我都已經很了解,這件事也怪不著兩個孩子,而且從事發到現在,黃澤峰的家幾乎承擔了所有醫療費用,還給了黃佳倪父母好幾萬了。
黃澤峰的父母也隻是做點小本買賣,估計家裏的積蓄也差不多了。
另外,兩家在這之前也交過手,因為此事打了起來,我瞟了眼四個人的臉,都有不同的掛彩,但要說傷情鑒定,這都達不到。
雖然有些地方誇張的包著紗布,但作為法醫的我一眼就能看穿那傷根本就是皮外傷。
可是兩家現在都要求就此索取賠償,看來是杠上了。我心裏對他們表示無語,這案子按說根本就交不到我這裏,可見是對下麵的調節不服,搞得下麵局都無奈了,隻好移交過來。
可偏偏夠巧,接手的人還是我。暗暗的歎了口氣,但我此時此刻擔心的是那兩個孩子,這雙方家長鬧成這樣,他們倆在一起,怕是阻力更大。
“資料我都看過了,這個鑒定,我做不了。”
“你什麽意思?”黃佳倪的後媽驚叫一聲,我說句難聽點的話,好像是被誰踩了尾巴了。
“你不是法醫嗎,這不就歸你管嗎,你不鑒定誰鑒定。”
“我是法醫,但也得按照司法程序辦事。”我說,真有點腦仁疼,一是遇到他們,二是被她叫的,從進屋到現在才說了幾句話,她那嗓子尖的真夠擾民的。
“我們可是交了錢的,你就得給我們做。”黃佳倪的後媽這會兒又擺出一副盛氣淩人的架勢,和剛才的親密勁完全天差地別,站起身一拍桌子。
“我告訴你,你是法醫,你得為我們老百姓伸冤,再說了,我都交了鑒定費了,你必須給我做,我要他們賠償,我們家佳倪被他兒子害成這樣,他們就得負責,佳倪現在已經失去了勞動能力,也毀容了,還瞎了一隻眼睛,後半生怎麽活,我們做父母的不得為她著想啊,這六十萬還是少的呢,要不是看在兩家孩子處對象的份上,少一百萬都不行。”
我揉了揉太陽穴,這女人,真會往自己臉上貼金,還為佳倪後半生看考慮,說的好像她多聖母心似的,其實比誰都黑心。
張口要錢,她以為她是誰,法官嗎?別說這件事的情況不對,就是真的做司法鑒定的案子,那賠償多少也是根據實際情況依法而定,她以為這是什麽地方,她想要多少就要多少。
想著,女人又說道:“還有我家老黃的傷,你看看,多不講理,我們就是找他們去商量賠償的事,三句話不到動手,還有沒有天理,有沒有王法了,當我們家都是好欺負的呢。
我們就夠意思了,沒有直接經官,去找你們商量,是你們敬酒不吃吃罰酒,這回,要是不給我個滿意的答複,你們誰都別想好”
這女人長牙五爪的,吐沫星子亂飛,雙手也一個勁的揮舞著,比潑婦還潑婦。
倒是黃澤峰的父母,一直也沒說什麽,看得出是挺有涵養的,走到這一步也是被逼無奈,但他們的心思顯然都沒在這上麵。
我想,他們的心思還是惦記自己孩子的情況呢,這才是真正的父母。
“停,有話說話。”我實在受不了她這鬧鬧吵吵的,“這件事,你們鬧到哪都沒用,首先說兩個孩子的傷情鑒定,你非讓我做可以,但是兩個孩子現在都在治療期,還沒出院,怎麽做?另外責任劃分你們也沒有明確對吧。”
當時的車禍現場,隻有兩個孩子,而且這不涉及到肇事逃逸什麽的,這場交通事故是屬於自行處理的,現在都過了這麽久了,回頭非要來追究責任。
再說正常傷情鑒定也得是治療好了以後看生活能力是否失去,失去多少,她這現在弄這些,就是為了要錢,還沒要到正地方。
“還有,關於你們四個人的傷,我也看了,這鑒定費買藥水都用不了,互相都有傷,就都回去吧。”
“你胡說八道什麽呢,你是法醫嗎,別是冒充的吧,這傷這麽嚴重居然說事皮外傷,你懂不懂啊你。”黃佳妮的後媽說著扯著自己丈夫額頭上包著的紗布,“這都這樣了,你還說小事,這是腦袋,沒準裏麵有問題呢,你必須給我一個說法,讓他們狗娘養的賠錢。”
咳,是有問題,但不是受傷,而是缺根線。當然這話我隻是在心裏腹誹,不缺根線能讓這麽個女人進家門,讓她囂張的欺負自己女兒這麽多年嗎,還對她百依百順的,不該我說的,整個就是一窩囊廢。
“誒,你這人怎麽說話呢,你罵誰呢。”黃澤峰的媽媽一聽立馬火了,不過要是放在我身上我也火。
“就罵你們了怎麽的,你們欠罵,養個孩子不學好,有娘養沒娘教,勾引我們家女兒,出了事還不負責,你們全家都是狗娘養的。”
這嘴真夠髒的,我生平最討厭罵人,尤其這種罵街似的,我都恨不得抽她兩嘴巴。我看她罵人家的那些話罵自己正合適。
“誰勾引誰了,兩個孩子談戀愛你情我願,你這人嘴巴放幹淨點。”黃澤峰的媽媽還是挺有素質的,這點之前我也有感覺,並沒有跟黃佳倪的後媽對罵,看著我說道:“你是法醫,你給評評理,我們家澤峰和她們家孩子的事你也是知道的,兩個孩子都把你當親人,你說,這事誰願意發生,他們家幾次三番的找我們要錢,我們都給了,我們是男方,不管誰對誰錯,我和我老公想的就是佳倪跟我們家澤峰這關係,別管以後成不成,現在都是我們準兒媳,花點錢就花點錢。
可他們家倒好,沒完沒了了,前兩天跑到我們店鋪去鬧,還砸了我的玻璃和櫃台”
黃澤峰的媽媽把事情的前因後果,來龍去脈說了一遍,“就這樣,也是他們先動的手,我們能不攔著嗎。”
得,這哪裏是來做司法鑒定的,這是把我這當衙門了,一個倒苦水,一個蠻不講理的,那架勢,我要不在中間攔著,怕是又要動手了。
這都叫什麽事啊!
“你放屁,你們兩口子把我家老黃打成這樣,你看這腦袋,沒準就打出了個那叫啥,哦,腦血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