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女鬼(二)
蘇音急的快哭出來,冷汗浸濕後背。“啪嗒!”,蘇音一驚,動作定格。
“啪嗒!”蘇音一個驚跳,蹦了起來。剛剛的,是腳步聲,從盡頭傳來,還很遠,走廊裏好安靜,回聲非常明顯。蘇音屏息靜氣,不自覺後退,抵住玻璃牆,冰涼觸覺讓她些微冷靜下來。等了半晌,什麽也沒有,她正要鬆口氣,突然又是“啪嗒”一聲,蘇音輕輕“啊”了一聲,猛然將頭對準相反方向,走廊盡頭是黑暗的,又不是全然黢黑,那樣子,像是有人站在那兒,又像是沒有。
她以為,這回腳步聲又會隻響兩聲,會響得很慢。
隻是那腳步聲卻突然連貫了起來,一直不停,由遠及近,啪嗒啪嗒聲不絕於耳,像是有人正急忙從遠方朝這兒趕來,亟不可待,到最後,竟是像跑起來。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近。天地間,什麽聲音也沒了,隻有這如驚雷般的回響。
蘇音越來越緊張,因為那東西應該已經離得很近了,她卻什麽也沒看見。到最後,腳步聲已經響在她耳邊,她腿一軟,“啊”一聲尖叫,雙手捂住臉,緊閉眼睛,直接蜷縮在地。那腳步聲到了蘇音麵前,戛然而止!蘇音縮成一團,瑟瑟發抖。她不敢抬眼看,她怕睜眼後,麵前會站著什麽東西。
可是好半晌,蘇音抖得都快抽筋了,也沒什麽異樣。偷偷挪開手臂,透過指縫,她什麽也沒看見,隻有鐵鉛色地板,在昏暗中,反射冷冷光線。急促喘息著,她心如擂鼓,每一個動作都要耗費她巨大精力般,冷汗滑下眉骨,流入眼睛,辣痛,她卻無法眨眼,眼神一格格錯開,她要看旁邊是不是真的什麽也沒有!
“卡茨!”怪異聲音拖得很長很長,刺耳得叫人腦殼子發酸,像是有什麽,在用指甲劃過黑板的聲音。蘇音很急促地喘了一聲,剛才那聲就響在她左耳邊,貼著耳朵響的,耳膜還在隱隱刺痛,從左半邊身子開始,蘇音全身發麻。
她想動,可是因為麻痹而動不了。她想跑,心裏催命樣要自己動腿,動腿。猛然,她全身巨震,有什麽東西挨著她左手臂,涼滑得像條蛇。她汗毛直豎,接著兩腿也傳來觸感,有什麽纏繞上來了。
一股濃重的惡心感湧上來,蘇音猛然開始劇烈掙紮,因為手臂和雙腿上的東西正在拉扯她,力氣越來越大。她看見了,那些東西,全是黑黑的,濃密的頭發,從走廊盡頭,從天花板,從四麵八方湧來,像頭黑色巨獸,像一條條黑蛇,要將她吞沒。
巨大的恐懼讓她不顧一切地掙紮,拚命甩開束縛,混亂中,她摸到後背抵著的門鎖,意識到是什麽,扭開後就跑進去。她想鎖上門,卻被頭發抵住了,無數頭發從門縫中擠進來,扯她肩膀,拉她胳膊,劃過臉頰時,她惡心得不行。
突然一眼瞟到門後的東西,是修剪植物的工具。蘇音趕緊抄起來,劈手就要砍下去,不想那些個頭發反應很是靈敏,全都很快地縮了回去。乘勢鎖緊門,她往後退,外麵的頭發想要進來,門被撞得碰碰直響,連帶著玻璃牆不斷震顫著,像是要碎裂開來。
喘息著,蘇音想跑,一轉身就愣住了。前麵站著個人,背對著她,頭發很長,穿著裙子,花樣很民族風,隻是破爛不堪。蘇音立刻將工具護在胸前,準備對方一有動作,管他有用沒用,先給她一棒子再說。
正想著,那人突然回身對著她,嚇了她一跳!那人頭垂得很低很低,幾乎是將腦袋掛在胸前,隱隱隻看到一個下巴。一隻青藍,皮膚潰爛的手,極慢極慢地抬起,慢慢曲起四指,食指指著地麵,不知道在指什麽。
蘇音很疑惑,卻見那人突然下巴一掉,幾乎是掉到肚子上,一團一團水泥樣的東西,從那人嘴裏流出來,掉在地上,很快堆起一攤。蘇音一時被驚得傻愣,突然“嗙”一聲巨響,蘇音回頭,門被破開了,頭發像洪水,迫不及待奔湧過來,很快就能纏上她的腿。
回頭,這裏是封閉的,無路可逃。再看那女鬼,已經不見了。絕望漫上心頭,蘇音喘息著,嗚咽梗在喉口。也不知道是怎麽想的,她丟開手裏的工具,幾步跨到女鬼指著的地方,蹲下來狂刨,不要命地刨,手指被劃得鮮血直流,還是咬牙狠狠刨著。
肩膀被箍住,眼前猛地一黑,耳邊傳來悠悠一聲,像是遠古而來,悠長深遠,柔和得仿佛能包容世間一切,心魂皆為它震顫,聽從它,追隨它:“蘇音,快回來,回來,回來……”
一瞬間,蘇音停止掙紮,直挺挺的,眼前漫起煙霧,又漸漸清晰,最先回來的,是聲音,濃重的喘息聲,激烈地心跳聲,她自己的,別人的,很亂。然後是觸覺,有人將她嵌在懷裏,箍得很緊,眼裏什麽也看不見,因為有人按住了她的眼睛。那人挨著她後背,喘息吹在她脖頸,很熱。
那人還在喚她,她聽見了,囁嚅著嘴唇:“陸……葛陸……陸哥……”
葛陸聽見了,移開蓋住眼睛的手,他安撫地摸她的臉頰和頭發:“沒事了,回來了就好,睡吧,睡一覺就好……”
最後的視線裏,她望見了不遠處的人群,那些人不安,恐懼,不可置信,遠遠觀望,像在戒備一隻怪物。而她,跪在泥地裏,一雙手,沾滿泥土和鮮血。
她在昏睡,她在做夢,夢裏混亂而迷茫。她在一片黑暗裏奔跑,那裏好黑好黑,什麽也看不見,像在地下。她好絕望,沒有聲音,沒有光。為什麽隻有她一個人,為什麽,她好冷,手腳僵硬,似乎怎麽動都暖和不了。
好想出去,好想出去,好想見那個人,好寂寞,去見那個人,去見他,去……
醒來時,她在哽咽,沒有聲音的那種,鼻子酸澀,呼吸困難。眼淚將視線模糊,她看不清東西。淚腺像已失控,淚水蜿蜒著滑下耳際。眨眨眼,張開口,她需要呼吸。意識終於清醒,蘇音聽到有人說話,是之語。
“外麵的事,我馬上去處理,早點處理也少些風險!”
“恩!去吧!做得隱秘些,別被發現。”回答的是葛陸,聲音透著疲倦。
之語答應一聲,接著是開門聲,然後關門。室內安靜了片刻,葛陸先開口,緩緩地語氣,卻沒了平日裏的溫和,暗藏冰刃:“這就是你的成果?還真不錯!”
停頓一下,沒人應聲,葛陸沉聲:“齊修,我說過了,憑你一個人,根本護不了她!”齊修隻是堅硬道:“她不能被發現!”葛陸不由有些怒氣,低斥:“那你就能看她有一天死在你麵前?”場麵又陷入沉寂,接著齊修低聲道:“葛陸,這裏,有什麽東西!”
葛陸沉默,最後問:“你想說什麽?”
齊修堅定著說道:“這裏,這個學校裏,有東西!”
蘇音下意識一顫,牽動了手指,絲絲縷縷的疼意襲來,她不由自主冷“嘶”一聲。外間立刻安靜下來,簾子被一把掀開,齊修站在床邊,低頭看她,烏黑冷淡眼裏,有些急切與擔憂。
“你怎樣?”
蘇音眨眨眼睛,疑惑地舉起雙手,已經被包成包子了。側頭看兩人,見他們一臉擔憂,她不解地問:“我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