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休春,梨花先雪,轉眼三年。
國際機場,女人包裹得嚴嚴實實,不時地注意著運輸帶上的行李,“諾諾,呆在這裏別動啊,媽咪取一下行李。”
小奶包三歲大,骨碌碌的眼錚亮錚亮。
棉花糖似的蓬鬆臉蛋子,腦瓜子上頂著一個小小丸子頭,一顆多巴胺粉色的星星發卡點綴。
她抱著兔子毛絨玩具,乖巧地點了點頭。
路過行人,無不多看兩眼,瞧著那孩子羽睫纖長,眼眸澄澈,粉雕玉琢的,暗自感歎一句:又想騙自己生閨女。
顧唯諾早已對旁人的打量司空見慣,她歲月靜好地捋著小兔子的絨毛,自言自語道,“咱們要乖乖等媽咪,好不好呀?”
話音方落,一條金毛犬大搖大擺走過,小姑娘瞳孔驟然放大,又驚又喜,“鬥鬥誒,是鬥鬥……”
“鬥鬥等等諾諾呀。”
行李從傳送帶上取下來,重得過分。
顧清薇費力地拖動拉杆,白皙的手背,青筋悉數呈現。
三年國外定居的生活結束,她依舊懷念生活了整整二十年的梧州市,哪怕這裏給予她的,隻有滿目瘡痍。
舉家搬遷,能舍的都舍了,但還是有一大行李箱和一個旅行袋的東西,能不重麽?
氣喘籲籲地將旅行袋放置在行李箱上,她才抬眼,“諾諾啊……”
話剛出口,顧清薇就怔住了。
原先孩子站的地方,空空如也。
心猛地提到嗓子眼,顧清薇張皇地環顧四周,一個人帶孩子難免疏忽大意,偏偏諾諾好奇心太盛,總被一些突發狀況吸引。
“諾諾,諾諾……”
正當她拖著行李,匆忙呼喚尋找,就聽航站樓電梯口傳來嗬斥聲,“哪來的小野種,瞎了眼嗎?知不知道這雙鞋多少錢買的,踩壞了賣了你也賠不起!”
女人尖細的聲音穿透力極強,顧清薇循聲望去,便見一位穿著貂皮大衣的女人跟前跌坐著一個小家夥。
小家夥呆呆地望著眼前雍容華貴的中年女人,沒有害怕,也沒有哭,“阿姨,你這雙鞋是假的,鑲嵌的鑽石是人造噠。”
“你胡說什麽!”女人臉色一變,揚起手來,“我看你有娘生沒娘養是不是!”
顧清薇一見那婦人,立馬生了退意。
那不正是大哥顧景年的老婆,也就是她的大嫂麽!
什麽運氣,剛回國就遇到最不想見到的人。
可是眼看著諾諾就要被她逮在手裏,顧清薇無暇顧及其他,一陣風似的跑了過去,搶先一步,將小女娃抱在了懷裏,“不好意思,小孩子不懂事。”
“你孩子?”中年婦女審視著顧清薇從頭到腳廉價的服裝,嗤之以鼻,“瞧你們母女這窮酸樣,還敢大言不慚說我的鞋假貨?”
“就是假的麽,諾諾的眼睛雪亮雪亮哦……”
小奶團不懂人情世故,唯恐天下不亂地嘟噥。
顧清薇欲哭無淚,忙不迭鞠躬,“對不起,對不起,童言無忌……”
說罷,她摟著顧唯諾就想桃之夭夭。
她才剛回國,要是被顧家發現,肯定又被抓回去!
地獄般的家,噩夢般的經曆,她對顧家恐避不及,恨不得一輩子與他們再無瓜葛。
可是她才走開兩步,身後的顧家少奶奶怎麽會善罷甘休,厲聲喝道,“站住,道歉就完事了?你家這野種踩了我的鞋,賠償怎麽說?”
賠?
她哪有錢賠!
出國的錢還是那一夜風情的老板砸的!
這幾年學術上研究成果雖然有很大突破,但才被挖回國,還沒來得及站穩腳跟。
口罩下,顧清薇麵露難堪,賠償沒有不說,再糾纏下去,暴露了身份就完蛋了!
正在這時,Vip通道走出引起了不小的**,隻見著黑衣保鏢開道,身材高挑、西裝革履的男人長腿生風而出。
他架著一副方形墨鏡,膚質皙白,短發打理得一絲不苟,露出飽滿的額頭,舉手投足間貴氣十足,氣場強大。
顧清薇認得他,泰澤生物的司少丞,梧州太子爺!
為了擺脫顧家大嫂,顧清薇捏了捏小包子的胳膊,“去叫爸比。”
旋即,她將顧唯諾放下地。
小家夥向來對親媽的話言聽計從,屁顛屁顛向著男人跑過去。
“我說你這個窮鬼,到底賠不賠,信不信我告你,讓你坐牢!”
身後,顧家大嫂威脅著,生有尖銳指甲的手,搭上了顧清薇肩頭。
各家媒體紛紛湊上通道,長槍短炮就位,閃光燈此起彼伏。
“司少爺,聽聞貴公司從國外聘請了生物研究方麵的專家,這次有什麽重要規劃?”
“網傳您性取向成謎,可否透露一二?”
圍堵中,保鏢將人潮推開,卻忽略了一隻小不點,隻見她靈巧如猴地徑直跑向了司少丞。
“你耳朵聾啦!跟你說話呢……”
顧家大嫂怒不可遏,顧清薇的目光卻集中在小奶娃身上。
眼見她就在司少丞跟前,卻腳下拌蒜,撲通摔了下去。
“哎喲。”
小女娃匍匐在地,手中小兔子落在了司少丞跟前。
他陡然駐步,摘下了墨鏡,一雙凜冽的丹鳳眼清冷。
彎下腰,拾起地上的玩偶,粉潤的唇勾起了親和的孤獨,“小朋友,當心點。”
顧唯諾手腳並用爬起來,餘光瞥了眼包圍圈外的媽咪,靈動地投過去一個一記wilk。
下一秒,她撲向了小兔子,撲向了司少丞,甜甜糯糯喊道,“爸比!”
霎時間,媒體嘩然。
閃光燈頻頻閃爍,將這一幕記錄下來。
顧清薇鬆了一口氣,回頭看著顧家大嫂,“你說,怎麽賠?”
顧家大嫂瞧見那頭的狀況,麵部僵硬,抓著顧清薇的手不自覺抖了抖。
那可是司家的祖宗!
也就是說,剛才的野丫頭,是司少的孩子?
賠什麽?
她就是有天大的火氣,在司家麵前也得偃旗息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