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十五 下

十八年前,喬雲煦的娘親因他難產而亡,而他的身子始終孱弱,而從滿月起便是每月十五發病一次,發病的時候都是麵容猙獰,頭痛欲裂,進而失去了理智,要是控製不好,還會傷到別人。

接著,他還未滿周歲就被送到了青陽鎮,是繁伯一家撫養他長大,而在這十八年裏,父親從沒有來看過他,他就如同被所有的親人拋棄,孤獨地生活在這座宅院裏,還要忍受每月一次的煎熬。

沒有人知道他的來曆,他也從不會提起自己的家人,鎮子上的人隻是知道喬雲煦是個富家子弟,因為他有宅院,有鋪子,生活安穩而愜意,可是沒有人知道,他的每一日都是寂寞的,孤獨的,幾近絕望的。

我靜靜地聽他訴說,聽他講述他的過去,神經也慢慢地放鬆了下來,而當他說起家人將他拋棄這件事的時候,我忍不住開口,“難道說他們真的不要你了嗎?其他的親人也沒來看過你?就連叔叔嬸嬸、哥哥姐姐之類的,也都沒有嗎?”

他的神色黯然,搖了搖頭,略帶疲憊地揉了揉眉心,看來昨晚上他折騰了一晚上,還沒來得及好好的休息,就想著先到我這裏來解釋,這麽一想,我原本排斥的心情更淡了下來。

“要不然…你先去休息一會兒吧!”

聽到我的話,喬雲煦一愣,然後表情也稍稍放鬆了一些,“我沒事,隻是想著先和你說清楚,畢竟是我瞞著你。”

這次我沒話說了,說是瞞著,確實,這麽大的事情,在婚前他一點點都沒有吐露,若不是確實瞞不下去,他的意思,瞞我一輩子也是有的。

說不生氣,那是不可能的,不過準確的說,也不是全然的生氣。

對於喬雲煦,我也說不上什麽感覺,按常理說,被強/奸的人麵對強/奸她的人,就算不恨之入骨,起碼也要排斥加反感,而我對這位看上去溫和的男人,卻是怎麽也反感不起來,甚至此刻還因為他的過去而產生同情,甚至是憐惜。

“我已經知道了,你去休息吧!”想到這個,我的心又有點不舒服了。

他可能真地是太累了。便沒有再推辭。他一離開。屋子裏又空了下來。

該怎麽辦?我地心裏亂糟糟地。

想了半天也沒什麽主意。我索性起身洗漱。這才發現自己是怎樣地亂糟糟。不禁又呻吟一聲。這麽糟糕地樣子都被喬雲煦看到了。是我沒有防備嗎?

“少夫人!”

我正巧洗漱完畢。想找小福幫我梳頭發。她就跑了進來。我趕忙招呼她。“小福。幫我梳頭發。對了。你怎麽又叫我少夫人了?”

小福有點不好意思。“小福給忘了。嗯。小福是來找少爺。可是少爺睡得沉。這可怎麽辦好?”

“他睡得沉,怎麽了?”小福的話顛三倒四的,我沒聽懂。

小福回答,“少爺的朋友梁少爺來了,就在大廳裏等著,看樣子好像挺著急的。”

我想了想,想起她所說的梁少爺大概就是喬雲煦的好友,成親時候也隱約瞥到一眼,是個舉止輕浮的美男子,就對小福說,“你就和梁少爺說少爺不舒服,正休息呢,讓他明天再來。”

“知道了。”小福應聲離開。

沒過一會兒,小福又返回來,“少夫人,梁少爺說見您也可以。”

“見我?”

我微微一愣,“他有沒有說是什麽事?”

“沒有,不過他先讓我找繁伯,繁伯不在,才讓我找您的。”

我略想了想,覺得見一見也沒什麽,也許他真有什麽急事,“讓他稍等,我片刻就去。”

小福應了一聲,走開了。我又想了想,找出一件素色的束袖寬帶襦裙,配上一對精致小巧的珍珠耳墜子,簡單地綰個垂髻,力求低調素雅。

走到客廳門口,看見梁少正懶懶地坐在寬背椅上,一隻手舉著茶杯,呆呆地發愣著,他還是和成親那日一樣穿著白色的長衫,而且好像從來都不會髒似的。感覺到我的出現,他才把目光轉到門口,也慢慢地收斂了坐姿,揚起一抹清淡卻很誘人的笑容。

梁凡很美,用美這個字來形容一個男人,似乎是不妥的,可是用在他的身上,確實再恰當不過的。

我也是聽說,梁凡的父親就是鎮上,甚至是十裏八鄉有名的美男子,再加上家底殷實,未到成年便有媒婆踏破了梁宅的門檻。最後,梁父娶的,也是十裏八鄉有名的美人,所以到了梁凡這裏,父母的美貌都得到了全麵的繼承,可惜的是,梁凡從小就浪**不堪,喜歡混跡青樓柳巷,不知被梁老爺罵過多少次,依然如故。

這樣的一個男人竟然會和喬雲煦是好友,不知是物以類聚,還是要我感歎一句小心近墨者黑。

“梁少。”我觀察完畢,禮貌地開口。

梁凡卻搖了搖頭,一副很傷心的樣子,“嘖嘖嘖,嫁了人就當作不認識我了嗎?想來雲煦還是我拉過去的呢,算起來,我可是你倆的媒人,怎麽著,過上了好日子,就連故人都生疏了?”

他的語氣讓我有些不舒服,雖然想不起這位和這副身體有什麽淵源,不過總歸不會有什麽過於親密的關係,而他這種輕浮的口氣,實在讓我接受不了,“梁少,你找喬…雲煦什麽事?他不舒服,正休息著,你若是讓我轉達的話,就說吧。”

他有些詫異地打量著我的上下,眼神很不顧忌,這讓我對這個男人更增加了兩分反感,雖然猜想這副身體也許和這個輕浮大少是認識的,也許還挺熟悉吧,可是我對他沒有熟悉感,自然不喜歡這樣看著我。

“算了,說正事吧,其實前兩天我就想過來,一直沒得空,就是來跟他說一聲,有個神醫叫末流的,此刻就在青陽鎮,我定了明天去,你跟他說一聲。”

他的話沒頭沒尾,什麽神醫?

不過看他沒有繼續解釋的意思,我也覺得他不是適合解惑的對象,便任憑他拍拍衣衫,準備走人。

看著他的背影,我突然忍不住開口,“梁少,如意還好嗎?”

背影一滯,他沒有回頭,隻回了一句,“不曉得,最近沒去。”說完,便快步離開了。

我怔住了,很奇怪自己會突然問出這麽一個問題,難道說這副身體的主人還殘存著一些意識嗎?

我突然有點害怕,下意識地停止思考這個問題。